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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


……怎么,就认定能将大公主带回赫连部落去了?
一时间,时归竟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
若说这赫连部的人当真见过大公主,就不会将时归错认。
可要说他们没见过,从月前到现在,他们的人又口口声声都是王子非卿不娶,好似什么极深情的人似的。
深情到连胞妹都认不出心上人来?
时归忍不住又问:“公主口口声声说,赫连王子一见倾心,就是不知贵王子是从何处得见大公主的?”
到了这时候,赫连晴还没听出她言语的变扭。
闻言仍旧得意:“自然是有人见我王兄英武□□,深觉只有大周朝的公主才配得上我王兄,将公主画像献于王兄的。”
“我们知道,大周朝最是重视女子名声,王兄顾念公主清白,只将画像留于自己身边,连我都不曾见过呢。”
听她这话,好像多照顾大公主似的。
周兰湘实在听不下去了:“所以你在宫门口和宴上屡次三番提及皇姐,也是你们的顾念吗?”
“真是好大的情谊呢。”说着,她将手边的杯盏拂落地上,暗骂一声,“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端来的酒盏,真是晦气!”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赫连部落来的,哪个不知六公主的意思,可众人除了轻笑一声,全无反对之意。
连皇后都没呵责她失礼,反望向赫连晴,不冷不热地说道:“本宫还以为,赫连王子当真见过大公主了,原来只是一副画像惹的祸。”。”
“毕竟是要相互扶持一辈子的人,若只凭一副画像就定下……呵,赫连部落到底不比大周礼仪之邦,于婚姻大事上,实在是有些儿L戏了。”
“既然赫连王子与大公主并无任何交情,还请赫连公主往后说话时多多注意些,不然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叫人误会了赫连王子、误会了大公主,那就不好了。”
“可是——”赫连晴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时归。
然时归冲着她莞尔一笑,轻声道:“对了,还不曾跟赫连公主说一声,我并不是大公主呢。”
“大公主身子不舒服,今日不曾赴宴,倒是让您失望了。”
赫连晴眼前一黑:“那你刚才跟我说那么多做什么!”
时归眨眨眼:“不是公主先与我说话的吗?公主远道而来,我总不能无视了公主的问话,再说我也从不曾说过,我就是大公主,应是赫连公主自己误会了吧。”
赫连晴将刚刚的对话回忆了一番,脸色愈发难堪。
“好了。”皇后心情一片大好,“毕竟是为赫连公主准备的接风宴,总不好辜负了内务府的一番准备,开宴吧。”
哪怕所有人都说,这次的宴会是为赫连晴准备的。
可整场接风宴下来,皇后少有与她说话的时候,反倒是常常问及命妇,可认得什么适婚的青年俊才。
“说起来大公主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顺嫔又总是精力不济,本宫作为嫡母,也该替大公主多考量些。”
众人领会,齐齐赞颂道:“娘娘真是慈母心肠,想来大公主有娘娘记挂,定能在京中寻到如意驸马了。”
赫连晴心中呐喊:大公主只能是他们赫连部落的!
她黑着一张脸,若不是得了王兄的再三叮嘱,她早就离席了,哪里还能忍受这样被当做不存在。
她的目光在许多人身上扫过,偶尔看见对面的时归,眼中恶意更是难以掩饰,活似毒蛇一般。
她把大周的几位公主想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猜不出,被她认错的又是哪个……不!
赫连晴脑袋难得灵光一回——
那丫头对大公主的称呼并非皇姐,那她就不是皇女!
想到这里,她望向时归的目光更是怨毒了。
一场接风宴下来,除了赫连部落的人,余人皆是宾主尽欢。
又因皇后娘娘当众提点赫连晴的那番话,时归和周兰湘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对赫连部落的来朝也不似之前那般忐忑了。
两人说好,接风宴后时归先跟阿爹回家,周兰湘则再往落羽殿跑一趟,尤要记得,把赫连公主在宴上吃的瘪说一遍。
好让周兰茵也高兴高兴。
宴散后,皇后率先离席,几位命妇也跟了上去。
周兰湘和时归只同走了一半路,而后从分叉口分开,一个急着去给皇姐宽心,一个则等阿爹来接她。
好在时归也没等多久,就见熟悉的身影从远方走来。
望着那道三年不曾变过的身影,她眸子里全是兴色,两人之间尚有一段距离,她就跳着招手,同时唤道:“阿爹我在这儿L!”
