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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歇(计尔)


他怕段屹然在家里抬不起头,生前就一直没说出这个事实。
段屹然这个孩子不会变得太坏。
因为他小时候算幸福的,家里宠大的孩子,又从小就跟生父罗良琛更亲近,性格也偏软弱、懦弱。
段宵不讨长辈喜欢得从他高二的一次家庭聚会聊起。
姑父因为一件事儿驳了他,他当着好多人面回对方一句:“您上回在央视新闻的那个采访,假发有点油。”
他俩初夜过后的那天早上,夏仰其实能感觉到他紧张忐忑。她故意装不在意,因为确实也没不舒服。
但回宿舍后特别心疼自己地哭了一场…感觉和他之间彻底成了钱色交易。
挺长时间后,她和他讲起这些话。他沉默了会儿,说:“你那天不应该给我喝水,应该给我几巴掌。”
她在旁边笑得挺开心。
她跳舞有时候穿得多或少全看舞曲和舞蹈服,所以他正常情况下在她身上不会留太明显的痕迹。
最开始的时候有新鲜劲儿,故意咬过两次,被打了。
他身上倒常被她留牙印和指甲印。
高三那年,夏仰身高是169,在京州女生里算平均往上一点。
大一睡过第一次之后,其实段宵算克制,因为总怕她没发育好,还得长高。
后来大二长到173彻底没长了,夏仰觉得她这身高多少有他这几年养得好、督促运动和做营养餐的功劳。
他们俩,夏仰是“睡久生情”的那个。
她体寒会怕冷,夏天的时候,空调开到20度,盖薄被正好。可她还是会有点冷,但又考虑到段宵和她一块睡,他体热,就没说过这个不方便的点。每次冷就会不自知地往他怀里蹭。
所以他几乎每天早上起来就算不健身也要洗澡,被她窝出汗的。因为喜欢她抱自己,他也没说过这一点。
夏仰会开车是段宵手把手教的,刚开始撞过他好几次。
段宵那段时间总觉得自己哪天就会死在她车下,她应该是故意的。
有时候,夏仰会在他想亲自己的时候幼稚地玩“123,木头人”,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一动不动了。
段宵很配合地耗到她先动。
然后亲她更久,美其名曰“胜利者的奖励”。
生理上的耐痛性,夏仰比他强,毕竟是从小到大练跳舞的。
后来那点不喝冷水的娇气全靠他养起来的,是她被爱包围后可以滥用矫情的权利。
段宵就矜贵少爷一个,打架往死里打就是不想自己挨打吃苦。
夏仰对爱一个人这件事永远有保留,因为有她母亲和大姨的前车之鉴。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段宵也知道,段宵还知道她比她嘴上说的要更爱他。
其实她不够爱他也没关系,他对她的爱多到可以溢出来,填补她少的那一半。
夏仰有时候被他逗得不好意思了会脸红地骂他,不是真的想骂,就是害羞了。
有一次他出差,两个人视频聊天聊一半。他说要挂电话,要去洗澡。
她顺嘴口嗨了句:“洗澡就不能视频了吗?”
他“哦”一声,进浴室就扯皮带,再抬头看手机,夏仰已经秒挂电话。
他真诚地打个问号。
她回一句:变态。
他俩结婚新房是座段宵自己设计的公馆,花了三年才落地完全建好,第四年才搬进去住。
夏仰最喜欢卧室外面的那棵树,早上一起赖床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罅隙落在他脸上。
她醒得早的时候,会偷偷盯他好久。
夏仰主动捧住他脸亲他的时候,他也会有点害羞。但夏害羞的方式是往后躲,他是装模作样往前更近一步来掩饰。
段宵刚带她去聚会上玩的时候,陆嘉泽在用他那荤笑话逗人,屡试不爽,直到逗到了她的面前。
夏仰对那方面的笑点一点都没听懂,但她一本正经地回了一个从网上看的冷笑话:“一皇帝在上朝的时候说‘孤的胜,你们都看在眼里。孤的败。’然后他就走了。”
此时全场安静了整整半分钟。
她又问:不是玩笑话接龙吗?
然后陆嘉泽朝段宵怒吼:“你姑娘是人类吗?这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我的宵啊啊啊啊,都怪你!她毁了我的笑话!!”
