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皎,今年是她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冬天。
所以当时有人存心祸害白皎,让她考不了大学,她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把人八辈祖宗都骂一遍。
当时有人调查,可是咋也没查出来,刘嫂子都要气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突然有人站出来指认,得到这消息后,她比白皎还开心!
刘嫂子没说的是,周家送走周嘉佳那姑娘之后,家里也不太平,反正比起之前,那是败落了不止一截。
她还想唠一唠,不过看白皎兴致缺缺,也就想一想,没再说了。
白皎借口回家,刘嫂子也在身边,送了几步。
她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眼底懵懂全然褪去。
一开始,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可在听对方说完话后,她就隐约意识到,是谁在背后帮她。
一个名字浮出脑海:叶征。
她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笑容,踩着还没清理的积雪,脚步轻快又自在。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白皎?白皎在家吗?”
是大院儿的电话亭的人,白皎家里没电话,一般对外都是报的电话亭号码,那边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花费也只要几块钱。
这会儿,那人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们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见那人气喘吁吁,满面红光,看见白皎后,他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宛若饿狼!
“清、清大刚才给你打电话,你考上了,还是咱们市的市状元!”
周遭气氛陡然一静,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刘嫂子更是颤颤巍巍的说:“市、市状元!”
刹那间,她满脸通红,嘴皮子多利索的一个人,此时竟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在欢欣雀跃时,人群里,薛辉看了眼被众人众星拱月簇拥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当天晚上,白老爷子听到消息,沉思一会儿,说:“咱们明天晚上庆祝一下。”
白皎正在吃饭,看了眼桌子上丰富的菜色:“好啊,到时候我去买点儿菜。”
白老爷子合上书,看了眼孙女:“叫上叶征吧。”
白皎:“咳咳咳!”
她偏过头,一阵咳嗽,再抬起头脸色又红又粉,不知道是呛的还其他,不敢看老爷子,小声说:“我们庆祝,叫叶哥干嘛?”
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女:“人家这段时间帮了我们不少忙,也该感谢感谢吧。”
白皎:“哦。”
白老爷子:“你有意见?”
白皎呼吸一滞:“哪、哪有。”
她没看见,老爷子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又不是老糊涂,当年也是年轻过的,怎么看不出,某人打的什么主意。
他不插手,也是打着审视的主意,毕竟事关孙女终身大事。
他就这一个孙女,不表现出诚意,别想他同意!
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被叶征打动,况且,拖了这么长时间,他也该放手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
转眼便到了晚上,白皎准备好菜品,还有一些果汁,老爷子年纪大了,最好不喝酒,至于叶征,哼,让他喝果汁还不好啊?
思忖间,房门被人敲响,老爷子正在照看砂锅里的汤,马上就结束,他听见声音忙出声:“皎皎,你去看看,是不是小叶来了。”
“我知道了,爷爷。”
大门打开,身姿修长的叶征站在门外,他换下了军装,却也不是随意的穿搭,黑色风衣搭配里面衬衣长裤,眉眼凛冽清正,宛若一棵挺拔青松。
只见这棵“青松”左手一堆东西,右手一堆东西,见到她,眉眼里的冷意尽皆软化:“皎皎,我没来晚吧?”
白皎摇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这样子,好像对象第一次见家长!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自己的想法烫了一下,怎么也压不住脸上无边春色。
一转身,白老爷子端着汤出来,这是他精心准备的药膳,桌面上还有其他菜,却都抵不过这道汤,香味极其霸道。
白老爷子喟叹道:“为了这道汤,我一直守在炉子边,眼睛就没离过火,小叶,你快来尝尝,这段时间多亏你出人出力。”
叶征和气一笑,双手接过瓷碗:“谢谢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皎在一边,听见这话,双手紧握。
她嗅觉敏锐,闻一下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瞬间涨红了脸,里面可是老爷子精心准备的补汤,因为这段时间叶征确实掏了很多力,可在她看来,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爷爷身体不方便,没去看,她看得清清楚楚,叶征身体不知道多健康,可要她戳破这是什么汤……
白皎一下子抿紧唇瓣,眼睛紧紧盯着叶征,他不知道,以为这是老人家的心意,加上这肉汤确实滋补美味,吃了不少。
白皎嘴唇张张合合,桌子上,悄悄踢了踢他的小腿,怕他喝太多,吃不消。
叶征动作一顿,握着勺子,氤氲的烟雾中,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在缝隙间,漆黑眼眸径直望向她。
他的目光仿若一张细密大网,裹满全身,侵略、炙热、滚烫。
薄唇微张,他就这样看着她,将勺子里的汤水吞咽下肚。
酥麻的电流钻进指尖,叫她唇瓣紧抿,不知道他喝的究竟是汤,还是她。
无端热意涌上胸腔。
菜过五味,天色昏暗,门外的路灯亮起,映照路边的积雪,映照着屋内的景象。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和蔼一笑,招呼孙女:“时间不早了,小叶也该回去了,皎皎,你送送他。”
叶征站起身,衣服不带丝毫褶皱,他婉拒道:“不用了,我——”
“好。”白皎出声,打断他的话,嗔怪地瞪眼他一眼,眨眼间,又是笑靥如花:“叶哥,我送你回去。”
叶征不发一言,垂眉敛目,敛去眼底的愉悦。
这样的独处机会,说不期待是假的。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此时忽然又飘起零星小雪,路边,一棵棵雪松银装素裹,清冽厚重,白雪与松枝混合后,散发出一阵阵清新雪气。
他们并肩走在小路上,叶征扯了扯领口,一股突如其来的燥热涌上心口,他没怀疑白皎,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明明刚才席上没喝酒,此时却有种吃醉的感觉。
白皎注意到他的动作,懊恼地咬了下唇,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该阻止。
她舔了舔唇瓣,站定后道:“叶哥,待会儿回去,你多喝点儿温水。”
叶征扭头看她,小姑娘水眸盈盈,娇靥晕粉,格外漂亮,他只觉喉咙干渴,声音也低哑了几分:“怎么了?”
