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对。”苏京墨赞许道。
被自家爷爷这么明晃晃地夸奖,苏半夏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又来了几波人过来卖药材。
大部分苏半夏在看过药材之后,都收了,但是有一个瘦小的老人背过来的药材,看着品相很好,但是苏半夏却是不收。
“为什么不收?”那个老人皱紧眉头质问着,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光。
他又瘦又小,背佝偻着,脸上一道又一道的皱纹,看着极为可怜。
“你这药材的品相看着很不错。”苏半夏看了一眼那一担黄芪,说着。
“那为什么不收?”那个老人急急地问着,“刚才那人挑来的黄芪你都收了,为什么不收我的?”
苏京墨本来是在药柜那里忙活,将炮制晾晒好的药材放入柜中,此刻听到有争执声,怕苏半夏自己一个人搞不定,便走了过来。
“因为你这些黄芪是用硫磺熏过的。”苏半夏一字一句地说,“质量不过关,我为什么要收你的?”
“为了能让药材更加新鲜,品相更好,所以你用硫磺熏这些黄芪,破坏它的药性,导致黄芪的质量不过关。这样的药材,白送给我们医馆我们都不会要!更不会说用钱买了。”
那个老人一听,浑浊的眼睛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他失口否认,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用硫磺熏?”
苏半夏却没有跟他争辩,而是从担子里捡起一块黄芪,放到鼻子低下闻了闻,说:“这黄芪有淡淡的硫磺味,不信,你自己闻一下。”
“想要诓人的同时,也不想想,我们家是做什么的?难道我们开医馆的,连药材有没有被硫磺熏过都分辨不出来吗?”
若她只是一个小萌新,她肯定是分辨不出来,但是她不是啊。
在系统里,她不知道闻过多少药材,不知道炮制晾晒了多少药材,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苏京墨一听,眉头皱得老紧,从那一担子的黄芪中随意拿起一条黄芪,放到鼻下闻了起来。
果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他气得将这一根黄芪直接摔回了担子里,冷着一张脸说:“老哥,你这就不对了。这硫磺熏过的药材,你怎么能挑过来卖给我们?我们这是开医馆医治病人的,不是开医馆害人的!”
“挑走,挑走,你赶快把药材挑走!要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那个老头见苏京墨的态度很坚决,撇了撇嘴,而后挑起担子,转身离开了医馆。
他一走,苏半夏觉得空气都清新多了。
这是她验收药材第一次遇到有熏硫磺的情况。
“爷爷,你说为什么那些人要用硫磺熏药材呢?”苏半夏皱紧眉头,问着,“就是为他多赚一些钱而置别人的命不顾?”
“这是为了让他的药材好卖一些。”苏京墨叹了一声,应着,“熏硫磺的话,药材的品相会更好一些,也容易卖一些。有些采购辨别不出药材是不是用硫磺熏过,他们采购的药是按品相来采购的。品相好一些,价格也会好高一些。”
说到这里,苏京墨徒然愤怒起来:“这些人,为了钱,连最基本的做人原则都忘记了。”
“之前那个撒谎的,明明是种植的药材,非说是野生的。现在这个更过份,竟然用硫磺熏过药材。”
“中医就是被这些人给败坏的。”
苏半夏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药材有问题,一律不收。”苏京墨重重地强调,“宁愿购买价格高一些的药材,也不会有问题的药材。”
苏半夏应是。
看到乖乖巧巧的苏半夏,苏京墨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半夏,你今天表现不错。”苏京墨对苏半夏竖起大拇指,夸奖道,“那些黄芪里面的硫磺味很淡,不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你收购药材的时候,认真负责,很棒。”
苏京墨是真心夸奖苏半夏的。
他在苏半夏现在这个年纪里,也能像苏半夏这样辨别出药材的好坏,但是他与苏半夏不同的是,他从小就学习中医,与药材为伴,十几年的学习,能辨别药材的好坏,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半夏却不同,半夏虽说小的时候也跟着他一起学习中医,但是半夏去苏参那里住了五年,又到农村耽搁了三年,去年暑假才跟着他继续学,能达到如今这地步,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天赋就能做得到的。
苏半夏的刻苦和努力苏京墨看在眼里,他由衷觉得自豪与骄傲。
苏半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爷孙两人又继续将买到的药材一一地归置好,有些药材还没有处理,苏京墨让苏半夏放手去处理,该晾晒的晾晒,该炮制的炮制……
“宿主正确识别药材的特性,能很好的分辨北柴胡是种植的,而非野生的,奖励20积分。”
“宿主正确分辨药材的优劣,奖励10积分。”
“宿主正确晾晒当归,奖励5积分。”
零零碎碎的积分陆续到账,听到这“叮”的一声,苏半夏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这种不断进账的感觉真好。
有前世听到自己支付宝和微信到账XX钱的声音,这种声音真是爽极了。
自己开医馆,攒积分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因为忙活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累了,苏半夏本想回去煮饭的,但是苏京墨不让,他们在隔壁新开的小饭馆里简单地吃了一些。
吃过饭之后,回到住处,苏半夏将行李一收,准备去学习。
却不想这时,苏京墨叫住了她。
“半夏,”苏京墨手里拿着一个刻着精美图案的盒子出来,放到苏半夏的面前。
“怎么了?”苏半夏地疑惑地看着苏京墨,而后转到他手上的盒子里。
看到那个盒子,苏半夏瞳孔一缩,心跳都有些快。
上次,她爷爷拿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那一个盒子里装着一盒子的小金鱼。