时序一身湛青宫袍,瞧着与寻常内侍并无两样。哪怕他身上没有带任何代表身份的令牌,可光凭他那张脸,整个宫里,就没有敢小觑了他的。
另一条小径上,赫连晴将送她回使馆的官员远远打发了去,顾自与从北地带来的婢女发着脾气。
说皇后不知好歹,说未出席的大公主没有教养……总之被她记住的,就没有一句好话。
说来说去,她少不了说到时归身上。
“我就是想不明白了,那个该死的丫头到底是谁!”
一直聆听的婢女微微抬头:“公主……”
“怎么,你知道?”
“婢子若没猜错,那人应是司礼监掌印的女儿L。”
婢女斟酌道:“听说司礼监掌印前几年认了一个女儿L,正与皇子皇女们同在一处念书,关系也算熟稔,而刚才那人既非皇嗣,又能与公主同席,多半就是那位掌印女儿L了,年纪倒也对得上。”
赫连晴转过身:“司礼监掌印又是谁?”
“听说也是太监,只比宫里的太监地位高些罢了。”
这下子,赫连晴直接跳了起来:“什么,刚才那丫头竟只是个阉人的孩子!”
随侍的婢女被吓了一跳,赶忙提醒道:“公主不是,现今的掌印太监与之前的都不一样,他……”
不等她说完,却听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叫咱家来看看,这是哪位贵人,提咱家有何贵干啊?”
只见与她们仅有几步之隔的假山后,走出一大一小两人。
时序神色晦暗,明明嘴角往上扬着,可并不似高兴的模样,只在他出现的瞬间,周遭气氛就一下子冷凝下来。
他牵着时归的手,也不知将她们主仆的话听了多少去。
“你是谁?”赫连晴嚣张问道,又瞧见跟在他身边的时归,不禁想起宴上的事,目光一凝,当即就要发难。
然而,她身后的婢女竟齐刷刷跪了下去,细看下去,其中有两个还微微颤抖了两下。
“你们在干什么?”赫连晴整个人都懵了。
婢女们来前都是提前了解过大周的,自然也清楚,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哪怕是大王王子等人,也说了好几回,尽量避开司礼监的人,尤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这司礼监的人是没碰到,司礼监掌印倒是头一个碰到了。
她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可偏偏被正主听到……公主身份高贵,或许不会因此而有事,但谁又能保证她们这些做婢女的,也能安然无恙呢?
几人面色惨白,顾不得安抚赫连晴情绪,先是冲着时序拜了拜,轮到说话了,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们既不语,时序可就不客气了。
他眯起眼睛,好像才认出赫连晴一般,敷衍地拱了拱手,却是连腰都不曾弯下。
“原来是赫连部落来的公主啊,怪不得咱家没认出来呢。”
“不过也是正好,咱家正找赫连公主呢。”
时序漫不经心地想着,想他有多久,没在外人口中听到“阉人”二字了。
乍一听,倒是新鲜极了。
赫连晴下意识道:“找我做什么?”

第47章 上一半
时序信口道:“今晨会同馆官员来报,说是在赫连公主的屋外发现了剧毒之物,因担心此物用处,特意禀报了咱家,叫咱家多多注意些,莫要闹出事。”
“为了京城诸位贵人的安危,也为了赫连公主的清白,便劳烦公主到司礼监走一趟吧。”
“你在说什么?”赫连晴只觉得难以理解,“剧毒之物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会以为——”
她瞪大眼睛:“不会以为我要下毒害人吧?”
