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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柳暗花溟)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只猪吗?”高钰也觉得很丢脸。
这句话根本不过脑子,他只是随口说说的。
没想到肖绛却大大的冷笑一声,“猪怎么了?猪难道不属于天地万物吗?难道不是老天赐予这世间的生命吗?打它不会疼,砍它不会流血吗?你们有幸生而为人,为万物之灵,是让你们保护万物的,不是让你们随意凌虐它的!”
“不过是一只猪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管怎么对它,最后它还不是要被杀掉,装在盘子里,给人吃!”高瑜哼道,“哼,假善心!”
“你说的没错!”肖绛却不生气,只提高了声音,“但天以万物养人,人无一物报天。难道,还不应该心存感恩之意吗?猪羊鸡鸭都是桌上的一道菜,就像我们人走在深山老林,成为那些豺狼虎豹的菜一样。都是以命养命,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可它们以肉身供养了人类,为什么要虐杀于它?吃了它的肉,就该给个痛快。猛兽伤人,也是一下咬断脖子。像你们那样的做法,就连畜牲也不如,因为豺狼虎豹吃人的时候只是为了生存,并不会虐待取乐。”
“有什么关系,还不一样是杀?”高钰顶撞道。
其实他心里小小的动了一下,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就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就算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心里也是不确定的,但一定要找出借口来争辩,以表示自己是正确的。

“关系大的很!”肖绛板着脸,上前一步。
她的声量不由自主的又大了些,眼神坚定的锁住这两个被宠坏了的小孩,“杀只是手段,却不是目的!你们的父王也杀人,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是你怎么不问问他,那是他愿意的吗?那是他喜欢做的事情吗?如果他说他喜欢杀人,喜欢凌虐,那他所带领的燕北铁骑就不是仁义之师。而不是仁义之师,就不能常胜不败!他和万千的燕北将士在战场上和与敌人厮杀,杀人,也被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开心?他们死战不退,是因为知道他们只要退了一步,身后的百姓妇孺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他们是为了保护而去杀戮。所以他们的血战是光辉、是荣耀、是勇敢、是男人的勋章。而不像你们,是懦弱、是无耻、是不敢直接面对却欺凌弱小、是为了取乐!难道你们当着母猪的面杀掉小猪,把它逼疯是为了保护什么?你父王和燕北的勇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养着你们这群不知道尊重生命的小混蛋吗?”
她越说声音越大,一字一句,震撼全场,眼睛里闪着慑人的光芒。哪怕顽劣如高瑜和高钰,也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到最后只能高瑜来胡搅蛮缠,大叫着,“你敢骂我们是小混蛋!我要去告诉父王!让父王杀你的头!你……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管我?!你不过就是武国来的贱人,爬不上我父王的床,好大的狗胆,借着一只猪来发作我!”
“姐!”高瑜连忙喝止,却已经来不及。
什么贱人,什么爬床,远远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能说的。
不知道姐姐从哪里听到这些混账话,自己听了都已经脏了耳朵,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还是父王的正妃,如此不是打父王的脸吗?
鸿雁居里面出了事儿,底下的人拦不住,必然已经报到父王那里。倘若这些话被父王听到,有理也变没理了!
这样想着,就四处张望了下。
院门大开着,门口并没有人。
可是他们的院子用的是矮墙,上面有宝瓶状或者梅花状的窗子。隔着那些窗影,已经映出了父王格外高大伟岸的身姿,好像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完蛋……
高钰吓傻了,这时候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冷的天被绑在院子里,他身上却冒着冷汗,是急的,也是吓的。
虽然年纪一般大,甚至还小了几个时辰,但是高钰就是比他姐姐更清醒,也冷静。可能因为他是世子的关系,所受的教育毕竟不同吧。
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都以为肖绛会暴跳,但是她却没有。
她冷静得可怕,抖了抖手。
立即有一条马鞭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显然早有准备。
那马鞭看起来旧的很了,但仍然很结实。
“我骂你吗?没错,我骂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打你。”她淡淡的说。
“凭什么?你凭什么打我?你敢!吓破你的狗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难道你以为被武帝赵渊强塞给我父王,就是我的母亲了吗?你痴心妄想!臭女人烂女人贱人!”高瑜一连气的骂,但是眼神发虚。
实际上她是怕,跟肖绛交手过第三次了,每一次都吃了闷亏。她自然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屈服于她,而且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不能挨打。
好疼的!她最怕疼了!
肖绛如何看不出她的色厉内荏,“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只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你也不要把自己想的有多么重要,好像我故意针对你。今天倘若不是你,而是我在街上看到任何人做你做的事情,都不会不管的。不能欺凌弱小是我的底线,否则就是我的逆鳞,触之即死!”说着刷的一鞭子抽出去。
高瑜尖声惨叫,旁边的人肝儿都颤了。
真打呀,这一位真敢打呀!
从小到大,没人敢碰这对小祖宗一个指头。
这女人怎么就敢?!
