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将军府管家前去通传楚将军赵大人前来拜访。
下官以为赵大人和下官一样,也是前来祝贺楚将军的呢。
下官还在想大人会给楚将军奉上什么贺礼呢。
就算不是专门上门庆贺的,知道楚府有喜事,又都是同朝为官的,断不会空着手前来查案的。
不知赵大人都带了什么礼品。
定不会像下官我只送上十匹绸缎五对玉镯……”
郑施的嘴还在叭叭说个不停,这个赵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抠搜的那个劲让他自家夫人都受不了。
人送外号赵铁鸡。
赵有生一噎,这个郑施什么时候和姓楚的关系这般好了。
好到专门登府给人家送礼。
真想上前捂住他往外喷粪的嘴。
他有钱烧的吗!
巴巴的送姓楚的那么多东西干嘛!
还要讲出来!还要问他有没有带贺礼。
他两手空空地前来,他像是会带贺礼的人吗!
郑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手诧异地捂上自己的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大人。
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大人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带空手来的吧。
您这可太失礼了。
赵有生苍老的面颊居然泛起了一丝嫣红,他虽老但也会羞愧。
他是两朝元老,谁见着他不是敬着三分。
谁敢当他的面戳他脊梁骨,这个郑施气煞他也。
“管好你的嘴,既然来了就与老夫一同查案。”
贺礼他是不会送的,谁也别想在他身上拔走……呸!是拿走一两银子。
被郑施这么一打岔,赵有生不在拿乔。
直接开始例行询问。
沈昭一五一十作答,特意强调了两次她在街市相救陈宝依一事儿。
欲引赵大人将怀疑矛头对准陈老匹夫。
她和楚慕本就没有中毒,让他们查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倒不如趁此机会,让那两人吃些苦头。
陈定天联合武洪钟还有太子等人让父兄背负骂名,离开京都。
她栽个赃嫁个祸没毛病吧!
赵有生眼眸暗了暗,对沈昭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倭国的毒,只有远在临海的陈定天能弄得到。
姓楚的又是在救了陈定天的女儿陈宝依之后中的毒。
这若说不是陈定天那个老匹夫搞的鬼,打死他,他都不信。
哪有那般凑巧的事儿。
这件事还真是棘手啊。
居然牵扯到了陈定天那个老家伙。
“楚将军你中的当真是倭国的毒?”
陈定天要学武洪钟那个家伙吗?仗着山高皇帝远要造反吗?
还是那些人联系上了陈定天。
陈定天他当真是糊涂啊,当年圣上能将那些人赶下去,他们还以为他们还能翻身吗。
“是老太医院的老太医诊断出来的,确实是倭国的毒。
那下毒之人不光对我动了手,还对庞太傅府的大公子庞云锦也下了手,赵大人不妨走一趟庞府。
看看有没有线索。”
楚慕将他参加庞家宴席一事儿也告知了她。
并且他昏迷之后,庞云锦替她打了掩护。
说是他自个儿中了毒。
更巧的是,参加庞夫人宴席的除了陈宝依还有其他几位陈家姑娘。
这不更就坐实了陈家下毒一事儿。
赵有生当即起身离去,临走时不忘带走郑施。
这厢沈昭刚起身,楚慕寒着脸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来做甚。
沈昭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昭昭啊,刚才母亲说的事儿你快与女婿好好说说。”
沈昭看向了楚慕,她母亲和楚慕说了什么。
导致楚慕的脸色这般难看。
“夫人不知伯母与你说了何事?”
楚慕有点气闷道:
“母亲想让夫君为她也请个诰命。”
沈昭差点被她娘的这个请求气笑。
她很怀疑父亲当初是怎么看上母亲的。
若是父亲未曾随祖父弃文从武,绝对不会娶母亲这样的女子入家门。
一品诰命夫人是说求就能求得来吗!
当真可笑!
