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三天......皇帝没有按照他们预期行动,大臣们也开始纷纷猜测,而最为其他人信服的猜测是——陛下虽然醒了,但龙体欠安,以至于仍需卧床养病。
这京城不经皇帝同意,连皇帝继承人都要选出来了,皇帝还能忍着卧床养病,这证明什么?
瞬间那些储君候选人的支持者,又开始活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甘泉宫终于解封了。
好消息是没有死一人。
至于坏消息,也不算坏消息,虽然解封,但其他人还是比较避讳甘泉宫的。
只是再怎么避讳,既然解封了,陆云缨还是要去给太后请安,而后露个脸的。
本以为这就是个例行流程,因为甘泉宫刚刚发生疫病的关系,陆云缨都想到太后不一定会亲自见她,只让她在慈宁宫外磕个头便成。
万万没想到,她不单单进了门,还被好茶点心的招待着。
要知道,如今太后掌握正统,不少人前来讨好,可能在太后这得个好脸色的人却不多,她.....不等陆云缨猜测太后打的什么算盘,就见坐在上首的太后开口道:
“哀家老了,宫里的事,虽然管着,却也渐渐力不从心了。”
“娘娘您福寿......”
“不要说这些。”
“哀家欲将一部分宫务交给你处理,婧修仪,你意下如何?”
这下,陆云缨脸上的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
若是以前,她自然避之不及。
宫权,多烫手一山芋啊,看似风光,可皇后娘娘可还在呢,名不正言不顺的掌握这玩意,不干不干。
可现在这种微妙时刻,她需要尽可能的掌握足够多的权力,得到更多的信息,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找那两个孩子......
这一刻,陆云缨都觉得太后是不是看穿了她的需要,故意设套等她跳进去呢。
两种想法在激烈的挣扎拉扯,因此离开的时候,陆云缨只说考虑考虑,却没直接回绝,那一刻太后脸上的表情让陆云缨微微有些难以琢磨。
太后娘娘是什么想法?又有什么打算?还是有什么阴谋?
诚然,按照太后的说法,她要盯着前朝之事,后宫自然没经历看顾,矮子里面拔高个,陆云缨也就显露出来了。
但,但她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回到甘泉宫,抱着木匣子,躺在贵妃榻上,陪着她给太后请安的雪雁,聪明的没有开口说什么,一切让陆云缨自己决定。
“请金琼将军来一趟。”
陆云缨见金琼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如今雪雁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可依旧是去了。
大殿门敞开,雪雁在陆云缨的暗示下,站在殿门口盯着。
有些话,即便是自己人,也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好在也就几句:
“两位公主有消息了吗?”
“还没。”
“那陛下那边,有传来什么信息吗?”
“陛下若是传信过来,当然是不会忘记添上两位公主如今情况,以安娘娘为母之心的。”
也就是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种时候,京城人多眼杂,陆云缨让禁卫抓住茯苓后,便没让他们再行动,只是暗中潜伏收集信息。
皇帝昏迷,若是让人知道她一普通宫妃拥有皇帝私印,还能调动禁军,那还了得?怕不是立刻要处理掉她。
所以陆云缨一直很小心,可现在不行了。
“你,能有办法联系上西山行宫那边的人吗?”
“凌云统领不是守在陛下身边吗?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这....有的。”
禁卫自然是有自己的联系办法的。
之前陆云缨没让禁卫联系是因为不清楚西山行宫的情况。
皇帝遇刺,证明西山行宫之中定然有奸细,还是那种藏得极深,能距离皇帝极近的人。
皇帝昏迷,对行宫掌控力本就弱,再加上不知道奸细有多少,万一她行动被人发现了,如何是好?
可现在却不一样,陛下醒了。
能苏醒,证明身边至少是安全的。
还能那么畅快淋漓的骂人,证明他没有被其他人控制。
“帮本宫给陛下送一个东西吧。”
......
“咳咳”
用拳抵住唇瓣,看着送来的红木盒子:
“这是什么?”
“金琼从宫里送来的。”
“这样,她倒是沉得住气。”
那也不是这样。
凌云忍不住想。
至少中间也利用禁卫打听了不少消息,还抓了个人不是?
那宫女对俞贵妃倒是忠心,可依旧不小心吐露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撇开这点,凌云用余光看到了匣子里的东西,顿时一愣。
是一枚简谱的印章。
红棕色,很普通,甚至于底部什么都没来得及雕刻。
这是......
凌云不解。
倒是庆喜公公,面上神情丝毫不动,内心却明白了。
这是要准许权呢,而且要的十分隐秘。
皇帝将私印交给婧修仪保管一事,他是知道的。
如今婧修仪转送一方印章,是在问是否能用这方私印呢。
那自然是——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看中,虽然能力平平,但也愿为太后分忧。”
陆云缨跪在慈宁宫大殿之上,给太后行了个礼。
不管太后是何等想法,这糖衣炮弹,总比单纯的炮弹好,无论如何都有点甜头。
她这个时候,可是最怕生活宛若一片死水,争都没办法争的。
至于陆云缨掌握部分宫权,其他人的态度......
