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菡听着林漠说的,好似狂犬病,但话里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因闹不明白王凝儿思想,以为真是得了狂犬病,精神有问题了,“若是真的得了狗的那种疯病,确实很危险,严重的还能丧命,不能疏忽。”就是这王凝儿什么时候被狗咬过?
许菁看了眼林漠,再看看单纯的妹妹:“……阿菡说的是,不能轻怠,我这就去告诉父亲,让他与伯府那边好生说说。”
林漠的话,让许菁有了更多更妥帖惩治王凝儿的理由,她本也不放心父亲一人去寻大伯父说这事。
许菡很快被带偏了话题,“姐姐快去,这事可不能疏忽,”想到现代时普及的知识,狂犬病可是要命的,还通过咬伤或者飞沫传染,“一定注意不能让人靠近这种病人,别被咬到或者口水什么的传染上。”
她差点就要来个狂犬病小科普,直到片刻后才回神,似乎哪里不对?
方才不是说王凝儿的事么,怎么就拐到狂犬病上面去了呢?
她杏眼微瞠,她这是被姐姐和阿漠带偏了,歪楼了!而且,姐姐和阿漠说的疯病该不是狂犬病那一类,是说王凝儿脑子有毛病,性情恶毒发疯。
就,囧!
林漠看她才想明白,微微转脸掩住眸中笑意,只做不知。
许菡撇过来一眼,看他没留意到自己犯傻,也厚着脸皮当没发生过,反正她也没说错,狂犬病的确危害大。
阿漠也就跟自己一般大,肯定不会跟姐姐一样精干,这么一想,更安心了。看看差不多该吃晚食了,吩咐丫鬟去将三房的饭食提过来,等爹和姐姐回来正好能吃。
“明日我打算去书院了,”林漠看着吩咐完丫鬟的许菡,“耽误了这几天,落下了不少课业,得快些补上。”
既然事情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林漠觉着没有再请假养伤的必要,反而还能在疤痕未退,正是最狞狰难看时回去,让人更觉害他之人的可恶。
许菡不知他心中算计,更没多想过,看看他还未褪下疤痕,建议道:“要不要再晚两日,等着疤痕就退下去了,”这快褪去的疤痕颜色发黑发暗,比前几日还要难看,也更触目惊心些。
许菡觉着他虽然是男孩子,但也保不住有人见了疤痕乱说话,或者盯着看,也不自在,如此劝了两句,又道:“你功课一直没落下,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了。”
“无妨,”林漠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盘算,淡淡笑着,“快要旬考了,早日回书院,向夫子们多请教些。”
“那行吧,”许菡见他坚持,也知道他对这次旬考的看重,便道,“若是有人在你跟前乱说,你就怼回去,别让着。”
“嗯,”林漠轻声应下,心中发暖。
许菡起身抬胳膊活动了下筋骨,也给自己做了安排,“那我明天就正式开始跟着爹爹习武吧,”早点强身健体学会武术,也好防身。
习武自然要勤奋刻苦,还要早起,尤其许成温还要点卯上值,许菡明日起须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才行。
等许菁与许成温与安阳侯说定回来,听到许菡说明日起就要开始习武,心疼地帮她推迟时间,“阿菡不用起那么早,刚开始习武,时间得短些,不然你受不住。”
林漠想起自己第一日就被许三叔操练了多半个时辰,笑笑没言语。
但也是赞同许成温的话,习武辛苦,阿菡这样娇嫩的身体,确实要循序渐进才好。
可许菡看出来许成温是不忍自己受苦,摇摇头,“不要,我要早起,不能偷懒,就是累我也能坚持。爹,你要是心疼我,怕我累着不敢教,就帮我寻个武师傅回来好了。”
武师傅肯定不会像爹这样舍不得她受累,她既然决定要习武,就是下定决定不怕累和苦。
她是要抱着姐姐大腿躺赢,可不是要做姐姐的累赘。况且作为这时代的弱者,姑娘若有可能有自保的身手再好不过。
许成温一听,忙道:“那倒没必要,爹来教你足够了,爹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那明日爹等你。”
若是真给阿菡找个武师傅,他更不放心,不如自己看着她练,还能把控好度,让她少受累。
许菡捏捏自己肚子上的小肥肉,嘿嘿一笑,明日起,她就要开始甩掉小肥肉了!
