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本将不是让你好好在营帐呆着等着大夫来吗,你这会儿来寻本将是有何要事?”
沈天赐正一瘸一拐的朝着一旁的软垫走去,他娘的他真的站不住了。
听闻姓楚的问他,步子微顿,不好意思道: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多谢你今日出手相助。”
说罢不去看姓楚的反应,沈天赐红着脸朝着软垫走去。
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姓楚的,他向他道谢也是就事论事。
今日姓楚的为了西北军豁出去了,连权势都分出去了一半。
这些他们西北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剩下的三千八百五十人都商量好了,往后他们会与姓楚的统一战线。
看着别扭的沈天赐,沈昭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
这少年心中还是怨恨楚慕对沈家的不管不问,可又因着今日她出手相助了西北军,少年对她又心存感激,一边怨恨着她一边感激着她,可真是难为他了。
“不用谢,这是本将的职责,西北军也是本将的兵,本将从今往后会对西北军一视同仁。有本将一口饭吃就不会让西北军饿着,有本将一件衣穿就不会让西北军冻着。”
这是她对西北军的承诺。
沈天赐愣了愣,可是他听错了,姓楚的说会对西北军一视同仁。
自从他们被分到京中军,在军营一直过着最艰苦的生活。
被其他将士排挤,被那些所谓的副将们视为废物。
尤其是他们这四千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许多身有残疾的。
那些人恨不能让他们原地消失。
他虽然不喜欢姓楚的,可是他在意四千无依无靠的西北军啊。
“你说的可当真?”
只要姓楚的能给西北军一口饭吃,一件衣穿,让他给他磕一个他都愿意。
“当真,比真金还真,往后本西北军与本将的部下同食。”
沈天赐眼中闪过一抹激动,虽然姓楚的为他们找到了住所,可吃食是个大问题。
他们西北军的军饷一直被军营中的一个副将给压着,分到他们手里的少之又少。
就连一日三餐,分配到他们西北军时,也只是剩下一些残羹冷饭,还不够他们一半人吃的。
多数人只能够吃上几口,将饭食留给生了重症和正在长身体的小将士们。
“属下在此多谢楚将军。”沈天赐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给沈昭道谢。
“咕噜……”
随着沈天赐的话音落下,他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少年脸色骤然变红,真是不争气呀,这会子怎么就闹起来了。
听着沈天赐饿肚子的声音,沈昭眉宇微拧,她怎么给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因着这场骚乱,营中将士们还没有用晚膳。
以后个人管个人的兵,这吃食吗也不能向往常一般聚在一起用了。
询问道:“你们西北军之中可有会做饭的?如果有西北军和楚家军往后的伙食就和京中军分开来做,咱们另起灶台。”
沈天赐闻言眼眸更亮了几分,立马回道:“回将军话,我们西北军中多数都会做饭,就是好吃不好吃了,现在温饱都是问题,谁还会在意好吃不好吃,只要将军让我们自个儿做,个个都是厨子。”
只要伙食到了他们西北军手中,就不会再出现被其他副将们克扣饭食之事。
他们西北军也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你去西北军之中挑选没有受伤的会做饭的将士,在寻几个会起火灶的将士,寻营中西北处糊几个火灶。”
京中军的伙房在东南向,她就将西北军的伙房支在西北处。
这些苦命的男儿郎本就是来自西北。
西北对他们和对她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沈天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身上的伤口此刻也不痛了。
立马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营帐外走,“属下立马吩咐下去,保准晚不了做晚膳。”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现在好不容易能吃顿饱饭,沈天赐拖着受伤的腿健步如飞。
沈昭走出营帐,立马有人迎了过来,此人她认识是楚慕手下的另一名副将刘忠。
营中混乱时,这位副将正值今日带兵在外巡逻,看着天色,应该刚刚回营。
“属下刘忠拜见将军。”
沈昭在打量刘忠的同时,刘忠也在上下扫视着楚慕,眼眸之中皆是担忧。
“起来吧,正好你随本将去粮营搬粮食。”
刘忠是个一根筋的,也是对楚慕最忠心的一名副将。
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刘忠跟随在沈昭身后,身上气势全开,他刚刚回营,就听闻营中骚乱,他们将军少见的大发雷霆,与人血拼。
听闻此处,他差点急得想要砍人。
他们将军可是京中营的主帅,那些个酒囊饭袋居然敢对他们将军动手,反了天了。
也就是他没在场,若是他在岂用得着将军亲自动手。
只要将军一声令下,那些个孙子的脑袋他一个个给将军砍下来当下酒菜。
一路上沈昭在前,刘忠在后,所经过之处,将士们都低垂着脑袋。
今日的将军和刘副将都太可怕了,尤其是刘副将身后的兵更加可怕。
一个个全副武装气势汹汹,都板着一张冻死人的死人脸。
是想要杀谁?
