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平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除了工作就是看书看电影,演戏需要的话,偶尔会锻炼一下.体能。
孟舒淮早上说过会晚回,她便也专注做自己的事,不去想他。
整理好自己带过来的行李之后,她便进了浴室洗漱,一切收拾停当,孟舒淮还没有回来。
她从柜子里拿了条羊绒薄毯,抱着剧本来到客厅沙发,准备将戏中几个重点剧情再细细揣摩一遍。
夜阑人静,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
这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因为陌生的环境而感觉不安,但这里是孟舒淮的家,她的潜意识会告诉她这里很安全,不必担忧,也不必害怕。
身侧阅读灯柔柔发散橙黄的光,像冬日雪地里的篝火,温暖笼罩着专注的人。
灯下聚精凝神看剧本的美人仙姿玉色,体态婀娜,她的口中念念有词,扁平的文字由她清润的声音演绎,简单的话语也能生出耐人寻味的故事。
孟舒淮开门的时候,江泠月几乎是一秒扔下了手中的剧本,匆匆掀开薄毯下地,胡乱趿着拖鞋往门厅跑。
月白裙摆由她轻快的步伐带出纷飞姿态,流风回雪般轻盈,绵绵飘向夜归人的怀抱。
“你回来了。”
依旧是欣喜难耐的语调,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与他见面。
孟舒淮手里拿着东西,只用一只手将她抱着。
外套上还残留冬夜的寒,他不想让怀中的小姑娘受寒,他低头轻轻吻上她柔软的发:“在等我么?”
江泠月松开手,略退一步冲他点头。
他还是晨间离开时那副典则俊雅的模样,只是眸光略暗,不似精力充沛的样子。
她接过他手里的保温袋,方便他脱外套,她掂了掂手里的袋子,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
孟舒淮放好外套搂着她往餐厅走,让她打开看看。
一个白色保温杯,两个木制餐盒。
孟舒淮从背后将她抱着,温柔的吻落在她耳畔。
“祁砚店里的热红酒,还有一些点心。”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怕你饿着。”
江泠月侧过脸看他,杏眸藏不住高兴,却还要嘴硬问一句:“都快十一点了,你怎么知道我还醒着?”
孟舒淮顺势在她唇上偷香,轻笑道:“心灵感应。”
江泠月笑得眉眼弯弯,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点。
孟舒淮却俯身,让她那双嫣红的唇沾染上他的气息。
他松开怀抱将她转过身来,双手捧住她的脸,鼻尖相触,他沉沉说:“点心哪有你好吃?”
说不出话的时候,江泠月又在心中腹诽: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夜宵。
江泠月躺在孟舒淮臂弯, 声音很轻,身体很热,气息仍未平稳。
孟舒淮灼热的掌心抚上那纤纤素腰, 一双臂将她抱得很紧。
他闭着眼,鼻尖在她柔软的发间轻嗅,应声回答:“年底了, 事情比较多。”
她问:“那我给你发很多消息会影响到你吗?”