谁还不是个爱美,想要身姿窈窕的小姑娘了!
睡前,她特意叮嘱好了石榴在卯时一刻就把自己喊起来,“千万别晚点了,不然爹就要上值走了。”
这也亏得爹明日不上大朝会,不然他去皇城更早。
“姑娘放心,婢子记下了,不会迟了,”石榴虽然觉着卯时一刻太早了,平时姑娘可都得快辰时了才醒,可姑娘坚持,她只能听从。
一夜好眠,被石榴叫起来时,许菡还睡意朦胧,但很快想到早起是要习武,瞬间清醒过来。
“就随便盘个啾啾就行,”洗漱后,让石榴简单给她扎了发,兴冲冲地把昨晚上就准备好的胡服套上,跑去了前院。
她去时,许成温早就起来了,看见小姑娘小跑过来,脸蛋红扑扑,未语先笑,大手扶住她肩膀微微弯腰温声道:“阿菡来了,睡醒了吗?”
“醒了,爹,我们去习武吧,”许菡仰着小脸儿,兴致勃勃地道,“要先跑圈还是扎马步?”
“先歇会儿,匀匀气,我看你跑着过来的吧?”许成温不着急,反而慢悠悠磨些时间,免得小女儿因第一天太过兴奋坚持长时间累到。
“不用,咱这就开始吧,”许菡十分积极地扯着许成温的袖子往外去,“快点,爹,不然你就该去上值了。”
“好,好,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许成温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许菡又问一遍,“爹,是不是先扎马步?”她早就问过大哥哥他们,都说是先扎马步。
许成温虽然心疼女儿,但也是按照基本功训练方氏来,点点头,“是扎马步,不过,我得先给你讲讲为什么要扎马步以及正确的方法,所以阿菡可不要急,咱们慢慢来。”
其实还是心疼。
许菡眼尖地看见林漠身影出现在门口,扬起灿烂笑容冲他摇了摇手,“阿漠,你也来练吗?”
腊月天,寒气逼人,小姑娘眼儿晶亮,林漠淡漠的眸子染上丝丝柔光,“来看看你,这就开始了吗?”
“还没呢,爹爹说要给我讲讲怎么扎马步,”许菡转过头看许成温,等着他开始。
等许成温慢腾腾地说着动作,注意的地方,一点点给许菡指导着,那温吞劲,许菡没觉出哪里不对,林漠微微扬了下唇。
许三叔还是舍不得阿菡受累,虽是第一次学扎马步,可没这么磨蹭的。
许成温慢悠悠地教许菡怎么扎马步,小半个时辰就在消磨中过去,“好了,爹还要去上值,先去垫几口吃的,今天就到这里,阿菡回去休息,今日起的这么早,再去睡个回笼觉。”
许菡根本就没觉着累,正在兴头上,但不敢耽误许成温上值,笑嘻嘻地道:“爹爹你去忙,我都学会了,我自己先练会儿,等会儿回去。”
她一点儿也没有去睡个回笼觉的想法,既然开始了自然要有个好的开端。
许成温看着不教自优的小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但也不好驳了她的积极性,便让林漠看着她些,“才开始练,别时间长了伤到筋骨。”
这说的可夸张了。
林漠心中清楚许三叔是怕累着阿菡,“三叔放心,我会看着阿菡。”
说话间,许菡自己已经板着张胖乎乎的小脸认真在扎马步了。
许成温回去屋子里穿戴官服,林漠看小姑娘这么认真,往旁边走了走开始练拳。
半刻钟后,许菡小腿开始打颤。
“阿菡,歇会儿吧,”林漠一直留意她的情况,见状忙过来让她休息。
许菡保持动作不变,“没事,我能坚持。”
心里却直呼好累,果然习武不是说着玩的,可这才第一天,一定要有个好的开端,坚持,再坚持。
她心中不断给自己打着气,但心有余力不足,渐渐地,胳膊也有些抬不动往下滑,动作变得不标准,身体歪斜。
许成温准备出门了,出来一看许菡这样子,弯腰伸手从后面扶住她,“阿菡快歇会儿,看你都打晃了。”
许菡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却硬气的很,“爹爹,别扶我。我觉着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炷香。您快些上值,别迟了。”
