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沈昭再开口,楚状元第一个将自己的包袱打开。
“让大人见笑了,学生同子桓无冤无仇,自是不会同他为难。”
“学生正欲将包袱交给大将军府的侍卫,只不过被探花给打断了,还未来得及。”
“现在学生就将包袱打开。”
楚探花脸上闪过一抹怨毒,楚状元这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身上。
虽然心里恨不能现在就揭穿这个人渣的真实面目,但是想到他们一家还要依靠族里,生生将那口怨气咽下。
等他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他迟早要让这些人欺辱过他的人,都趴在地上跪舔他的脚趾。
楚状元十分识趣地将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书籍,对姬渊的态度十分恭敬,双手奉上道:
“这是学生从云柳书坊购买的书籍,还请大人查看。”
姬渊接过楚状元手中的书籍,对于这个看似相貌堂堂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好感。
将书籍打开,字迹完全同于子桓的一模一样,就连那独有的解析都一样。
这些足以证明当初于子桓确实在云柳书坊抄过书,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你们都给本官瞧仔细了,看看这书是不是子桓抄写的。”
就连不识字的人都能分辨出,这字迹确实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楚状元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握住于子桓的手。
歉意道:“子桓这些年受委屈了,当年你有这般有力的证据为何不拿出来,平白无故受了这些年的辱骂。”
于子桓不着痕迹地从楚状元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不傻,他知道此次事件的背后主谋是谁。
是楚氏一族。
他所有的磨难都来自楚氏一族。
楚状元面上闪过尴尬,飞快的一瞬即逝。
老族长为了缓和关系,笑言道:
“既然证明了子桓的清白,等老朽回了锦州一定广而告之恢复子桓的清明。”
“大可不必!”姬渊才不会相信这些人会这么好心。
刚才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将子桓置于死地。
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王爷,子桓现在既然已经是本官的徒弟,还请王爷允许下官为子桓讨回一个公道。”
“姬大人能待子桓如此,本王甚是欣慰,大人尽管去做,不用顾忌任何一人,凡事有本王担着。”
沈昭的话说的很清楚,姬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用看在她的脸面上,给楚家人手下留情。
“王爷英明,下官这就派人拿上证据去锦州,以本官的名义为我徒儿击鼓鸣冤,还我徒儿一个公道揪出幕后主谋。”
“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个黑心肝的如此陷害我徒儿。”
说着眼神凌厉地扫视过楚氏族人所有人。
要说里面没有这些人的手笔,打死他都不信。
“大人何必大动干戈,当年子桓偷窃同窗纸张一事儿,并未经官。”
“而是由学院出面惩罚了子桓,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子桓又没有任何损失,若是报官只会影响子桓的名誉。”
老族长此话一出,姬渊立马一记冷眼扫过去。
“老先生这般阻拦本官查幕后黑手,难不成那黑手是你。”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看着老先生一副仙风道骨的和蔼模样,怎的良心这般黑。
一把快散架的老骨头处心积虑地扼杀一个有大好前途的孩子。”
姬渊朝着楚状元等人看了过去,恍然大悟般说道:
“本官懂了,老先生这是怕子桓太过出彩压了自家子孙的光芒所以才会暗下黑手去羞辱、折磨、毁掉他。
当真让人恶心至极!”
“你……你……”老族长羞得面红耳赤,你了半天却始终不敢放狠话。
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可心里却恨毒了楚慕和于子桓。
楚慕这个不孝子孙看着他被人羞辱也不开口为他做主。
还有于子桓这个孽种,当年他不该善心大发留他一命,而是将他直接弄死。
楚探花看着老族长被羞辱,看着楚状元被于子桓拂了脸面,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可是想到一直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于子桓,即将飞黄腾达,心里的不甘再次涌上心头。
“大人即便证明了于子桓没有偷同窗纸张,是被冤枉的。
但也不能说他是一个好人。”
“当初于子桓为了生计,还曾偷过状元兄的银钱,若不是状元兄心善饶过他,他现在岂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早就被关进了牢狱。”
沈昭越发看好这个楚探花了,他这脑子还真他娘的灵光。
不用她开口提及子桓被污蔑偷楚状元银钱一事儿,楚探花就因为嫉妒心作祟提了出来。
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
第360章 该死!靠着科举的名头大肆敛财
姬渊看向于子桓,“子桓你告诉为师,这些畜生还污蔑过你什么?”
楚探花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姬渊会这般护着于子桓。
连问都不过问,就说于子桓是被冤枉的。
“大人,绝非是学生冤枉于子桓,而是当初于子桓真的偷了状元兄的银钱。”
说着楚探花着急地看向楚状元,“状元兄,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身为受害人,刚才于子桓还那般对你,我都看不下去了,何不在堂兄和大人面前揭露于子桓的真面目。”
楚状元叹息一声道:“何苦呢探花,冤冤相报何时了。”
楚探花一怔,啥意思?
他又被卖了!
