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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女配,在线改命(二汀)


车子驶入小路,速度变得缓慢。
“老乡!”
靠近村口,一个牵着牛的老人慢吞吞地从小路上下来。
黎书青赶忙下车,朝老者走去,看老人耳朵后别着根烟,又从兜里摸出包烟来。
“同志,有哈事?”老人说得是方言,秦溪基本能听懂。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杨怀家怎么走?”
“你们是哪个?找杨怀做哈子?”老人用浑浊不清的眼睛上下打量两人:“听你们口音不是中庆人。”
“我们是部队的。”黎书青一指不远处的吉普车,然后把烟塞到老人手中:“我们就是想找杨怀同志问点事。”
“部队的啊!”
老人慌里慌张地赶忙把烟还给黎书青:“要不得要不得,杨怀家就在坡上第二家。”
老人一听是部队下来的,忙指路。
等车子经过,看见车子里竟然还坐了两个公安,吓得赶着牛连忙往自己家走。
“应该就是这家了!”
车子开到坡下就再没法往上开了,众人下车爬上坡。
第一家是砖瓦房,第二家还是木板结构,房子前的棚子更是简陋,用泥巴砌了一米高的墙。
吧嗒吧嗒——
一个黑瘦的小男孩儿牵着牛从另一边小路上蹒跚走来。
吧嗒吧嗒的声音正是他赤脚踩在泥水里所发出的声音。
男孩穿着件撕烂了半边的褂子,瘦得能看见骨头的手臂好像脆弱得轻轻一碰就会断。
头发有些长,成团地黏在头皮上,远远就闻到了牛屎味。
“狗娃子。”
冷意一瞬间从脚底窜起,鸡皮瞬间布满秦溪胳膊。
虽然瘦得脱了相,而且皮肤黝黑死气沉沉,可狗娃子的长相和秦涛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姐,狗娃子和二哥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秦雪也立即叫道。
就算心里还有点点的不信也在此刻看到人后完全烟消云散。
太像了……一眼就能认出是他们秦家人。
狗娃子抬起头,只是看了眼几人后低下头,啪嗒声靠近,而后猛然停住。
“你们知道寿北市怎么走吗?”
秦溪几人没说话,狗娃子突然丢下牛绳,冲到秦溪面前;“姐姐,你知道寿北市怎么去吗?能不能帮我给舅舅送个信。”
“你舅舅叫什么?”
狗娃子眼前一亮,干裂的嘴唇里吐出:“秦海”两个字来。
秦溪眼睛一酸,泪意瞬间聚集到眼底,连带着鼻尖都泛起股涩意来。
“我是你表姐秦溪,我爸爸秦海就是你舅舅。”
“表姐!你是说真的,你是我表姐?”
狗娃子激动地抓着秦溪两条胳膊,双眼亮晶晶地一次次反复确认。
秦溪一遍遍地回着。
抬手将遮挡了狗娃子眼睛的头发往上拨开,轻轻拂过满脸的伤痕。
那来敲诈的婆媳俩并没说狗娃子还遭受了虐待。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气愤杨家人的恶毒。
黎书青冷了眉眼,往前一步温声道:“你先带狗娃子去车上等着,我们去杨家。”
秦溪摇头:“秦雪,你带弟弟先去车里等着。”
“好。”秦雪抹掉眼泪牵起狗娃子的手:“我是你四表姐秦雪,我们去车上等姐姐。”
“我们能离开红风村了吗?”
“能,我们一起回寿北市。”
黎书青侧头看了眼秦溪衬衣上两个黑漆漆的手印,冷声道。
“进去吧。”
罗正峰使劲拍响大门,不仅引来了杨家人,还将隔壁邻居也招来了。
“敲敲敲,催魂呢……公安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杨怀端着饭碗,骂骂咧咧地打开房门,下一刻就被一片军绿色给吓了跳。
这年头,见到公安比路上撞见鬼还要吓人。
碗里的稀饭晃地泼出大半,杨怀慌忙地就用嘴去舔。
“杨怀是你吗?”霍云往前一步,直接亮明身份:“我们是寿北市公安局的人,接到张盼弟和钱水秀举报,你们十四年前偷了秦春同志刚生产的儿子……”
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个老头去找了人,杨怀吓得腿肚子打颤时,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为首的老头气势汹汹,一手举着旱烟杆子一手连连挥动。
“公安同志,不知来我们红风村有什么事啊。”
老头身后的中年人神色没那么激动,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在老头身后默默走着。
“你是谁?”霍云问。
“我是红风村的村长杨宝柱,这是咱们村的村委书记丁金山。”
“三叔,他们说是来带狗娃子走的。”
杨怀狂奔到杨村长身边,焦急地告状。
杨宝柱四下搜寻,看到牛站在不远处,立刻高声就叫:“狗娃子呢?”
