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开玩笑似的说:“也省的咱们阿菁这么好,有人早我一步,把人定了去。”
安阳侯老夫人看着柔和的贾氏,不由觉着,许是阿菁的猜测错了。
贾氏该是关心阿菡,才对秋蕊多说了些,反被那丫鬟诬赖。毕竟,阿菁日后是要嫁给贾氏长子,没有道理对她的妹妹不利,遂笑着收下帖子。
这是贾氏亲自递过来的帖子,又是安阳侯老夫人收下,若无意外,许菡姐妹都要赴宴。
许菡看着那精致烫花帖子,却觉着心中不安。
直到贾氏离开,许菁都未回府,安阳侯老夫人还因此向贾氏道歉,贾氏面上含笑说着“无妨,都是自家孩子,”心中却不由猜测起来。
这许菁是真忙,还是因秋蕊之事对自己生了芥蒂?
但又想不出,就算是秋蕊之言,但依着往日许菁对自己的态度和亲事的在意,不该这般怠慢自己。
但不管怎样,贾氏都心有成算,又做出一番温柔模样,对许菡一番关爱,才告辞离开侯府。
她走后,安阳侯老夫人让许菡和许蔷她们也回去,只留下王氏训斥一顿,“……你是分不清里外吗?这等事也好往贾夫人处去说的?”
安阳侯老夫人再没想到这老二媳妇这么挑唆事,“便是你与阿菁有些不对,怎好往她未来婆母处说三道四?如此对你有何好?你……”
王氏心道,好处多了,只银钱就从贾氏处得来不少,面上却不露出,“这不是我出去买东西见了贾姐姐,说话时没注意带出来一句,再说了,本就是四丫头做的不对。她都从庄子上回来多久了,未来婆婆处都不过去一趟,还想着退什么亲,要说也是四丫头不知足,没礼数……”
安阳侯老夫人重重放下手中茶盏,气道:“你快给我住嘴吧,一口一个四丫头,你叫小丫鬟呢,”她虽然也看重孙子,可对孙女也疼爱。
以前,许菁是不讨喜,可现在改了,她也盼着底下子孙都好,到了岁数越发不愿见那些乌烟瘴气。
王氏这带着恶意的叫许菁四丫头,带着蔑视,看不起女子的样子让她看着不顺眼。且四丫头听起来就跟死丫头,诅咒骂人一般,安阳侯老夫人听不惯。
王氏还真就是这般想的,暗中咒骂许菁去死,但嘴上不认。她仗着老夫人是她亲姑母,道:“我可没这个意思,她不是府中姑娘里行四,不就是四丫头,莫不成还让我做伯母的唤她四姑娘?”
“行了!”这可真是胡搅蛮缠,安阳侯老夫人瞪她,“你日后消停的,少搬弄是非!”
安阳侯老夫人可了解这个侄女,她就是对阿菁有怨,所以方才当着自己面都编排阿菁,那么明显的话,估计阿菡那孩子都听明白了。
安阳侯老夫人忍不住又瞪了王氏两眼,“你往后不许再跟阿菁置气,你多大的人了,作伯母的做这些,让人知道了笑话,”真是苦口婆心了。
许菡知道安阳侯老夫人可能会训斥王氏,她更想质问王氏为何这般使坏,当着大家的面给贾氏上姐姐的眼药,当她听不懂呢?哼!
只是,祖母压着不让她说话,还让她们提前出来。她知道祖母是怕她落个顶撞长辈的名,可也是王氏使坏在先啊。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气呼呼地朝二房方向瞪了一眼。
许菡未加掩饰自己的情绪,许蔷和许如容看得出来她对王氏不满,她们也觉着二婶今日做的过分了,怎么能那样说话。
许如容甚至想着,她们也是二婶的侄女,日后会不会也碍了二婶的眼,让她这般对待。
第28章
“阿菡,莫生气了,”许蔷作为嫡长,柔声安慰最小的妹妹,“上次,你不是说母亲那的白糖糕好吃么,那是我外祖家晴玟表妹做的,等下晌我让人去与你要些来吃。好不好?”