就在他疑惑自己是不是又被楚状元给卖了时。
但闻楚状元话锋一转道:
“当年子桓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所以才会做下错事。”
“更何况后来,子桓又将银钱还给了我,这不算偷算我借给子桓的。”
楚探花的脸都黑了,合着坏人全被他当了呗。
楚状元竟当好人了呗!
老族长也附和着说道:“既然是状元借给子桓的钱,那就不算偷。”
“时隔多年,以后探花你不许再提了。”
“我……”楚探花还想要说些什么,老族长眼眸一瞪,楚探花立马闭了嘴。
早知他开这个口干嘛来着。
祖孙俩一唱一和,看似在帮于子桓说话,其实就是在坐实楚探花说的。
于子桓当初确实偷了楚状元的钱。
“子桓,状元说的可是真的?”沈昭开口问道,这祖孙二人连给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将事情定了性。
他们还当这里是锦州不成。
姬渊也开口询问道:“子桓你告诉为师,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用怕为师在这儿,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于子桓眼中闪过感动。
“子桓没有偷过任何人的钱财,那十两银子也是子桓的,是楚家给院长施压,院长逼着子桓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想到当日的情景,于子桓倍感无力和屈辱。
“当初正值乡试,因为我被诬陷偷盗同窗银钱,院长取消了我乡试的资格。”
“不然,明年开春,我也应该来京都参加会试了而不是回锦州去参加乡试。”
“混账、混账、简直混账!谁人给他们的权利取消学子们乡试的资格!”姬渊连骂好几声混账。
彰显此刻他有多愤怒。
这是动摇了国法啊,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不说,还在别人科考的路上使绊子。
若是心性不坚的早就被这接连的打击伤的体无完肤。
无心应考。
还好子桓够坚韧、还好子桓有一颗强大的心。
否则子桓能不能活着来到京城,都难说。
这次楚探花学乖了,不再开口说于子桓。
反正现在事情没有涉及到他的身上。
他倒要看看楚状元这个伪君子,再怎么装好人。
姬渊怒视这楚氏族长和楚状元,不善道:
“当年之事,本官会一并查清,并且上禀圣听。”
“莘莘学子可是南楚国的骨血,岂可容人肆意残害。”
老族长听到上禀圣听四个字,险些坐不稳。
这等小事儿,这位姬大人怎的如此较真,他们只不过是不想于子桓同状元一起参加科考。
又不是以后都不让他考了,干嘛还要禀报给圣上听。
“大人,当年确实是于字桓偷的我家状元的银钱,他一个连温饱都混不上的学子,哪里来的十两银子。”
“反而是我们家状元拿去交束脩的十两银子平白无故的没了。”
“若大人真的去查,也只会牵累到于子桓。”
老族长说着回忆着当年之事。
“十两银子并非是小钱,状元当即禀报给了院长,院长下达命令立即封锁了学院,并且挨个查探。”
当年状元做了完全之策,为了能陷害于子桓不能参加乡试。
他可是先让人将于子桓支出去,并且将于子桓的十两银子,换成了楚慕每年给楚家的官银。
而且还将他自己的荷包一并放在了于子桓的枕头底下。
“大人,当时状元的荷包可是在于子桓的枕头底下被找到的,里面正是状元丢失的十两银子,那可是将军给楚氏族人的,银子上面都有官家的印记。”
“你若不相信老朽的话,可派人前去锦州学院亲自询问,当年此事影响十分恶劣,在场之人众多,随便询问一位学子都能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
沈昭听着老族长的心声,真的很想爆锤楚慕一顿。
咱就是说不知道楚慕知道当年于子桓能被成功陷害,还有他的助力会不会后悔当初对楚氏一族的无私贡献。
今日过后,她必将此事告知楚慕,让他知道他这些年养的这群狼是如何作恶的又是如何糟践于子桓的。
即便老族长这般说道,姬渊也是不信的。
“本官不会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现在你说完了,也该我们子桓说了。”
“子桓,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撕烂某些人伪装的脸!”
从这老祸害口中,他早就听出了门道。
这不就是最拙劣的陷害吗!
当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如此对待一个孩子。
“当年学院要学子们交参加乡试的银钱,否则就不允许学子参加乡试。”
于子桓说到这儿,姬渊眉头一皱,“子桓你是说你们学院要学子们交参加乡试的银钱?”
于子桓点了点头,“正是,每年参加乡试的学子都会被学院逼着交十两银子,若是不交,学院便会想方设法阻拦这名学子参加乡试,直到他能交上这个钱为止。”
沈昭将话接了过来,话语之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姬大人本官虽是武将不假,可本官怎么不记得南楚国有这条规定,要参加乡试的学子交十两银子?姬大人知道吗?”
姬渊的脸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这是有人拿着科举的名头大肆敛财啊。
好你个锦州学院。
此次不仅是为他徒儿主持公道了,他倒要去锦州瞧瞧,是谁人给他们的胆子这般做的。
他可不信一个学院的院长就有这般大的本事,能取消一个学子参加乡试的机会。
沈昭也怀疑其中肯定还有幕后之人在操控。
就是不知道是谁在靠着科举大肆敛财了。
是只有锦州这样,还是南楚其他的地方也是这样呢。
不过现在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
沈昭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上也染上了几分怒意。
“楚状元,刚才你说那十两银子是束脩钱,可显然不是,是你撒了谎,你要本王如何相信那十两银子不是你为了陷害子桓而派人去调换的。”
沈昭此话一出,楚状元的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堂兄,状元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去陷害于子桓呢。”
“堂兄你宁愿相信于子桓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状元吗?”