“不知道!我没瞧见。”杨怀连忙道。
狗娃子吓得缩成一团,紧紧抱着秦雪。
姐弟俩都很害怕。
秦溪适时走上前去挡在车前,冷冷盯着杨宝柱直接道:“我是秦春的侄女,今天是来带走我弟弟的。”
“什么秦春,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秦春。”杨宝柱怒气冲冲地摆手:“狗娃子是杨怀的大儿子,你们这是想抢孩子吗?”
“快去把狗娃子找回来。”有人吼。
“我不回去,姐姐我不跟他们回去。”车里突然传出狗娃子凄厉的喊声。
“就算你们是公安,也不能抢我们老百姓的孩子,我们听政府的。”
杨宝柱狂吞着口水,明明见到吉普车已经吓得站不住,面上还是不肯承认。
秦溪心里有些奇怪。
村民们听到政府两字后,像是一下子打了鸡血就往吉普车冲去。
秦溪心里疑惑更深。
“我看你们谁敢。”
向连长一声令下,车里跳下来三个军人护在车前。
村民们步子一顿,齐齐转头去看杨宝柱,霍云在这时又是一声厉呵:“秦家已经说了不追你们的责任,他们只是想带走狗娃子,但是如果你们再阻拦的话……”
“村长,公安说不会抓我们劳改。”有村民已经犹豫起来。
杨宝柱急得使劲用烟杆子敲了那人好几下。
“闭上你的臭嘴,明明是这几个公安要抢我红风村的孩子,要劳改也是他们劳改。”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狗娃子是杨怀的亲生儿子?”
黎书青忽然出声,直接走到杨宝柱和杨怀面前。
“就是我婆娘生的还需要什么证明,我们村的都能证明。”杨怀急吼吼道。
“那就是说明你证明不了。我是医生,我可以证明狗娃子是秦海的侄子。”
“……”
“什么?这要怎么证明!”
“难道是滴血认亲,戏文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村民们开始低声议论。
黎书青冷声道:“只要一根头发丝,祖上三代是不是亲生的都能查出,何况你们是父子关系。”
“什么!”
杨怀吓得往后连退,双手捂着脑袋躲到杨宝柱身后。
“只要检验,就是具有法律效应,到时候确认你们不是狗娃子的亲生父母,那你们都得坐牢。”秦溪接话。
出发前,她就做好了奈何不了这个村人的准备。
先恐吓完,接下来又道:“如果今天不让我们走,那我就到处去上访,举报你们整个村的人共同犯罪。”
“把孩子给他们得了。”
“就是,反正杨怀有儿子了,还抓着人娃子干嘛?”
动摇的村民越来越多。
杨宝柱咬牙切齿,黑着脸吼道:“你们懂个屁,不能让他们走。”
方连长眼看光是好言好语肯定走不了了。
眉眼一压,走到两拨人中间。
“我受上级命令,保护秦溪同志顺利接走狗娃子,如有无故阻拦者,部队将彻查此事。”
“十几年前的事肯定会被查个明明白白,凡是参与者都抓起来依照罪行轻重判刑劳改。”
“村长,让他们走吧。”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村。”
“快走。”
秦溪定定看着杨宝柱,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他的恐惧不是来自十几年前做下的错事,而是对现有的恐惧。
这个恐惧源究竟来自什么地方呢?