上次在安阳侯夫人屋里吃的白糖糕,清甜可口,许菡很喜欢,闻言忙道谢,“多谢三姐姐。”而后又忍不住惊诧,“晴雯?”
前世红学里的晴雯,同名吗?
想到直呼名字不礼貌,忙加了几个字,“是比我大的姐姐吗?”
许蔷笑着点头,“是,比我小,却比你大了三四岁。说起来,晴玟表妹倒是与你有些像,脸蛋微圆,”因喜欢做点心,吃的也不少,身量比普通姑娘家要圆润一些,虽然比不过阿菡这般,“等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许菡忙应下,又好奇问道,“她的名字真好听,不知是那两个字?”
她就想知道,是不是与红学里的晴雯同名,虽然对晴雯这个角色无感,但却很喜欢这个名字。
许蔷哪里知道小堂妹是将自家表妹名字与书中人物联系一处,简单解释道:“是晴天的晴,王文的玟。因晴玟出生时,雨后天气放晴,空中云如美石般,故舅父为其取名晴玟。”
许菡微楞。
这倒是与晴雯名字由来,有些相似,只是晴雯取自“花气袭人知骤暖,雀声穿树喜新晴,”为对应花袭人名字而来,不过寓意也是“雨过天晴的云纹”之意。
虽一玟字不同,却也有着相似的意思。
想到晴雯凄惨结局,许菡本心中一沉,忽又想到贺府这位晴玟表姐却与之截然不同出身,又喜做点心,爱好不同,又晒然摇头。
不过是有些神似的名字罢了。
见她神情比方才轻快些许,许蔷也放心了些,拉着她与许如容去了自己院里,过不久,大房小厨房里厨娘按着贺晴玟教的白糖糕做法出笼。
许菡吃了两口,觉着味道还是不如上次的好。
许蔷尝了下,摇摇头,“不如晴玟表妹做的好吃清淡。”
她本不太爱食点心,吃了这一口便放下不再吃。
许如容倒是吃点心,觉着味道也还可以,吃了一块。
“还是可以的,”许菡虽喜欢上次的白糖糕,但也不是特别挑,吃了三块,才不再吃。
不过,吃了甜甜的点心,又有两个姐姐陪着说笑,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待许菁回府,差不多平静下来。
许菁已经从丫鬟处知晓了贾氏过来,待许菡又与她说了一遍花厅里贾氏和王氏所言,许菁面上虽平静,眼中却燃出仇恨光芒。
若不是现在派人去查当年母亲身边的嬷嬷消息还未传回,她恨不得早点解除了与张尽学的婚约,现在贾氏居然还要交换庚帖文定,看来她是等不及要对自己下手了!
想到,前世不久后,贾氏对自己的陷害,她指尖掐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住理智。
“姐姐,你与那个姓张的,还没文定吗?”
许菡问出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
因大家都说贾氏是姐姐未来婆母,她一直以为姐姐与那张尽学已经定亲,可现在看来不然。
许菁摸了摸妹妹的头,“是母亲与贾氏说定,并交换了信物,但并未真正交换庚帖。”
但只这,因贾氏与孟氏关系,大家都觉着这亲事不过是早晚,只因孟氏去世守孝才耽搁住。
当然,知晓了贾氏真面目的许菁,更认为这是贾氏故意拖延,为的就是捆住她的亲事,却又可以使毒计毁了自己。
许菡如今已忘记原书剧情细节,只知道姐姐精干不会吃亏,但也忍不住担心,“这是姐姐一辈子的事,可一定要嫁得良人才好。这贾氏不好,亲事也不好,姐姐能不能退了这亲事?”
本以为妹妹还小,不懂这些,许菁也都避着她与父亲说秋蕊与贾氏,没想到她居然能自己看出来,“阿菡不用担心,姐姐心中有数。”
许菡点点头,她不敢太插手姐姐的事,怕因自己生出什么不好的蝴蝶效应来。
许菁安慰了妹妹,想到今日事有王氏的“功劳,”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她这段时间跟着安阳侯夫人学习掌家,知晓了不少侯府暗涌,她本还想着在大伯母处藏拙一二,既然王氏非要凑上来给她找不痛快,她便“回报”回去。
许菡就看着姐姐叫了秋双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姐姐?”她没大听懂姐姐吩咐秋双做的事,但似乎是大厨房那边有人贪墨,但又不解既然发现了,“为何不直接告诉大伯母?”