“当然不会。”孟舒淮轻轻吻她的发,温声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发多少消息, 都不会影响我。”
“你发的每一条消息我都会看,但可能没办法回复你每一条。”
她其实并不需要在孟舒淮这里验证什么,她知道自己被爱着,但却戒不了贪心, 想要他亲口说出来。
她唇边带着甜蜜的笑, 柔柔说:“没关系, 我知道你会看就好。”
她转过身来,在黑暗中寻到孟舒淮的唇, 主动吻上去。
软绵绵,甜丝丝的吻, 轻缓而温柔。
孟舒淮手臂一揽, 抱她趴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吻开始变得热烈,汹涌, 被偏爱的人贪得无厌, 欲壑难填。
气息变得更纷乱,孟舒淮双手下探, 裙摆被掀起,江泠月急急撑住他胸膛退开, 一张脸醉酒般滚烫。
“很晚了。”
“不要了。”
身下的人哑然一笑,顺手在她臀上捏了一把,轻斥她:“小没良心的。”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松开手将她抱在怀里,掌住她后颈,吻在了她唇上。
“明晚我去剧院接你。”
江泠月安慰似的亲亲他,柔声说好。
她与孟舒淮比想象中更为契合,无论是情感还是身体,她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需要与被需要。
这种感觉有时候会让她产生中彩票的虚幻感,每当心在颤抖,在漂浮的时候,孟舒淮就会出现,将她的一颗心好好抱着,小心呵护着,让她安稳。
她好喜欢现在的一切,美好到接近不真实的一切。
剧组很快开始排练,陈墨礼提前告诉过她,让她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之前的《伶人》反响不好,除了有林依然和改戏的原因,还有准备不够充分,排练不到位的影响。
这次的投资方不对上演的时间设限,也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剧组运转,陈墨礼便想要追求尽善尽美,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排练第一天,靳嘉木给全组演职人员点了下午茶,但东西到了,人却没到。
江泠月安静听着同组演职人员的讨论,拿出手机一看,靳嘉木果然给她发了消息。
[靳嘉木]:排练顺利。
江泠月当然清楚如今这样的待遇不是靠自己得来,所以面对别人的优待她总是很感激。
回消息的时候陈墨礼来到她旁边,顺带给她拿了杯咖啡。
“托你的福。”
江泠月笑笑接过,打趣道:“怎么不能是托你的福?说不定靳总现在还等着你给他打电话呢。”
陈墨礼冲她轻松一笑:“那我可得好好谢谢,说不定还能给我升职加薪。”
别人不清楚内情,但陈墨礼不可能不清楚。
与伴月文化的合作机会来得突然,再加上饭局那晚江泠月无故离席,他稍稍一揣摩就能知晓其中的玄机,自然不可能是托他的福。
能让靳总主动示好的人,必然身份了得,他既安心,也不安。
不过好在他信心很足,《伶人》的制作与规模也今非昔比,他一定能交出一份让大家都满意的答卷。
周五下午的排练结束得很早,江泠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收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看到号码她有一瞬的愣怔,但来电之人的身份并不难猜。
“澜姐。”
孟舒澜闻言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泠月跟着笑道:“跟他号码很类似,当然很容易猜到。”
孟舒澜问她:“排练结束了吗?晚上有没有时间陪我吃顿饭?”
突然的邀约,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江泠月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孟舒澜早就等在了剧院后门,她只好发消息给司机让他先下班回家。
江泠月上了孟舒澜的保姆车,车内温度适宜,江泠月解下了刚围好的围巾。
“澜姐是特地来接我的?”江泠月的语气带着惊喜。
她是孟舒淮的家人,能得到孟舒淮家人的重视,江泠月自然很开心。
孟舒澜给她递上一杯热饮,说:“清漪想你了,我今天刚回来就听陈阿姨跟我念叨,清漪天天在家吵着要和你玩,所以我忙完公司的事情立马就来剧院找你了。”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这时候去幼儿园应该正好赶得上她放学。”
提起清漪,江泠月心里还有几分愧疚,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要经常陪她玩,但却没有做到,食言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都怪我,总是忙自己的事情把清漪给忽略了,今天可要好好哄哄她。”
孟舒澜抬手绾了下头发,说:“你放心,清漪这孩子不需要哄,她只要看见你就会觉得很开心了。”
“对了。”
说着,孟舒澜从后排拎出个袋子放在了江泠月面前的小桌板上,“给你带的礼物,打开看看。”
江泠月愣了下,有些犹豫。
孟舒澜接着说:“之前你在乐园里帮过清漪,我是她妈妈,当然要好好感谢你。”
江泠月推拒道:“举手之劳而已,澜姐何必这么客气?”