对于傍晚的混战,将士们还心有余悸,毕竟死了好些人,这会子再见到全副武装,想要与人血拼的沈昭一行人,都规矩了不少,待这一行人离去之后,立马撒丫子就跑。
生怕跑慢了,被他们给砍上两刀。
沈昭和刘忠一行人到达营中伙房之时,正值伙夫们在做晚膳。
沈昭的到来,立马让忙活着的伙夫们停下手中伙计。
“属下拜见楚将军拜见刘副将。”
刚踏进伙房,一股肉香飘进沈昭的鼻间。
寻着香味看去,一炉灶上炖着一个砂锅,香味就是从那个砂锅中冒出来的。
沈昭疑惑,这京中营还能开小灶?
楚慕曾经与她说过,因着太子一党人的打压,京中营伙食锐减,将士们温饱都是问题,他下令军中将领不允许开小灶,要与营中将士们同食,来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这是公然藐视楚慕的命令啊。
“这火上炖的是什么?”
沈昭站在砂锅旁边,指着砂锅问道。
为首之人擦着额间冷汗,回道:“是、是羊肉。”
“这砂锅羊肉是给谁炖的?”羊肉精细,也算得上精贵的食材,在营中将士们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有人还用上了羊肉。
而且这明显还是从将士们粮饷中出的。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羊肉可是炖好了,怎么还没派人给本将送过去,还须得本将亲自来……”
来人话还没说完,迈进来步子看到沈昭的那一刻直接愣在原地。
这人沈昭印象深刻,就在她提出要罚京中营将士们一个月俸禄时,就是这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合着他不是担心将士们吃不饱,而是怕他自己吃不好啊。
“属下……属下拜见将军。”姓楚的今日怎么没有回大将军府,这个时辰居然还在军营!
“怪不得副将如此极力阻止本将罚将士们俸禄呢,本将本以为副将是为了将士们着想,没成想副将都炖上了羊肉了。”沈昭看着眼神闪躲的这人,语气轻飘飘的。
“属下……近日深秋夜寒,属下身有寒症,大夫曾交代过属下,深秋之际多食些滋补的食材,羊肉最好,让属下养养身子。”说着急忙解释道:“属下这是第一次炖羊肉,是属下自掏腰包买来的食材,仅此一次下次属下不敢了。”
“原来这有寒症的人食羊肉最好了呀,副将心怀将士们,为了将士们不惜顶撞本将。
正巧西北军有多人得了寒疾,这砂锅羊肉就给他们送去吧。
本将想副将一定会愿意的,毕竟将士们在副将心中大过一切。”
刘忠作为楚慕的忠实跟班,附和道:
“姓韩的将军问你话呢,你应是不应,倒是放个屁啊。”
原来是韩副将啊。
这人居然是太子的人。
还真是巧了今日与她对上的都是仇人的部下。
韩副将哪敢不应,立马回道:“属下立马就派人将这锅羊肉给西北军送过去……不、不、属下亲自送过去。”
看着韩副将想要逃离的模样,沈昭十分不解,太子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人,来京中营。
这人能成大器吗?