许菁拍拍她的手,“姐姐另有打算,你还小,等你长大些,再教你。”她虽然一直担心许菡过于纯真,却又不想让她过早参与庶务这样杂事里。
她更想给妹妹一个净土,看她每天肆意玩乐。
许菡知晓姐姐有成算,但也心疼她操持事务,“姐姐别太累了,”她是想抱着姐姐大腿咸鱼,也心疼姐姐,“我也可以帮姐姐。”
虽然知道自己在后宅上,心计不成,但也有能帮忙的地方吧。
许菁柔声,“都是些小事,不累,只要阿菡好好地,姐姐就是累也高兴。”
许菁既然要回敬王氏,自然不会拖泥带水,不过两日,安阳侯夫人就带着丫鬟婆子押着几个下人去了松鹤院,又让人去通知了王氏前来。
许菁跟在安阳侯夫人身侧,并未掩盖自己在背后出力,她就是要让王氏忌惮,看着被叫过来不知为何的王氏,唇角快速上扬一瞬。
安阳侯夫人对王氏这些年来总想要插手侯府庶务,借着是婆母侄女的身份,明里暗里给自己上眼药,早就烦不胜烦。
此次也没给王氏留情面,直接把王氏如何指使人收买大厨房管事的事捅到了老夫人面前。
“二弟妹真是好手段,”安阳侯夫人没想到王氏的手竟然伸到了大厨房,还在她眼皮子底下,贪墨去了两千两银子,“若不是阿菁心细,发现冯二家的居然置办起一间小铺子,都不知道她居然被你收买贪墨银钱。”
王氏不是直接使人收买冯二家的,而是冯二家的闺女嫁了王氏身边一个嬷嬷拐了三四个弯儿的亲戚家里,若不是细查,都查不出两边有关。
而王氏与这冯二家的勾结贪墨的方式,有二房每月的饭食花用,从其他各房主子身上匀过去,不时地点菜加菜;有烧炭上吃回扣,以劣质炭掺入好炭中烧;偶尔克俭下人饭菜的量;采买上从王氏私下里置办的小庄子上进等。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小处,且也是偶尔为之,但常年累积下来,也是不少的银钱。
安阳侯夫人平时看帐,也知道厨房这种油水多的地方,底下人多少会贪点,只是没想到冯二家的居然被王氏收买,还不知不觉贪去这么多银钱。
即便冯二家的拿的是小头,可只看她家能置办起一个小铺子,就不少了。
王氏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隐蔽的事情居然被发现,还是被许菁发现,顿时狠狠剜了许菁一眼,却不承认,“大嫂说的什么,我可不知。四丫……”在触及老夫人目光时,才改了口,“阿菁与我不和,她的话怎可信。”
死丫头,肯定是以前在她院里时,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偷听了去,不然自己寻了好几层关系才与冯二家的对上,从不直接接触,怎么就被发现这关系了?
王氏觉着是自己以前行事不小心被许菁听了去,其实并不是。是许菁发现这冯二家的不对劲,她那个在前院的小儿子在街上与人炫耀自家开铺子。
因她跟着安阳侯夫人学习管家,大厨房这一块又是重地,便让人去监视住冯家人,发现她们往旁处送银钱,觉着里面有猫腻。细查之下,拐着玩儿地查到了王氏这。
许菁甚至还庆幸,自己如今手下可用的人手足够多,不然真查不到王氏身上。
“自然没法跟二伯母比肩,您这等本事手段,一般人都学不来,”许菁刺了王氏一句,便不再言语,这次大伯母也是动了肝火,王氏必定受些教训。
安阳侯夫人带着人过来时,许菡和许如容还有二房的唯一庶女许雪,还在老夫人处没有离开,虽然之后老夫人很快让她们先离开,但王氏收买冯二家的贪墨一事很快便被传了出来。
其中,自然有安阳侯夫人故意不给王氏面子,任由事情传开的缘故。
“二伯母这脑子可真聪明,想出这样的办法,”许菡听说后,忍不住感叹一句,有这小聪明用在正道上不好吗?