孟舒澜却笑着问:“这是不拿我当姐姐看?”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江泠月再拒绝就不太合适了。
她高高兴兴拆了礼物,是一只奶油白的kelly doll,马赛克表情的小包,非常可爱,也价值不菲。
“谢谢澜姐。”
孟舒澜一眼看上去是个带刺的冰美人,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但笑起来非常好看,一双眼睛琉璃般透润,气质中有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不俗,看得江泠月怔怔的。
孟舒澜察觉她的目光,略有几分疑惑问:“在想什么?”
江泠月悠悠回神,笑道:“在想......要是我真的有个像澜姐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若是将孟舒澜前面三十几年的人生摊开了看,江泠月的这句话,是她这些年听过的最为陌生的话。
孟家人都知道,她不是个好姐姐。
突然这么一听,她有几分想笑。
“为什么?”
她很想知道理由。
江泠月的唇角弯弯如月,一双乌瞳干净澄澈,不掺一丝杂质,她略垂眸,想起尚家别墅那一晚。
她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绕着羊绒围巾上的穗子,说:“因为澜姐给了我好多勇气,若不是那晚和你聊了那么多,兴许我早就放弃孟舒淮了。”
听她这么说,孟舒澜也愣了一下。
她其实能看出来江泠月面对孟舒淮时的自卑,但却没想过自己的那番话会对这段关系起到这么关键的作用。
单纯站在她目前的角度看,她会觉得很开心。
毕竟无心插柳柳成荫,事情正在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轻松笑笑,说:“感情这事儿,很多时候就是一时冲动,我只是激发了你内心的冲动而已。”
江泠月看着她笑,明眸皓齿,喜笑盈腮。
孟舒澜拍拍她手背说:“我是舒淮的姐姐,自然也是你的姐姐。”
江泠月的那双眼睛太过干净,孟舒澜与她对视时,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收回视线,唇边的笑也收敛。
单纯过了头,就是傻。
一进入十二月,北城的天似乎总是黑得很早,刚过四点陈阿姨就已经在幼儿园等待,四点一刻便看到陈阿姨抱着清漪往她们这边来。
小丫头似乎有点不开心,全程翘着个嘴闷闷不乐,直到保姆车的自动门缓缓打开,孟清漪看见坐在车里的江泠月才高兴起来。
“泠泠阿姨!”
比起见到江泠月时的激动,孟清漪看到孟舒澜时,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甚至没有喊一声妈妈。
只不过这时候的江泠月光顾着高兴,一点儿没注意到母女俩的不对劲。
上了车,孟清漪坐在江泠月腿上,双手抱着她脖颈不撒手,软软的头发在她颈项间蹭来蹭去,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格外可爱。
她嗲声嗲气地说着今天幼儿园里面的事,说到最后又紧紧抓着江泠月的手问:“泠泠阿姨能不能每天都来接我?”
坐在一旁的孟舒澜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开口:“清漪,泠泠阿姨平时很忙的。”
孟舒澜的嗓音偏低,若是脸上没有笑容,光听她说话会感觉有些严厉。
孟清漪一听,立马就耷拉着脸不说话。
江泠月赶紧安抚道:“以后泠泠阿姨只要有空一定会来接清漪,好吗?”
孟清漪躲在江泠月怀中,怯怯看了孟舒澜一眼,又迅速别开视线抱住了江泠月。
再是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母女之间这冷淡的氛围,但江泠月心里想,也许是澜姐平时忙于工作,疏于关心,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场面。
她没说话,轻轻拍着孟清漪后背,耐心安抚着她的情绪。
汽车缓缓开进景山,孟舒澜说:“好些天没回来了,正好陪家里的老爷子吃顿饭,泠泠不会介意吧?”
