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更是盛满了泪水,好似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
 “父皇……”三皇子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哽咽道:
 “您也不信儿臣是你和母妃的孩儿吗?”
 三皇子抬起一双布满水光的眼眸看向皇上。
 他双手不自觉地交叉在一块,来回抖动。
 这时万佛堂外面传来小太监的高唱声:
 “贵妃娘娘驾到。”
 神经紧绷的三皇子,瞬间身子一软。
 连忙回头朝着门口看去,当看到惠贵妃出现的那一刻,三皇子再也控制不住,抽噎喊道:
 “母妃……母妃……”
 “皇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还哭上了鼻子。”
 惠贵妃关心的话语,瞬间让三皇子破防。
 若是母妃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这比拿钝刀子割他的肉还让他疼。
 “母妃你总算来了,孩儿被人给设计了……呜呜……”
 三皇子抽噎着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给惠贵妃叙述了一遍。
 尤其是在相国寺的那一段,被三皇子说得十分惊险。
 惠贵妃瞬间心疼得红了眼眶。
 【衡儿他差点被人给杀了!】
 三皇子看着母妃红了的眼眶,心下更是感动不已。
 惠贵妃眼神责怪地看向老皇帝,眼中有着质问的神色。
 老皇帝不自觉地避开了眼眸。
 他也不想让衡儿遇险的。
 谁知相国寺里居然潜藏了那么多北齐之人。
 三皇子看着这一幕,又委屈又幸福。
 委屈的是父皇刚才明显是不信他的,幸福的是母妃她无论旁人如何看他,她始终都站在他身边。
 三皇子继续哽咽着说道:
 “母妃,庞氏这个贱人还联合这些人诬陷孩儿不是你和父皇的孩子,还说孩儿肩膀上的胎记是假的。”
 “母妃是看着孩儿长大的,孩儿肩膀上的胎记是真是假,母妃再清楚不过。”
 “母妃你快同父皇说说,他最信你了。”
 三皇子央求着惠贵妃,就像寻常人家的孩童在母亲面前撒娇一般。
 惠贵妃拍了拍三皇子扯着她衣袖的手。
 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她没有向皇上开口解释,也没有问罪刚才指出三皇子左肩上胎记是假的太医。
 而是踱步到监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监寺。
 “皇儿,他就是那个北齐的贼人?被庞氏说是你亲生父亲的贼人?”
 三皇子连忙上前,痛恨地看向监寺。
 “母妃他不是儿臣的父亲,儿臣同他没有任何关系,儿臣是父皇和母妃的孩儿。”
 “母妃这贼人来自北齐,还是北齐的一位王爷,早年就同庞氏这个贱人里外勾结。”
 “更是替庞氏在相国寺调换了六妹和沈家二姑娘。”
 惠贵妃看向监寺的眼神,恨不能将其给千刀万剐了。
 他不仅为皇后那个贱妇换了孩儿,还将她的衡儿换成了这个野种。
 当初若非谢国公救下衡儿,衡儿早就死了。
 不过这贼人怕是也以为衡儿早就死了吧,毕竟当初他派去处置衡儿的那个人被谢国公给杀了。
 这贼人怕是不知真正的三皇子并没有被他们害死。
 三皇子见母妃只定定地看着监寺,并不开口。
 一时间有些慌乱,急切道:
 “母妃也怀疑孩儿不是您亲生的吗?”
 “今日都是庞氏和这个贼人做的局啊,他们要算计儿臣除掉儿臣啊!”
 “父皇和母妃万不能上了这些人的当。”
 惠贵妃安抚地看了一眼三皇子。
 这人害她同孩儿分离多年。
 衡儿就在面前,她都不能同亲生孩儿相认。
 她岂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他。
 “皇儿别怕,你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妃怎么会怀疑你不是亲生的。”
 “既然是这贼人害你,母妃便允你亲手杀了他如何?”
 惠贵妃话音一落,监寺眼中立马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惊怒。
 他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死在自己的孩儿手中。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他就知道所有人都不信他,母妃也会信他。
 既然母妃想要看他杀了北齐的这个贼人,他就如了母妃的愿。
 三皇子自腰间抽出软剑,对着监寺的脑袋削了过去。
 老皇帝立马开口制止道:
 “住手!”