现在老爷子手上这个盒子明显比之前那个盒子要精美的多,看着质感也好很多,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拿着。”苏京墨将盒子递到苏半夏的手中,示意苏半夏将盒子打开。
“又是一盒子的小黄鱼?”苏半夏见老爷子的神情有些严肃,便笑嘻嘻地问着。
苏京墨严肃的表情端不住,笑了笑,说:“不是。你打开看看。”
苏半夏接过盒子,将那一个长方体状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面,因为这盒子没有上锁,她只需一个用力,就将盒子给打开了。
金黄色的绢布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白色的布包。
看到这熟悉的布包,苏半夏疑惑地看着苏京墨。
自从学会针灸之后,苏半夏都会随身携带这样的布包,这布包里头有她从系统里购置的银针。
虽说她现在还没有行医的资格,随身携带的银针肯定也不能发挥作用,但是她就是想随身携带银针。
“打开看看。”苏京墨示意苏半夏将布包给打开。
苏半夏点头,将布包打开来。
一看到里头的金针,苏半夏两眼发亮,看着金针,又看看苏京墨,惊喜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半夏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捻起一根金针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金针给放下来,小心地将布包给卷好。
“爷爷,这是?”苏半夏压低声音,小声地问着苏京墨。
全套的金针!
“你刚才不是自己看到了吗?”苏京墨嘴角含笑地应着。
“金针!”苏半夏脱口而出,“一整套的金针!爷爷,你这是?”
老爷子忽然将金针拿出来给她看是怎么一个意思?
苏半夏想都不敢想。
“给你。”苏京墨轻叹一声,说着,“这是我们家祖传的金针,现在,传给你了。”
其实可以再晚些时间再传给半夏也是可以的,但是今天半夏的表现实在是太惊艳了,以致于他回到家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拿出这金针,想将金针给半夏。
“爷爷,我们的医馆不是准备开业了吗?这金针给我的话,您用什么?”苏半夏虽说很心动,但是更怕她爷爷把金针给了她之后,他自己没有针可用。
“我用银针。”苏京墨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眼神有些复杂,有喜有悲,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金针放在我这也没有什么用,我想把它给你。”
“从医馆里回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这金针给拿出来,把金针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爷爷,这金针放在你那里怎么会没有用呢?你完全可以用它的。”苏半夏不解地问着。
苏京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着:“我的手在下乡的时候受过伤,虽然后来接好了,但是却是运不了气,也不能高强度给病人做针灸。”
“这金针,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
“之前那个孽徒过来找我,说希望我能施针,用针灸缓解身上的痒和痛。我那会儿没有说谎,我是真的用不了这金针了。”
更别说还要高强度的施针,那更是做不到。
苏半夏听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那个柳向前害得她爷爷那么苦,竟然还有脸过来找她爷爷治病!
“我没事了,半夏,你别哭。”苏京墨看到苏半夏脸上的泪水,手足无措地说道。
苏半夏抹了一下眼泪,这才平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苏京墨看到苏半夏不哭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半夏等会就要去学校了,这个时候哭的话,把眼睛哭肿了该怎么办?
“给。”苏京墨将了一个盒子推过去给苏半夏,说,“半夏,给你。你拿着。”
“你得空就拿金针试试手感,回头等你考到证了,有了行医资格,我再好好教你针灸,将我们苏家的九转神针教给你。”
其实他之前也曾经想过将九转神针教给柳向前那个孽徒的,但是还没有等他做好决定,柳向前就做出那种事,这彻底浇灭了他的念头。
他当时都想好了,他就是将这九转神针带到棺材里,也绝对不会教给柳向前。
但是没有想到,他后来竟然平反了,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半夏一直在坚持学中医,并且还报了中医学院。
他的一身绝学终于有了传人。
苏半夏郑重地接过来,道谢之后,而后将这一个盒子拿回自己的寝室放好,这才和老爷子告别,搭车去学习。
开学之后,大家都忙了起来,程砚时自从来中医学院里看了她一次之后,而后每周六回家,她都没有在公车上看到过他。
不过,她倒是收到几封程砚时的信,几乎是一周一封,时间倒不定。
程砚时说他这段时间很忙,周末都没有什么时间回家,所以只能给苏半夏写信。
苏半夏对此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从千军万马里脱颖而出,肯定得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地学习才成。
苏半夏也抓紧时间学习,因为她要去参加执业医师的考试了。
中医执业资格证考试的内容包括:中医基础, 中医责骂诊断,中药,方剂, 针灸等。
苏半夏全程顺利地考了下来。
她一出考场, 系统就得瑟地说:“宿主,我都说了,这年代的中医执业资格证考试很简单, 不用怎么复习的, 凭你的实力, 肯定是能轻松地考过。”
“你刚才考试的时候, 我也看了试题, 挺简单的。”
“是简单。”苏半夏说道, “但是陷阱太多,若是大意的话, 也会失荆州。”
“什么意思?”系统不明白,而后她不等苏半夏回答, 自己则是搜索失荆州的意思。
等看到答案之后,系统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着:“这应该也达不到大意失荆州的地步吧?”
