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拉住孟舒淮的手放在自己腰后,主动踮脚亲吻他的唇, 又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 结果越解释越糟糕。”
孟舒淮顺手一拍她屁股, 催她去换衣服,早餐马上送来。
昨夜的绯闻一经发酵, 那些敬业的狗仔在远扬的酒店楼下蹲守了一夜,就等着今天拍她和Garyson同框。
江泠月听到酒店经理在向孟舒淮报告狗仔蹲守的事情时, 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她忍不住吐槽:“我要是真和Garyson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放着他家的酒店不住,非要绕个远跑到远扬来住?”
孟舒淮挑眉, 笑得不明所以:“也许以为你们避嫌呢。”
江泠月噤了声。
一提到避嫌这个词她就哑口无言。
她端着咖啡小口小口地抿, 那双眼睛看似盯着地面,实则一直小心观察着孟舒淮。
虽说孟舒淮有能力让这些莫须有的绯闻消失, 但他昨晚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已经发布的新闻他没有联系删除,只是控制了新的虚假消息再有热度, 包括在楼下围聚的狗仔,他也没有安排人驱赶。
为了今天的舆论有所转变,他甚至主动联系了港城影响力最大的媒体,准备给他们一个独家。
江泠月判断不了她个人的私事对《伶人》的影响,但就以目前的讨论热度和风向来说,应该是好事。
毕竟他们的作品足够优秀,演员实力也过硬,每一场演出都尽善尽美,《伶人》上演到现在,零差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再有热度加成,没什么不好。
只是这些事情终究还是属于“麻烦事”,她自己是没能力应对的,只能指望孟舒淮。
一起吃完了早餐,孟舒淮就一直关在书房忙碌,本身远扬的事情就很多,他一早起来还要处理昨夜的绯闻,为了能留在这里多陪她两天,他还得提前协调之后的工作,江泠月这一上午都没能跟他说几句话。
午后的雨越下越大,江泠月做好了妆造,轻手轻脚将书房的门开了一丝缝隙。
室内光线很柔和,玻璃窗外雨珠串连成线,孟舒淮背对着雨幕端坐在书桌前,阗黑的眼眸映出电脑屏幕的荧光。
江泠月正在暗中观察,忽地听他清润的嗓音问了句:“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江泠月推开门,忍不住笑。
“习惯了。”
孟舒淮饶有兴致抬眸看她,再一想起他们之前总是互相偷偷摸摸的样子。
说:“那你还是改改吧,以后都不用偷偷摸摸了。”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酒店楼下的狗仔因为这大雨散了不少,差不多到了江泠月进剧院准备的时间,孟舒淮结束了工作,带着她下楼。
雨落不停的秋夜,一张“时尚大片”迅速在各大社交平台传播。
灯火辉煌的繁华都市里,一场大雨洗净尘埃,远处霓虹闪烁,近处雨幕朦胧。
装潢奢华的酒店大门前,一对男女撑着黑伞匆匆走过,宽大的伞面遮去了两人面孔,只见男人西装笔挺,一手撑伞,一手搂住身侧佳人的纤腰。
色彩浓郁的画面里,两人默契选择了一身黑,高跟鞋踩在路面积水中,透明的雨珠飞溅,湿了那双纤白的小腿。
画面定格在两人行走的姿态里,闪光灯突出那枚钻戒的闪耀,让人在第一时间以为,这是哪个珠宝品牌的宣传大片。
都市与夜雨的氛围营造,背景与人物的色彩对撞,男性与女性的刚柔结合,生动的姿态,亲密的关系,珠宝的耀眼,这绝对是一张无可挑剔的优秀时尚大片。
而在这张照片的配文里,也这样写道:“我与我的太太相恋在晚风轻柔的秋季,那晚群星璀璨,月色纯净,让人难以忘记。