 即将要落下的剑生生止住。
 “不可胡闹!”老皇帝的这话不仅是对三皇子说的,更是对惠贵妃说的。
 此人留着还有用,现在还杀不得。
 “既然杀不得,他如此害我皇儿名声,挑拨皇儿同皇上之间的父子之情,臣妾总要给他一个教训,为我儿讨回公道吧!”
 惠贵妃话中有话。
 沈昭知道,这些话惠贵妃是说给皇上听的,她要为这些年的母子离散之痛讨回一点利息。
 老皇帝叹息一声。
 “留他一命!”
 一旁的皇后,看着皇上对武氏这个贱人,无条件地纵容,恨得咬牙切齿!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她才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东宫的妻。
 惠贵妃看向谢屿衡包扎着的手臂,对着三皇子说道:
 “皇儿此人还有用,虽然母妃想要杀了他为你出气,但现下是不能了。”
 “不过皇儿可以砍了他一条胳膊,以出这口恶气。”
 现在这个偷换她孩儿的贼人已被抓到,这个假货也就再没用处。
 不过现在这个局势,不是认回衡儿的最佳时机。
 但她也不会再让这个假货站着衡儿的位置了。
 在处理这个假货之前,她也要他们父子尝尝这些年来她的锥心之痛。
 老皇帝没有再次开口阻止,这算是默认了。
 三皇子一脸孺慕地看向母妃。
 “母妃待孩儿真好,孩儿这就将这个贼人的胳膊给砍下来。”
 谢屿衡眸光复杂地看向惠贵妃。
 刚才惠贵妃在说那句话之前,瞧了他一眼。
 视线落在了他受伤的手臂上。
 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惠贵妃眼眸之中还闪过了心疼之色。
 想到左肩上的那枚梨形胎记,谢屿衡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怎么会怀疑自个儿的身份。
 三皇子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举剑朝着监寺的肩膀砍去。
 监寺闭上了双眸。
 只要能为孩儿脱险,一条胳膊又算得了什么!
 三皇子只觉脸上一热,一股热血将他喷了满脸满身。
 “啊……”
 监寺即便告诫自己不要喊出声来。
 但被砍掉胳膊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痛呼。
 这时老皇帝命令道:
 “为他止血,别让人死了。”
 监寺最后看了一眼三皇子,眼眸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三皇子讨好地走向惠贵妃,邀功似的说道:
 “母妃孩儿将贼人的肩膀给砍下来了。”
 “慢着!”惠贵妃开口制止了继续走向她的三皇子。
 三皇子一愣,随即懊恼道:
 “你瞧我,母妃最爱干净,我这满身的血污确实让人瞧了有些恶心。”
 说着三皇子的步子往后退了又退。
 还特意将手中沾血的软剑丢给他的随从。
 “将剑擦拭干净。”
 这是母妃特意让人为他打造的,他不能让剑沾满血污地出现在母妃面前。
 想着三皇子撩起衣袍将脸上的血擦净,又将外衫脱了下来。
 这样他看上去就干净利索了许多。
 沈昭看着三皇子这傻呵呵的模样,突然于心不忍起来。
 三皇子虽然混账,但是他并非那大奸大恶之人。
 平时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闹。
 犯的最严重的错误,就是指使武云海差点失手杀了姚副将。
 沈昭已经知道惠贵妃的打算,若是待会三傻子知道了自个儿的真实身份。
 他又是那般对待监寺的,怕是会心里承受不住。
 谢屿衡也眼神复杂地看向三皇子,又看了看惠贵妃。
 最后视线落在了皇上身上。
 一旁的谢国公察觉到了谢屿衡的不妥之处。
 小声问道:
 “衡儿,你这是怎么了?为父怎么觉得你心不安,烦躁得紧啊?”
 谢屿衡纠结地看着自家老爹。
 犹豫半晌艰难出声道:“爹,我是你和娘亲生的没错吧?”
 谢国公的心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衡儿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也是,衡儿并不是不长脑子的玩意儿。
 刚才那枚梨形胎记怎会不让他起疑心呢。
 谢屿衡见自家老爹不说话。
 心里也凉了半截。
 难道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他不是爹和娘的子嗣,而是皇上和惠贵妃的儿子。
 这……让他无法接受!
