大手滚烫有力,抱着她的手掌,妥帖地安置在船上。
叶征主动当起船夫,温暖的阳光与水上清风相互映衬,映着远处一片繁盛的荷花。
白皎看得眼睛都不眨:“好漂亮。”
早先就说过,要带她泛舟湖上,北海公园的荷花池景色是京市一绝,远远望去,真像那首古人诗中所写: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小舟在荷花池边摇摇晃晃,湖面波光粼粼,反射光芒,白皎看着荷塘里摇曳的荷花、莲蓬,她惬意地摊开手,眯起眼睛。
“白皎姐!”
“你们看,真的是白皎姐!”
远远的,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宁静的氛围,白皎扭头朝声源处望去,竟然又是一只小船,上面站着四五个人,基本都是熟面孔。
这些人都是大院儿里的人,自打白皎上学后,学业繁重,没怎么回来过,对方也被揪着上学,双方有段时间没见了。
很显然,对方并不觉得这段时间不见,就有了生疏,一群人还没靠近,就接二连三地喊她,场面一时热闹极了。
船上有人划桨,这会儿弄得满头大汗,立刻有人接替他:“诶呀,你也太慢了,划到什么时候才能靠近白皎姐,让我来!”
白皎眼见着小船上的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划起木桨,小船像是加速度,没一会儿就晃晃悠悠地漂了过来。
看到她之后,一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白皎朝他们浅浅一笑:“你们也来这里玩儿?”
一群人霎时涨红了脸,身后满池荷花,都不如她清浅一笑,像是不可直视的太阳,一瞬抚平了心里的紧张。
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啊,这边景色好。”
别说这些半大小子羞赧不已,就是两个女生,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平心而论,白皎是整个大院儿里,人缘最好的一个,同时,也是不少人心目中的女神。
别看他们年纪轻轻,被家庭培养,都很早熟,一早就知道什么是恋爱,更明白白皎这样的人,到底有多优秀。
“学姐。”支支吾吾的人群里,突然跳出一个俊秀出挑的少年,他穿着白衬衣,身形挺拔葱郁,宛若一颗骄傲的小白杨,此时正笑容灿烂地看着白皎,眼神崇敬。
“你是……陈铭?”
白皎记得他,那还是她跟这群人关系破冰的开端,她竭力救人的时候,就是陈铭临危不乱,游刃有余地指挥起一群半大小子,看起来就跟一个小领导似的。
他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陈铭听见她的话,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与之相反的,是他因激动泛红的脸颊:“白皎姐,你还记得我啊。”
白皎声音轻快:“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陈铭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挺直腰板,说:“白皎姐,我听说你在清大读书,是真的吗?”
白皎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陈铭:“白皎姐!”
他声音骤然放大,白皎吓了一跳,陈铭紧张地握紧双手,惴惴不安地说:“白皎姐,我明年也要考清大了,以后我们就在一个学校上学,我就是你未来的学弟啦!”
白皎惊讶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遭的同伴已经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白皎姐,你别不信,陈铭学习特别好,他肯定能考上清大的!”
“陈铭,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志气的!”
“呜呜呜,我也想考清大,当白皎姐的学妹!”
后者的话引来众人一阵欢笑,大家都想当白皎的学弟学妹,可现实是,清大实在是太难考了。
陈铭能考上,不止因为他学习好,人聪明,他还有一对从小培养他的科学家父母。
反观他们,以前就知道吃喝玩乐,一个个俨然就是未来的纨绔,家里人天天愁得脑袋都大了,还是遇到白皎之后,被她感染,才一改之前的贪玩模样。
所以,别说大院儿这些年轻人喜欢她,就连不少长辈,都觉得白皎清正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如今她在大院里的地位,说句众星拱月也不为过。
她聪明漂亮,成绩优秀,就连老爷子都跟她说过,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不少人都过来唠家常。
起初他还不清楚,后来才明白,那些人话里话外都是问他怎么教的孙女,夸她简直就是所有家长心中的模范孩子。
扯远了,她看着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不禁温柔一笑,顺便鼓励了几句:“你有这样的目标很好,我也希望明年能在清大见到你。”
霎时间,陈铭脸上红晕更深,说起话来,竟然结结巴巴的:“我、我一定、一定会努力的!”
他贪婪地看着白皎,眸子黑亮,像是要将她深深刻进骨子里,一丝遮掩不住的倾慕,从眼底溢出。
除了仰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敢说出口的爱慕,他喜欢白皎,从第一次见面,就被她救人的英姿吸引,毕竟,她那么优秀。
陈铭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他不断提起话题,别人跟白皎说一句,他能说十句,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全无方才少年天才的骄傲模样。
在她面前,他乖巧得像只可爱的小狗,摇着毛绒绒的蓬松尾巴。
这一刻,仿佛任何人都插不进她们之间。
叶征不自觉握紧木浆,听着两人对话,这一刻,他完完全全成了旁观者。
看着白皎和他言笑晏晏,即使知道这人只是个半大小子,至多十五六岁,可看他眼中藏不住的情愫,叶征脸色越来越沉。
白皎声音一顿,眼珠滴溜溜一转,一霎瞥见男人低沉的脸色,好大的酸味。
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叶征,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继续逗弄起未来学弟。
一群人笑嘻嘻地围着她打转,又悄悄把陈铭往前推,他涨红了脸,眼神躲闪,就差直接表白示爱了。
至于叶征,他实在是没看到,又或者是看见了,也被他彻底忽略。少年慕艾,眼里心里只容得下心上人一个。
“陈铭,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白皎姐吗?还不赶快拿出来呀!”