显而易见是不能。
“不必劳烦韩副将了,正巧韩副将也在,也无需本将亲自通传下去了。
既然本将说了往后各自管各自的兵,这一日三餐吗也要分开的好。
本将部下加上西北军占京中营一半的人数,这往后朝廷发下来的粮饷和军饷本将这边一半,各位副将一半。
如何分配给手下的兵,就依着各位副将自己了。”
说着吩咐手下人道:“按照营中每人粮食份量,搬够西北军和咱们人的食材。”
沈昭大手一挥,立马有将士上前开始搬运东西。
韩副将整一个傻眼。
这怎么行!
往昔他们都是将西北军的军粮给发卖了换取银钱的,每次给西北军的饭食也是他们手下的兵剩下的。
现在将军将西北军的粮食和他部下的粮食带走,剩下的食材将所剩无几根本就不够他们这些人用的。
都怪那几人这次贪心,不仅发卖了西北军的粮食,还贪墨了一部分京中军的粮食。
这下子可出大差错了。
“将……将军这样恐怕不妥吧,将军这样做岂不是将京中军一分为二了吗?这让其他两军知晓了,不知该如何取笑京中营取笑将军呢。”
沈昭嗤笑一声道:“韩副将你这脑子还真是新奇,本将将手中的权势分散给你们时,怎么不见你韩副将站出来说不妥。
比起来分开吃饭,这分散权利更让人取笑才是。
本将这般做是不是碍着你自掏腰包吃羊肉了?还是耽搁你在京中营敛财了!”沈昭的脸色骤然变冷。
韩副将噗通一声跪下,“将军冤枉啊,属下没有。
属下只不过是为了京中营将士们着想为了将军名声着想,所以才会说错了话,还望将军莫要与属下计较。”
“嗬!好一个为了将士们着想,不愧是太子的人,和太子手下的另一条狗一模一样一丘之貉,打着为天下学子、京中营将士们着想的名义。
为自己敛财,富养自个儿。
你若真为京中营将士们着想,就不会此刻站在这儿来询问你的羊肉有没有炖好,而是应该出现在受伤将士们的营帐中。”
沈昭这话说的极其响亮,她这是在说给所有人听。
不单单是伙房的这些人,还有伙房外驻守的人也会听到。
看着将士们搬的差不多了,伙房的食材所剩无几,沈昭冷看了韩副将一眼,这些蛀虫还真是大胆,居然敢发卖京中营的粮饷。
沈昭转身出了伙房,又吩咐手下道:
“刘忠你带着人去粮库将咱们这一半的粮食按照军中每个人的规格搬来这月的份量。”
她倒要看看她搬走了他们这一部分,粮库还能剩下多少。
沈昭直奔西北处行去,一路上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引起不少人的好奇之心,将军身后的兵搬着粮食去哪儿?
