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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歇(计尔)


段宵眼睛红透了。
发梢上的雨水顺着眉宇那落下来,像泪。
他难以预测自己此刻的嗓音,有多哑多沙:“我在前面看见你开的那辆皮卡车。”
“哦,我回来的时候走错了两个、还是三个岔路口,忘记开多远了。那辆皮卡车的刹车片有问题,刹不住了。”她吸吸鼻子,“我想停车,只能点刹着找棵树撞上去…然后它车前盖都冒烟了,我怕它爆炸。”
夏仰脑子还乱乱的,条理不清地说这些话。
她想解释自己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发生了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却又更像个小孩一样。
在跟最亲密的人诉苦,想得到安慰。
“所以我下车走远了点,我不敢走山里的路。只能沿着这条路朝有灯的方向直走,那边好像也有个镇子。”
其实每个思路都是对的。
但她边说,边腿软地缓缓蹲在了地上。
似乎是后知后觉感到了惊险和慌乱,夏仰说完这些话,终于没忍住在哭,抹着脸上的眼泪嚎:“对不起,段宵…我有点害怕。”
段宵大步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把人抱住。
他崩溃过一次,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回来了。顺着她背脊轻拍了几下,吻落在她发顶。
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跟自己说:“不怕了,不怕,你做得很好。”
后怕的,又何止是她。
“我的手机也没电了呜呜呜呜,信息没发出去…还掉进了马路下面的那个洞里!我怕有蛇,你可不可以帮我捡回来?”
她边哭着说,边把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根粗壮棍子递给了他。
段宵:“…”
手机给她捞了回来,在车里充上了电。
但这辆车开了一整天,已经没汽油了,只能等拖车的和搜救队的人过来带他们回去。
好在这车后面还放着陆嘉泽他们之前买的水和零食,信号也还在,联系上了在民宿的许霓她们,暂时不用发愁。
夏仰吃了点东西,抱着膝盖坐在副驾驶上,拿着毯子把自己捂暖了。
像是回过神来,她转过头,不解地问:“但是很奇怪,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走的这条路?我自己都不知道走错了哪几个岔路口。”
段宵给她拧了瓶水,将她贴着脖颈的那几缕湿发给拎出来,随口道:“运气好,蒙的。”
夏仰抿了几口水,又咬了下唇:“真的吗?太巧了吧。”
显然不信。
而且这也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段宵侧过身没再说话,手腕懒洋洋地搭在方向盘上。结实的臂膀却因不动声色的握力,而青筋虬结。
他视线望向漆黑一片的山林深处,话锋突转:“你说会不会有熊?”
“怎么可能?这里的山都是被旅游局开发过的,顶多有野猪和蛇。”
安静了会儿,她发觉他在故意岔开话题:“段宵,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下颌冷硬地绷着,看向车窗外。
可车窗上也因车里的灯光而倒映出彼此的模样。
“你在故意隐瞒什么?”夏仰拉他衣角,把人扯到面对面的姿势,重新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我?”
段宵低垂着眉眼,和她对视着。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肩线宽直。碎发半遮眉宇,睫毛耷拉着。这两年来,男生脸上的轮廓越发锋利深刻。
但此时面对她,依旧有股没蜕变完全的少年气在。
夏仰有点生气了,抿紧唇:“你在冷暴力我吗?”
他蓦地开口:“你两年没换手机了。”
她愣了下,看向在充电的那支手机。
是当初他送给她的,他那时和她因为林望吵架,摔坏了她的另一台。
夏仰不可置信:“你在上面装了…”
“对。”
“我出国后第一年的秋假、寒假,包括今年的春假,都回过国。”他紧盯着她皱起的眉,喉结轻滚,继而说道,“我都回来找过你。”
男声沉沉地在车内响起。
讲的是病态疯魔的举动,却听不出他半分后悔和抱歉。
段宵看着她,眼眸黑又深:“你以为你摆脱了我,但你从来都在我眼皮底下。”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偏开头不再看他。呆滞冷静了好一会儿,低着脑袋,看向自己的膝骨。
车里静谧,车窗紧闭着。
夏仰咽了咽喉咙:“还有吗?”
