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这个便宜爹是个对后宅全没有戒心的封建大家长的福,整个过程丝滑流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而最后一步,把信送出去也不是问题。
这毕竟是私底下的结交勾连,送信用的都是单线的暗号方式,卢皎月只需要观察着便宜爹的行为把暗号记住,然后把信放在指定地点,全程不需要她露面,没有任何会引起怀疑的地方。
卢皎月:“……”
她以一种极其丝滑的方式把第一封信送出去之后,坐在窗边发了好久的呆。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比如说一些宝贵的品质之类的东西。
有的时候、学坏真的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痛心疾首.jpg
顾易拿了信就去找卢皎月了。
沈衡觉得这没什么, 毕竟这么大的事,是该跟弟妹/嫂子商量一下。但是这时间点找得是不是不太合适?
都快入夜了。
孤男寡女的、又是共处一室。
沈衡翻腾了半天,还是抱着被子坐起来了, 他凝重着表情思索。都这个点了、顾易应该从房里出来了吧?还是还留在屋里安慰人?如果安慰, 又是怎么安慰……
思绪骤断,沈衡一巴掌拍在脸上, 把那些污七八糟的想法都拍回去。
顾有恒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顾二和他哥不一样。那小子也算他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人品他再清楚不过, 他就算把人娶回来,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越线的事。
沈衡非常努力地这么说服自己,但是先前书房的那一幕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顾易摸索着暗格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又是天色昏暗、烛火黯淡的,要是弟妹一个恍惚认错了……
沈衡使劲咬了咬舌尖, 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信顾二的人品!
就像是他确定“顾有恒不是个东西”一样, 顾二绝对是个君子。
他特别信, 真的。
——睡觉!
第二天一早,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的沈衡盯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坐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纠结到什么时候睡着的。
正精神恍惚着, 却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眼睛的主人惊喜:“沈伯父,你醒了?”
沈衡足足愣了好几秒, 才反应过来。
——对了, 他答应带顾青奴出门来着。
他搓了把脸,稍微醒了一点,语气含糊地回:“你等等我。”
等沈衡洗漱完毕,人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早膳还没用, 顾青奴特别积极地表示他知道外头有早点摊子,自告奋勇地要带沈伯父去。
沈衡一眼就看出是这小子自己想去。
约莫是平时被爹娘拘在家里用膳, 反倒对外面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这么一来,他倒不好答应了。
沈衡征询地看了眼照看顾青奴的婢女。
后者笑答:“沈郎君作主就是。郎君前日就吩咐了,只把沈郎君当作自家长辈。”
沈衡一愣,倒是笑摇头:顾二那个臭小子。
他还是带着去吃一回吧,省得这小家伙一直在心底惦念着。
这么想着,他低头对着顾青奴笑,“走,带沈伯父去尝尝吧、你说的那个可多人去的早点摊子。”
顾青奴欢呼了一声,就拉着人往外跑。
沈衡被拽得猝不及防“唉哟”了一声,“你可顾着点你沈伯父的老腰!”
沈衡路上其实想问问顾青奴,知道不知道顾易什么时候从他娘房里出来的。但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被他咽下去了。
何必问呢?若是会发生什么,那便是青天白日,也挡不住人心龌龊;若是不会,便是彻夜共处,也事无不可对他人言。
他信顾二的。
沈衡想到自己昨晚一整夜的纠结,忍不住在心底笑摇摇头。
一定是他自己心思不纯,所以才看谁都不清白。
沈衡眼里清清白白的顾易,这会儿正温香软玉在怀、不太清白地揽着佳人在榻。
昨天晚上实在磨得太久了,今晨两人都起晚了。大概是本来就已经晚了,反倒没了顾忌,顾易仍旧不太想起来的样子。
卢皎月轻轻推了推他,想要先下去,结果非但没把人推开,还惹来颈侧温热又缠绵的亲吻。卢皎月被亲得呼吸不稳,但还是推拒式地用手臂将两人隔开,轻喘着道:“我得去看看青奴。”
顾易倒是顺着这个力道退开一段,但是环在腰间的手却没有松。
他声音带着点晨起的沙哑,“都这个时辰,季平哥该带着人出去了。”
卢皎月:“……”
顾易还真不和沈衡见外,孩子说扔过去就扔过去。
她还是保留了一点朴素的良心,“是不是太麻烦沈兄了?”