不管了马上要用晚膳了,他们还是等着填饱肚子在说吧。
今日出了大力气,晚上一定要吃饱一些。
西北军得到命令早已开始忙活,等沈昭等人到来之时,西北军已经支好了炉灶。
众人干的热火朝天,丝毫不觉得累。
当看到沈昭到来时,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向沈昭行礼。
“属下拜见楚将军。”
尤其是看到沈昭身后将士们手中的食材时,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今日他们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见完礼立马有西北军上前接过东西,嘴里真心实意的道着谢:“诸位辛苦了,你们先歇着,我们立马去煮饭。”
跟随楚慕的兵也不是那自大矫情之人,纷纷加入西北军的行列帮着忙活。
“这话说的,咱们往后都是将军的兵,有苦一起吃有福一起享有力一起出,哪能干看着你们忙活。
往昔兄弟们没有尽责,还望诸位西北来的兄长们莫要怪罪。”
西北军年长者居多,楚慕手下的将士这般说道,不少人动容不已。
不一会的功夫两家军好成了一家。
各个称兄道弟。
沈昭欣慰的看着这一幕,西北军和楚家军都没有让她失望。
等搬运粮食的人回来,这边饭煮的也差不多了。
刘忠是黑着脸回来的。
看刘忠神情,沈昭大约猜到这些蛀虫不仅对西北军的军粮动了手脚。
他们的胃口可真大呀。
刘忠上前禀报道:“禀将军,属下带人搬走了咱们这一半人份量的粮食,粮库的粮食所剩无几,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另一半京中军接下来半个月的吃食。
最多五天,另一半人就会断粮。”
沈昭也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大胆,私吞了那么多粮食。
正在这时不远处发生动乱。
小将气喘吁吁道:“那边分成了两队人马,正在争夺饭食。。
有好些人连口汤都没捞着,这会子正乱抢一通呢。”
其他人闻言立马严阵以待将伙房团团围住,生怕那些饿狼过来抢他们的吃食。
沈昭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西北军遭了多少的苦难,才会这般护着一口吃食。
往后不会了,她绝对不会再让他们跟着她饿肚子。
“走,随我过去瞧瞧。”她还真没想到,因为一顿饭,这些人就翻脸了啊。
等沈昭到来之时,这边正闹的凶,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
有人瞧见沈昭到来,立马上前叫屈道:
“将军……将军您可算来了,有人私吞营中粮食,克扣将士们的口粮,今日晚膳连平常一半都没有,好多将士连一口吃的都没捞着,饿着肚子。
明日让他们如何操练。”
说话之人也是军中的一名副将,这副将姓姚,在京中军是个特例,他不属于任何势力。
而是靠自己实打实的坐到了这个位置。
沈昭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他曾为了他手下的兵,去闯大将军府。
将已经歇下的楚慕从床上请了下来。
这名副将手底下只有五百兵将,这五百人和他一样,在京中军也是另类的存在。
他们比之一般人都刻苦耐劳,从不拉帮结派,是除了西北军之外,独立存在的另一支队伍。
别看他们人少,在京中军的地位可不低,全靠拳头硬拼出来的,这五百人大多是人高马大壮实的年轻汉子,整支队伍实力不容小觑。
沈昭沉着脸看向其他副将,“怎么回事?军中粮食呢?本将可是才为军中争取了一日三餐的口粮,朝堂刚刚补给了这一个月的口粮,怎就过了两日,将士们都吃不上饭了。”
沈昭此话一出,立马有几人露出慌乱的神色。
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他们能说什么。
难不成告知将军,军中的粮食让他们给贪墨了。
这可是大罪啊。
沈昭看向韩副将,冷着声音道:“韩副将你来说。”
被点名的韩副将心里直骂娘。
要他怎么说?说原本粮食是够的,是将军你非要将西北军和你部下的粮食搬走,导致众人都吃不上饭了。
这话若是说出来,他敢保证,楚将军一定会杀了他。
支支吾吾半天道:“许是,今晚伙房的伙夫取少了粮食,导致众将士吃不上饭,属下立马派人再去做。”
“放你娘的狗屁。”姚副将立马跳了出来“每日饭食都是按照军中人的规格来做的,他们又不是做了一顿怎么会取少了食材,还有老子刚才派人去粮库看了,粮库的粮食根本就不足以支撑接下来将士们半个月的口粮。”
姚副将说着,满脸的气愤。
他什么都懂,这京中军看似是南楚三军之中的一大军队。
可京中军不比其他两军。
其他两军只有一个真正的统帅,无论是何人的势力都安插不进去。
而京中军就不同了,虽然这个楚将军是京中军的主帅,他手中能掌控的也只有他以往的部下。
其他人都是各为其主各自为营,那些人的小心思小动作他都知道。
以往他们五百人能忍则忍,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不是在忍着的时候了。
当他们是西北军不成,任他们随意搓圆捏扁。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这姓姚的抽的什么疯。
就知道吃吃吃,饿上几天怎么了。
要不是他带领着他那五百人大闹,能将姓楚的给引来吗。
“楚将军,属下想要效仿您,将我们五百人的口粮全部搬出来另起炉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