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彦一身滚毛边宝蓝色棉衣,衬得他丰神俊朗,此刻拿着一双火锅筷,又给她夹了一片涮鹿肉:“嗯,嗯,吃着呢。”
 白真真有点好笑,也涮了菜,夹到他碗里:“快吃吧。”
 “好,好。”梁景彦忙道,脸上都是笑意,嘴上嗔道:“你吃就行,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涮。”
 白真真便道:“嗯,吃吧。”
 食材是足够的。他们搬了不少菜品出来,可以慢悠悠地吃很久。
 吃完火锅,还有甜酒可以喝。雪虽然停了,但雪景正好。
 “有人来了。”听到有说话声,白真真皱眉,往外看去。
 下一刻,帘子被人掀开。
 白真真无语地看向来人:“滚。”
 天气不错,楚王和夏雪薇出来玩,也打算在湖中央赏景。
 挑开帘子,刚要让里面的人让出位置,无巧不成书,里面坐着他的仇人。
 新仇旧恨加起来,令他脸色一下子不好,再听到这句“滚”,立刻黑了脸:“大胆!”
 “我们走吧!”夏雪薇见了,忙拉住他。
 她并不知道,令楚王养到现在都没彻底养好的伤,是白真真下的手。
 此刻见到白真真,有些愧疚,还有些回避。用力拉着楚王的手臂,就往外拽。
 楚王被她拉着,脸色沉沉的,重重甩开帘子,走了。
 他打不过白真真。狂傲如楚王,心里也是有计较的。
 “算他识相。”梁景彦小声说。
 如果楚王没眼色,非要打扰他们,他就跟他拼了!
 “他不敢不识相。”白真真淡然道,声音并未压低,“他又打不过我。废物一个。”
 正往外走的楚王,清清楚楚听到后面一句,脚步顿时停住。
 脸色漆黑,咬紧牙关,忽然甩开夏雪薇的手,折身返回。
 真当他怕了她?!
 “兄长!”夏雪薇急了,忙追去。
 顷刻间,帘子又被掀起。
 “干什么?”白真真抬眼望去,“手下败将,准备咬人啊?”
 她话说得过于难听,先是骂楚王废物,后骂他是狗,就连夏雪薇都听不下去了:“国师说话不要太过分!”
 白真真嗤笑一声,斜眼看过去:“怎么?听不得实话?”
 “楚王,瞧着人模人样,实则文不成、武不就。当不了皇上,打不过我这个国师。你能干什么?说你是废物,我说错半个字了吗?”
 太挑衅了,楚王能忍,就罔顾这些年的骄傲!
 他脸色狰狞,大步向前,然而被白真真随手从锅里捞起来的菜叶子,给丢在脸上。
 “你以为从前的事过去了?你伤了人,不曾道歉,你忘了这件事,我这个苦主可没忘。”
 一下比一下过分,楚王彻底血涌上头,半丝理智也无,大吼一声:“找死!”
 白真真“唰”的起身,按住梁景彦,说道:“涮你的菜。等我回来吃。”
 另一只手向前,接住楚王的拳头,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将他推出亭子。
 而后一脚踹出,正中他的胸膛,直接将他踹得倒飞出去,摔在冰雪之上,滑出去很远。
 “兄长!”夏雪薇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边跑边回头道:“白真真,你太过分了!”
 白真真如此厉害,是她没想到的。但,白真真既然当了国师,必然有其缘故。
 夏雪薇不在意她为何如此厉害,只愤恨她的出手狠辣。跑到楚王身边,担心极了:“兄长,你怎么样?”
 在心上人面前被踹飞,这个脸丢得有多大,楚王气得要杀人。
 他握紧拳头,正要爬起来,然而刚才被踹的地方,好似存着一团气劲,阻住了他的力气。
 “咳!”
 一口鲜血涌出,溅红了冰雪。
 “我说过,你们两个,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白真真挑眉,“怎么,她没告诉你?”
 夏雪薇顿时怒目而视。这种话,她怎么可能对楚王说?
 楚王眼神充满杀气,像要吃人一般。他从未如此屈辱过,从来只有他让别人不要碍眼的份,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够了!”夏雪薇挡在楚王前面,怒视着昔日的朋友,“你够了!他已经受伤,你还想怎么样?”
 白真真看她一眼,忽然扬手一巴掌打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得夏雪薇脸一偏。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
 夏雪薇满腔怒气,被这冷冷的一句话打散。捂着火辣辣的脸,脑中恍惚起来。
 是啊,她凭什么呢?白真真已经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国师。
 “是我们对不起你。”她放下捂着脸的手,脸色冷淡,不卑不亢地道:“但你,不要变成这幅样子。”
 白真真嗤笑一声:“哪幅样子?不用看别人眼色,不用求别人救命,不用被任何人欺压的样子?”
 夏雪薇哑口无言,神色复杂。
 好一会儿,她淡淡道:“你已经是国师,没有人能奈何你,又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梁景彦涮好菜,掀开帘子,走到白真真身边:“她还不是国师时,不能奈楚王何,没人能奈何楚王殿下,楚王殿下放过我们了吗?”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还不是屁股坐歪了!