苏半夏笑了笑, 说:“怎么不会?凡事都有可能,所以我不敢有丝毫马虎,不敢大意, 就是争取一次就过。”
一次考过,以后就不用再过来考, 这就跟考驾照一样,一次能过的话, 节省很多的精力和时间。
系统没有再说话了。
“虽说考完试了,但是还要等一段时间才知道成绩, ”苏半夏说道,“所以等爷爷的医馆开门了,我可能还得在旁边帮着抓药,做膏药,观看他给患者治病一段时间。”
资格证没有拿到手,她就没有从医资格。
没有从医资格而跑去从医,后果很严重。
“这样也好。”系统说着,“你在模拟医馆模拟就诊,但是模拟就是模拟,跟真的就诊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你在医馆帮着抓药,做膏药,观看你家老爷子给病人看病,也是一种锻炼。”
苏半夏点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在系统里做过千万遍,但是在实际上,她却是没有怎么做过,估摸着还有些手生,等回头在自家医馆里多练练会更好一些。
踏出考场之后,苏半夏不再想这事,而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四月中旬,苏氏医馆开业了。
开业的时候很低调,只是扯掉招牌上的红布,烧了一挂小鞭炮,打开医馆的大门,苏氏医馆正式开业。
医馆里只有苏京墨一个医生,看病是他,帮着抓药也是他,熬药膏也是他。
“爷爷,”苏半夏看到这装得焕然一新的医馆里只有她爷爷一个人,感觉有些心酸,问着,“要不要再招一个人?退休的中医或者返城的有基础的人也成。要不然我怕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的话,忙不过来。”
苏京墨却是摆摆手,摇头,说着:“暂时先不招吧。现在才开业,具体情况如何还未知。要是没有病人上门,多招一个人在这里也浪费。”
多招一个人就得付一个人的工资,虽说这一间店铺是他们的,但是前期购买药材已经投入了不少的钱,资金有限,他得省着点用,若不然就得动用家里的小黄鱼了。
那些小黄鱼是留着给半夏当嫁妆的,所以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苏半夏一想也是,便点头,说:“爷爷,我先做膏药。我有几个同学听说我们家的医馆开张了,就想从我这里订购膏药。我先做好,等他们过来就可以直接拿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病人,该晾晒的药材她已经晾晒好,该炮制的药材她也炮制好了,横竖坐在案台后面也没有事,正好做膏药。
这做膏药的手续还是有些复杂的,看李柄森和林湘婷那样子,估摸要的量也比较多,她多做一些备着。
不过,想到她从系统里购买的膏药的配方和自家祖传的膏药配方有些区别,苏半夏想了想,最后还是将风湿和止痛的膏药配方写下来,告诉苏京墨这是自己改良的。
苏京墨接过苏半夏递过来的纸,他直愣愣地看着苏半夏,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出声:“这是……你改良的?”
苏半夏点点头,应着:“是的。这是经过我改良的膏药配方。爷爷,我在黄泥塘林场的时候,幸好之前跟着你学中医,会看简单的病,也会做膏药,所以得以在林场的卫生院做赤脚医生。”
“我那会儿,有病人过来的时候,我就给病人看病。没有病人过来的时候,我就做膏药。”
“林场的工人们经常上山伐木啊,种树啊,长期生活在森山之中。森林早上雾气大,湿气重,工人们很容易得风湿。”
“所以他们很乐意用东西来交换我的膏药。”
“就是因为会做膏药,我在黄泥塘大队生活得很滋润。”
“林场里的中药大部分都是我上山去采摘的,少部分是采购的,为了能用有限的药材制作更多的膏药,我没事就瞎琢磨,研究,根据原有的膏药配方,不断地调整药材的用量,然后免费送给社员们试药,终于将这两种膏药的最后配方给确定下来。”
苏半夏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给说出来。
反正她在中医这一块上面的天赋很高,会改良膏药配方也不是一件什么稀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