白皎咬了咬牙,自己都觉得羞于启齿。
她低垂着头,盯着脚尖的积雪:“我爷爷炖的汤,里面加了几味药材。”
叶征:?
白皎:……这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她捏紧指尖,正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人声,应该是大院儿里的人出去吃饭回来了。
正如白皎所料,他们不仅吃了饭,还看了一场外国电影。
结伴归来,有人讨论起电影里的内容,穿着暴露的丰腴女郎,金发碧眼,妩媚妖娆,着实刺激到了一群半大小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忽然有人提起白皎:“辉哥,我看白家那个女的也挺有料的,她穿起裙子,那腰掐得细细的,胸脯鼓鼓囊囊,长得也漂亮!”
人群里当即响起一阵猥琐笑声。
她攥紧拳头,忽然,一只手揽住腰身,是叶征,她并未抬头,没看见雪色之下,男人冰冷凛冽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低声安抚:“我们先看看是谁。”
她点点头,跟他一起躲在一棵松树后,层层叠叠积雪和松枝遮掩住两人身形,月亮隐没在云层之后,只有璀璨的星辰,如同闪烁的宝石悬挂着夜空上。
她趴在男人怀里,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咚咚咚的心跳声钻进耳朵里,伴随着胸腔震动,共鸣。
细小的雪花飘摇落下,又被体温烘成雪水,声音断断续续钻进耳朵里。
这些血气方刚的男生虽然没个定性,却极有眼色。
薛辉早就将白皎视为囊中之物,听见其他人这么说,冷哼一声:“看电影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他们当即调转话题。
“嘿嘿嘿,辉哥你别生气,多亏你我们才能在彪子家看电影,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提起刚才看的电影,那可是薛辉托人从国外拿到的原片,可不像电影院播放的那样有删减,原片里一刀未剪,一些亲密戏更是毫无遮拦。
当即有人讨论起来:“洋妞就是开放,连电影都拍了亲嘴!”
有人咂咂嘴巴:“我还不知道亲嘴是什么滋味儿呢。”
“没出息。”
“就知道辉哥你晓得,跟兄弟们说说呗。”
一群人猥琐地催促,薛辉倒是没什么惧怕的,我行我素惯了,坏笑着说:“嘴对着嘴,舌头缠着舌头,你吃我的口水,我吃你的口水,滋味还不错。”
仅仅是平铺直叙的描述,也让一群人躁动起来,不禁浮想联翩。
叶征也听到了。
他全身僵硬,怀中抱着心上人娇软的身躯,温暖的幽然的香味钻进肺腑,明明极度寒冷的雪夜,他热得像是一个大火炉,全身像是有一团火燃烧。
那群人早就走了。
寂静雪夜,可以听见怦怦的心跳,彼此的呼吸,他低垂眼眸,和她只有咫尺。
“皎皎……”
白皎红着脸,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浓密卷翘的眼睫像是振翅的蝴蝶,敛出一双盈盈水眸,羞怯、娇秾。
“哗啦”一声。
头顶,一根松枝晃了晃,承载不了的积雪簌簌滚落,声响一下子将他们从刚才的暧昧氛围里拉出。
叶征反应飞快,将她护在身下,等白皎挣脱出来,发现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白白的大雪人,脑袋上衣服上全是碎雪。
她弯起眉眼:“你没事吧?”
叶征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她已经伸出手轻轻拍打积雪,又拽着他的领口,仰起头,蜜糖般的浅色眼眸望着他:“你好高啊。”
他全身僵硬,却又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轻扯,一点点俯下身,他感觉到柔软的掌心在肩头轻拂,凛冽的积雪簌簌而落。
他像是被蛊惑一般,呼吸微滞,柔软的红唇近在眼前,胸腔里的东西几乎跳出心口。
下一刻,他听见她轻柔的嗓音:“叶征。”
一个吻,如蜻蜓点水,落在唇上。
炙热,滚烫。
叫他心跳如鼓。
是夜, 叶征回到宿舍。
战友还没睡,听见隔壁的动静,冯宇伸出脑袋, 看见是他, 不禁松了口气, 同时还有些疑惑:“老大, 你晚上干啥去了?”