 “爹,你倒是说啊,孩儿是不是你和娘的孩子!”
 因着急切,谢屿衡没有控制好腔调,直接喊出了声。
 他眼尾泛着红,眼中布满了破碎的水光。
 让人看上一眼便心疼不已。
 谢国公那个心肝都跟着颤抖起来,他敢肯定,他若是说他不是他们的孩儿。
 衡儿必会承受不住。
 而且现在也不是公布衡儿真实身份的时候。
 众人的目光统统落在了谢国公和谢屿衡身上。
 探究地看着他们二人。
 老皇帝则是眸色深沉地看着谢屿衡。
 这个臭小子,他这是抽的什么疯,还嫌不够乱吗?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都不知道吗!
 蠢蛋、蠢蛋!
 被谢国公宠坏的蠢蛋!
 惠贵妃则是心疼的看着谢屿衡,她多想告诉她的衡儿我才是你娘。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爹,你倒是说话啊!”
 “我是不是你生的,你还能不知道吗!”
 “你确实不是谢国公生的。”一旁的沈昭替谢国公开了口。
 谢屿衡的眼泪瞬间滑落,口中喃喃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呜呜……”
 说着小声哽咽起来。
 他不想当什么的三皇子,他只想是谢老三。
 有疼爱他的爹娘,有护着他的兄长。
 有将他当做亲弟弟甚至当做孩子来疼的嫂嫂。
 还有纵着他在京都城横行霸道的外祖父。
 三皇子他有什么?
 他有个屁!
 而且他不喜欢惠贵妃,不喜欢武家人。
 谢国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唰唰地往沈昭身上丢。
 什么都说,姓楚的他这是不要命了!
 圣上这会子可不想暴露了衡儿的真实身份。
 老皇帝的眼神也像小刀一样,落在沈昭身上。
 慕儿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沈昭无视众人投过来的眼神。
 而是拍了拍哭得正伤心的谢屿衡的肩膀,轻声劝慰道:
 “傻子,你见过谁家大男人生孩子的,你当然不是谢国公生的了,你是谢夫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历经鬼门关生下的。”
 “下次可不要再问这混账话了,否则旁人会以为你傻,乖不哭了!”
 正在抽噎的谢屿衡瞬间止住了哭声。
 控诉地看着楚兄,他怎么可以说他傻!
 谁让他不将话说清楚的。
 因着沈昭的打岔,谢屿衡暂时忘了他肩膀上的胎记。
 沈昭长出了一口气,生怕这个小傻子会将自个儿的身份暴露出来。
 长出一口气的还有谢国公和老皇帝,可真是吓死他们了。
 其他人纷纷翻起了白眼,这个谢小将军想一出是一出,居然问他是不是谢国公生的。
 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这种蠢问题就不能留着回家问!
 他们还想要知道三皇子是不是惠贵妃和皇上亲生的呢。
 毕竟三皇子左肩上的那块胎记是假的。
 还有刚才那监寺也招供了,人证物证俱全,证明皇后不仅替换了皇家血脉。
 还与北齐勾结,通敌叛国。
 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皇后,因着皇后一事儿会不会牵连到太子。
 会不会牵连到庞太傅。
 这才是同他们身家性命息息相关的要事儿。
 一旦皇后倒下,朝堂局势会立马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若是太子被废,朝堂之上怕是要血雨腥风,不知有多少人会倒下,不知有多少人又会趁机而起呢。
 皇上的寿诞马上要到了,各个皇子都在从封地往京都赶来。
 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子都大了,皇上也年老了。
 他们若是一个选择不慎,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了三皇子和惠贵妃身上。
 三皇子神情稍显失落。
 刚才在谢屿衡问出那句话时,其实他也想问母妃。
 他是不是亲生的。
 但是他不敢,他怕他得到答案让他无法承受。
 三皇子看向谢屿衡的眼神带有羡慕之色。
 整个京都城的世家公子,唯独谢屿衡活得最是洒脱自在。
 家族庇护他,父母逞着他、兄长护着他,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什么都不用他考虑。
 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
 不光他羡慕谢屿衡,他敢笃定就没有一个不羡慕他的。
 惠贵妃收回落在谢屿衡身上的视线,佯装不在意道:
 “皇儿,刚才你不是同母妃说,有两名太医说你身上的胎记是假的吗?”