还有什么是没摊开的?

但他们之间坦白的不是前任,而是他的“前科”。
段宵已经不在乎她会不会对自己失望、害怕、又或是再次躲避要离开,反正结果都一样。
不过是把这几年循环往复而已。
他转过头靠在椅背上, 看着车窗外又下起来的雨,面色平淡地继续直言:“我每次说会改确实都是装的,我改不了。”
畸形的占有欲、病态的迷恋和掌控欲是与生俱来。后天再怎么伪装成正常人,也会在得逞后露出狂欢的马脚。
“你说要分手的话对我也都没用。”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你似乎总不相信, 我不会放手。”
夏仰攥紧手心,打断他:“如果我今晚真的死在那辆皮卡里,你会怎么办?”
段宵顿了顿, 想到刚才看见那辆皮卡车的情景。但凡她真在车里, 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万念俱灰。
“别做这种假设。”
她偏要说:“你也会跟我一起死吗?”
他没回答。
但沉默似乎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我妈妈也是这样的。”夏仰有些疲惫地叹口气,“可我很讨厌你们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 爱情都是这样的吗?”
车里的静谧被打破, 雨水一点一滴地敲在玻璃窗上。
有飞虫循着车里的光源一同飞过来, 她手指隔着车窗摁住一只飞蛾,漫不经心地开口:“其实我猜到过,你回国找过我。”
段宵侧过脸看她, 显然也惊讶。
她余光瞥见他望过来的视线, 却没回头, 自顾自地说道:“去年我过生日, 在舞团练舞练到很晚才回去。在学校附近的面馆吃了份面。是你做的吧?”
他稍稍拧眉。
“是不是很惊讶。你以为不放生菜, 我就认不出来了?”夏仰扯了扯唇角,“那碗面里没有生姜, 但是有生姜味。”
她不爱吃姜,可外面那些面馆里为了调味, 很多面条里都会放有姜末。而她是属于咬到一口姜都嫌烦,却又莫名喜欢那个姜香味道的。
所以段宵发现她这个吃面习惯后,每次煮面时,一般都会放几块姜进去一起煮。
煮好后再捞起其中的姜来,保留面汤里的姜味。
“我想,没有面馆老板会特意帮我把姜挑出来。”
就像,也只有她会帮他挑出葱蒜来。
夏仰从前在没确定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的时候,只想结束那段关系。
但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还是选择要分开。是因为她考虑得更多,也更现实了。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有些人只会想选合适的。
她明明是后者。
却总是在他的逼迫下选前者。
段宵没有打扰她的剖白,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她直白道:“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方式,是个人也受不了。”
他唇微动,却无话可说。
夏仰很轻地叹口气,咬咬唇:“我有时候也会想…我对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啊。”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也在响。
“两年前,聂小仗在火场里窒息死掉的那件事,我和警察说你什么也没做,和你母亲也是这么说的。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做了还是没做…”
“我一直没敢问你,提都不敢提。如果真的是你故意不让他逃出来的,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要是那天你没来,你给我的那把刀不会只捅在他腿上。”她捏紧衣角,“我宁愿…是我杀了他。也不希望你和他的死有任何关联。”
她这两年总是会做这个噩梦。
梦到那天晚上的场景。
大火,浓烟滚滚、头晕目眩,手上沾到的血,和段宵拖着聂小仗进了她看不见的卧室里。
也反复梦到段姒劝她和段宵分开时说的那句话——“不要再把他最恶劣的一面都带出来。”
他爱她,总能把她养得更好。
可是她带给他的,仿佛只有不堪。
发现不对等的这一刻,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长这么大,有把握的事情本来就不多。在大多时候都缺少勇气,更何况是爱一个人。
“——你妈妈那句话对我来说,真是很严重的指控。”
回忆到往事,夏仰抿了一口气:“如果你把我留在身边就总变得很糟糕,这样我会觉得我也是个糟糕的人。”
她艰涩地转过头看他,眼眶通红,话语里已经带着藏不住哭腔:“但好的一段关系,不是这样的。”
段宵从来不知道她一直在介怀那年发生的事情。
警察都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聂小仗的死和他有关。就算是他做的,重新说出来也压根没意义。
段宵漠然出声:“聂小仗的死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想让你死,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吗?”