许成温哪里放心的下,“阿菡,习武不是一朝一夕就成,是日积月累的坚持,尤其是你还小,刚开始要循序渐进。听话,别练了,让丫鬟给你按摩下腿,好好休息去。”
“好吧,”许菡总算看出来了,她爹这是舍不得她受累,虽然她是觉着累,但习武不能因为累就歇着,这一点她还是懂得。
但爹爹心疼她,她也不能让他担心,大不了等他走了,自己再练,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许成温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怕她出汗受了风寒,吩咐石榴,“回去后给你家姑娘弄了热水澡泡泡。”
林漠他去书院时间比许成温晚,但也晚不太久,他还得去吃早食。他练拳也出了一身汗,收了动作后拿帕子擦了擦,“还能走回去吗?要不让下人抬个软轿过来?”
“对,叫人抬个软轿来,”许成温觉着这样不错。
他刚才看着许菡小腿都打颤了,肯定累得不轻,怕她走着回去更累。
“不用,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慢慢走回去,正好缓缓,”许菡十分清楚,越是剧烈运动或锻炼后,越不能直接躺下休息,最好是慢慢走动会儿,才能让呼吸和肌肉慢慢放松回去。
许成温和林漠自然知晓这些,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觉着方才扎马步不算是剧烈的活动,反倒怕许菡累着。
如此第一日的晨练结束。
回到绮院,许菁看她回来,赶紧过来,“阿菡,怎么样?累不累?”
“不怎么累,还可以,”许菡觉着这一路走过来,小腿就缓解的差不多,自己还能扎马步,笑着道,“爹大概是怕我累着,都不叫我扎马步时间长了。姐姐,我觉着这样不行,爹他舍不得我习武。”
许菁自然知晓,点了下她的额头,“爹也是为了你好,你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学习防御招式,你还想跟男子一样程度地训练,出去打拼不成?”
“打拼不至于,可既然学了,就得好好学么,”许菡觉着难得有件要做的事情,既然做了,就做好,“可爹他太温和了,今天一早上我就扎了一小段时间马步。”
她不傻,当时没看出许成温刻意放水,时间一长也就回过味儿了。
“才第一天,”许菁自是也舍不得妹妹受这个累,偏她起了兴致,看她这般坚持,只好道:“好,我知道了。不过爹他是男人,习的武也是男子方式,不若这般,我为你寻个女师傅。”
男女力量和身体不同,训练的强度肯定也不一样,若是妹妹真的要坚持习武,父亲又放不开手教导,倒不如直接寻个武师傅来教导。
许菁觉着这样也不错,许菡自然是赞同,“好,那我就先跟着爹练练,”从扎马步上,她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缺乏运动,以后每天得跑步锻炼体能。
她也不是心急,不会急于求成,循序渐进也是对的。
许菁今日有事出去,应下后便匆匆出府了。
安阳侯老夫人得知她竟然跟着许成温习武后,着实吃了一惊。在许菡用过早食去她那请安时,将人叫到跟前,心疼地说:“怎么好端端想起习武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多累人,小姑娘哪里受得住。”
京城贵女们里,也有习武的,但却极少数,多是武将家的姑娘,但也有武将家中舍不得姑娘吃这习武的苦和累,娇养着的。
虽然安阳侯府祖上也是武将打出来的家业,可到如今走武将路子的也只有许成温一个。不仅安阳侯府,大周朝国泰民安没有战乱,勋贵们如今也是重文轻武,朝中也以文官为重。
“这耍鞭子可不文雅极了,”舍不得小孙女受累是一回,安阳侯老夫人也觉着女孩儿家当端庄贞静。
许菡愣了下,“祖母,我没说要耍鞭子啊。”
她去逛街时,也曾见过有姑娘或耍着着鞭子自附近经过,挽出个鞭花,或骑马甩鞭,肆意飞扬。
