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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鹤归汀(野蓝树)


谭叔接着说:“听说翡珊在国外读书。而且海难后我就再也没看到那老头了。你知道那个翡翠珊瑚礁吗?江衍鹤放在前厅里,规定不许擦拭,谁也不能碰的。”
小贾:“我知道!有一天我好奇,我还摸过,江少用凶狠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我再也不敢触犯禁忌了。”
谭叔:“你可别说,这玩意儿就是那个女生出生那年。她爸爸Phallus从南海挖来,空运到江家的。听说江衍鹤海难的时候,救下的就是这位。”
小贾:“我听迷惑了,也就是说,小江总确实是有一个喜欢的人是吧,不是刚才这个叫礼汀的女生,另有其人。”
谭叔竖起两个手指:“至少两个,还有朱家那个,才最有可能成为江衍鹤的妻子,江衍鹤他妈妈康佩帼也很满意。”
他接着说:“车上这个叫礼汀的小姑娘,外面飞来的野雀儿,怎么挨得过江家这种严寒天啊。”
小贾:“你说的朱家那位小姐,是朱敏茵吗,你可别说,我在车上会听到她给江少打电话,有时候讲英文,所以能听出不同。”
谭叔:“......朱小姐啊,我有过一面之缘,看起来大气明艳的那挂。江衍鹤对她的态度怎么样?”
“对谁不都是那副模样吗,沉郁得很,讲几句就哼笑。他哪里缺过女人啊,说不定面对你说的“南海翡翠珊瑚礁”姑娘,才会温柔照顾吧。”
谭叔疑惑:“现在这个呢,今天来的,叫礼汀是吧。这位长得是真清纯啊,眼睛芙蓉泣露似的。”
他接着道:“现在都不讲究订婚联姻这套了,江衍鹤至少肯花时间陪她就行。”
小贾摇头:“肯花时间吗...回家的频率上,根本看不出来。学校没什么事的话,他就常驻公司。”
想了想,小贾又思索道:“上次他俩还一起去拜会谢策清的母亲,看样子是他不喜欢她,想把这个小姑娘推给谢策清。”
谭叔笑道:“后生仔你懂什么?这你就不知道了,江衍鹤青睐什么,怎么可能表现出来?”
“是哇,他从没和我提过他偏好什么的。”
小贾挠着头:“我也不太能揣摩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喜欢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姑娘。”谭叔思索片刻,说道。
小贾翻了个白眼:“谁不崇拜江少?你觉得他会和这个叫礼汀的在一起多久,我猜两三个月。”
谭叔叹了口气:“再长也抵不过联姻对象和心尖痣,年轻人就爱把情情爱爱的看得很重。我估计这个小姑娘,早晚碰得一身伤。江明旭身边的女人,哪个变成金凤凰的,和富家公子哥打交道,能有什么好结果啊。”
“说不准,学他爸,找个世家小姐,结婚当替身,还能打理家族生意。”
“谁愿意一辈子牺牲爱情,当一个替身......康夫人也算是个可怜人啊。”
谭叔接着说:“有钱人嘛,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出格不碰线就无事发生,我们哪管得了人家。”
小贾认真道:“江家还有其他人,知道江少和翡珊小姐、朱小姐这三个人的事吗。”
“谭叔,你说这白月光和朱砂痣是不是都齐了,礼汀充其量只能当个局外人。”
谭叔摆摆手:“惨啊。肯定没人告诉她真相咯。但是,她不是江衍鹤第一个带回家吗...说不定这个才是以后的女主人呢。”
小贾:“难说,江少似乎真的想把她推给别人的,我也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人前人后态度都不一样。”
谭叔:“这些事你我知道就可以了,别到处宣扬,我估计江衍鹤的那一溜儿少爷朋友也知道,你问我还不如问他们。”
小贾:“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和我讲这些事,再说基本都去留学去了。剩下的都没有几个掌握京域命脉的大家的后人那么有钱,只是他学校同学,怎么可能知道实情。”
谭叔笑道:“你这么八卦做什么啊,做奴才的还替锦衣玉食的主子操心,省省吧你。”
小贾:“可是他俩真的很般配啊,要我就支持这个叫礼汀的,买定离手,我看好她。”
谭叔摇摇头:“一切都说不准,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他把喝光了的豆汁儿放进垃圾桶。
叹了口气:“我俩再沿着海岸线走走吧,别回去打扰他们。这个小姑娘也是个可怜人,镜花水月似的,能在江衍鹤身边待多久呢。”
“谁知道啊,唉——”
“那我们别去打扰他们了,先去转转。”
小贾听完后,回想起礼汀给江衍鹤送汤的时候。
那天,小贾开着江少的Evija去接她,礼汀羞涩极了不愿意坐。
她还提了帘姨做的蟹黄饺子给自己吃。
“多么周到细心的小姑娘啊。”
他也不免为她难过:“走吧,谭叔。”
“你给我讲讲你在英国当皇家鉴酒师的事啊!”