同伴撺掇他,白皎有点儿好奇,却见陈铭羞赧得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
她嫣然一笑:“什么东西?”
陈铭心头一跳,只觉得她轻柔嗓音,像是裹了一层琥珀蜜糖,又甜又酥。
他张了张嘴,呼吸急促,从脸颊到脖子根,被红色染成一片:“是一封信,白皎姐,你一定要打开看看。”
他说完夺起看热闹的人的船桨,划着船就跑了。
白皎:“……”
她手里拿着信,身侧传来一道幽幽声音:“他很有心。”
白皎扭头看了眼男人,勉力压住上翘的唇角,轻快地说:“你也这么觉得呀?”
叶征霎时一阵气闷,划桨速度愈发的快,身上的衬衣都被紧致的肌肉撑得鼓起,他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小船沿着小道涌进藕花深处。
白皎面上一片单纯和茫然:“你怎么了?”
荷池深处,红色荷花碧色绿叶高低错落,绵延一片,清风挟裹着淡淡的荷香,白皎索性坐下来。
叶征本来还在气闷,忽然听见哗啦啦的声音,一扭头,他抿紧薄唇,漆黑眼眸危险地眯起,白皎已经打开信封,不知看到了什么,雪白剔透的脸颊上,泛起一片醉人的桃粉。
她舔了舔唇瓣,茶色眼瞳水光潋滟。
饶是叶征定力坚固,也被她刺激得红了眼,手里的木浆早就扔到一边,他哑着声音问:“他写了什么?”
白皎蓦地抬眸,羞耻地捏紧信纸,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一些话。”
躲躲闪闪,不敢回答。
小学弟言辞温和,隐约透露出爱慕之情,说起来,这还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呢。
遮遮掩掩的态度,让叶征彻底沉默下来,他忽然硬邦邦地走过来,此时船在藕花深处停下,四周都是茂盛的荷花荷叶,极远处,才有一两只小船,根本看不清这边的情况。
他低垂眼眸,视线宛若千万张蛛网,将她裹进眼底。
他硬邦邦的说:“你喜欢他吗?”
男人的影子落下,遮住阳光,白皎感觉到后,微微仰起上身,惊讶地看着他,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一截粉舌在贝齿间忽隐忽现:“你说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征已经俯下身,半跪在船舷上,清风拂过,宽大圆润的荷叶哗哗作响,翻滚出一片绿色波浪。
叶征低下头,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低的,混合着胸腔的震动与情潮:“皎皎,别答应他,别喜欢他,好不好?”
白皎莫名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惶恐。
她愣了一下,颊边绽开两朵可爱梨涡,歪着头问他:“为什么呀?”
她轻轻地问,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忽然一声脆响,叶征举起碧绿的荷叶,圆圆的宽大的荷叶遮住她们,阴影落下,属于男人的气息强势、不可阻挡地压覆而来,微凉的唇轻印她唇上。
压迫感扑面而来。
白皎惊得睁大了眼,瞳仁倒映出他绷紧、凌厉的轮廓线条。
下一刻,水里响起扑通一声。
叶征跳水了!
微凉的湖水瞬间打湿身体,叶征扣紧船舷,凌厉的下颌线上,水珠簌簌滴落,湿透的衣服贴紧他矫健的身体,勾勒出肌理分明的肌肉线条,没有一丝一毫狼狈,反而有种扑面而来的性感和凌厉。
他像头矫健的猎豹,即使在水下,也没丝毫慌乱。
叶征轻轻呼出一口气,黑眸沉沉,以仰望的姿态,凝望船上的女生,一层浅金色镀上她娇美的面容,浓密卷翘的眼睫,宛若一把小勾子,撩拨得他心如鹿撞。
感觉身体的生理变化,他既庆幸,又松了口气。
白皎:“你干嘛啊!”
她俯下身,半跪在船边,夏日轻薄的衣衫领口微微敞开,黑发滑落,一缕发丝钻进领口里,清晰的莹白如玉脂般映入眼帘。
叶征呼吸一滞,忽然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柔软粉白的指尖已经捧起他的脸,想要擦一擦水珠,却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得轻颤,她眼珠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身上好热……唔!”