我曾同我的太太说,‘月亮就该被星星环绕着’,她很喜欢这句话,我也因此有了这一系列珠宝的设计灵感。
这枚黄钻很漂亮,像满月,是我的求婚戒指。
我很幸运,她答应了我。
后来她问我钻戒是否有命名,我同她讲,是你的名字,江泠月。”
这篇图文一经发出就被广泛传播,昨夜桃色绯闻的主角之一,Garyson在第一时间转发,并配文:“恭喜二哥,昨晚给二哥和嫂子添麻烦了,今晚继续支持嫂子新戏。”
谣言就这样不攻自破,大众的关注点也迅速被转移。
在这张照片里,孟舒淮并没有露脸,但这种神秘更加能激发大众的求知欲,有不少离谱的猜测混杂在其中,但都结束在远扬集团官方账号的转发消息里。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江泠月就是那位传闻中高不可攀的远扬总裁——孟舒淮的未婚妻。
消息一出,江泠月又一次带着《伶人》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话题榜第一,《伶人》达到了空前的热度,这着实令人欣喜。
今晚的回应是温和的,浪漫的,优雅的,无论是江泠月,还是Garyson,亦或是各路媒体,没有任何一方有名誉或是利益的损失,孟舒淮也没有和任何一方闹得不好看。
这就是孟舒淮厉害的地方,无论遇到什么事,他总能给出最漂亮的解决办法。
晚上七点半,演出准时开始,港城剧院并未设有包厢,因此孟舒淮只能坐在台下。
陈墨礼替他安排了舞台侧边第一排的位置,不太起眼,但离江泠月候场的位置很近,他要走动也很方便,但他并不想去打扰江泠月。
他其实很喜欢坐在台下看江泠月的感觉,当她耀眼,当她精彩,当无数目光在她身上凝聚,当她受到万人追捧,他会因为自己拥有江泠月而欣喜不已。
《伶人》是一出基调沉重的戏,有时候孟舒淮也会暗自感叹,像江泠月这样生活丰盛又幸福的姑娘,竟然还能演绎出戏中阿怜的悲凉与绝望,着实令人佩服,在情感的把握这方面,她的确是演员里的佼佼者。
戏很快来到尾声,又到了孟舒淮最不想直面的一幕。
虽说受限于舞台,但江泠月每次往下跳的高度也有六七米,哪怕是知道会有很多安全措施,但孟舒淮还是会有担心,所以每次到江泠月跳戏楼的时候他都选择不看。
一束惨白的追光点亮舞台,江泠月独自站上戏楼,她抬头,绝望地看着光的来源,向着自由的方向笑着落泪。
情绪升起又回落,她纵身一跃。
可就在这瞬间,她听见黑暗中“嘣”的一声,她腰部的威亚骤然失衡,她侧着身子直直摔到了舞台上。
台下一时惊声四起,江泠月却什么都听不到,孤独的一束光照射她的眼,她骤感刺痛,蹙着眉闭眼。
今晚的观众都是第一次看《伶人》,当他们还沉浸在江泠月精湛的表演中时,孟舒淮已经冲上了舞台。
他虽不愿直面这出戏的最后一幕,但也知道江泠月最后会以仰面的姿势往下跳。
侧身,是出了问题。
江泠月在无数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孟舒淮的呼唤。
她睁眼,看见熟悉的脸。
她试图活动身体,却听他制止:“别动,别动宝贝,别动。”
孟舒淮跪在她身侧,半抬着双手,想要碰她,又不敢,他的视线在她身体来回,他在用肉眼观察她的身体状态,害怕会有骨折。
台下观众还不明所以,舞台帷幕已及时落下,同组演员清楚看到了这次舞台事故的发生,他们想要上前查看江泠月的状况却被陈墨礼拦住。
陈墨礼立刻打了急救电话,又赶紧让安保将舞台围住,避免不相关的人员闯入。
江泠月还躺在原来的位置,乖乖听着孟舒淮的话一点都不敢动。
孟舒淮替她遮去了舞台顶部的那束光,她也清楚看到了他眸中的惊慌。
想来她刚才这一摔一定是将他吓坏了,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但在这样的时候,她还不忘记朝他笑。
“我没事的老公,你别太担心。”
孟舒淮紧蹙着眉,深吸了口气问她:“哪里疼?哪里最疼?”