夏仰听见他这句回答,心都被揪紧。
她一边抽噎,一边喃喃:“不是你,不是!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哭,居然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十年前在那一群混混里,他被她误会成最可怜的那个。十年后又逼着让她接受最阴暗的自己。
或许他本来的面目就是如此。
就算是他故意让聂小仗死在那场火灾里,她也没有什么可亏欠他的地方。
毕竟早在十年前,她已经阻止过他一次了。
“我小的时候被家里人送走过两次,第二次回家是在13岁。段屹然养的狗咬了我,那条狗没几天就不见了,所以他们认定是我弄死的它。”
但其实是因为段屹然自己教不好那只狗,咬了他之后又咬了邻居。
邻居当天把它项圈拔掉,还偷偷让市里相关的捕狗大队过来,把它当成流浪狗给抓走了。
“…不过确实也不能说和我没半点关系。”段宵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无所谓道,“那段时间,段屹然找那条狗快找疯了,我这个旁观者一句话也没透露。”
还有一直被家里人误解的他和爷爷。
不过是因为段宵放学提前回家的时候,第一个发现老爷子在楼梯上昏迷不醒。
保姆阿姨说看见他冷漠地站在旁边。
但那时他已经把老爷子从楼梯那搬了下来,放在地毯上平躺着,也打过了救护车电话。
“聂小仗没从火场跑出来和我无关。我没必要骗你。”段宵伸手,指腹蹭了蹭她眼角的泪,“但实话实说,那天如果不是意外,我也可能亲自动手。”
她不会理解段宵在看见她性命攸关的那一刻,心里对聂小仗的恨意和恶意有多滔天。
所以被她认定他做了还是没做,关系都不大。
但是,这对夏仰来说是有区别的。
她好似松了一口气,打开他摸自己脸的手。渐渐停下抽泣,有点烦躁地说:“你为什么总要吓我!”
他不在意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
夏仰扯过纸巾捂住脸,瓮声道:“可是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恶念头谁都会有。
但并非谁都会真的动手。
“你一天天就瞎读这些?”气氛才好了些,他又嘴坏地嘲讽,“难怪毕业论文会被老师打回来重改5次。”
她倏地气红了脸,甚至还磕巴几句:“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我电脑上也被你、你装什么鬼东西了吗?”
段宵像看傻子一样,瞥她:“我回过学校,听见教授们闲谈的。”
夏仰泄气,小声碎碎念:“真没师德,那还挑我代表优秀毕业生演讲呢!这跟卸磨杀驴有什么区别,背后居然还和一群老师一起笑我——”
话音才刚落,他突然揽着她腰从中控台那把人抱了过来。
猝不及防坐到他腿上,夏仰一懵:“你…”
段宵没说话,情绪有些沉重。在搂紧她的同时,下巴又磕在她温热的肩颈那,重重地埋进去深呼吸一口气。
像是在表达失而复得的一种庆幸。
今晚确实把他吓得不轻,他低低地念了句:“还好你没事。”
身上雨雾气息染杂了男人的清冽木质香味,夏仰表情凝滞了两秒,沾着泪水的密长睫毛此刻软趴趴地垂在眼睑。
她走了这么久已经很累,懒得再推开他,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你爷爷怎么样了?你怎么没回去?”
“桥断了,在修。”他看了眼没反应的手机,语气没有起伏,“没消息就当是好消息吧。”
为了省电等救援,他们没开空调。两个人抱着,总归暖和许多。
过了片刻,夏仰轻声喊他:“段宵。”
“嗯?”他抬起脸,上下地扫视她,“哪里不舒服?”