 夏雪薇彻底失去言语,冰天雪地中,茫茫然一片白色,她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心中百感交集。
 沉默着,她转过身,扶起楚王:“兄长,我们回吧。”
 楚王身高马大,夏雪薇扶他起来,相当吃力。
 “本王记住了!”走之前,楚王阴沉沉地看了白真真一眼,一字一顿道。
 冰面很滑,两人搀扶着,虽然走得艰难,倒也温馨。
 “真般配啊!”白真真感慨一句。
 楚王背影一顿,转过身,脸色发黑:“你以为本王当真奈何你不得?”
 他单打独斗不行,但他手中有兵权!
 白真真惊讶道:“怎么?楚王殿下与夏小姐,郎情妾意,路人夸赞一句都不行?”
 什么郎情妾意,多埋汰人!他与贤弟,清清白白——
 过快运转的大脑忽然慢下来,往回倒放一帧,他瞳仁紧缩:“你刚才说什么?夏小姐?”
 “怎么,你不知道?”白真真惊讶极了,望向他身边惊慌失色的夏雪薇,意味深长地道:“楚王殿下不知道啊。”
 夏雪薇浑身冰冷,想开口指责她,不顾念旧情。
 但楚王看过来的深邃的,难懂的,没有了往日喜爱与亲近的目光,令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女子?你是女子?”楚王眸底滚动着岩浆。
 夏雪薇不得不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可我不是有意的。”
 下一刻,楚王甩开她,自己踉跄了一下,大步往前离去。
 “兄长!”夏雪薇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冰天雪地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馨。
 白真真和梁景彦站在原地,欣赏着这一幕。
 “你猜,楚王会原谅她吗?”白真真问。
 梁景彦想也不想:“不会!”
 那瘪犊子,又狂又傲,夏雪薇骗了他,有意无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知道,而他不知道。
 倘若别人都不知道,他偶然间发现她是女子,叫情趣。
 现在么……
 “糟了,忘了对他们说一句话。”白真真忽然懊恼。
 “什么?”梁景彦转头问。
 “让他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一次,打一次。”白真真稀松平常的口吻,说着认真打算的话。
 梁景彦立刻拔脚跑开:“我现在去说!”
 他跑得很快,没多会儿,就追上了走得缓慢的两人。
 他大声喊着什么,白真真没听清,但看到楚王似乎想打人,下一刻就喷了口血。
 梁景彦躲得快,血没溅到他身上。他大声又说了句什么,就跑回来了。
 能听到夏雪薇气愤至极的怒喊声,但白真真面上没有半丝动容。
 曾经是朋友?伙伴?
 她已经不将夏雪薇当成是伙伴了,尚且饶了她几回,今日才发难。
 夏雪薇口口声声念旧情,又都做了什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次次拉偏架。
 “回来了?”她看着跑回来的梁景彦,脸上露出笑容。
 梁景彦后怕道:“差一点,我衣裳就弄脏了!”
 这是他新做的衣服,母亲说他穿这一身很精神,他挑了很久才上身的。
 楚王个瘪犊子,太阴险了!
 “还好没有。”白真真失笑,“走,我们继续吃。”
 “好,好。”梁景彦快步上前,掀开帘子,笑着看她进去。
 白真真说,见楚王和夏雪薇一次,就打一次。
 她没食言。
 只要看到两人出现在视野中,就把楚王按地上,狠狠揍一顿,即便是在街上,大庭广众之下。
 至于为什么京城这么大,还会遇见?自然是派了人,在楚王府门口盯梢。
 “你不要太过分了!”夏雪薇喊道。
 “你够了!”
 “你要针对我们到什么时候?”
 白真真就是针对他们,不讲理,精准打击报复。
 她不辩解,只冷笑道:“欺负别人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没有?”
 夏雪薇从未如此欺负过别人。但楚王……她想相信他没有过,但白真真正是苦主之一。
 被报复到忍无忍,夏雪薇试图发动舆论攻势,但是失败了。
 “国师报复楚王?报复就报复呗。”
 “就是,楚王还怕人报复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国师怎么不报复别人,只报复他?”
 就楚王当初做的那事,下作又无耻,人家国师现在有本事了,当然要报复回去了!
 楚王几次反击,都以失败收场。
 他先是派下属侵入国师府,意图刺杀白真真——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挡不住这么多人。
 没有悬念的,他派去的人全折了,一个都没回去。
 之后,他增加人手,但结果一样,派出去多少,折损多少。
 这些他没有告诉夏雪薇。
 他本意是不想夏雪薇知道,自己满手血腥,不是好人。但在夏雪薇看来,便是这个男人毫无血性,被人当街按在地上踩脸,也无所动作。
 没过多久,夏雪薇走了。
 她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这里有她失败的友情,失败的爱情,是个难以回首的地方。
 离开前,她犹豫再三,想见白真真一面。
 白真真没见她,只叫人传话给她:“下次找人合作,别再做出惹人误会的举动。”
 夏雪薇是哭着离开的。
 楚王是在她离京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她走了。没去找她,而是孤注一掷,发动政变——他要取回自己应有的东西。
 到时,白真真难道还能跟他斗?不论她,还是渭南王府,都死得不能再死!