叶征动作一滞, 已经推开自己的宿舍门,没有开灯, 冷冷清清。
他听见冯宇的话, 微微偏头, 黑眸沉沉地看了眼:“有事。”
冯宇张了张嘴, 怎么神神秘秘的, 他还要再问,没想到叶征把门一关,直接回屋了。
冯宇悻悻地挠了挠头:“不说就不说嘛。”
可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好奇得不行, 这就是叶征不解释的原因, 冯宇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他跟白皎还没确定关系,被他这样一传, 别人会怎么想?
洗澡间里,传出淅沥沥沥的水声,热气腾腾, 白烟冉冉。
男人英武的眉微皱,温热的水流沿着漆黑的短发滴落, 水珠勾勒出俊美的脸部线条,性感、克制, 挟裹着呼之欲出的蓬勃欲*望。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白皎的模样,缓缓翘起唇角。
白皎回去后一夜无梦。
她不知道的是,叶征几乎一晚上没睡,闭眼都是她柔软嫣红的嘴唇,那个轻柔的,如蜻蜓点水般的吻。
沾染着淡淡的属于她的气息。
在暗夜里,宛若轻缓绽放的幽昙。
后来,他们又见了几面,因为高考结束,叶征带着她在京市各个地方散心,将她的喜好细细记在心里。
他看着冷漠,实际上心细如发,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他更加细致,总在细微处,妥帖周到。
她和叶征的关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差一步。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份,大学开学的日子。
白皎如愿以偿考上了清大,爷爷年纪大,只能拜托其他人来送她,即使白皎只收拾了一些东西,也装满了一个行李箱。
她在门口等人,远远的看见一辆小汽车驶来,车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白皎举起手,搭在眉头处,还没看几眼,车子在自己跟前停下。
穿着军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身姿矫健,年轻俊美,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忽然拎起她手边的行李箱,几十斤的负重在他手上,仿佛轻飘飘的纸片。
叶征看着她,黑眸深邃:“我送你去学校。”
白皎咬了下唇,点点头。
他来接自己,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自从那晚吃过饭,爷爷好像认同了似的,再也不管她们的事。
只是有一次,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她还小,不要做什么后悔的事,白皎当即面若桃花,羞赧无比。
作为一名医生,她自然知道爷爷的深意,可实际上,他们做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那天雪夜的轻吻。
大概是气氛正好。
后来见面,叶征十分克制,尽管几次,她看见男人眼底浓墨似的一团深黑,也不曾见他做过什么失控的事,有几次,白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倘若叶征知道,怕是要哭笑不得。
他只是,怕吓到她。
回到现在,白皎捏了捏指尖,耳畔忽然传来男人低沉声线:“不是说要走读吗?”
她一怔,舔了舔唇:“走读的事我问过老师,要先向学校申请,申请通过之后才能走读。”
按照老师说的时间,她至多会在学校住一星期,不长不短,所以带了东西去。
况且,清大附近的四合院修缮起来花了不少力气,她是一定要走读的。
她说着,眼睛瞥了眼车窗,玻璃映照出男人俊美的脸庞,白皎眨了眨眼:“你今天不是没假吗?”
她算过时间,今天不是休息日。
叶征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笑意:“我可以请假。”
白皎看他,男人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可她无端端,从他冷峻的眉眼看出几缕柔软与温和。
不多时,车子开到了清大校门。
今天正是开学的日子,又是高考恢复第一届,校门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报道的学生,有活泼开朗的年轻人,也有脸色疲倦的年长者。
白皎并不意外,毕竟,知青下乡那么多年,多少人等了那么久,不少人早已成家立业。
门前几乎水泄不通,就算是小汽车,也只能停在门外,到处都是人,叶征是能开进去的,可白皎说送到门口就行。
他抿紧薄唇:“我送你进去。”
白皎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同学,你是今年的新生吧,我是学校的志愿者,我来帮你拎行李!”
声音殷切又热情,那人说着凑过来,是个容貌英俊的男人,说完话又看向叶征:“你是她哥哥吧,哥你放心,我们清大一定会保护好每一个学生,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男生态度热情似火。
他早就注意到校门口的小汽车了,还是辆军车,帅气又拉风,看得人艳羡不已。
没一会儿,就见车里下来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白衣长裤,宛若一朵出水芙蓉,清纯娇美。
在其他人没注意前,他忙跑过来献殷勤。
他发现了,白皎虽然穿着简单,可她生得绝美,气质更是出众,毫无畏缩之色,而且面容红润,眼眸灵动,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
至于后面下来的年长男人,应该就是她哥哥吧,还是个军人呢。
白皎听见他的话,下意识看向叶征,他脸色沉沉,不发一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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