毕竟顾青奴这个年纪,闹腾是真的闹腾,一点都不好带。
翕动的唇瓣惹来对面人的注视,顾易其实没太听清妻子在说什么,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近过去,将对方似乎还有的未尽之言尽数吞没唇齿之间。
湿津津的缠吻声里夹杂了一些被咽下去的模糊音节,顾易亲完了之后倒是恢复了点理智,认真回答了先前的问题,“不用和季平哥见外,把他当自家人就行。”
卢皎月是不太理解这种“自家人”的概念的。
虽说在这个小世界里,她既非独生、也非寄居他人府邸,有嫡亲兄弟姐妹。但是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实在很难对这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产生什么非常亲近的感情(也可能因为不是一个妈生的缘故),处得也就跟上个世界在郑家差不多,有的还关系更疏远一点。
卢皎月正这么想着,唇瓣突然被咬了一下。
并不算疼、但是有点微微的刺,身侧的人像是愧疚一样又沿着咬痕一点点舔过去。
“月娘,”顾易一边亲,一边用混杂着水渍动静的声音含糊着,“别老想着青奴,也想想我。我都好久没回来了,也好久没同你好好亲近了。”
卢皎月:“……”
她觉得顾易在睁着眼说瞎话。这分明彻底无视两个人今天起这么晚的原因。
顾易低低笑了一声,“昨天是昨天的。”
今天有今天的。
另一边,今日恰巧是集市的日子,各种小摊小贩都凑到了一起,街上很是热闹。
顾青奴本就是个人来疯的性格,见此情形更是停不下来眼睛。好在带着他的沈衡也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一大一小凑到了一起倒是正合适了。
沈衡带着人逛了没多一会儿,就在一个摊子前驻了足。
顾青奴到底是个小孩子,先前沈衡配合着他的步调走,有点像是他拉着人的样子,但是沈衡这一停,他就拽不动了。不由奇怪地回头看,“沈伯父?”
沈衡这才回神,前面的小贩热情地招呼着,“郎君不来看看?也好给家里的夫人小娘子买点东西回去。”
这摊子上都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不贵重,但很适合买回去做礼物。
沈衡对着小贩点点头,然后蹲下身问顾青奴,“咱们出来逛,是不是得给你娘带点礼物回去?也好让你娘跟着一块儿高兴高兴。”
顾青奴一愣,重重地点头,目光也跟着转到旁边的摊子上。
沈衡见他这扒着摊子边看得不方便,索性一把把人抱起来,对着摊子上面摆开的东西道:“你来挑挑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你娘喜欢的。”
沈衡倒想自己挑,但是一来么,他现在和佳人还不那么熟悉,真单独送点什么就显得很冒犯。再者,让顾青奴去挑,他也好旁敲侧击地问清楚他娘有什么喜好。
沈衡正暗自唾弃着自己耍心眼都耍到小孩子身上了,就眼睁睁地看着顾青奴指向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粗陶摆件。
沈衡:……?
他觉得就他的观察下来,弟妹的审美挺正常的,没有这么奇特的喜好。
沈衡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不确定地问:“你是说那个粗陶摆件?”
沈衡绝对用了客气的说法。
事实上那更像是一团泥巴捏出的不明物体,还是不甚美观的那种。
顾青奴高兴地点点头,“这东西这么好看,阿娘肯定喜欢。”
旁边的小贩也没想到,这拿着当添头都被嫌弃的东西居然还有人看上,愣了几秒后,夸道:“小郎君的眼光真别致。”
沈衡:“……”
连见多识广的小贩都只能夸出“别致”两个字来,可见顾青奴的眼光是真的很别致了。
沈衡消化了半天,艰难开口:“要不青奴你再看看?”