“别打我姐,都是我的错!打我打我,是我出的主意!”高钰在旁边连忙叫。
声音还未落,肖绛反手一鞭子,也已经打在他身上。
高钰想咬着牙不出声,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他真的没有挨过这样的疼,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疼吗?明白任人宰割的滋味了吗?现在有了那种尽管伤心愤怒,难过的都要死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肖绛收起鞭子,“记住这个感觉,下回在任用力量和权势欺凌弱小的时候想想这种滋味。”
她又真的不是来打人报仇的,只是这样小的孩子就如此的残忍极端,毫无善念,将来就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何况,他们还很有可能掌握着这个国家的顶级权力,那样岂不会生灵涂炭吗?
诚然,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对这世界里的任何人也没有亲近感。可是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她如果放任的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不管,就连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哪怕是冒着风险,哪怕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父王!”高瑜突然更大声的哭了起来,并望向门边,“父王救我!这个女人打我!父王父王……”可能真是委屈坏了,憋屈坏了,高瑜哭的都抽噎起来。
高钰也哭,但是不出声,只是掉眼泪,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只是他亲姐不知道,高钰是预感到会受到更大的处罚,吓得眼泪直流。
肖绛转过身,有点想挠头,好歹忍住了。
她没料到高闯来得这样快的,本来计划抽完这一鞭子马上走,提前负荆请罪。
之前她计算了路程,时间和脚程,从谷风居到鸿雁居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她觉得自己的计算没有错误,肯定是有什么意外的事件发生。
她并不后悔做了这件事儿,更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是毕竟打了人家的心肝宝贝,而且她的身份不明不白的,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不过她觉得高闯品性高贵而且明理,只要她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的真相,没有不怀好意的人在旁边添油加醋,高闯未必会对她做出很重的处罚。
可现在……?

肖绛只觉得手中一空,那个马鞭就已经被高闯拿着了。
“父王……父王救我……”高瑜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身体努力向前倾着。
如果不是因为抱柱子的这个姿势,现在应该抱着自己的父亲,在那里撒娇卖萌了吧。
肖绛嘟着嘴,低着头,以掩饰翻着的白眼儿。
怪道说女人都是戏精,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演。
只听高闯沉郁浑厚,令人听了连耳朵都会怀孕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长辈的威严和不容置疑,“杀掉猪仔以逼迫其母的事情,做过吗?”
肖绛猛然抬头。
发现高氏姐弟亦然。
所以说,他到底站在院子外有多久了?难道从羊汤事件时就在了?
其实是高闯听闻女儿病了,但是他这几天忙得很,今天晚上才抓点时间想来看看,结果半路上遇到鸿雁居去报信的人。
他既然深知肖绛是有分寸的人,那这次的事情闹大大,必然是有缘故的。
他随意问了问,那个报信的人就在他的威压之下竹筒倒豆子,从那天赶猪的起因到今天的结果都说了。
甚至包括高瑜“生病”的真相,也是因为前几天大闹落雪院。
“我……我……”高瑜立即结巴了。
高钰却深知他的父王是什么样的人,因而垂下了头。虽然一个字没说,但这就是默许。
父王早说过:万物生灵,要给予休养生息的机会。就连打猎时逮到小兔,都要重新放归。而他们抓母捉子,还做出那样的事……
高瑜也终于知道怕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掉,“父王……我知道错了,但是……但是之前我没想那么多,不是有意的。可是无论如何,那个女人她也不能把我们绑起来打我们呀。”
哎呀,还恶人先告状呢。肖绛咬牙。
但是她不当众辩解,也不当众解释和抱怨。一位封建帝王在此,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呀?
高闯深吸了一口气,本来笔直的身板更显伟岸。
“我怎么教你们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攀扯别人,别人的错,我自会查清楚并加以处罚。可是你们的错,也是不能被忽略过去的。”他语气淡淡又冷冷的,完全不像肖绛那么激动,那么慷慨激昂。
但是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千斤重,压得人本能的就想听从,而且也坚信他说到就会做到。
这就是气质吧?真是气质决定一切!
“老郭,把她给我带到谷风居去。”高闯说。
他从外廷回来的时候,老郭听说要去探望高瑜,干脆就带着小和尚戒忍也来了,所以目睹了这一切。
而高闯口中的“别人以及“她”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老郭就对着肖绛做了个“请”的姿势。
肖绛本不想走,她想知道高闯怎么处理这两个熊孩子。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闷声不吭的跟上老郭。
走出院外不久,就听到里面传来鞭子声和哭叫声。
“哎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错不错。”肖绛就赞了一声。
老郭苦笑,心道:一会儿还不知道你定被定什么罪呢,还笑别人!