修仪,说位份太低吧,好歹也是个主位娘娘,而且宫里也实在是没其他人了。
再加上是公主生母,太后撑腰,所以到底还是同意了。
而陆云缨得到的宫权,便是御膳房的采买,这采买不单单是油水丰厚,更关键采买采买,她便能借此光明正大的和外界通气儿了。
因此陆清塘寄过来的信件,便随之也送到了陆云缨的手上。
里面的药方她已经不需要了,不过还是很感谢陆清塘的一番心意的。
信中还有陆清塘对她的愧疚,因为忙碌于赈灾事务,对于陆云缨私底下请求的那件事,他并没时间去亲自过问。
不过倒是派书童洗笔去调查了一番。
早在灾情压不住的时候,江东知府已经畏罪自杀了,可事情太大,人死债难消,因为延误灾情,隐瞒不报,救灾不利等等罪行,他的夫人、子女一干人等倒是统统被押在牢狱之中,等待京城来人审问。
但现在距那个时候也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楚家的夫人小姐身娇体弱,受不住牢狱煎熬,也病逝了,倒是长子还活着.....
看着信中传递的消息,陆云缨先是一愣,而后黯然。
因为事情太多,她也忘了之前交代给陆清塘的事,在信中被他特意提起,甚至为此道歉,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楚绣娘已经逝世了吗?
想到当初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孩子,陆云缨抿唇,只觉得恍如隔世。
而江东知府身为地方官,在灾情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也承认。
可在皇帝这碎嘴子,时不时也和她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再加上前世见识多了,眼界也宽,她隐约也嗅到江东灾情藏有隐情。
如今没等到这隐情公开,楚绣娘便......到底相识一场,难免会为这女孩子的命运叹息。
另外陆云缨并不怪陆清塘没时间亲自调查楚家一事,相反,回信中还劝陆清塘以公事为重,只是若有时间便看在她的面子上,帮忙收敛了楚家人的尸骨。
如今皇帝病重,又不在皇宫,因此便取消了小朝会,只进行半月一次的大朝会。
大朝会便由太后主持,只是说是主持,因为没什么大事需要即刻拿主意,因此一切遵循旧例般便好,实际上太后也插不上手。
唯独一点,太后倒是有发言权——储君候选人。
皇帝苏醒后,虽然第一时间草拟圣旨过来问责太后和朝堂诸人,说的也都是锥心之言,但到底没有直接开口否定此事。
因此如今大家已经默认皇帝病重,且皇帝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储君一事。
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直言罢了。
所以在最初的沉默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活动起来了。
康王重孙宿秀、直郡王之孙宿彻、廉郡王之孙宿隼以及安郡王庶子宿免。前面两位储位候选人就不说了,如今风头最盛的便是皇帝一派支持的宿免和宿隼。
宿隼又因为年纪尚小,并无法在朝堂上担任什么官,为了提高自己的竞争力,也为了有个更好的接触其他大臣的机会。
因此宿隼之父,宿和便被众人推举了出来。
宿和在公主满月宴上被皇帝大大的驳斥,还打了板子,夺了世子之位。
如今在越凌峰的运作下,世子之位不但回来了,人也成为朝堂新秀。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不甚满足,毕竟若是他当初没出丑,如今哪里轮得到自己儿子,自己不就上了吗?
抱着这种想法,他儿子宿隼的储君之位还没个定论,他倒是琢磨上儿子上位,他如何当太上皇夺权了。
越想越是来劲儿,再加上为了儿子前程,他家室还算不错,平常在家趾高气昂,且因为上次事情对他心生埋怨的夫人也多次过来献殷勤,还有朝堂上其他看不起他的官员过来交好,顿时让他本就嚣张的气焰更上一层楼。
这不,和宿免在宫门口狭路相逢,相看两厌,免不了多说几句:
“宿免,你我都是宗室,算来我也是你兄长,如今见面也不给哥哥我打声招呼,太没规矩了吧。”
“哥哥?”
宿免之前是御前侍卫,如今在运作下,也成了一个四品武官,在九龙司任职。
说来,这也是宿免的坏处,他虽然是宗室,可走了武官路子,如今文臣当道,即便有皇帝的支持者在身后撑腰,比起宿和来,升官的速度也差了不少。
不过武官嘛,倒是有个好处,不用碍于什么面子。
因此他直接道:
“宗室那么多,寻常亲友往来,哥哥弟弟便也罢了。”
“如今宫内,你我皆是陛下官员,哥哥弟弟叫着,未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说着,他还挤了挤眼睛。故意道:
“弟弟我啊,还是要名声的,顾及的地方多了,哪里像是哥哥你,不单单自己没什么顾及之处,嫂子出入后宫频繁,这也就是陛下不在宫中,不然.......”
“你!”
