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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鹤归汀(野蓝树)


祁助理不在。
这个点,应该已经下班了。
内线无人接听。
前台小姐只能温声细语,为不耐烦的朱茵敏刷下员工卡。
顺便提醒她道:“江总工作的时候很厌烦别人打扰,朱小姐可以在会客厅里等他,等他出来。”
朱茵敏冷着脸回怼道:“我和他之间,不需要外人介绍经验。”
前台小姐心里一梗,咬牙笑着说:“我的下班时间是在八点,朱小姐一会下来的时候,让江总帮你按电梯吧。”
“叮——”
电梯到了。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衍鹤此刻在干什么呢。
朱茵敏忽然起了窥探的心思。
她半蹲下身,姿势优雅地脱掉高跟鞋,拎在手上。
高跟鞋的声音太刺耳了,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祁弥下班了,偌大的一层都没有人。
朱茵敏在会客室里等待了几分钟。
她把手上的红木食盒放下,尝试着敲响江衍鹤办公室的外面套房的磨砂玻璃门。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下。
“嗯....”
她听到了小声啜泣一样的喘息声。
朱茵敏心脏猛地一颤,简直如遭雷击。
隔着不太清晰的磨砂,苍白漂亮的人,美得让人心悸。
礼汀穿着一条很薄的白裙,正坐在江衍鹤身上,手指微微下垂。
她的眼睛被缎带蒙着,露出小巧的鼻尖和被吸吮到充血的红唇。
朱茵敏调试了很久角度。
终于找到了一线的缝隙,能够清晰的位置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景。
里面的装修还是之前一样冷调的风格,唯一的区别是江衍鹤怀里的人。
礼汀长长的黑发铺陈在肩膀上,红痕蜿蜒至裙子的衣料里,皱褶有可疑的水渍,纤细的双腿无意识地颤抖着。
她在她怀里缩成很小一点,尝试着想要逃出他的桎梏。
礼汀被人用长腿勾着,锁在桌子和他之间,禁锢得很紧。
不知道多久,朱茵敏听到里面的声音细细地响起来。
礼汀黏糊糊地说:“老公...你别不要我....”
猛然意识到里面的两人在做什么。
朱茵敏扶着摩挲玻璃的手指都在发抖。
他们人影融在一起,难分难舍。
江衍鹤把脸埋在礼汀发丝间,迷恋地嗅着她的气味。
总裁办公室的冷气很低。
他用温柔手掌覆盖着她的小腹,接着从桌上随手拿出一件西服罩在她身上,“怎么舍得不要,汀汀真让人上瘾。”
礼汀趁着对方抚慰自己,轻声撒娇说:“我不想考Hunter Education Certificate,那些枪很重,手也很疼。”
“我不是和汀汀做过约定吗。万一有一天,你需要用枪对准我,像今天这样,被我这样对待。”
江衍鹤摘掉她眼睛的缎带,眉梢褪去凌冽,很宠溺地替她把加在睫毛上的长发抚开。
“害怕我吗。”
“很喜欢和老公做这种事。”
她不断地摇头,雪白的丝带已经被眼泪浸湿:“刚才是你太坏了,我都没来得及拉上遮光帘。”
“所以,不要说那些让我感到害怕的话。”
礼汀睁开薄红眼睑,细白的手指无意识抓挠一下衣领,在他怀里贴紧了一点:“....你会救我.....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礼汀手腕上的细链发出不安的脆响,就像她的心,在尝试着靠近他,细碎颤抖的轰鸣。
两人之间暧昧得宛如荒草园遇到春夜火。
摧古拉朽的爱意之下,藏着不可能给对方讲出来的秘密。
“下次再不去线下狩猎课程考试,我就惩罚你。”
他在她耳廓低语,温情脉脉,折腾完她以后总会抱着抚慰很久:“万一我不在你身边,总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我不想学,我很笨.....”礼汀不安地又往他胸口埋了埋。
她感觉到那人在轻柔地捏着她的后颈,又安心地闭上眼睛:“你说让我对你开枪,把我吓坏了,我不想学。”
“除非你答应我,笨蛋小猫不许离开我半步。”
江衍鹤揉着她的头发,黑眸里思维很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锋利的冷白下颌线就像夜雾中的辉月,近乎窒息的英俊。
“当然了,很黏你,绝不分开。”
她心虚地提高了声音,动作幅度比较大。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江衍鹤用西装把她裹紧,在她并起来的细腿上搭上小毯子。
被他安顿好后,她很乖地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地姿势,企图闭上眼睛。
周围很安静,她能听到他一起一伏的心跳。
“等几天我要去康涅狄格州,我没在,你要乖一点。”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做出以退为进的姿态,揉着她的发旋。
感觉到礼汀安心了不少。
江衍鹤一点点舔吻她之前被他吸到充血的嘴唇:“跟在我身边很危险,我不能把你置于险境。”
“我去考!”