忽然,她注意到在各种情绪的村民中唯独丁金山没有任何表情。。
张盼弟说真相是村书记告诉的狗娃子。
而且他的姓氏不是杨,应该属于调到这地方来的干部。
要想知道杨宝柱死活不同意的原因,恐怕要从这人身上入手。
“我们走。”
杨宝柱再咬牙切齿,此时也真不敢独自冲上来阻挡。
那几个军人虽然没有武力,但是腰间都别着木仓,那可不是赤手空拳能解决的存在。
黎书青一出声,众人都往车里退。
等大家都坐上车,车子立刻启动离开。
狗娃子紧紧抱着秦溪。秦溪转头看着车外。
几十个村民密密麻麻站在路边,灰扑扑的衣服将所有人融成了一体。
就好像个黑洞洞的洞口,只要走进去就再没法出来。
好在,他们随着车子越走越远,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也在逐渐远离。
“先把孩子救出来,之后的事我回去查。”
黎书青忽然道,手覆上秦溪的手背,轻轻拍了下。
秦溪默然点头。
车子颠簸,越开越远。
直至再也看不见红风村的影子,狗娃子才展现出孩子好奇的天性,笑着把脑袋探出窗外。
连镇上都没出过的他,对于所看到的一切都很好奇。
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地狱。

十四岁的狗娃子, 身高和十一二岁孩子差不多。
黎书青检查后得出结论,严重营养不良,可能也会有因营养不良而引发的一系列疾病。
例如胃病和贫血等。
具体还需要回到寿北市再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但好在孩子精神状况还不错。
在青州市略作休息了小半天后, 一行人重新踏上返回寿北市的火车。
回程路没有黎书青同行, 他比几人还早些登上了从青州直接去海市的车。
上车前,秦溪给厂区小卖部去了电话,麻烦他们转告秦海夫妇狗娃子今天到家的事。
所以就算是上班日, 秦海夫妻还是请了假在家等着。
早上吃完早饭两人就在家等着,后来直接搬了板凳坐到门口等。
夕阳西下,地面逐渐泛起寒意时,秦海终于见到了秦雪蹦蹦跳跳的身影。
“爸,妈,我们把狗娃子带回来了。”
秦雪抢先振臂高呼,声音之高, 立刻就将院里的其他人都喊了出来。
“姐姐, 他们就是舅舅舅妈吗?”
狗娃子舔着奶糖,融化的糖水不停往下流淌。
右手紧紧牵着秦溪不肯放,又生怕糖水弄脏了新衣服, 走两步就要赶紧舔下手背。
“他们就是姐姐的爸爸和妈妈, 也是你的舅舅舅妈。”秦溪温声解释道。
“舅妈会不会嫌弃我浪费粮食然后又把我送回红风村?”
一路上相同问题已经问了无数遍, 在狗娃子的认知里, 并没有亲情血脉这种说法。
所认为的亲爸妈都虐待,同村人冷血,刚见面的“舅舅”又怎么指望得上。
“狗娃子……秦雪, 那个娃娃就是你小姑的儿子?”
离得还是有点远,秦海看不清狗娃子的长相, 急忙从门口走下来,迎了上去。
看清了……
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却再也没法往前再走一步。
秦春偷偷拿走下乡通知书的时候,老大秦梅才刚出生几个月。
时隔二十多年,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狗娃子就是妹妹的孩子,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透着股精灵,和秦春一模一样。
“和我家秦涛长得一模一样。”张秀芬喃喃道。
外甥像舅这句话还真没假,稍微再胖点和小时候的秦涛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还记得路上姐姐怎么教你的?”
秦溪拍拍狗娃子,掰开紧紧抓着的手指,指了指秦海。
而后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示范。
此时此刻,哪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为贴切的……
“舅舅。”
狗娃子把糖塞进嘴里,张开手臂朝秦海跑了过去。
小小少年给舅舅来了个僵硬无比的拥抱,而后用黏糊糊的手拍了拍秦海后背:“舅舅别哭。”
“姐,咱们打赌爸今晚会不会哭?”
