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长满蛀牙补牙时疼得哇哇大叫的娃娃,回来就坚决不肯再吃糖了。
 不仅是她,家里的长辈和安安都被提醒多遍,以后不能吃糖。
 “难怪呢!”蒋红艳笑,摸着平平两条黑亮的辫子,稀罕得不得了。
 她喜欢孩子,生了两个女儿后其实一直计划要生老三。
 可惜没选对时候,以前鼓励大家生的时候怀不上,等怀上又不能生了。
 更何况平平安安长相性格都特别招人稀罕,蒋红艳巴不得能收养这俩孩子。
 “你可太会养娃了,我婆婆都说咱们巷子里就属你最会带娃。”蒋红艳笑,说着朝窗口抬了抬下巴:“特别是跟这新来的韩家相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隔壁韩家,正是接了霍家房子的一户。
 家里七八口人,好像全指着老爷子一个人的津贴过日子,没人出去上班工作的。
 虽然才搬来小半年,院里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院里全是老太太捡回来的破烂,搞得巷子里到处都是老鼠。
 秦溪种在前院的菜被老鼠啃了不少,甚至韩家的鸡也飞进院里啄菜吃。
 后来没办法,赵国庆让警卫员把铁门地下都加了木板挡住,又在院门前撒了老鼠药,这才解决了麻烦。
 说起韩家人来,拥军巷里估计没一家人喜欢。
 “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太婆打孩子有多下得去手,家里小姑娘被打的惨得嘞……”
 就是蒋红艳一个外人都觉着小姑娘可怜,不知道亲奶奶又怎么下得去手。
 秦溪不由皱眉。
 难怪平平昨天突然哭着跑回家,说是刚认识的小姐姐躲在家门前的车子后边。
 看来是被家里大人打得躲起来的。
 秦溪平时忙, 每天早出晚归,韩家人的德性也只是通过那满巷子乱窜的老鼠窥到几分。
 至于蒋红艳说的老太婆,好像还没见到过人。
 “这天好像越来越冷了, 难不成过年才下雪?”
 从尹家出来, 两个孩子抢先欢快地朝家跑去, 秦溪抬头看了眼天感叹道。
 她现在这个身体,夏天怕热,冬天怕冷。
 就是穿再厚, 都能感觉到寒气一阵阵往皮肤钻,去年那种大雪里到处跑的情景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额……”
 秦溪冷的一个激灵,赶忙提步加快了步子。
 “不要吃,脏!”
 忽然,平平惊慌的叫声在转角处响起,伴随着啪一声,随即就是个娃娃的哭声飘来。
 哭声有气无力的就像只小猫。
 走到前一看, 秦溪心里咯噔一声, 抢步上前两下拍掉了两个娃娃手上的碎窝窝头渣。
 倒不是说嫌弃脏,而是那窝窝头里肯定下了老鼠药。
 最近巷子里老鼠成灾,家家户户门前都下了药。
 “你们吃没吃下肚?”
 小的娃娃看不出男女, 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头皮上, 脏得看不出长相来。
 但看身形, 最多也就两三岁。
 大姑娘八九岁的样子, 倒是能看出性别来,但脸上同样脏得看不出本色。
 “我们……还没吃,婶子, 我们没偷吃。”
 大的搂紧小的,害怕地瑟瑟发抖, 恐惧深深地刻在了瞳孔里。
 秦溪知道刚才严肃的脸肯定是吓到了姐妹俩,赶忙放低声音,浅笑着解释起来:“这些窝窝头里有老鼠药,吃了要肚子疼。”
 “我们还没吃就被妹妹打掉了。”姐姐回。
 “你们是哪家的娃娃?”秦溪才这才放下心来,掏出手帕给两人擦干净手。
 虽说不认识,但多半也猜到了应该就是韩家那两个受尽欺负的娃娃。
 而接下来姐姐指向的房子果然就是韩家。
 “婶子,我叫韩大丫,这是我妹妹韩二丫。”
 “妈妈。”平平突然拉住秦溪的衣角,语带哭腔:“姐姐肚子说好饿,我听到她肚子叫唤了。”
 腹部传来的咕噜噜声这边响完,那边就跟着响起。
 姐妹俩可怜兮兮的摸样实在让人没法当做没看见,秦溪心底叹了口气,不知道此举算不算多管闲事。
 “你们上婶子家,婶子家有包子,走!”