时序勾了勾唇:“调查结果未出,咱家不敢断言。”
“既然公主也明白兹事体大,还请公主多多配合,这样尽快调查出结果,也省的公主受人避讳了。”
“这样对公主好,对旁人也好,不然真出了什么情,旁人怕不是第一时间想到赫连公主,乃至赫连部落头上。”
“你放肆!”赫连晴哪里受过这等怀疑。
她反手就往腰间去摸,不出意外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早在进宫时,她身上携带的刀鞭就都被缴了。
时序言尽于此,着实没有什么耐心与她纠缠。
赫连部落的人完全不明白,为何前一瞬她们眼前还只有两人,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黑衣人就冒了出来。
时序吩咐道:“直接押去司礼监,小心别慢待了赫连公主。”
他在慢待二字上加了重音,旋即抬手:“咱家也是无奈,还望公主莫要怪罪才是。”
“带走!”
“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可是赫连部落的公主,小心本公主要了你们的脑袋……啊我的胳膊!”
暗卫三下五除二将人制服,其中对待赫连晴时尤为粗暴,先是狠狠将她的胳膊反拧,又暗中压住她的痛穴。
痛得赫连晴又叫又骂,最后直接呜呜呀呀哭了起来。
看着他们走远,时归拽了拽阿爹的袖口,小心问道:“爹……会同馆的大人们当真在赫连公主房外发现毒物了吗?”
“谁知道呢。”时序漫不经心道,“总归小心无大错。”
时归懂了。
果然,阿爹刚才的义正言辞,实际都是他临时编的谎话!
她担心道:“那阿爹拿了赫连部落的人,陛下可会怪罪?”
对此,时序更是坦然:“赫连部落心有不敬,陛下正琢磨着如何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自无怪罪一说。”
就像后宫的接风宴多有波折,前朝也不平静。
赫连王子虽不似赫连晴一般口无遮拦,但明显也是高傲的性子,前半程始终目中无人,直到陛下驾到,他才收敛两分。
然而他之后提到的两件事:一求陛下减免北地岁贡,二求陛下嫁女,全都戳到了皇帝的雷点上。
说的难听些,北地本就不似寻常郡县,因其地域广阔、宗族关系复杂,说是归大周管,可实际仍由当地王庭统治。
皇帝早就想派兵接管北地,只一直寻不到合适的由头,这厢管治权拿不回来也就罢了,如今北地连岁贡都想免了?
刚刚散席时,时序还听皇帝骂赫连王子不知所谓,或是顾及着帝王的体面,不好直说给他们一些教训。
但仍有两句隐晦提点,话里话外,都是想给他们找点霉头的,便是做的有些过了,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这不时序刚还想着怎么动手,就有人自己撞了上来。
他将前朝的事简单讲了一遍,听得时归目瞪口呆,委婉道:“……难道北地的人,都这样心直口快吗?”
“倒也不一定是心直口快。”时序蔑笑一声,“或许只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还当自己在他们赫连王庭呢。”
又或者,是忘了当年被大周铁骑打得痛哭流涕的场景,区区荒芜之地的外臣,又生出几分不臣之心。
宫廷之内,时序说话多少在意些。
与其担心那些尚未发生的事,还不如多逗逗女儿。
时序重整衣容,拍了拍时归的发髻,调笑道:“那赫连公主哭得那样惨,阿归怎不替人求情了,不当你的小菩萨了?”