如此感人的情况下,秦雪凑到秦溪身边,突然眨着眼调皮道。
“如果你不快点去烧火准备做饭的话,妈可能会先让你哭。”秦溪笑。
“我给咱家立了大功,为什么还要烧火!”秦雪表示不平。
下一秒,张秀芬抹了把眼泪鼻涕,一声吼:“秦雪,去灶房烧火跟你大嫂一起做饭。”
秦雪:“……”
“秦溪你进屋来,好好跟我们说说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院里站了不少人,手里或多或少都端了些吃食。
“给孩子香香嘴。”
“一路上辛苦了,狗娃子,这是婶子给的糖,你装兜里。”
“大肉饼,还热乎着呢。”
“汽水是专门给你留的……”
邻居们涌上来七嘴八舌,都尽力展现着善意,包括李秀兰也破天荒地拿了招待客人的水果糖出来。
等感谢完大家的好意,狗娃子衣服裤子上所有的兜都已经塞满了东西。
“姐姐,你帮我保管。”
这些零嘴儿狗娃子觉得无比珍贵,只有放在秦溪那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
所以走进屋前,他先把东西全拿出来,才跟着秦海走了进去。
“狗娃子,快过来舅舅好好看看。”
啪嗒——
秦海拉下灯绳,屋里一下亮了起来。
狗娃子好奇地抬头盯着灯泡看,眼睛酸涩难忍才舍得低下头看向秦海。
“舅舅,你家真好。”
狗娃子吃饭睡觉都在牛棚,只有偶尔杨怀媳妇有事吩咐才会把人喊进屋里。
所以不管春夏秋冬,他晚上都是靠月光照明。
夏天捡杨怀的旧褂子穿,冬天就把稻草扎成捆披在身上取暖。
最后是村支书丁金山看不过去,让婆娘把娃子穿的旧衣服送了两套给狗娃子。
“天冷的老火了,我就去丁书记家,婶子给我馒头吃,还让我看电视。”
狗娃子说得兴致勃勃,那些苦难于他而言就像是很寻常的事,倒是偶尔的甜才记忆深刻 。
不过就算是书记家的灯也没有舅舅家亮堂。
这一路上,秦溪都没主动问过狗娃子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见他主动提起,顺势就跟着问道:“狗娃子会写自己名字吗?”
“会啊!”狗娃子很骄傲地挺起胸膛:“丁二哥教了我好多字,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望家。”
“丁二哥是谁?”秦溪问。
望家——盼望回家。
这或许是那个善良青年心里对狗娃子最美好的祝福。
“丁二哥叫丁安,是丁书记的二儿子,婶子和二哥就是天下对我最好的人。”狗娃子忽然吸了下鼻子,使劲用手背搓眼睛:“可惜他们都死了。”
丁金山就是那个沉默的红风村书记,整个人暮气沉沉毫无生气,原来是因为妻子孩子都死了。
“怎么会都死了?”
这两人对秦家人而言同样是恩人,秦海心有感伤,不由跟着追问道。
“摔下山死了。”
提起两人,狗娃子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落,似是不想回忆当时的情况,说完就不想再提两人又说起后来的日子。
两人死后,狗娃子的日子又重新变成了一片灰暗。
如果不是养父说漏嘴,他恐怕也熬不过今年冬天。
“以后有时间我一定要去给丁安坟头上柱香,再亲自跟他说声感谢。”秦海哽咽着道。
“舅舅,三姐说我以后能读书,是真的吗?”
“等你身体好点,舅舅就送你去读书考大学。”秦海摸着狗娃子的头承诺道。
“那等我大学毕业,我们再一起去。”狗娃子高兴叫道。
“以后咱们不能狗娃子狗娃子的叫了,以后你就叫秦望家。”秦溪笑。
“好,用丁二哥给你取的名字,就叫秦望家。”
秦海很想问秦春的坟是不是也在红风村,但又怕引得孩子伤心,接下来就没再多问。
秦望家暂时跟秦海夫妻住一屋,两人把沙发搬到放饭桌的地方,在窗边放了张小床。
等把孩子安顿好睡下,大家都齐聚秦溪屋子。
可惜关于秦春的事,秦溪知道得比秦望家都少,她们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的红风村。
唯一能肯定的是,村长杨宝柱在隐瞒什么事情。
而且那件事或背后的人让他极为恐惧,以至于连公安和军人这两个身份都让他不得不对抗。
“那狗娃子……不是,是望家的爸爸你有消息吗?”
“黎医生已经托人打听,要不了多久就应该会有消息。”秦溪说。
离开前,霍云去青州市公安局请同僚帮忙找找十五年前吴汉白和秦春下乡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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