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人可否让下官单独同王爷说几句话。”
昨日外祖父派人将这封书信交给他,让他务必将信交给楚慕。
外祖父早已经远离朝堂,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唯一的一次出世,还是因为屿衡和三皇子打架那次。
外祖父虽然表现出了对楚慕的欣赏。
但也仅有朝堂上的那一次碰面而已。
自此以后,外祖父就没在同楚慕有所联系。
现在楚慕遇刺,外祖父却要让他给楚慕送信。
“是下官外祖父让下官交给王爷的,还请王爷过目。”
沈昭将信封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信封。
上面的落款依旧是老王爷,但是上面写了要她将此信转交给九王。
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直接让谢文韫交给九王不就好了吗?
不对啊!
现在外面盛传九王是个假货,老王爷又怎么会让她将此信交给九王呢。
除非老王爷知道九王不是假冒的,还与她有联系。
沈昭不禁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谢大人,敢问一句老王爷现在人在哪儿?”
她的直觉告诉她,老王爷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王爷的眼皮子底下。
不仅是她还有九王甚至是所有人。
谢文韫并不知道外祖父给楚慕写了什么,也甚是奇怪书信里面居然还是一封信。
上面有字迹,他并没有去看。
“外祖父他老人家去云游了。”
外祖父的仆人将书信交给他时,特意给他说了一句。
“老王爷最近都不在京都,去云游了,若是有何人找老王爷,还请大公子告知那些人。”
沈昭直接让书信递给谢文韫瞧。
“老王爷的这封信是给九王的。”
沈昭并不打算瞒着谢文韫。
谢文韫并不觉得诧异,那日他见到的九王必然是真的九王。
就算外面传得再离奇,他也相信那人是九王。
“信是外祖父让下官转交给王爷您的,至于其他的就不归下官管了,下官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先行告退。”
既然外祖父让把给九王的信给楚慕。
那一定是有外祖父的道理,他已经把书信送到,现在该他离场了。
猛然间想到了父亲的嘱咐。
谢文韫又道:“还请忠王看在屿衡对你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护他周全。”
其实父亲的原话是让楚慕将屿衡从城门口调离。
但是想到这臭小子自从得了这个差事,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样子,他就不忍。
当初父亲从战场上求皇上把屿衡召回来的时候。
这臭小子将自己关在自个儿的院子中有小半年的时间。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做什么事儿都是无精打采。
若非他和老二求父亲给屿衡安排一个将领的差事,这小子当年就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抱负,就像他和父亲还有二弟,理想是在朝堂。
屿衡则是在前线在战场。
他不能扼杀了屿衡的理想和抱负。
他会竭尽全力当他的后盾,让他去完成自己的抱负。
“谢大人放心,我一直将屿衡当作手足看待,绝不会让他身陷险境。”
她不是一块木头,她有心有七情六欲。
谢屿衡待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不知不觉中她早就将谢屿衡当做了自己人。
沈逸是她哥哥,谢屿衡就像弟弟一样。
沈昭送走了谢文韫。
姬渊则是带着于子桓去参加一个京都学子们的诗会。
赵大人则喊走了还想要同他说几句话的郑施。
待所有人都走后,沈昭派人去将九王给请来。
只不过九王还未到,看守府门的门房到了。
“启禀将军,外面有一行人自称是楚家族人,请将军你出去迎楚家族长入府。”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自打老毒妇出事,她派人去锦州请楚家的族人前来。
按照时间,那些去请人的人应该连锦州都没到。
现在楚家的族人却出现在了大将军府门前。
不知这些人前来京都作甚。
想必他们什么事儿还都不知道呢。
否则也不会摆这么大的架子,让她出去迎接。
“告知那些人本将受了重伤,让他们自行进来。”
她现在是楚慕。
紧要关头可不能让这些吸血虫给连累了。
这厢门房刚出去。
那边去请九王的人回来了。
“将军王爷现在不在府上,王爷手下的人说,近两日王爷不会再回大将军府。”
沈昭拧眉。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声老者不悦的声音。
“老夫可是楚氏一族的族长,你们这些楚家的下人是不是不将老夫放在眼中。
胆敢阻拦老夫探看楚慕。
下贱的东西,还不赶快将路让开。”
沈昭眼眸一冷,这是打上门来了。
伴随着的还有其他楚氏族人的叫嚷声。
“他楚慕就算是个王爷,那也是楚家人。
族长不远千里来京都,身为楚氏小辈,他倒好不出门恭迎族长也就算了。
还敢拿乔让下人阻拦族长。
这可是犯了我们楚家的族规。”
这人的话刚落,立马传来老族长的训斥声。
“不得对将军无礼。”
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
大将军府的下人还在阻拦。
沈昭开了口,“放他们进来。”
楚家人冷哼一声,“不长眼的东西们还不让开,你们主子都开口了。”
房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沈昭迎着光线瞧了过去。
为首之人是个学子打扮的少年,他将房门推开之后,立马转身伸手去扶身后的老者。
“祖父你慢些,小心门槛别磕着碰着。”
紧接着一位毛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沈昭眼前。
因为太过年长,老者的眼皮耷拉得特别厉害。
只余下了一条缝。
通过这条缝,沈昭清晰地瞧见了老者眼中的阴森。
他扶着少年的手,朝着房中走来,停在了沈昭床榻旁。
立马有楚氏的族人替老族长搬来凳子。
“慕儿可好些了?刚才堂祖父在府外听闻你府上下人说,你受了重伤。
伤的可严重?”