“这说来就话长了,你可别说,我还伺候过英国王储用餐呢。”
两人往海岸线走去,随手踩到硬质贝类。
躬身去看,不知不觉,走了很远,似融入白云端了。
江衍鹤依然斜靠着海边的围栏懒散立着。
一群一群的海鸥在他头顶盘桓,黄喙白身灰翅膀,扑棱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真的就,一只都不敢降落在他身边。
礼汀手撑在车盖上。
赤脚坐在加长车的车头上,悠闲地晃着双腿,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微弯嘴角,冲他调侃:“你看看你,还鹤呢,冷血动物,才是你的本体,往那里一站,没有鸟儿敢过来亲近你。”
礼汀以为江衍鹤不会理她。
没想到对方到像叛逆高中生一样,和她杠上了。
他浑不在乎地:“我稀罕?”
海风里,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衬衣,袖口上闪光纽扣都耀眼发亮,在风中亭亭。
没来由地,礼汀想起贾岛的那首:“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他那种人,本来就是和贴附的庸俗群体格格不入。
她看着辽阔渺远的海面,走了一会儿神。
回过头再去往他所在的方向。
“欸,等等,江衍鹤,你做了什么?”
礼汀惊奇地发现,江衍鹤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帘,俯瞰着蜂拥而至的海鸥。
他正在散漫地摊开手,往地上投喂吐司片。
成群结队地海鸥停在他身前。
平时狂放不羁的海鸥,被他喂得宛如听话的肥美公园鸽子。
一个个咕咕叫地凑上前去亲近他。
礼汀:“?”
刚才,这些海鸥不是还畏惧江衍鹤吗?
江衍鹤蛊惑的手段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连动物都不放过的吗?
远处有早起赶海的渔民,正在他俩不远处,整理清晨的收获。
遥遥望见两个人。
礼汀很敏感,感觉到赶海人的目光,上上下下注视着自己晃在外面的腿。
她出来的时候穿了百褶裙,雪白的腿都在外面,裙摆被海风吹得掀起来,然后轻柔地落下。
礼汀彻底后悔穿短裙了。
她脊背渗出了汗意,有点不适。
换了一个位置,躲在车后面去了。
之前她常年穿长袖长裤,害怕被别人注意。
对一切预感要发生的社交和对话都充满排斥。
来江衍鹤家以后。
她真的很努力,把自己最好看最漂亮的一面呈现给他。
学着穿搭护肤,会看化妆视频,逐步逐步,接受和认可自己。
初中高中的时候,礼汀都在班上当一个边缘人,读的是女校。
她又沉默,从不来不和任何人结伴。
被孤立被排挤的事,她早已经习惯。
哪怕学校林荫道三年都都独自走过。
课间没人陪同讲话问作业和日常。
买过的长条饼干一个人分两天吃完。
礼汀无所谓再去迎合任何人。
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孤清。
班上最容易被校园暴力的女生,往往性格外向鲜明,或者沉静到自闭。
但礼汀从来不畏惧别人的眼光。
有人看不惯她,那就看不惯好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高中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些因为礼桃的小团体来挑事的人。
眼神脉脉,带着点怜悯。
面对挑衅,她也不会崩溃和哭泣,默默捡起书,安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礼汀擅长独立处理任何意外情况。
因为不然呢。
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除了江衍鹤。