她慢吞吞地摇头,有点惆怅地问:“不是,民宿老板的那个皮卡车贵不贵呀?我才刚挣了点小钱呢。”
段宵抱着她叹了口气。
无语,头疼。
没多久,不远处传来了鸣笛的车声和人声,刺目明亮的手电灯光朝他们这里照了过来。
是救援队的人到了。
这场暴雨给山里带来了不小影响。
段宵和夏仰回民宿后,电力虽然恢复,但雨还没停下。
这里的村民都住在高处,山洪暴发倒是对人身安全不造成影响,不少镇上的人都去参与了修桥活动。
桥在第三天修好,暴雨也是在第三天上午停的。
而夏仰一大早就收到了剧组群聊里说准备开工的消息。
她刚从床上坐起来,又听见许霓在楼下火急火燎地喊她:“夏,快起床,快来看啊啊啊!你老公的腿断了!!”
夏仰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哦,段宵的腿断了。
她刚下床,脚落地的那一秒,脑子里接收的信息这才转化成功。
段宵的腿断了?!
等夏仰从楼梯那跑下来。
就看见许霓在院子里捂着耳朵,大声嚷嚷:“我不听我不听,我哪知道你是骨折啊?我就看见你是被人扶进来的!我还在为夏仰的后半生幸福着想呢!”
段宵坐在后座,长腿交叠着,放在前排座椅的脚托上。双手抱臂靠着椅背,一脸不爽地看她。
听见楼梯上的动静,他目光微移,瞥见了夏仰的脚,蹙着眉问:“你怎么没穿鞋?”
民宿地上铺的是木板,外面也有光滑石面,倒不硌脚。只是下过雨,湿湿凉凉的。
夏仰身上裹着件外套,纽扣还没扣上,只囫囵地攥着前襟。
她揉了揉眼皮,往他那两条腿上看:“你怎么了?”
院子里好几个男人都在,其中一个是那晚救援的支队长。
他带着口北方的杂乡音,出声解释道:“你男人开车送我们修桥的回来,路上遇到这不听话的毛孩子!他跟他妈闹脾气,爬到那树上去。掉了下来,还好是被接住了。”
夏仰看向支队长指的那个小孩,发现很眼熟,纳闷:“你是不是前天给我指路的那个小朋友?”
小孩明显知道自己闯了祸,弱弱地躲在支队长身后。
“救个小男孩把腿给摔了?”许霓接话道,扬起根手指晃了晃,“宵啊,你不行啊。”
段宵睨她一眼。
“哎那树是真的高!地儿也不平整。”支队长赶忙说道,“这孩子又沉,整个压在小段身上…”
夏仰走近了些,问他:“哪条腿啊?”
他牵过她手,放在自己的左边膝盖上:“这儿。”
她没敢使力,问:“痛吗?伤到小腿筋骨了还是哪儿?”
“膝盖下面都麻了。”
段宵边说,边把她外套扣子给扣好。
“那还挺严重的。赶紧去医院啊,这都过多久了。”夏仰把手收回来,找他要车钥匙。
一旁的许霓把车钥匙给她,上了车后座:“去前儿那个停机坪吧,助理打过电话了,医院马上派急救飞机出来。”
夏仰赶紧进屋换过鞋。
再出来时,她看向门口外面的那个无助小男孩:“你过来,我顺便送你回去。”
许霓在后边笑:“这小孩还真会坑人,是不是算准了能蹭顺风车啊。”
本来到今天下午,段氏集团那边安排的中、小巴士也会过来,把这里的高层们都一并接走。
段宵倒因为腿伤要提前半天回去了,只留了助理在那照应着那帮人。
许霓这趟肯定也是要跟着直升机直接回市中心的,行李箱也提下来了。
“我晚点还要回拍摄基地,剧组今天能开工了。”夏仰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等会儿回去把车钥匙给崔助可以吗?”
段宵抬眼:“那你别送我,让崔助过来。”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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