他觉得真送了这个,好感度刷不到、反而更可能拉低印象。
顾青奴也察觉到沈衡的语气不对,脸上露出些不确定的神色。
一直精神头十足、兴致勃勃的孩子露出这样近乎于忐忑的神情,沈衡的良心先受到了拷打。
仔细看看,这摆件也没有丑到哪去,质朴浑厚、还挺有童趣的。
沈衡咳了一声,正色解释:“伯父的意思是,你给你娘挑了礼物,伯父的还没挑呢。你再看看,帮伯父也挑一件。”
他这么说着,目光飞快地在摊子上扫了一眼:很好,摊子上没有第二件那么别致的物件。
有了那个摆件拉低标准,沈衡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错。
顾青奴这么一听,果然把刚才那点疑虑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挑了下一件。
最后中规中矩地选了个香包。
这让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沈衡居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失望,他还以为青奴又能挑出什么小别致呢。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对小孩子太放心,顾青奴一回家就给他个“大惊喜”。
他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捧着礼物献宝,“娘,这是沈伯父送你的香包!”
正往外迎出来的两个人同时抬头看他。
沈衡:……?
你们听我解释/狡辩……不、不对、都不是!
沈衡绝望地发现,这事根本没法解释:那香包确实是他想送的,他也确实心有不轨、目的不纯。
——但不是现在这样啊!
沈衡的表情都是崩溃的。
卢皎月对这情况也很迷惑,主要是她跟沈衡并不熟悉。
整个场景中最冷静的当属顾易了。
他低头看向顾青奴,问:“怎么回事?”
顾青奴对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茫然。
但被爹爹这么问了,还是伸出手来,一手拿着那个丑得别具一格的摆件,一手拿着香包。
先举了举左边,“这是我给娘挑的礼物。”
又举了举右边的,“这是我替沈伯父给娘挑的礼物。”
卢皎月看看左边那个丑得清奇的摆件,又看看右边那个正常的香包,再联系顾青奴的说法,倒是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大概是沈衡怕顾青奴只带来前者回家挨揍,这才不得不找理由让他另选一个。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小孩子会有什么清奇诡异、让人捉摸不透的审美。一管而窥,卢皎月都能猜到沈衡这一天过得有多鸡飞狗跳了。
这么想着,卢皎月一边接过东西,一边忍不住歉意地对着沈衡笑了笑,“多谢沈兄了。”
沈衡因为这出乎意料的温和回应一愣,不由抬首看过去,正看见卢皎月接过香包的那一幕。
葱白的手指映衬下,好似路边小摊上随意摆出的香包都是什么稀世奇珍一般。
他莫名就有点脸热,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点,不太自然地回道:“没什么。”
好像被青奴这么一闹,也不全是坏事。
卢皎月还想说什么,却被下面小豆丁抓住了袖子。
顾青奴急吼吼地问,“那我呢?阿娘,我呢?”