说不明白是存在一些想麻烦那人,想惹他注意的小女生情绪。
还是想在他面前表演各种突发情况,被他问柔的坏心思。
还是遇到危难,心心念念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
人就是这样吧,像月亮,在陌生人面前永远明亮皎洁。
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会隐晦,会诡谲,会明灭,会圆缺。
一片海鸥的洁白羽毛,晃晃悠悠地跌落在她的身畔。
她伸手去接住那支羽毛。
突然,察觉到身后,江衍鹤的脚步停顿在她跟前。
淡淡地:“又想起谢策清了?不然躲在这里干什么。”
他手揣进裤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抱膝坐在野餐垫上的礼汀。
熬夜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他没什么情绪,目光却锐利。
“没必要陪我呆在外面吹风,干嘛给自己找事儿,要是委屈,就去躲进车里再为他哭啊。”
礼汀摇头,柔声说:“你不是说我有分离焦虑症吗,我想留在外面,呆在你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说完,只剩下海水拍打湿润河岸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不知道拍到到谁的心潮里去。
他手抵在唇上轻咳一声。
“变心倒挺快的。”
江衍鹤评价道。
“恩人当然排在第一位。”礼汀认真回答。
一惯冷淡的某人似乎有点不自在,迈开长腿上车。
抬脚放生了一个横着朝他跑过来,渴望和他贴贴的小螃蟹。
小螃蟹挥舞着蟹钳,愣在原地,遗憾地和帅哥告别。
从礼汀的角度,他侧脸面容像冷玉一样漠然,面无表情地上车了。
她忍不住心思飘远,心想江衍鹤会为了任何人而脸红吗?
思绪很快被打了茬。
他在加长车的中段车窗冲她招手,目光无波澜。
懒洋洋地,勾了手指,示意她过来:“来喝酒?”
礼汀上了车,倚在他旁边坐着。
撑着头,很依赖地盯着江衍鹤,观看他全情投入的迷人模样。
看他用修长手指,动作娴熟地把玩分酒器和调酒瓶。
桌板上那滩来自中世纪的血泊,像是被玻璃器皿盛起来的天鹅湖泊。
“尝尝。”他推到她身前。
礼汀点点头,趁他不注意,把他的那杯换过来:“我想喝这个,你给你自己兑的酒说不定比我好喝。”
礼汀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嘴角上翘。
把刚才那人睡觉的时候,搭在腿上的毯子扯过来独占。
毛绒毯子柔软一片,被她拥紧在胸前,贴着自己的体温。
其实礼汀一直对他打着直球,拼命去暗示。
也不知道江衍鹤是真迟钝,还是有抗体。
一贯生人勿进的模样。
江衍鹤杯子里Petrus味道有点涩。
她刚小口嘬饮几口。
明知道他在观察她,盯着她纤长垂落地眼睫,作恶似地等她露出被酒的味道,苦到不适的表情。
礼汀知道他在看他,所以她没有表现出不适应的样子。
她迎着江衍鹤的目光,似是勾引一般,伸舌舔了一下嘴唇。
“你的酒,更好喝一点。”
“我俩一样的。”
“对我来说,不一样。”礼汀翕动着眼睫。
车里的空气带着海风的咸湿,还有带着微醺。
江衍鹤靠得极近,眼神恍惚,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她下巴,端详她:“你的嘴唇,很红。”
距离逐渐接近,他的面孔英隽得毫无瑕疵。
礼汀手指微微发抖。
全世界只剩下心跳声。
她大脑一片空白堪堪闭眼,似乎以为,会有一个吻落在唇间。
但是,并没有。
气氛暧昧如此。
他却很快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呢,等我吻你?”