沈母见沈昭默不作声,心里闪过一抹不快。
但是想到她在浅梦身边近几日的遭遇,她不得不笑脸对着沈昭道:
“我瞧你为亲家母和阿昭都求了诰命,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是阿昭的母亲。
我不求也是一品诰命,三品淑人即可,只要有个诰命在身便行。”
皇后娘娘昨日又召见三位郡主一同入宫了。
随之入宫的还有三位郡主的生母。
其她两位郡主的生母各个诰命加身,夫家有权有势,颇得皇后娘娘看重。
连带着对那两名郡主十分上心和喜爱,席间与她们谈了不少的话。
反观她在众人面前像个跳梁小丑,那些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轻视的眼神让她分外不自在。
浅梦更是被冷落。
皇后娘娘一共才同浅梦说了不到三句话,再也没有提及浅梦。
回到郡主府,其她两位郡主的赏赐比给浅梦的要多出一倍的量。
浅梦对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怨恨着对她说“你为什么不是诰命夫人……为什么给我丢脸。
你若是有诰命在身,我怎会被皇后娘娘冷落。
都怪你、都怪你……害我如此丢人……”
是呀,她若是诰命加身,高高在上,浅梦怎会被看不起,怎会被区别对待。
沈昭平静地看着沈母,语气淡漠道:
夫家是不可能了,毕竟沈伯父和沈兄现在还在岭南。
沈夫人难道是您对南楚国有重大贡献没有上禀圣听吗?
若是这样,不用沈夫人你求,我自会帮你将你的功劳上禀给圣上。
若是对南楚国有重大意义,别说三品淑人了,就是一品夫人圣上也不会吝啬直接赐封你。”
沈昭的话让沈母的脸迅速垮了下来。
这个姓楚的他在阴阳谁!
她若是有功,她还用得着来求他。
转而不满地看向楚慕,都怪阿昭不争气。
若是阿昭能笼络住夫君的心,姓楚的怎敢如此对她不敬。
不就是一个诰命吗,他身为南楚国的一方主帅,求一个诰命皇上还能驳了他的脸面不成。
何须如此打她这个丈母娘的脸。
沈母板着脸不悦道:“昭昭为娘从未求过你,今日为娘就舍下脸面求你一回,让女婿给母亲请一个诰命回来,否则为娘就不走了。”
今日一大早另外两位郡主就好一顿奚落浅梦。
说她的姐姐早朝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她知不知晓,还言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怎的从未见过你姐姐来郡主府拜访过你。
话里话外都是在刺浅梦。
还借着她现在下人的身份,更是将浅梦羞辱得体无完肤。
浅梦一时受了刺激,将她这个当娘的赶出了郡主府。
让她没有高贵的身份就不要回去丢她的脸面。
还让她来找昭昭,让昭昭想法子替她也请个诰命。
她这个做娘的不怪她,浅梦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能承受得住那些委屈。
浅梦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娘的,将她赶出来之前还让人给她炖了燕窝。
郡主府沈浅梦悠闲地吃着羊奶羹询问着一旁的宫女。
“她是直接去的大将军府吗?”
“是。”
沈浅梦嘴角含笑道:“沈昭啊沈昭若是母亲在大将军府中毒毒发,你这一品诰命夫人还当得了吗。”
沈浅梦眼神逐渐狠厉,她现在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沈昭和父兄给害的。
他们若是为她着想,沈家就不会沦落至此,她也不会被人给耻笑。
沈家欠她的,所有人都欠她。
大将军府楚慕无奈地看向阿昭。
有些话他说不得,沈母再过分那也是阿昭的娘。
沈昭给了楚慕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沈母冷笑一声道:“沈夫人是阿昭的娘,想在大将军府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府上还是能养得起你的,不过就是多副碗筷的事儿。”
母亲不会留在大将军府,她是不会离开沈浅梦的。
沈母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她可不能真的留在大将军府。
她这只不过是威胁之言。
她还要回郡主府照顾浅梦。
浅梦自小到大没离开过她这个娘,她可不放心浅梦自个儿留在郡主府。
受欺负了怎么办。
她不好对着姓楚的发作。
对着楚慕数落道:“昭昭我可是你娘啊,你也要看着娘亲顶着一个下人的身份被人作贱不成。
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份地位高了,是想要不管我这个当娘的了吗!