江泠月视线微垂,说:“肩膀。”
她刚才侧身落地,左肩受到的冲击最大,她现在平躺着,不敢动,也动不了。
孟舒淮伏低了身子去检查她的左肩,皮肤表面没有任何痕迹,那只能是骨头。
但肉眼看过去,江泠月的骨骼并没有明显的移位,也许伤势并没有他想象中糟糕。
“忍一忍,宝贝。”
孟舒淮不敢碰她,只能用手轻轻抚过她的发,耐心安抚:“医生很快就到了,再忍一忍。”
江泠月看得出孟舒淮正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刚才这一幕太吓人,她自己都愣了一会儿。
她的肩膀很疼,但她此刻却感觉很安心。
幸好有他在。
“吓到你了么?”她问孟舒淮。
孟舒淮的唇瓣颤了颤,没能说出话来。
江泠月看着他轻笑:“你亲亲我好不好?你亲亲我,说不定就没有那么疼了。”
孟舒淮一直眉头紧蹙,但却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瞬间,稍稍一松。
他俯身吻她,却又止不住颤抖。
江泠月知道,他在害怕,在自责。
她刚才摔下的时候他就坐在观众席,他眼睁睁看着她身上的威亚脱落,眼睁睁看着她从高处坠下,明明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好无力。
救护车很快到达剧院,江泠月也在第一时间做了全面的检查。
左侧锁骨骨裂,关节轻微移位,软组织轻微挫伤,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无需手术复位固定。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这恢复的过程并不轻松,疼痛几乎会伴随江泠月每时每刻。
医生给她打了止痛针,用固定带帮她固定住了左肩,又拿了一些药,说了很多注意事项,这便让江泠月出了院。
孟舒淮放心不下,提前联系好了私人医生,申请好了航线,打算明早就带江泠月回家。
今晚的演出事故迅速登顶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热度居高不下。
不少人指责剧院方疏忽,剧组安全措施不到位,要求剧院立刻调查事故原因,并及时公布结果。
江泠月收到很多陌生网友的关心和祝福,她为此欣慰的同时,也忧虑。
她受伤了,《伶人》怎么办?
止痛针的药效消退之后, 肩部的疼痛汹涌来袭,让她坐立难安。
午夜已至,孟舒淮好不容易才哄着她躺下, 但肩膀的疼痛让她焦躁,特别是一想到《伶人》的未来,她睡意全无, 又独自起了身在客厅来回踱步。
《伶人》能有如今的成绩实属不易,包括这次文化交流的机会也非常难得,他们本可以凭借这次的热度和好评向着戏剧奖冲刺, 却因为一场意外被迫中断。
她很内疚。
陈墨礼已经调查过今晚的事故,威亚老师是他们自己人,和江泠月配合了很多次,今晚的操作也没有什么问题。
是她身上的安全扣有松动, 导致右侧钢丝骤然脱落才让她失衡下坠, 虽说她身上还有一根钢丝牵着, 但受力不均会影响人和设备的反应速度,威亚老师最终也没能将她拉住。
好在地上铺有一层薄薄的保护垫, 稍微起到了一点缓冲作用,这才没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这锁骨没个两三个月很难痊愈, 若是剧组跟着她休息两三个月,那之后的《伶人》还能重回巅峰吗?
她没办法确定。
孟舒淮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空空如也, 他在瞬间慌了神, 着急喊了一声:“泠泠?”
江泠月反复做着深呼吸,孟舒淮听见她的动静, 赶紧往客厅去。
客厅没有开灯,江泠月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港城的夜色繁复华丽,灯火映照这空旷的房间,她的身影单薄脆弱,像浮在夜空中,摇摇欲坠。
“宝贝,哪里不舒服么?是不是很疼?”