 甭管之后韩家会怎么说,眼下总不能让两个孩子饿死。
 这回是恰巧阻止了她们,要是再饿狠了,难免又会去捡其他家的垃圾吃。
 “妹妹,去我家吃包子,我妈妈做的包子可好吃了。”平平高兴道。
 安安叹息一声,主动牵住秦溪的手,也跟着说了句:“去我家吧,我家暖和。”
 姐姐还在犹豫中,小娃娃立刻笑了起来,摇晃着姐姐的手臂:“姐姐我们去婶子家吃包子吧,我好饿。”
 声音清脆奶声奶气,是个小女娃娃。
 “好吧,那你回去不能跟二婶说知道了吗?”
 “我保证!”
 等一行人进了赵家的院子,两姐妹瞬间都被惊得合不拢嘴,呆呆望着又大又明亮的屋子。
 许婉华听说两姐妹的遭遇后,赶忙让刘姨去倒开水来给两人洗手。
 “不知道手上沾没沾上老鼠药,还是洗洗手放心些。”
 黎老爷子和赵国庆出门去下棋还没回,家里就剩两个保姆阿姨和许婉华。
 三位女性长辈看到韩家姐妹瘦得都脱相的样子,忙前忙后地又是拿吃的又是带去洗脸洗手。
 秦溪带平平安安洗干净了手,坐到餐桌前等她们。
 好一会儿红姨才面色古怪地领着姐妹俩走出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大少……秦溪,这两孩子头上有好多虱子,手臂上还有伤。”
 红姨是土生土长港市人,在黎家虽然是佣人,可也多年没见过虱子跳蚤了。
 “有伤?”
 秦溪走上去,把小妹妹的衣袖挽起来,果然看到两条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青紫。
 “老天爷啊!怎么这么多伤。”许婉华惊得捂住了嘴。
 旧伤已经变成淤血,新伤还是一片鲜红,还能看到个个鲜明的指甲印。
 而且看姐妹俩好像早习以为常,韩二丫神情麻木的望着。
 咕噜噜——
 “先吃包子吧,吃完再说。”秦溪把袖子放下来,招呼姐妹俩去吃包子。
 现有法律中根本没有家长虐待孩子的定性。
 打孩子是正常的……这是眼下时代所有人心中的统一想法。
 更何况秦溪他们就是外人,更没权利管人家里的事。
 “这件事只有让外公跟团部那边打个招呼,我们管不了!”秦溪叹。
 许婉华点头。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平平安安看她们太饿,姐弟俩都只吃一个后就停下来了。
 许婉华找来两把篦子,秦溪又去了柜子里找出瓶白酒出来。
 记忆中以前大院里的孩子好多都有虱子,是近两年人们卫生意识上升之后出现得才少了。
 “吃饱了吗?”
 桌上两大笼包子差不多得有二十来个,全都加起来才十来岁的两个娃娃吃得干干净净。
 填饱肚子,韩大丫才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婶子,我……我们好像吃太多了。”
 “没事,厨房里还有。”秦溪笑,冲韩二丫招了招手:“来婶子给你洗头。”
 洗干净了脸,秦溪才发现韩二丫长得还挺漂亮,要是再养胖些,保准是个可爱的年画娃娃。
 “婶子要给我洗头?”
 韩二丫张着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秦溪。
 鼻尖飘来若有若无香气,秦溪微笑的脸很好看,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
 就像是韩二丫记忆中妈妈该有的样子。
 小姑娘埋下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嗡的:“我身上很脏。”
 “婶子家有平平姐姐的衣服,你先穿着。”
 头发用酒泡湿,在包上米口袋,秦溪去楼上找了包莉莉留在这里的旧衣服,又把平平小的衣服拿了两件。
 下楼回到浴室前,就听许婉华在问两个娃娃韩家的情况。
 “你们的妈妈呢?”
 “爸爸死了,妈妈……跑了。”
 韩大丫神情有些迷茫,对爸爸的记忆非常模糊,妈妈倒是记得清,不过却不是什么好记忆。
 秦溪都看错了两人年纪。
 韩大丫其实已经十一岁,韩二丫四岁多。
 因为影响不良,所以体格比正常娃娃小了好几圈。
 接下来许婉华又问了些韩家的事。
 韩大丫早已懂事,对于家里的情况,能说得清清楚楚,并且不掺杂一点大人们的润色,是什么就说什么。
 韩家共有八口人,爷爷卧病在床,神志不清连人都不认识了。
 韩大丫的爸爸早几年在部队上牺牲,听说是为了保护新兵被手榴弹炸死的。
 爸爸死后,她们的妈妈就跑了。
 二叔二婶有一儿一女,年纪和韩大丫姐妹俩差不多.