一副长者关心晚辈的神情。
说着老族长对着少年招手,将他拉到近前。
“慕儿这是状元,你堂弟。”
“状元快喊兄长。”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嘴上讨好说着,“状元拜见兄……”
沈昭立马打断道:
老族长脸上的愠怒一闪即逝。
“慕儿,你唤我堂祖父,状元是老夫的嫡亲孙子,下下任的楚氏族长,他该喊你一声堂兄,你担待得起。”
沈昭眼皮未抬,态度冷淡道:“说吧你们前来大将军府作甚?”
楚状元眼中闪过一抹困惑。
楚慕对他们这些族人的态度怎么如此冷淡。
不应该啊。
祖父说楚慕最看重家族了。
每年他都会往族里送大批大批的物资。
养着楚氏的每一位族人。
他们现在身上穿的衣物,佩戴的配饰都是楚慕贡献给族里的。
老族长心里也起了疑。
这楚慕对待他的态度怎的如此不敬。
以往楚慕见着他时态度无比恭敬和顺从。
今日难道是因为受了伤,情绪不佳所致?
不过想到他一把老骨头还要前来京都的目的,老族长的语气软了几分,带着几分讨好道:
“慕儿,状元明年就要下场考试了,按照以往的规矩,状元应该年后再从锦州来京都住在大将军府备考。
但春寒料峭,状元他打小身子骨弱,所以堂祖父让他们这一批入京参加科举的楚家学子都提前数月来京都。”
沈昭粗略地扫了一眼。
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学子打扮的只有三人。
老族长注意到了沈昭的视线。
他立马开口介绍道:
“你这几位堂叔堂婶怕状元他们在京都照顾不好自己,所以都跟着过来了。”
“慕儿大将军府家大业大,养几个人浪费不了多少东西,你不在大将军府上的时候,他们还能帮着你管理一下府上的奴才。”
“说完了吗?”沈昭抬眸看了一眼老族长。
楚状元连忙补充道:
“堂兄,我们三人这年前来的,还望堂兄能为我们几人请个先生,教导我们。”
“若是堂兄能给我们三个人找个师傅,那更是感激不尽了。”
老族长也急忙补充道:“慕儿,你在朝中可有交好的文臣,若是能让他们收下状元为徒弟,将来状元进入朝堂也好有个照应。
慕儿,你和状元都是楚家人,状元好了你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还有要说的吗?”沈昭眼眸扫视了一圈,从楚氏族人脸上一一划过。
那些人皆是一喜,连忙开口“侄儿,我是你堂叔,以前我在锦州是在账房上工的,你若是不嫌弃,堂叔可帮你管理府上的账目,侄儿放心堂叔做的一手好账。”
另一人赶忙接着道:“侄儿我也是你堂叔,以前我是在大户人家干管事的,若是侄儿放心,可让我帮着你管理府上。”
说着拉过一旁的妇人道:“这是你堂婶子,她呀来京都之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工的,是厨房的管事,吃食是最重要的,你婶子肯定能帮你把控好的。”
还有一人憋红了脸,他在锦州就是个种地的。
眼眸闪了闪,自荐道:“我也是你堂叔,我没别的本事,管理一下府上的花园还是可以的,侄儿放心我绝对将花花草草养得茂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着他们能干什么。
终归一句话,就是要在大将军府某个官当当。
老族长见沈昭不说话,轻咳了一声。
刚才还嘈杂的卧房瞬间安静下来。
“慕儿,你这几位长辈都想帮帮你,到时候你看着给他们发月银就可以。”
“对对对,侄儿我们也不要多,一月十两就行。”
沈昭的脸立马暗了下去。
这些人还真将她当成冤大头了。
吃楚府的住楚府的,衣食住行连带花销都是楚府的。
往年只有该下场的学子前来京都,还都是年后。
现在提前了数月不说,还拖家带口的全来了。
不仅来了,还要插手府上的事儿。
还都是容易克扣银钱的肥差。
楚慕这些年都是养的白眼狼啊。
“这下子总该说完了吧。”
沈昭此话一出,那些人连忙应声。
“说完了说完了,对了侄儿这马上要入冬了,为我们准备的客房一定要暖和啊,厚棉被要备足啊。”
另一人不屑道:“别丢人现眼了,侄儿府上都有那种不冒烟的碳叫什么银丝碳来着,冬日里取暖再好不过,咱们都是侄儿的长辈,侄儿定会将银丝碳管够的。”
这些人的脸皮当真是比拐弯的城墙还要厚。
楚氏族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沈昭。
等着沈昭按照他们的话安排。
他们这次跟着族长前来,就没打算再回锦州。
要在京都城扎根。
族长说了,几个孩子不管考得如何,他都会让楚慕给他们谋个官职,让他们留在京都。
还让他们放心,让他们安心在大将军府养老,帮着楚慕料理料理府上的琐事。
他们呀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等拿了月银,还能帮衬孩子们。
几人越想心里越美。
正在这时,本该跟着姬渊去参加诗会的于子桓回来了。
他手上还捧着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
这是师傅给他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拜师,但是师傅对他极其爱护。
这套文房四宝是师傅今日特意带来给他的。
他和师傅刚到举办诗会的地方。
姬府来人将师傅请了回去,说是府上老夫人突发恶疾。
师傅不放心他自个儿在诗会。
先将他送回了大将军府,自个儿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
他要带着这套文房四宝禀报给表兄一声。
于子桓刚到表兄的院子,就看到外面围了一圈的仆人。
他上前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儿?”