段宵偷看过夏仰小时候的日记,就在那几箱杂物箱里。
看见她在小学日记里骂一个抢她飞机模型的男生,也看见她换牙期苦恼地说自己好丑。
他边默念“我老婆好可爱”,边对着她换牙期的照片拍了张照。
有一次,他俩拍了张合照,夏仰把它发在了朋友圈里。
一水儿的“好pay、“好有感觉”的评论下面,谭山子回复一句:[美!你旁边那位有对象吗?]
后来谭山子被段宵设置了不准看她的朋友圈。
段女士送了夏仰一家博物馆作为她的新婚礼物,展览的都是古时候女子的首饰、服饰、文玩古董等等。
领证的前一晚,段宵发了一条新动态,借用了一句博尔赫斯的诗。
“夜幕初降,你就已如此明亮”。

京郊这边的中学对生源都很卷, 高二年级的学生在8月中下旬就得提前回学校补课。
温云渺这学期读高二,是住宿生。
夏仰早上把她送回了学校,帮忙铺好床, 交了学杂费,又给她充好了这学期的饭卡。
才闲下来的功夫,就收到了一条机票订购成功的通知。
【已出票:订单2xxx,京州航空T3—香港机场国际航站楼8月20日11:40,建议您提前3小时到达机场办理相关手续。】
夏仰正在回家的路上, 愣了一下。
随即接到了段宵打来的电话。
他在上周就离开了京郊这边,不知道去忙什么。
夏仰没问,也压根不想问。没想到这个暑假都快结束, 他居然给她订了去香港的机票。
“还有两个小时。”段宵掐准了时间, 淡声,“会有人来接你, 你准备一下。”
她不解地低头:“为什么突然要我去香港?”
他那边聒噪燥动的音乐声很大, 轻笑了下, 没多解释:“庆祝,快点过来。”
这个意思,就是要她过去陪他玩。从签了那份欠债合同之后, 段宵从来没向她提出过什么要求, 反倒让人忐忑。
夏仰预想到要有这么一天, 在他这句话之后, 心倒是定下来了。
他要她做什么, 她就做什么。
这才是他们之间合理的相处模式。
筒子楼下面已经停着一辆迈巴赫,段家的管家之一成叔站在车门旁边, 是充当今天负责送她去机场的司机。
夏仰礼貌地颔首:“我上楼放一下东西,麻烦您等一下。”
成叔说不急, 并提醒道:“同学,带一礼拜的换洗衣服会更方便些。”
他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可带上飞机的小行李箱,向她递过来,以及值机后的机票、通行证和身份证件。
航班在下午近2点的时候抵达香港机场。
天气很好,天空蔚蓝一片,城市大厦包围着海湾层层伫立,已经有辆车在机场外面等她过去。
那司机四十来岁,一口港普,挺热心地问她刚下飞机饿不饿。
“我来的时候吃过了。”
段宵给她订的是头等舱,VIP候机室里有很多食物。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穿得挺多,又问道:“是第一次来香港吗?”
“嗯。”她看着车窗外面飞速掠过的地标和醒目的港风建筑,手稍稍伸到窗户边沿感受风,喃喃,“港岛好热。”
司机连忙把车窗关上:“我开点冷气吧。”
夏仰本来想说不用,但他已经利落地开好了。她只好把外衫拢紧了些:“叔叔,我们这是去哪里?”
“9号码头,维港的那个摩天轮听过吗?”司机笑笑,“陆少他们家的快艇就停在那附近等你。”
夏仰回想了一遍段宵那圈子里姓陆的男生,问道:“是陆嘉泽啊?”
“对,他那些好友也都在…”司机说到后半句,语气里带了几分恭敬,“还有你男朋友,段大公子。”
她低声:“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仰扯开话,问道,“那他们说的庆祝,是什么意思?”