想起之前和孟老爷子见面的场景,江泠月笑道:“当然不会。”
兴许她还能借此机会与老爷子多多交流。
似乎是听见她们一行人回来的声音,卢雅君围着披肩从宁园正院儿里迎出来,看见江泠月,眼亮了几分。
“泠泠也来了。”
卢雅君能这么亲昵地喊她的小名,的确是让她吃惊的,毕竟前后她们也就见过两次面,若非对方主动,她是绝不敢表达自己想要亲近的想法。
哪怕她现在是孟舒淮的女朋友。
“伯母好。”她怀里抱着清漪,冲卢雅君甜甜一笑。
天色阴沉,但她的笑容明媚,叫人看了心情很好。
卢雅君笑着应了声,看向孟舒澜问:“今天刚到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
孟舒澜淡淡一笑:“不麻烦您。”
“来来来。”卢雅君冲二人招招手道:“今儿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雪呢,快进屋来暖暖,张伯的菜估计还得要一会儿,进来喝杯茶再过去棠园也不迟。”
江泠月默默看了孟舒澜一眼。
“走吧。”孟舒澜扬扬下巴道。
上次江泠月来宁园只在宴会厅周围转过,今天第一次进了正院儿的客厅,入眼是四扇山水屏风,阻隔了室外的寒气,也添了许多闲适意趣。
室内温暖,灯光柔和,靠窗的茶台边正用红泥小炉烧着一壶热水,一旁还烤着一小把栗子,白雾袅袅,甜香缭绕。
孟清漪刚才在车上睡了一觉,进了客厅才睁开眼睛从江泠月怀里下来。
卢雅君帮着清漪理了理她稍显蓬乱的发,挑了两颗熟透的栗子剥开来放到了她手心。
孟清漪得了栗子并没有自己先吃,反倒是跑到江泠月身边塞给了她。
“谢谢清漪。”
江泠月高兴地往孟清漪脸上亲了一下,靠近她耳边时,她将自己手里的两颗栗子塞回了一颗,悄悄说:“去给妈妈。”
孟清漪抬眼怔怔望着她,似乎是考虑了几秒钟,才捏着手中的栗子踱着步走到了孟舒澜身边。
孟舒澜见她过来,一时还有些茫然,直到手里多了颗暖呼呼的栗子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孟清漪没说一句话,塞完栗子就转身往江泠月身边跑,若是不清楚内情的人,怕是以为孟清漪该是江泠月的女儿。
卢雅君在一旁倒茶,刚才三人这点儿动静都尽收眼底。
以前她也想过缓和母女俩的关系,但这母女俩非但不买她的账,过后还有怨言,时间一久,她便是有心也无力了。
很显然江泠月还不清楚母女俩的关系究竟如何,所以理所应当认为她们俩只是略有生分而已。
卢雅君本以为会因此闹得场面尴尬,没想到清漪这小丫头竟然会这么听江泠月的话。
卢雅君面上带笑,温柔夸清漪:“我们清漪真是越来越乖啦。”
孟舒澜看了眼依偎在江泠月身边的女儿,淡笑着坐在了一旁,栗子在她掌心发烫,她既没吃,也没随便放。
陈阿姨从卢雅君手中端过一杯茶送来给江泠月,她笑着接过,浅浅喝一点又递到孟清漪嘴边。
卢雅君正要开口告诉江泠月孟清漪从不喝茶,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那小丫头凑过去喝了一点点。
孟清漪嘴上咂摸了两下,高兴仰起头来看着江泠月说:“是甜的!泠泠阿姨也喝!”
卢雅君看得欣慰,笑着说:“泠泠可真是有本事,咱们家清漪以前可是从不喝茶。”
江泠月也惊讶,伸手摸了摸孟清漪粉白的小脸,冲她眨眨眼道:“是清漪给我面子。”
孟清漪甜甜依着她,双手抱住她脖颈说悄悄话。
倒茶的卢雅君看了眼旁边的孟舒澜,她此刻的表情是极为少见的迟滞。
她手里还捏着那颗温热的栗子,指节微动,似在轻捻,目光却只盯着一处,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一起坐着喝了两杯茶,棠园那边来了人,说晚餐已经备好,卢雅君这便起身招呼着人往棠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