礼汀眼睛湿漉漉地扑闪了着,声音很细却很笃定:“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我会好好守护你。”
她挪动身体,咬住了他凸起的喉结,听到对方性感地闷哼一声。
男人闷闷地低笑道:“既然答应我了,不去考会被惩罚的。”
两个人拥吻在了一起。
他轻柔含住了她的耳垂。
礼汀就先卷入了一场灭顶的漩涡里。
她的身体颤栗起来,就像在春风中抽芽的新叶。
“别动。”
他拖住她的后脑勺,更深入病态地去探寻他的舌尖:“别说守护这种话。”
江衍鹤嗓音沙哑地叹息道,:“汀汀,如果谁敢碰你,我一定让他加倍奉还。”
朱茵敏就像受虐一样,听完了全过程。
她气得脸色发白。
想起之前她和蒋嘉禾对礼汀做的事,嘴唇几乎被她咬出血。
有一种令她血液倒流的恐惧感。
江衍鹤一定会对伤害礼汀的人,睚眦必报。
自己当然不会例外。
她走了出来,慌忙地收拾放在会客厅的红木食盒,手指在发抖。
蒋嘉禾给她打电话,问询她,需不需要来接她。
他打来电话。
手机发出清脆的铃声。
位于里面的江衍鹤,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外面的动静。
“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但是带着警惕的冰凉。
朱茵敏慌不择路地从走廊出去。
穿过那些紧闭的玻璃隔间,电梯还没有到。
她害怕江衍鹤追过来,但她心已经在万丈深渊了。
她根本不知道。
她到底应该期盼,他把她当成一个打扰和窥探者一样追过来。
还是他抚慰着怀里那个苍白易碎的人,舍不得离开她半步。
她是从楼道里下三十楼的。
因为没有电梯梯卡,她在亮着冰冷寒光的楼梯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朱茵敏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刚去英国,遇到没礼貌的闯入者挨家挨户的敲门。
那时候她对黑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是江衍鹤帮她报警解了围。
她不习惯只穿着丝袜走路。
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有些轻微的洁癖。
可是换上高跟鞋,连续地走楼梯,脚趾前面来回摩擦,疼得难受。
手机铃声在楼道里悠扬,蒋嘉禾又打来了电话。
朱茵敏在冰冷单调的楼道里走了太久。
她害怕扎到脚,又穿上鞋。
她扶着墙下楼,高跟鞋发出啪嗒的声响。
眼下蒋嘉禾的电话,就像一道治愈的春雨,滋润着他的心田。
“小敏。我已经在明旭楼下等你很久了,需要我上来接你吗。”
蒋嘉禾明知道她想和江衍鹤独处的,依然不合时宜地想来接她回去。
平时,她一定会对他态度恶劣,指责他就是不愿意放任自己,去追逐江衍鹤。
但今天不一样了。
自己出门的时候,随口交代的地址。
蒋嘉禾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找来了。
这个男人,这个一直被自己揉圆搓扁,当成替身。
根本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
可是除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随时确认自己的位置,来找到自己呢。
“我在明旭的楼梯里。”
朱茵敏艰涩的自圆其说道:“走楼梯很累,我饿了,我不想送粥给他喝了。”
她提醒他:“你顺着楼梯走上来找我。”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一层。
风把门吹得发出“砰隆”轰鸣声。
朱茵敏本来就怕黑怕鬼,怕一个人独处。
她不禁小声尖叫起来:“啊——”
手机掉落在地上。
捡起来的时候,屏幕亮了一下。
“Yumine,出来喝酒,老地方,到时间不来的话,你得给我们点单。”
朱茵敏:“我现在被困了,不方便。”
那边的朋友:“装呢?谁不知道你以后是首席太太,这么高的地位,谁敢困你?”