明明你和浅梦都是为娘的女儿,为何你就不能像浅梦一样对我这个当娘的也上上心。
自从你父兄出事,你愈发不将我当做亲人了,你可曾去过一次郡主府看过我和浅梦。
你的心怎么能那么冷那么狠。”
说着沈母委屈地落下泪来。
她是真的委屈。
夫君和儿子远在岭南受苦受难。
大女儿自幼与她不亲,小女儿现在又因着她的身份埋怨她。
她命苦啊。
如今她都舍下脸面求她了,她还是冷血无情到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句话也不对她说。
楚慕依旧不吭声,沈母愈发埋怨他。
“下人的身份?”沈昭冷眼看着母亲,气不打一处来。
沈母的眼神和话语让她心里抓挠着难受。
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在期待母亲能对她和沈浅梦一样。
但是面对母亲无辜的指责她还是会心里憋闷,又苦又涩。
倘若她不是她母亲就好了。
“当初沈伯府和沈兄出事时,圣上并没有连罪你,阿昭曾派人前去接你。
你是如何做的又是如何说的!
还用我提醒你嘛!
下人的身份是你心甘情愿跟着沈浅梦自个儿选的。
没有人逼你!
当初阿昭不止一次往郡主府递过拜帖,都被沈浅梦和你给回绝了。
你们生怕她要你们站出来同她一起为沈伯父和沈兄洗刷冤屈。
如今昧着良心来指责她,敢问沈夫人一句,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父兄被流放时,圣上并没连罪女眷。
当初她第一时间派人去接母亲。
母亲直接回绝,跟着沈浅梦以下人的身份去了郡主府。
那时父兄一事儿,旁人对她避之不及,她不知求了多少人,每个人都对她避而不见。
她往郡主府递帖子,希望沈浅梦她还有良心为父兄平反。
递出去的帖子都石沉大海,她曾亲自登门。
被母亲带领着一队宫人阻挡在府外。
还让她往后不要再往郡主府递帖子,更不要再踏足郡主府半步。
甚至警告她不要再为父兄走动,以免牵连了沈浅梦。
毕竟沈浅梦她可是大义灭亲和太子一党检举的父兄啊!
如今她怎好意思来指责她的不是。
沈母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让她就这么离开,浅梦肯定不会同意她回去的。
想到那些人对浅梦刁难的嘴脸,和浅梦含泪的眸子,沈母狠心道:
“楚将军你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你这是在处心积虑挑拨我和昭昭之间的母女关系。
你安的什么心思。
昭昭和浅梦是亲姐妹,她不仅不知帮衬浅梦还拖她后腿。
那时正值紧要关头,昭昭四处为她父兄走动,就是在害浅梦。
若是他们不那么倔,能为浅梦着想臣服太子,怎会被流放。
现在浅梦她也在为她父兄说情。”
说罢看向楚慕声音软了几分道:
“昭昭你身为姐姐,还要将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记在心里多久?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和浅梦团结起来,早日救你父兄回京都。
早日让咱们沈家一家团聚。
你在大将军府吃香喝辣衣食无忧,你可知浅梦她在大将军府过的什么日子。
你可知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被人奚落成了什么样儿。
你怎么那么狠的心,枉费你父兄那么疼你宠你。
你对得起他们吗!昭……”
“够了!”
沈昭一声怒吼,让沈母直接僵住噤了声,嘴口还微张着话还没有说完。
这个姓楚的发什么疯,她在教训她女儿。
他怎敢吼她!
她有说错什么吗?
明明是昭昭小肚鸡肠,明明是昭昭和她父兄一样倔。
明明是她们不懂得为浅梦着想。
“楚……”沈母正欲开口。
“我说够了,你没有听见吗!”沈昭眼神如坠入冰窟一般冰冷,逼视着沈母。
沈母身子一抖,这个姓楚的他那是什么眼神,是想要杀她吗!