若说他在外的名声多是狠戾残暴,那时归就恰恰相反。
说起掌印的女儿,那可是个心软体贴的。
她会同情街上乞讨为生的孤寡老人,会接济无依无靠的孤儿,有时碰见在官学外与掌印相顾无言的朝臣,还会贴心地上去帮忙解个围,临走再道声再见。
几年官学下来,有好些常去接孩子的家长,都与掌印混了个脸熟,倘若是自家孩子与掌印女儿关系好,那就更妙了。
旁的不说,只他们偶尔能与掌印寒暄两句,那可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与之相似的情况,在司礼监尤为多见。
司礼监的人受罚几乎是家常便饭,上至秉笔太监,下至寻常小卒,若有阵子没挨罚,那都是要感谢佛祖保佑的。
若不幸犯了掌印忌讳,那就祈祷小主子正巧过来。
只要让小主子看见他们受罚,只要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大错,小主子总会心软找掌印求情,多则免罚,少则轻罚。
次数多了,时序只要看见时归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是勉强答应了,也总要调侃一声“小菩萨”。
——可不就是小菩萨。
与她有关的无关的,只要是被她撞见的,又是真的无辜,她就总要为人说上两句,求情也好接济也好,实在太是常见。
到后面连司礼监的人们都会在她背后念叨:“怎小主子最近不来了?这小主子不来,我都不敢犯错了……”
这边时序抓了赫连晴,他还以为女儿多少要说一句:小惩大诫就好,莫要真伤了人。
然时归一甩脑袋:“她在宴上又胡说八道,若非皇后娘娘庇护,茵姐姐的名声就全被她败坏了,也该给她一点惩罚,叫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更何况我刚刚听见了,她骂了阿爹。”
“活该,哼!”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脾性温顺的小姑娘,也有着不容触碰的逆鳞。
时序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又追问道:“那阿归在宴上可有受她欺辱?这赫连公主着实霸道了些。”
时归狡黠一笑:“没有呢。”
“她把我错认成茵姐姐,说我长得矮,不料说错了话,惹了皇后娘娘不悦,光是娘娘就训得她哑口无言了。”
“这样啊……”时序若有所思。
他垂眸看了时归一眼,尤记得前几年刚把人认回来时,她在同龄人中才是真的矮小。
好在精心养了几年,乖女儿营养跟上了,个子也开始抽条,只用两年就追上了同龄人,如今比六公主还要高一点。
也不知那赫连部落的公主是眼睛不好还是怎的,竟说他的好阿归矮小……许是欠提点了吧。
时序不动声色地想着,对那赫连公主越发不喜起来。
回家路上,时归又多央求一事:“那赫连公主虽暂时被关起来了,可还有个赫连王子在外面。”
“阿爹能不能帮忙查一查,赫连王子从哪里得到的茵姐姐的画像,他们又为何对娶茵姐姐这样执着?”
时序没有多问,爽快答应:“好。”
就这样一直到了家门口,两人一下马车,正看见候在府外的两个陌生男子,二人一见时序就齐齐拜下。
“奴婢拜见大人,奴婢二人多年在外,未能侍奉大人座下,还请大人恕罪。”
时序忽然想起:“忘跟阿归说了,你念了好几回的五兄六兄回来了。”
时归正好奇着,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
她直接撒开了阿爹的手,一溜烟跑到阶下二人身边,本想跟第一次见面的五兄六兄拥抱一下,临了又有些羞涩。
直到时序远远说道:“你们在外也是辛苦,起来吧。”
时五时六同时起身,终将目光落到时归身上。
时五面容温润,一双水润的眸子里皆是柔情,若他自己不说,任谁也猜不出他竟也是太监。
时六倒威武高壮些,与时五站在一起高出一个头去,他的左眼眼下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为他本就冷硬的面容更添凶煞。
时五含笑道:“这便是小妹吧。”
“我与时六在边关也常听见你的消息,如今终能亲眼见到了,未能提前给小妹准备见面礼,是我们做兄长的不是了。”
时归猛摇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用礼物,五兄和六兄能平安回来就好!”
按着时一的说法,时五和时六原是主仆。
时五本是官宦之后,因家中剧变,与贴身仆从一同被送进宫,几经辗转,流落掖庭。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对不起眼的内侍,反一点点地从掖庭爬到御马监,又爬到御花园。
其中时六在去根后反越长越健壮,又有一身蛮力,寻常苦活累活,他一人就能干两人的份。
直到时五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在即将被拖下去乱棍打死时,碰见了从此地经过的时序。
时五连滚带爬地冲到时序身边自荐,又以时六身负蛮力为优势,求掌印收时六做个跑腿也好。
哪知时六个头大,脑袋却是个憨的,说什么也不肯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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