声音戛然而止。
叶征失控地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漆黑眼眸深邃沉郁,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与侵占,在碧波荡漾的荷池间,主动地狠狠地亲吻她。
男人裹住她的红唇,舌尖撬开贝齿,狂热的炙热的亲吻,是他对白皎的回应。
他的声音从交缠的唇齿间溢出,音色喑哑:“喜欢。”
“因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皎皎。”
他恨不得拿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他忍受不了。
任何人都不能觊觎她。
湖边的风骤然涌起,高低错落的荷叶哗哗作响,摇曳的,翻滚的叶片,宛如一片波涛翻涌的碧海。
男人双臂扣紧她,企图以他炙热的吻,跳动的心脏,将爱人彻底融入怀中。
“吧嗒——吧嗒——”
白皎正在看书, 忽然听见一阵奇怪声响,她抬头一看,眸子里漾起一层笑意。
书桌上, 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抬起腿, 撒欢似得跑了起来, 桌面一侧摆放的浅口玻璃缸里, 水波荡漾, 显然,它刚从里面“越狱”。
此时, 正兴致勃勃地探索新天地。
小乌龟一点点地爬, 速度倒不慢, 伸出脑袋, 在“书山”里打转, 又笨拙又可爱,白皎见状笑容愈发灿烂,忍不住想起白天的场景。
就没见过叶征那样的人。
他突然跳下水,把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有什么变故, 结果自己被他禁锢在船边拥吻。
白皎摸了摸发热的脸颊,红唇微抿。
要不是那边人烟稀少, 他们早就被人看到了,说不定还要被人抓起来,毕竟, 这年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拉拉扯扯。
事后, 叶征从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不知从哪弄来的小乌龟, 被她带回家养了起来,不用说,就是这只。
她坐在书桌旁边,手肘半撑,托腮凝望起窗外,路灯早已亮起,照着影影绰绰的花树,枝繁叶茂。
他在干嘛呢?
单人宿舍床上,窗外,月亮半遮半掩地悬挂在天际,投射进一束束月光。
叶征躺在床上,眸色沉沉,仿佛心有灵犀般,想起白日的窘迫,喉咙一阵干渴。
他盯着昏暗的墙面,矫健结实的身体躺在床上,光线勾勒出模糊的影廓,像极了夜色下连绵的山峦。
“皎皎……”
喑哑的声线在室内跌宕,男人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无端端溢出几分性感,浓密长睫轻颤,乌黑眼眸定定凝望着半空,顷刻间,他呼吸微滞。
潮湿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放大,粘稠、强势,宛若水声荡漾,冲撞。
他渴望她,从灵魂到身体,不受控制地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黑漆漆的天幕上,乌云飘过,月亮彻底坠入黑暗。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半夜下了雨,哗啦啦的雨声拍打着窗棂,白皎半夜醒了一会儿,感觉到冷气弥漫,扯了扯被子,又睡了过去。
清早,她便感觉到一阵不对劲儿。
外面响起小孩子的呼声,热烈又活泼,伴随着细微的沙沙声,有点过于热闹了。
白皎揉了揉太阳穴,早就养成了良好的生物钟,到时间便会醒来,起床之后,白皎才拉开窗帘,刺眼的白映入眼帘。
天地白茫茫一片,鹅毛大的雪还在继续,除去清扫出的黑黝黝路面,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洒上了一层金粉,漂亮极了。
大院儿里的一群小孩儿正在打雪仗,雪球噼啪地打在身上,地上。
下雪了。
她搓了搓手,从房间出去,爷爷已经醒了,家里还有食物,雪天路滑,白皎和爷爷简单吃了顿早饭。
出了门,她就碰到了迎面赶来的叶征,白皎朝他伸出手,男人从容地接下:“早上好,皎皎。”
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算准了时间来找自己的。
这个周末,她选择在爷爷家休息,而今天正是开学的时间,要不了多久,就是期末考试,清大彻底放假。
叶征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反而愈发收紧臂弯,姿态亲密的两人十分般配,这一幕正好被人看在眼里。
“白皎姐?”
是大院儿里的孩子,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认识白皎,觉得她温柔又漂亮,更认得叶征,是大院儿里最可怕的大魔王。
他从不笑,冷冷的,像是一座万载不化的冰川,现如今看见他们姿态亲昵,孩子们仿佛遭受了严重打击,一个个低眉臊眼,失落极了。
有那大胆天真的,直接对白皎说:“白皎姐,你是不是在跟他处对象啊?你千万别跟他在一块儿,他可吓人了!”
叶征不大在意,神色淡淡,直到听见下一句——
“是啊,白娇姐,他又丑又老,你等等我,我妈说我马上就能上初中了,你等我上高中,我娶你好不好?”
白皎还没回答,叶征已经沉下脸:“小屁孩儿,你做什么梦呢。”
他的神态语气,无一不是凛冽,像极了今日的大雪。
小孩子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叶征一个凌厉眼神刺过去,对方吓得白了脸,根本说不出来。
他打开车门,让白皎坐上去,关上车门后,立刻阻隔外面的寒气。
白皎瞪了他一眼:“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一群小孩子。”
男人绷紧下颌,黑眸沉沉地瞥了眼身侧,女生长发披散,纯黑发丝柔滑飘逸,喉结微微滚动。
见他不说话,白皎也没追问,她并未注意到,男人暗沉的眼眸,眼底翻涌着浓如深墨的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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