江衍鹤观察礼汀的反应,有点揶揄地笑了。
原来这才是作恶,这场你追我赶的拉锯战,是并不是第一次猫鼠游戏。
他是绝对的大赢家。
“这酒有那么猛吗,你一喝就醉了?”他嗓音微哑。
“我才没有喝醉,我脸红是天生的,喝酒就上头,你别以为我脑袋昏昏沉沉的,其实我特别清醒。”
礼汀咬着下唇,辩解道。
江衍鹤哼笑了一下,垂下眼。
礼汀凑近,听他讲话。
他桀骜不羁,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脖颈上:“清醒?所以那天在酒吧,才在其他男人面前挑衅我。”
礼汀从耳根到脖子都红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才没有挑衅你,你不是在演戏吗?我才不要坐在别人腿上,那天明明是你不讲道理。”
“我就是道理。”
他英俊面孔写满记仇的冷然,根本不想听她解释。
径直推开车门,往外走。
“江衍鹤,你去哪?你别走,等等我。”
“你跟我来啊。”他头也不回。
礼汀揣摩不透他,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把那几个赶海的、露出让人不适目光的人,甩开好远。
绕过满是瓦砾的拆迁房。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片接天连叶的密林。
“你等等我好不好,我要追不上你了。”礼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买下这里的原因,古井旁,有很大一片草莓园。”他说得淡极了。
那天我就想买下来,送给你,所以才会和风险投资部打电话,推迟了时间去找你。
“你说什么呀,我没听清。”
她气喘吁吁,把发丝用发带随意捆起来。
出神间,江衍鹤垂下手,握着一支翠绿的草莓枝柄,上面挂着一颗红透的,让人垂涎欲滴的草莓。
他递到礼汀的唇边,似施舍,似奖赏,是诱惑。
礼汀什么都没有想,小口喘着气,领取这份恩泽。
她感觉到自己五感已经丧失,本能地抬起下颌去叼,那颗江衍鹤给她的。
甜到熟透、压弯了枝条的,独一无二的草莓。
“上次给别的男人,表演樱桃梗打结。”
江衍鹤伸出手指,抚摸她红唇侧边的草莓汁水。
倏忽手指就狠了起来,擦拭一样凌冽地拂过。
他的手指冰凉,冷冽,刮磨过她的牙龈,无拘束地围绕着湿润打转。
草莓来不及吞咽,流泻到他的手心,她像小动物一样讨好地用舌尖舔走水痕,含住他的指节。
江衍鹤眼神沉下来,抿起薄唇,凑上前来,把她唇角酸甜的草莓汁,卷进了口中。
他摁住礼汀的后颈,手指穿刺进她刚刚绾起来的头发中,迫使她昂起头,来享受她的赏赐似的掠夺。
口津还有草莓的酸涩果肉,在他的舌尖滑动着,带着清浅腥的甜味在交换液体的同时,肆意在两人之间弥漫。
礼汀的发带滑落下来,漆黑头发滚落在肩颈后面,扑散开来,被江衍鹤捏在手心把玩,发梢在腰后凌乱地披散。
她被他彻底地拥进怀里,乌木和檀香的气息沉郁悠远。
他吻她,舌头追赶,似掠夺:“把樱桃梗忘掉,以后只要看见草莓,就必须要想起我。”
实在是一个记仇的坏男人。
属于那种,别人碰掉了几根皮毛,都会转头夺走对他不恭敬的人性命的野兽。
礼汀软软地呼吸着,讲着俗气的幼稚情话:“我再也不会打结给别人看,因为我的初吻都是你的,在昨天晚上。”
“那昨天晚上,脑子里是他还是我。”他居高临下地圈着她,观摩她的反应。
“他是谁?”
礼汀意识昏沉,有一点缺氧,手指不拽住他的衣角,就会跌坐下去。
在被吻到晕厥失去意识之前。
她感到江衍鹤和她的手指相互交缠,血管到心脏似乎一起跳动着。
她在献祭,她在享受这种堕入地狱似的乐趣。
江衍鹤,我真的,我真的好爱你啊。
我什么都愿意奉献给你。
礼汀想。
“换气。”
她听见江衍鹤命令道。
因为在果园里,被吻到晕厥以后。
礼汀困意来袭,微微眯了一会儿。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刻。
清醒过来的时候,礼汀正仰面躺在草莓园被绿色叶子缠覆满的地面上。
她在阴凉处,身上搭着小毯子和江衍鹤衣服。
江衍鹤在她睡着的时候,自虐地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背对着她,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跌坐在地上,垮着肩膀,耗尽力气与体内的疼痛抗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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