孟舒淮来到她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腰往怀里带。
江泠月气息不稳,情绪在心内翻涌,在靠近孟舒淮的瞬间,她控制不住轻声啜泣。
她埋头抵在孟舒淮还潮热的胸膛,难过发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孟舒淮的心猛地一抽疼,轻轻拥住她道:“当然不是,江泠月那么厉害,连我都佩服,怎么可能没用?”
“可是......”
江泠月抽泣着,说:“可是今晚的安全扣是我自己扣上去的,一定是我赶时间,没有认真检查,这才导致了意外发生,这都是我疏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怪你自己?”
孟舒淮略俯身看她,托起她下颌,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轻轻吻她的唇,再一次告诉她:“陈墨礼不是已经调查出结果了么?是设备本身松动,并不是你的问题。大家都很担心你,盼着你能好,你这样半夜不睡,起来自己一个人内疚,还不开灯,万一再伤了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江泠月怔怔望着眼前人,尽管光线昏暗,她还是看到孟舒淮眸中郁结不散的心疼。
“可是......”
“别再说可是了宝贝。”
孟舒淮直接打断她:“我了解你的处境,也清楚你的忧虑,但你要记着,是因为有你,才有《伶人》,是因为有《伶人》,才有你如今的团队,他们因你而存在,为你欢喜,更为你忧。”
“时间没办法倒回,意外发生了,大家都应该积极应对,你首先要对自己负责,才能对《伶人》负责,对喜欢你的观众负责,只有你好起来了,他们才会真正安心,你明白么?”
江泠月抿住唇,忍住了眼眶的泪。
她重新靠在孟舒淮胸膛,低落地问:“没有人会怪我,对么?”
孟舒淮重复:“没有人会怪你,宝贝。”
他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一句话,他的自责,无需她知晓。
吃了药,江泠月重新躺上了床,孟舒淮知道她很疼,也怕她睡着之后会乱动,会睡不好,因此他整夜未眠,一直守在床边,随时关注着她的状态。
第二天一早,孟舒淮就带着她回了家。
江泠月受伤的消息没办法瞒,家里人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担心避免不了,毕竟江家就这么一个宝贝,是孟舒淮亲自说明她的伤情之后,家里人才稍稍放了点儿心。
远在北城的卢雅君却不然。
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她这个宝贝儿媳,一听她受伤就心疼不已,当天中午就赶到了南城。
江泠月的卧室不大,家里人照顾不方便,孟舒淮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院儿里养伤。
医生已经替她做过检查,说她只要遵从医嘱,保持好心情静养,很快就能活动,但想要完全恢复如初,还需要后续做好康复训练。
孟舒淮的工作很忙,江泠月也知道他昨晚一直没睡,她身边有外婆和卢雅君陪着,这便让他赶紧去书房歇一歇。
但孟舒淮却跟她说:“晚上陪你一起睡。”
卢雅君还在房间沙发上坐着,江泠月匆匆看过去,果然是和她对视上。
卢雅君忍不住笑:“我还是下楼看看外婆的糖水去。”
江泠月等到卢雅君绕过了阳台拐角才开口:“你怎么什么都说!”
午后阳光太盛,孟舒淮关上了卧室门,回身说:“你是我老婆,我不跟你睡,你要让我上哪儿去睡?”
“不是让你去午休么?”
江泠月微蹙着眉道:“我也没说晚上不让你跟我睡,这不是看你累了才让你休息一下?”
她轻哼了声道:“真是个没良心的,那你别睡了!反正你身体不行,我立刻就能再找一个!”
孟舒淮一双狭长的眸微微眯着打量她,缓步来到她身边坐下。
“这就嫌上我,打算再找一个了?”他问。
江泠月回避着他的视线,目光闪烁着,说:“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舒淮的视线缓慢滑过她半吊着的左臂,忽地凑近她耳边说:“宝贝不听话,可是要挨打的。”
江泠月脸上一热,抿住唇不肯看他。
孟舒淮顺势吻在她脸上,温声说:“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工作,晚点来陪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