 之后,他会迎回夏雪薇,跟她解释清楚,封她做皇后。
 “王叔,朕待你不薄。”人头落地之际,楚王听到这句虚伪的话。
 他双眼大睁,只见天穹碧蓝,苍云孤坠,眼前闪过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顺风顺水,闪过夏雪薇的脸,失望的眼神,用尽最后力气,对皇上说了一句,“不可重用那妖师……”
 皇上眼神复杂,看着他道:“国师已经卸任。”
 楚王断绝气息,死不瞑目。
 白真真跟梁景彦踏上回封地的路。
 “心法皆在这里。”
 “皇上不必担心我会辅佐渭南王,他没有那个脑子。”
 “而我一心向道,已斩赤龙,此生不会育有子女。”
 她向皇上表明,此生不可能辅佐渭南王,更不会跟渭南王有孩子。
 而她纵然练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可她只是一个人。皇上没有难为她,放她离开。
 “黔地人杰地灵。”
 “高山壮丽,水瀑雄浑。”
 “溪鱼鲜嫩,糕粑软糯,还有我最喜欢的春笋。”
 青年欢喜的声音,洒满道路。
 白真真坐在马上,笑着应声:“我很期待。”
 不远处,跟着一辆马车,太妃和七月喝茶下棋,笑声连连。
 H市, 白家刚认下一名养女。
 择良日,举办了一场华丽热闹的盛宴, 将这名养女介绍给亲戚朋友、合作伙伴。
 众人只知,养女是白太太的救命恩人,在飞机上为突发症状的白太太施行了急救措施,白太太与她投缘,才认为养女。
 众人不知道的是,这名养女是白太太的亲生女儿。
 宴会厅中,白太太身边带着一名面容清丽,气质微冷,有些局促但不显拙劣的年轻女孩。
 她们长相有三四分相似。
 “看来是缘分了,周小姐与白太太看上去像亲母女。”有客人恭维道。
 白太太听了这话,眼底划过复杂情绪,随即笑着转向身旁:“我待遥星,就跟亲女儿一样。”
 毕竟,真是亲生的。
 而一旁的周遥星,面带微笑, 看不出诚惶诚恐, 也看不出喜不自胜。
 她不想认回来的。周爸周妈待她很好, 哥哥也待她很好,在那天之前,他们才是一家人。
 但妈妈说:“你不是一直想当秦教授的学生?以白家的地位,应该能为你引荐。到时就算做不了秦教授的学生, 至少也能被他指点一下。”
 “星星,别犟, 这代表不了什么,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就当多认了门亲戚。”
 “怎么不见真真?”有相熟的客人问白太太。
 白真真是白家大小姐,在此之前,唯一的白家小姐。
 想到最厌恶的人,抱了白真真来,换走她的亲生女儿,白太太心里不舒服。
 但她不想迁怒。
 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恢复如常:“可能去打电话了。我刚才看见她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并没有。
 白真真没接到什么电话,也没有出去,她根本没下楼。此刻就站在二楼的栏杆旁边,望着璀璨灯具照耀下,衣香鬓影的宴会厅。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礼服裙,碎钻与亮片像是繁盛的星光,浪漫又美丽。
 一头乌黑卷发垂落,颈间露出的肌肤白皙如雪。精致的脸庞,小巧的五官,是可爱纯真的长相,但妆容又偏凌厉,像要压住谁似的。
 她本来是想艳压周遥星的。
 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白真真转身回房间。
 关上门,踢掉高跟鞋,拉开礼服的后拉链,将精心准备的礼服踩在脚下,换上舒适的睡裙。
 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很快,一张素净年轻的脸庞出现在镜子里,眼眶微红,身躯微微发抖。
 这是白真真自己的情绪。她刚接收了这个世界的“记忆”。
 她是一个真假千金故事里的假千金。
 将她与真千金调换的人,是白太太的仇人,为了恶心白太太,做了这件事,并在多年后爆出来,看白太太的笑话。
 白真真、周遥星、周家都是无辜者,他们全都不知情。
 一切都是别人的恶意,但白太太看到白真真,就想到自己被人算计,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不想看到白真真,这是自己被人愚弄的罪证,而且她不是她的孩子,她代替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享受了她多年的爱、栽培、白家的资源。
 这一切都该是她亲生女儿的。
 白太太有段时间没见白真真了,她需要时间来解开心结。再说,这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跑不了。这段时间,她致力于弥补周遥星,跟周遥星亲近。
 但落在“白真真”眼里,就代表周遥星的到来,将要夺走她的一切。她不甘心,惶恐,害怕,拼命证明自己,排挤周遥星。
 然后白太太就发现,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坏?喝斥、教训、停卡、冷落,没有让“白真真”知错悔改,反而令她更加仇视周遥星,变本加厉地对付她。
 白先生语重心长地教育过她几句,但她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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