是回国后融入的那帮圈子。
他们嘴上叫着宝宝老婆,一杯一杯地给她灌酒。
这帮朋友,蒋嘉禾说过他们势力虚伪,让她少和她们结束,当时她极度不耐烦。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蒋嘉禾,谁来关心她丝毫。
蒋嘉禾不让她碰那些迎来送往,只会劝她别喝酒了,伤身体。
甚至,他混迹在她的那些宾客之间,帮她挡酒。
可是这些她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事,已经是蒋嘉禾能做到的极致了。
蒋嘉禾不知道爬了多少层楼梯,反正他很快就找到了她。
现在是夏季,他的额头上浸满了汗水。
他看见朱茵敏正灰头土脸地坐在楼道里,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自己喝粥。
蒋嘉禾不禁心疼了起来,他声音颤抖地蹲了下来:“小敏,害怕吗,对不起,刚才我........”
“我好饿....”
朱茵敏嘴角的口红已经花了,睫毛也掉下来一半。
她无声地掉着眼泪,一直不停地喝粥。
眼泪无声地滑落。
其实,她在箱根看见江衍鹤对礼汀身体病态的渴求,她已经知道了他对礼汀的执著。
可是,看着他幸福,她的心里就像填不满的千条沟壑。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被嫉妒蚕食腐蚀着。
“我没事.....我就是很饿.....”
自己深爱的人,已经在做另一个女人的盖世英雄。
她年轻气盛,无法从这个得不到的心瘾里,给自己开脱出来。
“哐当——”
粥被她一脚踢翻。
她狼狈俯在蒋嘉禾肩膀上嚎啕大哭,说不清是痛苦困顿,还是感动安定,或者是更抓心挠肝的下一轮追逐。
她想起那个苍白漂亮的人,黏在江衍鹤怀里说的话。
不,要,离,开,我。
于是朱茵敏低声重复了一遍:“你不会离开我的吧,蒋嘉禾。”
这个男人自然不会说出:“怎么舍得不要,小汀让人上瘾这种话。”
他却一直在尝试着擦她衣服上沾满的粘稠的粥。
怕一向爱美的她,会受不了海鲜腥味混合着的黏腻。
“好了....好了不哭,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朱茵敏深吸了一口气,酸涩的鼻尖终于好受了一点。
“那你说,我俩谁离不开谁啊。”
这次蒋嘉禾倒是回答地很快,不断地哄她:“我离不开你....小敏,你别哭,我真的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
“你是......会心疼我吗?”她有点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问道。
“嗯,所以别哭,我说过,我一定会帮你得到江衍鹤。”
蒋嘉禾笃定道:“上次我们帮助了那么多人,我把他们请出来,让礼汀懂得遵守她的约定,早点离开江衍鹤。”
他看着怀里泪眼婆娑的人,嘴角轻微地向上扬起,一直在盯着她看。
“看我做什么?”朱茵敏不解风情的问。
“你好看。”他的脸有些红。
朱茵敏不哭了,她伏在他的背上:“那,你觉得我和礼汀谁更好看,你那天不是说,她是小美人鱼吗,啧,想不到她在你心里,美到这种地步。”
“今天的小敏也是公主。”
“这样的夸奖很幼稚,我不是也在Kensington买了一个城堡一样的别墅吗,我就是要高贵一些。”
朱茵敏任由蒋嘉禾给她拎起高跟鞋,补充道:“我也有能力有手段,不是为了男人在争夺,我不想否定我自己的价值。”
蒋嘉禾:“我很喜欢小敏工作的样子......今天的确是公主啊,高塔上的莴苣公主......我要爬很多楼梯才能看到你的样子......但是看一眼就觉得,让我做什么都值得。”
“礼汀的确很漂亮,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她那副样病恹恹的样子,为什么就那么招惹江衍鹤痴迷。
朱茵敏抓皱了蒋嘉禾的衣领:我每次看到她,她都在他怀里,真会勾引人啊,就像礼汀生来就是....就是给他操的.....我真的受不了。”
“没事小敏,礼汀也高兴不了多久,我马上让那群人把她约出来见见。”