 “是谁如此大胆,你告诉母妃,母妃来责罚他们。”
 三皇子没由来的开始心慌。
 他不想再谈及左肩上的胎记,尤其是他这块胎记还有异样。
 “母妃不必了,你一直教导孩儿要与人为善,不要事事同旁人计较,孩儿便不同他们计较了。”
 惠贵妃微怒道:
 “那怎么能行,你听母妃的教诲,母妃甚是感动,但是他们不仅是诬陷你还是要害你性命,怎能不同他们计较,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胡编乱造。”
 贵妃娘娘宠儿心切,为了三皇子那可是连皇上都敢动手的主儿。
 他们还等着皇上发落皇后呢,还等着废不废太子呢。
 现下只能等惠贵妃为三皇子出完气了。
 众人眼眸眯了眯,若是惠贵妃知道三皇子肩膀上的胎记有异,会不会还护着他呢。
 最先开口的那名年轻太医,此时背脊上起了一层冷汗。
 早知他便不多嘴多舌了,贵妃娘娘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儿。
 反观姓谢的老太医,依旧淡定自若。
 唯独沈昭的眸子深沉了几分。
 惠贵妃这是要在众人面前借着外人的手,揭穿三皇子的身份了。
 “怎么还让本宫将你们揪出来不成,是谁诬陷本宫孩儿的,自个儿给我站出来!”
 谢老太医率先站了出来,那名年轻太医脚步沉重地随着谢老太医站了出来。
 惠贵妃看着二人冷哼一声道:
 “就是你们诬陷我皇儿的?”
 年轻太医将脑袋压得低低大气不敢喘。
 更别说回话了。
 谢老太医双手一拱道:
 “回娘娘话,微臣等人并没有诬陷三皇子,只不过是实话实话而已,还请娘娘明察。”
 三皇子心里紧了又紧。
 刚要开口阻止母妃继续问下去,就听母妃已经开口道:
 “实话实说,本宫看你是胡诌乱扯!”
 “我儿肩膀上生来就有一块梨形胎记,靠近脖颈位置,颜色偏深。”
 “本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仅本宫记得,当年接生的嬷嬷陪同的宫女,以及皇家玉蝶上都有记载。”
 “就这儿,你们还黑了心肝儿,敢随意诬陷他。”
 “真当本宫是泥捏的不成,任你们欺负。”
 众人看着惠贵妃咄咄逼人的模样。
 谁人敢欺负她呀。
 只有贵妃娘娘欺负别人的份儿。
 此时三皇子的脸色却异常难看。
 母妃每说一句那块胎记的特别之处,他的心便慌乱一分。
 只因为他身上的这块胎记,同母妃口中叙述的那块梨形胎记他娘的有出入!
 “母妃算了吧。”三皇子上前劝说母妃。
 惠贵妃很铁不成钢的看着三皇子,失望道:
 “皇儿,母妃这是再为你讨公道,你怎么还能帮着他们说话!”
 “你太让母妃伤心太让母妃失望了。”
 还想要劝说的话,三皇子在母妃越发失望的眼神下,说不出口了。
 是呀,母妃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啊。
 此时谢老太医开口道:
 “为了证明老臣等人的清白,那就请娘娘亲自指派信得过的太医和娘娘亲自查看三皇子左肩上的梨形胎记。”
 “母妃……”惊慌之下,三皇子忍不住喊出了声。
 他眼中有着哀求之色。
 惠贵妃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对着老太医怒极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宫便亲自为我皇儿验明正身!”
 说着惠贵妃对着站了一排的太医,随意指了两个人道:
 “本宫在宫里一向谨言慎行,不论是同前朝百官还是太医院太医都没有什么瓜葛,更没有什么相熟之人,便你们二人随同本宫一起查验吧。”
 “省得旁人会说本宫在这上面动手脚。”
 沈昭不得不感慨,惠贵妃真的很聪慧。
 她看似泼辣无理,可是说的每一句都有她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