许雪是个极其内向寡言的小姑娘,又是二房庶出,对王氏这个主母有些畏惧,并不敢随意议论什么。
但许如容是长房的,虽是庶出,却不惧王氏,接着许菡的话说:“二婶一向厉害,若不是母亲,这府中还不知什么样子。”
二婶仗着是祖母娘家侄女,没少给嫡母使绊子。
“你们说,祖母会怎么处理这事?”许菡知道自家姐姐也在里面出力,加上王氏之前所为,自然是盼着她越倒霉越好,便小声与许如容议论。
她觉着许雪该是与自己一般想法,这个堂姐的姨娘,因在二伯父面前得脸,很是被王氏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她就亲眼看过王氏呵斥张姨娘。
许如容知道背地里议论长辈的事不好,但还是没忍住说:“不过是收回银钱,禁足吧。”
祖母偏疼王氏,在侯府主子下人里都知晓,这次也会轻拿轻放。
许菡心里有些可惜,但也知道七姐姐说的差不多,说不得祖母还得帮王氏遮掩捂住,不让下人议论。
老夫人处,也差不多如此。
王氏到底不承认自己贪墨,而是将事情都推到自己身边那个给她办事的嬷嬷身上,只说自己监管下人不力。
“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自己院子里反省,莫出来了。”
安阳侯老夫人失望地看着王氏,怒其妄为,但这惩罚也不过是追回银钱,禁足。
安阳侯夫人猜到就会是这般结果,她也不十分失望,只要王氏再犯浑,总有婆母不保她的一天。
便在口头上专挑了刺王氏的话说:“二弟妹身边的人都管不好,这二房里事情也不少,看来得早些给阿蕴相看媳妇了,日后让阿蕴媳妇来操持才好。免得二弟妹再弄出什么不适当的事,让母亲操心,也让二弟在前面不得安稳。”
尤其是最后一句,算是王氏的死穴。
王氏十分在意许成泰对她的态度。
一想到这种话若是传到夫君耳中,他会对自己不满,王氏本还觉着自己有姑母撑腰不过无痛无痒地罚禁足,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安阳侯老夫人看她这样子,叹息一声。
她这么在意老二的态度,待回头她就找老二好好谈谈,让他好生管束一番。
果然,晚间许成泰回来,得知王氏所为,大为光火,狠狠训斥了王氏一顿。
王氏只是个心气高的人,眼馋侯府管家权,可掌家本事却没多少,她被许成泰训斥一事,很快就从二房传了出来。
虽然不敢当着主子面议论,可下人之间传事才是最快,又有许菁在后面微微推波助澜。等禁足的王氏从身边亲信丫鬟处得知时,她贪墨并被二老爷狠骂一顿,她这个二房主母在府中丢尽了脸面,气的差点撅过去。
作为王氏亲子的许蕴,得知母亲所为,也极为震惊难堪。
好在,他心性豁达,又有长兄许蔚宽慰,倒没觉着王氏丢人,只多次劝说她,往后莫做此事等。
他知道自己母亲心性不是很好,自懂事后,也劝慰些,可到底收效甚微。
王氏面上应他,背后所为又是另一种,而许蕴六岁后搬到前院,又要去书院读书,后宅之事根本顾及不上。也幸好,侯府有老夫人和侯夫人,王氏这些年虽然小动作不断,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除了最近两次贪墨许菁和府中银钱。
如今,许蕴也觉着大伯母讽刺母亲的话挺有道理,母亲这般,真不如自己早些成亲,寻个稳重知礼的妻子。
当然,他娶妻也不为打理二房,也想要寻一知心女子彼此有情的姑娘为妻。
只当下,逢不到。
许如容这两日迷上了亲手缝娃娃衣,许菡无聊,正打算去前院寻大哥哥借个字帖,练练自己狗爬的毛笔字。路上溜溜达达走时,遇上了从二房出来看望王氏的许蕴,带着她一起去了许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