他温声安慰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选举的日子了......最近好像有一些传言,说礼汀家里的慈善基金有问题,我怀疑是姚世玫他们在造谣。可能我们还没出手,她自己先垮了。”
“你要答应我,就算我和江衍鹤结婚了,你也要留在我身边。”
朱茵敏在他背上,恹恹地说。
“当然。”蒋嘉禾想也不想回答道。
朱茵敏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听说礼汀的那条鱼尾婚纱,被她改了还没有定制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穿上的机会。”
所以最后,明明答应了他,去加州考狩猎课程实操学习的小猫,还是失约了。
因为杨洵约了礼汀见一面,说他妹妹杨舒彤已经出院了。
现在,杨舒彤也不打算去非洲了,在国内找了家大型新媒体公司任职。
杨洵想着让礼汀出来,和他妹妹杨舒彤见一面。
礼汀想都没想,就回复了好。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对不起的,就是江衍鹤一个人了。
明明自己承诺说,要好好学枪,要守护他。
可是关键时候,她又爽约了。
江衍鹤把自己送到加州,然后转机去康涅狄格州。
他不知道,她下飞机,就买了回京域的机票。
才没有反骨。
礼汀真的很想看看那些病人治愈的样子。
这样她会觉得一切值得。
礼汀在心里愧疚,默默祈祷爱人平安。
对不起呀哥哥,下次,下次我再学吧。
可是真的,还有下次吗?
说不清是刻意为之,还是嫉妒到最后,会让人心生邪憧。
朱茵敏得知杨洵的妹妹杨舒彤,对自己,和直接帮助过她的蒋嘉禾,都非常感谢。
他们提出来想要约着自己和蒋嘉禾出来,吃饭表达感激之情。
朱茵敏施舍性质地说:“那你们也把礼汀找来呀,虽然她也没什么用,没出力也没帮上忙,但你们好歹要让她知道你们在我的帮助下,康复了啊。”
杨舒彤寻思片刻,回复道:“行,那就带上她见一面吧。我有个朋友叫小霞,被我从非洲带回来的,出来的时候有点抑郁症,现在跟着礼汀的阿姨在做慈善机构。我有个同事好像接到了一桩举报,说方兰洲遗留下来的基金会,有一点挪用慈善款的问题.....我劝说小霞不要在泥潭里呆着,她反驳了我......想不到我这个在危难里照顾她的姐姐,比不过礼汀一个外人。其实这段时间我并不想和礼汀打交道,我哥哥杨洵,对她太执着了,总是劝我说,挪用善款的谣言,是误会........一定是礼汀的父亲李礼至宸为了还江衍鹤钱。这对我来说就很奇怪了,虽然我知道我崇拜的兰洲阿姨,很早就过世了。但是父亲会欠自己男朋友这么多钱,礼汀这样轮番地挑起男人间的矛盾,我......说实话朱小姐,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她声音黯淡下来:“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我从小看她母亲的电影,很喜欢她......但这次我们遇到瘟疫......帮助我们的只有你和蒋先生,这也是我期待的落空的失望吧。”
她根本不知道,礼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以及那一千万的赞助基金。
很好,看来,蒋嘉禾所谓的方法非常成功。
朱茵敏:“是吗?论心不论迹,可能礼汀从心里很想帮助你们的吧。”
杨舒彤:“那有什么用,明明把我从瘟疫里救出来的,是你和蒋先生。”
朱茵敏在手机屏幕这边笑了。
的确,她们不会感谢礼汀丝毫。
她果然如同童话故事一样,抢先让王子看到自己,做海难里把他救起来的公主。
而礼汀,就像那个化成苦涩泡沫的美人鱼。
她没有歌喉,没有漆黑的长发,没有关心自己的姐姐。
到最后,礼汀也会失去岌岌可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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