司机感慨地开口:“庆祝段大公子喜得一艘游艇吧。”
等到了人头攒动的码头,来接夏仰的是一艘白色快艇。她从下飞机到现在已经过去1个小时,依旧没有见到段宵本人。
只是重复地被他安排好的人带去下一个地点。
上船之前,有位菲律宾船员过来问她需不需要晕船药。
她摇了摇头,看他也没让她脱鞋,索性也没管,只扶稳了座椅边沿。
快艇在海上疾驰,带起一阵阵白色浪潮。发动机狂响,连让她问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夏仰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个方向或海湾,直至被海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脸渐渐有了感受。
快艇慢下来,正在和一艘停在海面上的大型游艇的上船部位接轨。
海上要是有其他识货的大佬大概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艘灰黑色的兰博基尼Tecnomar。碳纤维打造,肉眼可见的贵,豪气逼人。
最前端有两面旗,一面是代表中国香港的旗帜,另一面是段氏集团的企业旗帜。
顺着海风,旗帜全然铺展开,能清晰地看见企业旗帜的空白部分多了一行醒目的黑色字母:XIAO。
清清楚楚地标识着这艘游艇的主人名字。
小快艇和游艇平行着面对面。
两边都停下,要对接。
夏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出去,看见对面那艘豪华游艇的甲板上正站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都裸着上身。
下层船舱的透明玻璃窗能看见三个同龄女孩在。
他们都在笑着谈话,似乎没注意到旁边有艘小快艇。这群人里,她只认识其中的陆嘉泽和岔开腿坐在那的段宵。
段宵也没穿上衣,下身只穿了条黑色的五分裤。
他戴着顶遮阳棒球帽,帽檐压得有些低。腰腹的薄肌线条利落紧实,手臂线条青筋虬结。
周身都是自由喷薄的少年人荷尔蒙气息,让人看久了难免有些脸红耳热。
船员先把她的行李箱提了过去。
段宵的视线便随着上船板放下来时,落在她身上。
夏仰长发垂直披落着,殷红唇瓣,白净清冷的脸,看着他时眼里情绪是空的。
她穿了一条牛仔裤,裹着的长腿伶仃笔直。T恤外披了件镂空及膝的薄衫,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像纷飞的裙边。
一边的陆嘉泽那几个人,包括船舱里面的女孩们也看过来。
在打量、审视着这张即将加入他们的新面孔。
段宵和她对视间,手上还晃着半罐冰啤酒。站了起来,朝她偏头斜斜地示意。
夏仰上了船,随着海浪涌起的颠簸一下,身体也随之没站稳,被段宵伸手扶住。
她明明要借力站稳了,却在这时被他一把拉过去。不可避免地撞进他怀里,手腕就这样贴着他裸露的胸膛。
段宵没让她躲开,就这样低下颈,贴着她脑袋问:“吃过东西没有?”
夏仰皱着眉,往后聊胜于无地挪开半步:“吃了。”
陆嘉泽在那边喊了一句:“夏仰,你可算来了!”
他旁边一位是个混血男生,一眼能看出长相里混着欧美白人的脸,中文也不好,会讲英文和粤语。
所以在她面前不常开口说话,名字倒是中文名,叫桑禹祁。
另一个男生是任航,很好辨认。他和陆嘉泽两个人才是和段宵一块长大的发小,被许霓戏称F3。
他们之间自然也更熟悉。
夏仰在陆嘉泽的朋友圈里看过好几次任航的照片。他侧颈到耳根那都纹了刺青,很有辨识度。
但她没细看过是什么图。
只在对方走过来向她打招呼时淡淡地点了下头。
他们都知道段宵身边有了她这么一号人在。
任航是第一次见她,八卦地问道:“哪个‘仰’啊?”