院内,高闯言简意赅,指出这一对儿女的三个过错。
轻视礼仪,骄横跋扈,此错一。
屡次生事,搅风搅雨,此错二。
残杀弱小,损物损德,此错三。
每一个错处,鞭三。
三个错处,共九鞭。
并且,高闯亲自动手。
他下手不留情,高氏姐弟疼得鬼哭狼嚎。
之后他又脱掉外衣,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只穿着里衣,让他的贴身随从抽了十鞭,雪白的里衣上被殷红的血迹浸出了明显的鞭痕,可见不是作戏。
“养不教,父之过。”他一边慢慢的穿衣服一边说,虽然扯动了伤口,但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是我平时忙于国事和军务,疏于对你们的管教,纵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了。但你们要明白,有错必罚。做了的就要承担,不管是你们还是父王都应当如此。”
随后他又吩咐不许给世子世女擦药止痛,只要清洗了伤口就可以。
他就是让孩子疼,如果不疼就记不住。
最后他让随从把这件事报告给二夫人,让二夫人来处理。
他没有多说,因为他相信小魏氏能明白他的意思。
而小魏氏听人叙述了当场的情况,自然是明白的,立即就把鸿雁居所有伺候的人从上到下都撤换了一遍。
鸿雁居的两个孩子年纪尚小,旁边院子还住着好几个差不多大的。底下的人不说劝着孩子不要惹是生非,居然还撺掇着花样翻新的淘气。更让一些能脏了耳朵的话,连世子世女也学了去。
有些话能私下说说,却是绝对不能放到台面上的。
不过这是后话了。
当时高闯从鸿雁居出来,直接回了自己的谷风居。
老郭并没有走,等着看八卦。
没想到高闯把他从书房里赶出去了,他就和小和尚戒忍悄咩咩的蹲在窗根儿底下偷听。一大一小两颗光头在寒风中闪闪发光,也不怕冷。
“解释。”径直坐到扶手椅里,高闯因为背痛不能倚着,端坐着反而看起来很有威势。
“没什么好解释的呀。”
等待高闯回来的时间里,肖绛已经想过了,决定直来直去,实话实说。
这时候掉花枪不明智,已经撸虎须了就别装怂。
“他们犯了错,我看到了,就去纠正。他们是你的儿女,未来燕北的权势人物,而我立志要做对王上有用的人。所以王上就把这看成文死谏,武死战吧。”
“居然被你说的如此忠心耿耿。”高闯啼笑皆非。
“难道我不该管吗?难道都像这王府里的人一样,对此视若无睹?还是王上觉得我在小题大做,无事生非?王上要明白一句话:身份地位越高,小事儿也会变得越大。他们今天凌虐的是一只猪,再不加以约束,以后针对的可能是人,可能是国,也可能是天下。”

“本王没说你小题大做。”高闯点了点头。
烛光下他的脸半明半暗,平日里硬朗的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了些。
“事实上,你做的对。若非如此,本王当众就罚你了,不可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听你解释。”
“就是说还要罚我?”肖绛据理力争,“不是说我做的对吗?如果这样也要罚,王上的赏罚分明呢?”
“为什么带了鞭子去抽人?”高闯突然转了话题。
“想让他们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疼,才能感同身受。
“那让本王的儿女被烟熏火燎,最后还掉进水缸呢?”高闯又问,那神态好像洞悉世间一切的神。
肖绛咬着唇,因为她想笑。
“王府里的耳报神真多,因为您什么都知道。”她突然就放松了。
既然什么都知道,之前却没有处罚她,也没有阻止,说明他觉得自已那双儿女,确实欠修理。
“那王上也该知道我手下是留情了的,熏他们又叫他们自救,掉进水缸里面还垫了东西,提防磕到碰到。”她摊开手说,“就算这一次我也适可而止,那碗汤绝对不会烫到人,要烫也是烫我自个儿。所谓菜刀也不过是木板,主要的目的是教育而不是惩罚。”说着从袖筒中抽出那块菜刀形的板子。
高闯根本不接这茬,只道,“嗯,缸里垫的东西都腌臜物。”
“那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总之,肖绛问不倒,“没这样的,小孩子可以随便犯错,大人只要管得狠点,就被人说欺侮小孩子。小孩子怎么了,了不起啊。”
“他们犯了错,你本可以告诉本王。”
“王上日理万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拿这点小事去烦您,那王府里其他人是干什么吃的呀?”
“你这是要担起嫡母的职责吗?”高闯忽然来了一句。
肖绛就怔在那儿,有点尴尬。
她看向高闯,见高闯神情平静,根本看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讽刺,或者只是随口说说。
不过再怎么着,被打的是他的儿女。他自已可以,旁人动手,他肯定会非常不爽的吧?
“那什么……王上的手下……也可以单起部分教育职责的。”对,就是这个意思。
肖绛忽略了自己脚尖有点抠鞋子的动作,她局促时才会这样。
忽然又想起自己前世的职业,因此随意答道,“比如讲艺堂的先生啊,教头啊,也可以帮助王上。只要一心为公,不怕得罪人,教育个把小孩还是可以的吧。”
高闯就盯着肖绛,食指习惯性的敲着桌面。
肖绛本来不怕人看的。
她当老师的,上课的时候被几十个小孩子盯着……
但是被高闯看的,不知为什么就有点不自在,下意识的伸手抓了抓后脖子。
幸好高闯终于开了金口,“你被禁足了!在正月十五之前,不允许走出落雪院半步。”
正月十五?据说是讲艺堂开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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