仆人见是于子桓,态度十分恭敬道:
“于公子不是王爷出事了,是楚氏族人来了,连楚家的老族长都来了。”
于子桓的眼眸暗了暗。
楚家人不喜他,甚至对他十分厌恶。
他在锦州受到的屈辱多来自楚氏一族。
于子桓不确定表兄现在对楚氏一族的态度,虽然那个毒妇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儿。
但是同楚氏一族其他的族人无关。
表兄又向来在意敬重他们。
于子桓并不知道,当初逼死他姑母的还有楚氏一族。
他踌躇半晌,终是向表兄的卧房走去。
他于子桓行得端坐得正,无惧他们说什么。
“兄长,子桓现在可否能入内?”
楚氏族人纷纷拧眉。
其中一个学子打扮的少年开口道:
“可是锦州的那个于疯子于子桓?”
另一人眼眸一寒,“他也入京了?还找上了堂兄。
谁给他的脸面让他来咱楚家的,一个下贱坯子于氏的孽障。”
其他楚氏族人也是一脸厌恶的跟着附和着。
“侄儿,叔可告诉你,那于家的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是出身于氏,那个培养出红杏出墙贱妇的家族。”
“不得胡说,于氏再不好,也不可随意议论。”老族长的脸色沉了沉。
那人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
【族长如此紧张做什么,楚慕又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沈昭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人,原来这些都是当年的知情人啊。
“堂兄,可是那于疯……子桓借着同乡之情借住在大将军府?”
楚状元比旁人知道的都多,他可不希望楚慕和那个于子桓过多的接触。
于子桓在锦州的名声虽然差,但是他是于子桓的同窗,知道于子桓并非外面传言的那些。
他的坏名声,都是楚氏族人在外面日积月累的诬陷造成的。
而真正的于子桓,一身傲骨品行高洁学问不俗。
若非当年楚家使计谋,让于子桓晚考了两三年,现在于子桓该和他们三人一样来京都参加会试了。
只可惜啊现在于子桓还没参加乡试呢,等于子桓来京都参加会试的时候。
他早就功成名就了,又有楚慕当做靠山,于子桓还不是他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的。
于氏一族这辈子也妄想翻身出头了。
沈昭听着楚状元的心声,看了他一眼。
他眼中的恶意还没有完全散去。
她倒要看看楚状元待会还会不会这样想。
“进来吧子桓。”
于子桓在外面将里面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还是同以往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在抹黑他。
但那又如何!
他于子桓终有一日会将这些人踩在脚底下,走到他们连仰望都看不到的高度!
于子桓并没有因为那些人的诋毁,扰乱他的心绪。
他无视楚氏一族的那些人,刚要开口向兄长说明他现在为何回来了,手上的文房四宝又是怎么来的。
只不过还没等于子桓开口。
就听其中一名学子惊呼道:
“于子桓,来到京都城天子脚下了,你劣根性居然还不改,你手上的文房四宝是哪里来的?可是你偷的!”
另一名学子接话道:“堂兄这个于子桓在锦州时,就手脚不干净,经常偷同窗的东西,小到一张纸,大到银钱,不止一次被人逮住,因为此事他还险些坐了牢。
若不是夫子见他可怜,他现在早就在牢狱中蹲着了。”
楚状元见那两人说得差不多了,也适当说道:
“兄长仁善,让于子桓借住在府上,但是于子桓他实在不配。”
“他满身劣迹,若是在京都犯了什么事儿,冲撞了贵人,到时兄长跟着受累。”
老族长也开口说道:
“慕儿,这于子桓现在只是个秀才,他不在锦州迎战乡试,现在却出现在京都城来投奔你实在可疑。”
老族长见“楚慕”不说话,又道:“慕儿,堂祖父知道你心性善良,心怀天下苍生,但是有人是不值得可怜的。
你别瞧着于子桓他看上去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其实啊他在锦州……”
老族长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沈昭问道:“他在锦州怎么了?”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诋毁于子桓。
于子桓虽然问心无愧,但是听到兄长的询问,心里闪过一丝落寞。
如果兄长信了这些人的话,他以后是不是又成为孤身一人了。
于子桓的手紧了紧,这些本就是他不该渴求的不是吗。
老族长似是有难言之隐,在沈昭迫切的目光下,终于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