“妇道人家的舌头都没你长。”
“妇道人家也没你这般不讲究啊。”
对于宿免知道自己夫人与宫中来往频繁一事,宿和也不奇怪。
且不说宫里宫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呢,就是宿免之前做御前侍卫的,在宫中有些人脉也完全不奇怪。
但对于自己夫人出入宫中一事,宿和并不打算改,改什么?这是他的本事,谁让宿免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夫人之间的交际往来,若是用好了,也大有用处,对宫妃更是如此。
那些宫妃如今因为陛下病重,着急的团团转,有一根救命稻草递给她们,这些妃子便都涌了上来,可为他提供了不少情报呢。
此事,陆云缨也是知道的。
皇帝病重,这些妃嫔一开始都惴惴不安,紧接着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家里厉害的找家里,自己本身交际能力强的,便找联盟,至于什么都没有的干脆就认命,当然在认命之前,如同宿免所说,能与未来储君搭上关系,她们也不吝于给些好处。
因而不仅仅是低位妃嫔,就连那些位份接近主位的,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陆云缨冷眼看着,并没有出声制止。
直到某日,和太后坐在一起喝茶禀报宫务时候,听到太后说:
“最近宫中倒是格外吵闹。”
“哀家年纪大了,喜爱清净,也不是限制你们年轻人热闹,只是不管什么事,都要张弛有度才好。”
陆云缨顿时明了。
这是太后不耐烦了,让她帮忙出手清理呢。
寻常她也懒得管,可这不是接手了宫务吗?太后与她,不单单是名义上的长辈和晚辈,还是直属上下级的关系,上级有令,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说来,那位苟氏一开始是借着探望生病的俞贵妃入宫的。
渐渐地,和其他妃嫔熟悉了,便抛下病重的贵妃,与那些妃嫔凑成一团。
就连太后这,也时不时来请安,当然还带着那位宿隼公子,说是让太后享一享天伦之乐,实则不过是刷脸罢了。
这等手段算是阳谋,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太过频繁惹人生厌。
正巧太后刚刚和她说完这句话,从慈宁宫回甘泉宫的路上,陆云缨便遇到了这个苟夫人。
和一群妃嫔坐在一起,明明连诰命都没有,却被人宛若众星拱月般哄着捧着。
倒是——好艳福。
毕竟皇帝后宫的质量,在太后的严格把关下,还是很高的。
“去看看。”
既然太后开口了,又遇到了,不处理说不过去了。
陆云缨是以后宫难得的主位娘娘之一的名头,得到了部分宫权。
因此她过去,所有人都要起身行礼。
除了这位苟夫人,陆云缨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位熟人——漪澜殿的卓充华。
自从荣嫔出事,漪澜殿就成了宫中默认的冷宫,卓充华也被自然而然的遗忘了,如今她身为留在宫中,位份较高的妃嫔之一,也坐在靠前的位置。
不过因为卓充华位份虽然高,但家世背景皆不显,嘴巴又很笨,所以虽然坐在前面,却没什么人搭理她。
如今见陆云缨过来,卓充华更是试图将自己藏的严实。
“起吧。”
“怎么?诸位妹妹倒是好心情,在这聚会呢。”
陆云缨一开口,听不出喜怒,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和陆云缨在围场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贵人小心翼翼道:
“姐妹们各自在宫中无趣,这才约着在此处聊聊天,解解闷。”
“这样......”
陆云缨点点头:
“那,诸位姐妹解闷,怎么来了个眼生的?”
“这位是?”
“是苟夫人。”
又有一位妃嫔跳出来,她和苟夫人关系最近处的不错,还给她透露了不少宫中信息,如今见陆云缨问询苟夫人,便急匆匆跳了出来,帮忙解释。
“她是来宫中探望俞贵妃,俞贵妃很喜欢她,留她侍疾呢。”
“侍疾?荒唐!”
陆云缨语气一变。
“只听说晚辈给长辈侍疾,年幼的给年长的侍疾,哪里听说正儿八经的臣妇给贵妃侍疾?”
“即便有,那也是臣妇给皇后娘娘侍疾。”
“你这话从尊卑上,主次上,皆站不住脚!”
“更何况,就当你是来探望俞贵妃吧,贵妃病重,你不在身边伺候陪伴,却来这与其他妃嫔饮茶听曲,又是什么道理?”
陆云缨过来的时候,苟夫人就觉得不好。
在公主满月宴上,她也是怼了陆云缨,让陆云缨把她给拖下去了。
相隔时间不短,她又如此凸出,不觉得这位婧修仪会忘了自己。
果然.....
“是臣妇的错。”
“臣妇这就给贵妃娘娘请罪去。”
其他妃嫔本想为苟夫人求情,见状也只好说:
“看来苟夫人是知罪了,到底是贵妃娘娘的客人,还是让贵妃处理吧。”
“好啊。”
陆云缨的反应,却让其他人摸不准心思了。
“本宫便与你一同见见贵妃,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今天去会一会贵妃,倒也不是陆云缨看到苟夫人后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想法。
不过好歹是让皇帝和太后都吃过亏的贵妃,陆云缨本以为她的宫中不是金碧辉煌,也是清新雅致,却不想刚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压抑和苦涩。
顿了顿,陆云缨这才发现这股子苦涩的味道并不是错觉。
是汤药的气味,知道俞贵妃常年病弱,但在宫门口都能闻到其中的药味,可见她身体多么差。
心中想法一转,陆云缨下轿后昂了昂下巴,示意雪梨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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