“你看你这没文化的样。”陆嘉泽欠欠地说,想起夏仰刚转学过来时的自我介绍,“就那个‘仰不作于什么的诗…’”
夏仰只觉得他这个时候在说这句话,简直是在讽刺自己,索性冷冷打断:“仰望的‘仰’。”
段宵懒得听他们扯皮,牵着她下船舱内层,朝那几个女孩喊了声:“小梅,带她去喝东西。”
那是夏仰第一次接触到许霓和梅雅茉。
许霓很大气,爽朗又风情万种。
梅雅茉话很密,声音却细,手上还戴着串佛珠。
另一个女生叫是任航的现任女朋友,叫戴子宁。和她们一样大,却很早就是个国、内外都有点名气的平面模特。
后来夏仰其实问过许霓,为什么对任航女朋友和对她的差别这么大。
即使她说过自己不是段宵的对象,却还是被一口一个“你老公”这么喊着。
毕竟她那时觉得自己与段宵之间,还不如那位戴子宁和任航亲密。
许霓给的答案出乎她意料:“一次性女朋友和长期伴侣的区别,我还是能分清的。阿宵是第一次带女孩出来玩,肯定不是普通女友啊。”
梅雅茉当时还默默接话:“而且我以为你那会儿对阿宵爱搭不理是在欲擒故纵,心想终于来了一个聪明伶俐有手段的女孩!但没想到,你是对他真不屑一顾啊…”
在船舱里和几个女孩聊了会儿天,夏仰还喝了几杯自制的冻柠茶。
许霓突然推推她:“是你老公在上面开船,要不要去看?”
夏仰不感兴趣,也不想逢人就说自己和段宵之间的那些纠葛,只沉默地抿了一口冷饮。
“你在想什么?”
许霓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
夏仰乌黑黑的瞳仁望着她:“在想段宵刚才喝酒了,酒后开船算‘酒驾’吗?我们会不会被海上的警察抓啊?”
“哈哈哈哈哈,你一本正经地讲这种笑话真的好可爱啊!”
几个女生都同时被她这句话逗笑。
夏仰没懂她们在笑什么,惆怅地含了颗冰块在嘴里降温。
过了会儿,他们说要弄烧烤。
船缓缓停下,四面汪洋,时针转向下午四点。
游艇里的两个船员将海钓工具和烧烤架机器都搬到了外面空着的甲板上。
夏仰本来想帮忙,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只能站在帆桅下看着她们一块组装烧烤架和弄固定船位的钓鱼竿。
段宵就是这会儿过来的,手上那顶棒球帽顺势戴在她头上:“发什么呆?”
她手里还捧着一杯冻柠乐,懵懵地转头:“我能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段宵躬身,蓦地喝了一口她手里的冷饮,轻皱眉,“加了多少糖?”
他们交往时,互相喝彼此东西也是常有的事。
但现下,夏仰总觉得怪,干脆把那杯被他喝过的冷饮塞他手里:“要不我帮忙钓鱼吧。”
“你会钓?”
“不会。”她走到栏杆边,摸着其中一根鱼竿,“你教一下我。”
段宵走近:“这么好学?求人之前要先说点好听的。”
夏仰抿了抿唇,无措道:“什么好听的?”
“这也要我教。”他突然伸手,笑着勾了下她歪出领口的白色肩带,“你以前不是会说吗?”
肩侧内衣带子被勾动,顺势也拉扯了敏感的胸口。
她一惊,下意识猛地推开他。
心知没用多大力气,但游艇恰好开动,海浪摇晃下,段宵居然直接从甲板上翻下去了。
这么高掉下海里,只能听见海浪和发动机的声音。夏仰急得趴在栏杆那往下看,除了水花什么也没有。
他们身高都远超甲板栏杆处的安全距离。
旁边的船员来拦她,说这里危险。
“怎么办?可不可以停一下,我把他推下去不见了!”夏仰对着人堆那边求助,一脸慌慌张张的。
陆嘉泽听见了,对着下面的船长做了一个停船的手势。
再回头看,夏仰已经跳下去了,甲板上只剩下她的鞋、开衫和那顶帽子。
船上其他人见状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阿宵在玩乜嘢?”
“谁知道哈哈哈哈哈!还是他牛逼,跳海把妹。”
“把妹?耍妹吧!别把人给惹毛了。”
“惹不毛,你是不知道这姑娘脾性多好,刚和我们在下面被开玩笑都不带一下急眼儿的。”
夏仰水性不差,之前还去市水族馆cos过美人鱼。
但她对这片海域并不熟悉,好在香港东部的海水倒还算清澈,不算特别深。很快在下潜几米后,看见了一道人影。
他不会水吗?夏仰急忙游过去,接着海水浮力把人拉过来,唇对上去给予氧气。
下一刻腰却被搂紧了,段宵反客为主地吻住她。
这种环境里,夏仰根本不敢再动,也不能反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憋不住气被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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