 “二叔一家都没上班,全靠爷爷的退休工资生活。”
 按照韩爷爷的等级,其实是没法住到拥军巷来的,团部念及韩老大是烈士,家里又有老人要照顾,所以才把房子分给了他们住。
 不过这房子不像是赵国庆他们那样属于个人名下,其实还属于单位公房。
 “哎……其实我理解妈妈为什么要丢下我们跑了。”
 韩大丫重重叹了口气,把以前听到妈妈和奶奶吵架的内容也一股脑说了出来。
 爸爸的烈士抚恤金被奶奶全部攥在手里,倒是她们母女一分钱都没看见,妈妈想要钱,可奶奶不给。
 “奶奶说钱是要给大孙子读书娶媳妇儿,丫头片子一分都别想。”
 而让韩大丫生气的是,妈妈走时卷走了屋里仅剩下的现钱,奶奶和二婶后来把所有神都怪罪到她们头上。
 何婆子和韩二婶变本加厉虐待两人,自从搬到拥军巷来后更是连饭都不让两姐妹吃饱。
 天一亮两人就被赶出门去捡垃圾,要是捡到值钱的晚上能吃一顿。
 要是空手而归,那两人就饿着吧。
 洗澡换衣服那更是想都别想,也难怪两人身上都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头发多捂会儿,先洗个澡吧。”秦溪叹。
 前世那个世界也是经过几十年发展,才基本做到了男女平等,也只是基本而已。
 可这个世界才刚萌生女性能顶半边天的意识,要想彻底消除重男轻女……任重道远!
 “……”
 上一秒秦溪还在感慨什么男女平等。
 下一秒所有人集体都愣在了那!
 韩二丫是个……男娃娃。
 脱掉衣服后,明晃晃小男生的生理特征。
 “……”
 “怎么个事儿?” 许婉华惊。
 韩大丫看到妹妹……应该说弟弟的下半身后没什么多余表情,显然根本分不清男女有什么区别。
 秦溪一个头两个大。
 但担心冻着他们,赶忙给两人洗头梳头,又洗澡忙活了好半天。
 等两人收拾干净,头上虱子见不着活的,这才让两人站到暖气前烘干头发。
 这时候,赵国庆和黎老爷子也高高兴兴回家来了。
 “你妈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家?”
 赵国庆知道的比秦溪她们多些,吃惊之余把韩大丫叫到跟前问了问。
 “妹妹四个月妈妈走的。”韩大丫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候奶奶差点把妹妹送人,后来是部队来人说了什么她才没送。
 “那后来你……弟弟是谁照看。”
 “二婶!”韩大丫立刻道,跟着又纠正:“是妹妹。”
 “我估计是……”黎老爷子看了眼韩大丫姐妹,等孩子们跑到远处去玩了才继续说出猜测:“大儿媳肯定是为了报复婆婆故意不说,那二婶怕又多个孙子分钱。”
 不得不说,爷爷说的还挺有道理。
 眼下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能解释得通孩子怎么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懂。
 性别意识全靠大人灌输,孩子们哪懂什么男和女有什么差别。
 “等我给管理韩家的连部去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咱们没遇上也就算了,既然遇上就不能不管。”赵国庆厉声道。
 特别是俩娃娃都还是烈士家属,他带兵那么多年,又怎么能看着孩子受苦而不管。
 而秦溪能做的,也只是让两个孩子有个地方能吃饱不受寒。
 腊月二十七,鹅毛大雪。
 雪是从半夜开始下起,一早上起来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路面。
 秦溪起得早,先去厨房把蜂窝炉灶点燃,让厨房暖和起来。
 红姨是港市人,那边没有冬天更没有雪,更不知道怎么烧灶。
 随后秦溪又给农场去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那边一切都好,曹觉昨天发觉天气不对,早早就安排人将露天蔬菜收割了。
 孔军的鸡圈那边也都做了保温措施,今早去看没一只鸡冻死。
 每隔几小时区域负责人就会让人去把大棚上雪扫掉,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棚子垮塌。
 农场没事,店里和餐厅那边更是不用秦溪操心。
 打了一圈电话下来,她只需要安稳地待在家里就成。
 “生火的事以后我来做。” 黎书青睡眼惺忪地从楼上走下来,毛衣里的衬衣领子都没翻出来。
 秦溪笑着招了招手,边帮他整理衣领边笑:“我天天坐着,也要运动下才行。”
 更何况黎书青这些天经常加班,肉眼可见地沧桑许多,好不容易过年能休息几天,秦溪哪舍得把人叫起来。
 “两个孩子都还在睡,外公和爷爷不会又出去下棋了吧?”