可她觉着鞭子有些花里胡哨,既然要学武自保,自然要挑选最谨慎一种,比如兵器,比如练拳。尤其是后者,就算没有武器也能妥妥自保。
毕竟她是女孩,一般外出多是赴宴,且也是这种宴席上出事故过。既然是去赴宴,总不好带着武器,就算是缠在腰间做装饰的鞭子也不稳妥,有些场合鞭子也不允许携带。
许菡自回来后,统共没参加过几回宴会,可出事的概率已经近半,导致她如今对宴会已有些防备心理。
“我练拳的,”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虽然苦点累点,可是日后万一遇着个什么事,我也能保护自己啊。”
安阳侯老夫人闻言,觉着此言有理,她的第一想法也是宴席时事端多,就算侯府有护卫,但不能随身进入内宅,但她有不同的想法,“那可以找些会功夫的丫鬟,总比自己你习武受累好。”
“我知道祖母是心疼我,”许菡撒娇地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可是丫鬟们再厉害,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安阳侯老夫人微微往后退开些身子,惊讶地低头看她。
她一直都觉着小孙女虽然呆症好了,看着也有几分伶俐,可心思太多单纯娇憨。若不然也不会同意了许菁和许成温为她招婿的做法,当然她也是将计就计,但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几句话。
言语简单,却字字有理,竟是个心思通透的孩子。
她赞许地点点头,“说的不错,谁有不如自己有,只是这样,你便要吃苦受累。”
许菡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祖母放心,我不怕,我身体一向好,不怕累。”
她早先虽呆症,因被孟氏和许成温照看的周到,身体底子好,基本不生病,只除了庄子上受寒高热那次,但那次又是因祸得福,神魂归一。
后面这些,安阳侯老夫人自然不知晓,但也觉着她身体健康,笑着道:“虽然这样说,但受累可不分身体好不好,若是坚持不了,就还是找个会功夫的丫鬟来,虽然难找了些,但也不是寻不到。”
会功夫的丫鬟确实不好寻,不然这么些世家官家姑娘,家中长辈早就为她们寻来护着安危了。
当然也有世家或者高门大户从小就培养这样的丫鬟看护主子们,但培养成本高,忠心风险大。若不是死士,反噬主家或者逃离的风险便极高,不会功夫的下人更好拿捏。
许菡今日来得晚,其他姑娘们早起来请安的都已经回去,许菡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到底是孩童身体,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身体便受不住了,接连打了个两个哈欠。
“这是早起没睡够,”安阳侯老夫人看她杏眼朦胧,一阵心疼,也不让她回绮院,吩咐丫鬟们把套间暖阁铺上被褥。
安阳侯老夫人扶着她小肩膀,“阿菡去里面睡一觉,午食就在祖母这里用。”
许菡困意上来,也撑不住,谢过老夫人,被丫鬟们服侍着除了衣裳便歪在锦被里睡熟了。睡前模模糊糊想着,等以后每天都早起,养成生物钟就好了。
她再醒来,是被低低说话的声音吵醒的,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声音里带着才睡醒的软糯,“几时了?”
“午时多了,”听到她起身动静的石榴赶忙过来,“姑娘,吵着您了?”
许菡摆摆手,往帐子外看了眼,“外面谁来了?”
吵吵的声音是从明间那边传过来,许菡听不大真切,但是女子说话的声音。
石榴朝外望了一眼,低声说:“是忠勤伯老夫人过来了,给王四姑娘求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