卢皎月:“……”
她看着那个辣眼睛的摆件,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无奈地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也谢谢你。”
让家里又多了一个无处安放的丑东西。
卢皎月在看那几封信, 顾易送来的那几封。
她盯着上面的字发了许久的呆,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道询问,卢皎月下意识的把信往旁边一藏。回神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但是藏都藏了, 再拿出来好像也很怪, 卢皎月只能让它塞在那里。
倒是顾易看了两眼,明白过来, 安慰:“月娘,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那么脆弱。”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生怕伤着他的样子。
卢皎月怔了一下,没想到顾易是这么理解的。
倒也不是。
顾易并不用人操心,她最清楚对方的坚韧。
心思细腻柔软的人不适合掌兵,这样的人要么被战场的残酷逼疯,要么被一点点磨掉人性变成冷血的怪物。但是顾易哪个都不是, 他永远有坚守。
就算遇见再残酷、再惨烈的事, 他都能牢牢地守住自己。
卢皎月最后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没有反驳顾易的话,因为不太好解释。
——她其实叹的是顾常。
卢皎月见过顾易这位白月光兄长,偶遇了几次、还说上了话。
和常年在金陵的顾易不同, 顾常的大部分时间是跟着父亲在外镇守,只是偶尔回京。在这种概率下, 她还能和对方巧遇好几次, 只能说是很有缘分了。
卢皎月对顾常的印象是“确实很白月光式的少年将军”。
比顾易的性格要张扬一点,但又意外的很体贴,这方面倒是能觉出兄弟俩的相似了。
人总是奇怪的。认识的、说上话的人,和由剧情中知道的“白月光符号”是不一样的。几面之缘, 远谈不上并不熟悉,但却足够由虚无的记号变成一个鲜活的人物。
卢皎月其实是想救人的。
就算新离的那一次, 也是想要救的。
但是剧情并不是万能的,况且又是时间线往后推了许多年、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剧情。她比起身在小世界里的人,能确定的也就是幕后黑手的身份而已。但这起到的作用有限:幕后黑手是不会亲自动手去做什么的,她只能从对方的关系网出发、做一些可能的推断。
当知道彭城王和洛口守将侯异结为儿女亲家的消息时,卢皎月就知道自己漏掉是什么了。
想要救的人再次没有救到,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冷眼旁观着一切发生。她好像又回到了上个小世界的最后,被系统冷冰冰地告知“四年前”的那一刻。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对所谓剧情产生了痛恨。
思绪不自觉地沉浸到那个时候,情绪的起伏牵动了身体上的症状,卢皎月只觉得原本自然的呼吸好像一下子变得不顺畅起来。在略微急促的几声急喘之后,她朝着侧边低低地呛咳起来。
只是很轻微的一点症状,顾易却脸色陡变。
他几乎是厉声喝着命人“去煎药!”,自己则是倒着水,趁着卢皎月缓过气来的间隙,小心翼翼地喂过去,一边安抚,“月娘,别多想、什么都别想!你冷静点、没事的……”
卢皎月觉得这话得还给顾易才对,他现在才是不冷静的那个人。
偏偏这个不冷静的人还在努力引导着她放缓呼吸,卢皎月看他都快憋得闭气了。
卢皎月:“我……咳、我没事。”
顾易显然没听进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卢皎月喝了整碗药,被强令卧床休息,顾易在旁边神情紧绷地盯着。
卢皎月:“……”
倒也不至于此。
五年前的义固的守城战撞上了生产期,卢皎月保持着健康红线状态生下了青奴,果然伤了身子。因为顾老夫人的缘故被请到顾府的诸位大夫再次上岗就业,在一番会诊后,给出了差不多的休养建议:少思少虑、勿喜勿悲,忌劳忌疲、毋伤心神。
这份“好像下一秒就大彻大悟、遁入空门”的医嘱,居然意外地符合卢皎月那“任务已经完成、就剩等死”的心理状态,以至于这些年下来,她都活得安安稳稳,除了容易累一点,没有表现出其他明显的症状。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也怪不得顾易会慌成这个样子。
卢皎月看着他的神情不由安抚,“我没什么大碍,只是……”
她说到这里,不由顿了一下。说起来,按照剧情的进度,她也确实到了快离开的时候,这会儿说“没什么大碍”,是不是不太合适?
顾易还陷在后怕的情绪中,一时没察觉到卢皎月这微妙的停顿。
他像确认存在一样地抓紧了卢皎月的手,似乎是想以此将自己从差点又陷入的梦魇中抽离出来。
卢皎月只是一时情绪波动,很快就缓过来。
倒是顾易闹得那一下动静太大,沈衡就在顾府,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不由问是怎么回事。
顾易被卢皎月三言两语地安抚下来,这才有了精力来待客。
等到出来之后,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对着沈衡也能够很冷静地解释,“月娘有了青奴之后一直身体不好,得好好休养。是我不好,让这些烦心事打扰她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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