 “去尹爷爷家说事情顺道打麻将,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自从黎老爷子一来,正好凑齐四个麻将搭子,天天风雨无阻地都要打半天消磨时间。
 “那我去扫雪,你就在客厅里待着。”
 今年虽然还是下了雪,但好在雪不大。
 两位长辈早上出门留下的脚印在雪上还依稀可见。
 黎书青带上帽子和手套,扛着扫把先把后院的雪清扫出来,再扫着转到前院来。
 “喝杯奶粉。”
 每天给秦溪泡一杯奶粉是红姨每天都要给秦溪准备的早点。
 现在还没条件每天喝新鲜牛奶,只能用奶粉替代。
 秦溪接过来,道了声谢。
 “书青先生是我见过的所有男士中,言行最为一致的一个。”
 来时红姨非要称呼他们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纠正了好多遍最后还是要坚持称黎书青为先生。
 秦溪不理解言行一致是什么意思。
 红姨拢了拢额边掉落的发丝,目光充满了慈祥:“红姨我这辈子虽然没结婚,可是见过的男人不少……哪个不是嘴上一套行动又一套……”
 心里的后半句是——就算黎老爷子和黎冬也是如此。
 而黎书青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只要在家都会帮秦溪做家务,很少见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消磨时光。
 前院雪薄,黎书青很快就扫到了院门口外。
 “你们是谁!”
 一声惊呼下,两个头顶着白雪的娃娃从院门口的狗窝里爬了出来。
 “我们……叔叔你好,我叫韩大丫,我们只是只是想在狗窝里躲雪。”
 果真是韩大丫姐弟, 昨天秦溪给穿的衣服又变成了黑漆漆的旧棉袄, 韩二丫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
 “快进来。”
 看两人头顶上的雪, 不知道在狗窝里躲了多久。
 连狗秦溪都因为担心冷到转移到了屋里,更何况是两个穿得单薄的小孩子。
 “秦……婶子。”
 韩大丫嘴唇直打哆嗦,进屋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两碗热面下肚, 又用温水搓洗了手脚,姐弟俩面色终于缓和了过来。
 “还好没有皮肤冻伤。”黎书青检查过,又顺道给他们看了看身上的伤:“看样子昨晚又挨了打。”
 后背上添了几道鲜红痕迹,看着像是鞭子之类抽的。
 “昨天婶子给你们换的衣服呢?”
 旧棉袄不知是从哪捡来的,棉絮被拆得所剩无几,而且大丫那件衣摆上还有暗红色血迹。
 “二婶抢走了。”韩二丫边哭边说。
 他们回到家二婶看两人都穿着新衣服,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问韩大丫到底是谁给他们换的衣服, 又问秦溪有没有说什么。
 韩大丫说了二婶子好像还不解气, 又用藤条抽了顿姐弟,警告他们以后不准在外人面前脱衣服。
 最后又说两个丫头片子不配穿新棉袄,要把棉袄拆了给堂哥做棉裤。
 今早天没亮, 他们就被赶出了家门。
 姐弟俩不知道该往哪走, 最后走到秦家看到院门没关, 所以就躲进了狗窝里。
 那里面虽然还是冷, 可比在屋子外一直走要暖和得多。
 “你们先在我家里待着,等平平和安安起床,婶子就给你们包饺子吃。”秦溪摸摸韩二丫的脑袋。
 两个孩子乖巧地点着头。
 红姨给他们一人泡了杯奶粉, 又把电视机打开,让两个孩子看动画片。
 “大下雪的, 不早点解决韩家,这俩孩子还要遭大罪。”秦溪皱眉。
 外公本想等过完年再给团部打电话询问,看眼下的情况,恐怕等不到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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