“你口口声声在指责阿昭的不是,在指责沈伯父和沈兄的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
沈浅梦如今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选的,没有人会去可怜她。
她不值得任何人的怜惜,是她为了攀龙附凤偷了沈伯父的印章伪造沈伯父贪墨的假证,与人合谋害沈氏父子被流放岭南。”
沈母连忙替沈浅梦辩解道:“浅梦也不想的!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也是她父兄啊,是他们父子太过愚昧,太子是储君,他们早晚要归顺太子。
何不现在就站队,浅梦也是为了他们的前途着想,为了沈家着想,浅梦搭上了太子这条线,他们只要乖乖归顺,荣华富贵少不了。
是他们辜负了浅梦好意,明明浅梦那么努力,你们一个个地都眼瞎了吗?
看不到浅梦的好,现在反过来都怪罪她。
她何错之有!”
原来在母亲心中,父兄被流放都是他们眼瞎,都是他们自找的。
那可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啊,沈浅梦何错之有?
她大错特错,她不该因为自己的私欲来背刺她的父兄。
沈昭看着如此愚昧的母亲,再次替父兄感到不值。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皇上还健硕皇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各盘踞一方,早早站队百害而无一利,你只看见了荣华富贵,可知那都是用血肉换来的。
太子若真想将沈伯父和沈兄收入麾下,就不会让沈浅梦那个蠢货偷沈伯父印章,害他们背负上骂名,在流放之地受苦!”
沈母依旧不觉得沈浅梦有错。
“浅梦她还小做不到那么周全,她一心为了沈家好。
现在她不也在为她父兄谋算吗?为她父兄奔走。
你们可知她过得有多累有多苦,还要看人脸色行事。
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啊。
流放之人多了,我相信我丈夫和儿子能撑得住,拼杀的战场他们都能厮杀回来。
更何况一个岭南了,岭南能有多苦?他们只是身体上的劳累而已,而浅梦是心里苦啊,与浅梦比起来他们那点苦累又算得了什么。”
沈母的一番话,险些将沈昭气吐血。
看着无药可救的母亲。
她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在你眼里沈家任何一个人都比不得沈浅梦。
哪怕她自私又自利冷血毒辣,陷害父兄,她都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被她陷害的人。
岭南有多苦,你可知什么叫流放。
三千多里路,一路从京都到岭南戴着沉重的枷锁,像是畜生一样被人抽打着走。
即便一双脚磨烂双腿走废,只要不死就要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可知有多少人死在流放的路上!即便到了地方,也是罪人的存在。
他们不仅要干最脏最累的活儿,还被那些管辖的衙役不当人使唤……你说得那么轻巧,这些你可知道!”
沈母神情一怔,浅梦说流放不苦。
不过就是从京都到岭南,这一路上和游山玩水差不多。
她还说她现在是郡主,昭昭是大将军夫人,那些人看在她们二人的面上也不会过多为难她父兄。
甚至还会将他们奉为上座。
“你休要哄骗我!浅梦是皇后的义女,昭昭是你夫人。
那些看管的人看在浅梦和昭昭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他们。”
沈昭嗤笑一声,她该说她蠢呢还是说她没脑子呢。
“沈氏父子是被太子给踢出京都的,你说那些人会看在沈浅梦地份上善待他们。
你信吗?你信他们会被善待吗!”
沈昭一刻也不想再看到母亲。
“来人送沈夫人回郡主府。”
沈昭一声令下立马有下人上前。
沈母激动道:“我不走……我不走……”
随即一把抓住近前的沈昭。
用力地晃着她,急道:
“昭昭你不能那么狠心对我和浅梦不管不顾啊。
她可是你妹妹,你可知昨日皇后娘娘召见浅梦入宫……”
沈母将沈浅梦这两日的遭遇统统说了出来,试图引起沈昭的怜惜。
“阿昭为娘只是要个诰命而已,为浅梦撑腰。
娘求你了,与楚将军好好说道说道,给娘求个诰命吧,帮帮你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