“堂兄你想想,众人皆知于子桓穷得连纸张都买不起,怎么可能有十两银子。”
“状元之所以没有说那十两银子是参加乡试的银钱,是因为状元不愿欺师灭祖,虽是学院做错了不假,可我现在能有如此成就考上举人,都是靠夫子们的教导。”
楚状元慌乱之后,立马镇定下来。
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人。
殊不知姬渊和沈昭听了楚状元的话,更觉得此人让人恶心,伪善不说,还想又当又立。
楚状元完全不知,还在想当年他之所以陷害于子桓成功,不仅有那官银和荷包为证。
最主要的一点便是于子桓没钱,这是锦州人都知晓的。
临近乡试时,他一直留意于子桓的动向。
学院有规定,参加乡试时必须给学院上交十两银子。
他一直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于子桓没钱交银子正好。
若是于子桓有钱交的话,那他就让他没钱交!
他虽然不知道那十两银子是怎么来的。
他可不信于子桓能有十两银子,也不信他能赚到十两银子,毕竟当初于子桓在云柳书坊抄书的时候。
他可是仗着堂兄的名义给云柳书坊的掌柜打过招呼,乃至于后来云柳书坊的掌柜给于子桓结算银钱时越来越少不说。
最后直接不再给他银钱,而是拿着纸张来替代。
当初于子桓就不愿意解释他那银钱的来龙去脉,想来是不义之财。
“子桓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你我都是锦州来的学子,又曾是同窗,刚才若不是探花提及,我早就将当年之事给忘了,所以子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楚状元大义地说道。
被提及的楚探花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有必要时刻不忘踩他一脚吗!
这是对付于子桓还是对付他呢!
“当年你仗着楚家的势力,让我百口莫辩,今日还想同往昔一样吗?”于子桓看向楚状元。
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子桓既然你如此胡搅蛮缠,想要姬大人和堂兄误会我,那就休怪我对你不留情面了。”楚状元似是被于子桓给逼急了。
“于子桓,当初你不承认你偷我银钱,人证物证俱在你都不认,可当院长和夫子问及你哪里来的银钱,你却说不出,于子桓你死到临头都……”
“那十两银子是秋娘给我的!”于子桓直接打断了楚状元的话。
他之所以不愿意提及那十两银子,是因为那是秋娘接客的钱……
是他无能!
饶是刚才楚家人如何冤枉于子桓,如何往他身上泼脏水,于子桓都不曾落泪。
如今想到在锦州生死未知的秋娘,豆大的泪珠顺着于子桓的面颊滑落。
秋娘本是艺妓只卖艺不卖身,是为了他才彻底沦落风尘。
“于子桓我知道你同那妓子是相好,但是你这话说出来谁信,一个妓子会给你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啊而不是十文。”
“再者言,秋娘可不值十两,荣屠夫赎她才花了八两银子。”
一直看戏的楚探花加入战斗,现在无关乎楚状元,扯上了秋娘自是不能落下他。
据他观察堂兄和姬大人对楚状元的态度和印象都不好。
若是他能搬到于子桓,现场就剩下他和楚榜眼能拜姬大人为师了。
看到躺在地上的楚榜眼,楚探花差点笑出了声,这都被堂哥命人打成了猪头,唯独他还独善其身。
秋娘姿色平平连中等女子都算不上,不可能拿出十两银子给于子桓。
“那是秋娘的卖身钱,是她的卖身钱啊……”
于子桓像是瞬间失去了精气神,整个人颓废了不少。
楚探花嘴角一撇,“那更不可能给你了,她的卖身钱给了你,将来她还怎么赎身,脱离那个地方。”
于子桓双眼幽深地看向楚探花,那眼神就像是要将他溺死一般。
惊得楚探花往后退了退。
“秋娘是我母亲在世时救助过的丫鬟。
当初年幼的秋娘随双亲逃荒至锦州。
本以为终于可以有活命的机会了,哪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秋娘的双亲染上了恶疾,不过三日便双双离去。
母亲遇见秋娘时,是在去上香的途中。
秋娘被人牙子捆着要卖去花楼,是母亲从人牙子手中买了秋娘。
秋娘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伺候。
直到我于氏一族被人暗中各种挤兑和陷害彻底没落,秋娘也不曾离去。”
说着于子桓眼中染上厉色。
“当年我被人冤枉偷同窗纸张,被云柳书坊掌柜败坏名声,被书院夫子和院长罚跪在书院门口两日两夜。
两日两夜滴水未进,等第三日晨曦的光洒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便再也支撑不住。”
于子桓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秋娘背着我去求诊问药,奈何我名声尽毁,无人愿意帮我看病。
往昔十几文钱的汤药,要收我数两银子。
只怪我无用……只怪我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