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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她打心眼里敬爱着父亲,为人子女,问这样的问题十分的冒犯。
“楼叔,当年我阿爹可曾议过旁的亲事?”
顾甚微说着,想着这话容易有歧义,又补充道,“在我阿娘怀有小弟的那段时日。”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你阿爹不是那样的人”,顾楼倒是没有迟疑,十分肯定的说道。
“捕风捉影?捕的是哪里的风,捉的是哪里的影?”
顾甚微敏锐的捕捉到了楼叔话中的意思,这么说来,汤太医听到的传闻很有可能并非是空穴来风。
楼叔有些不悦地看了顾甚微一眼,他抿了抿嘴唇,声音更低了一些。
“五郎忠义有德,人品上佳,姑娘不应该这样怀疑自己的父亲,我替五郎叫屈!”
“若非说那风儿影儿的,提起来还同清姐儿要嫁的昌义伯府有关系。昌义伯府的大娘子是个续弦姓曹。曹大娘子在闺中之时,曾经为你父亲所救。”
“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五郎侠肝义胆,所救之人不知凡凡,像曹娘子这般的姑娘家那是一个巴掌都数不完,总不能因为这,便编排五郎有停妻另娶之意。”
楼叔越说越是生气,他指了指那天,又指了指地。
“便是那天上银河倾盆而下,便是那土地地龙羽化而上,你阿爹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等抛妻弃子之事!”
顾甚微听得心头肿胀,“我阿爹无意,未必旁人就无意,不是么?”
楼叔像是被冰水浇透了一般,有些难受的低下了头去,他长叹了一声,眼中满是迷茫,“姑娘,您说究竟为什么呢?是什么变了呢?”
顾甚微沉默不语。
她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告别楼叔出来,太阳已经热烈了起来,春风吹拂过的汴京城似乎一日一个光景,前两日还在下着冰雨,这两日路边便已经见着了绿。
清风吹来,杨柳依依,大街小巷的人一下子仿佛多了起来。
大黄状似认出了她来,跟在她的身后一路小跑着,欢快地摇着尾巴。
顾甚微在墙角根站着,瞧见楼叔提了簸箕回去,那顾家门前的童子嫌恶的捏着鼻子,发出哼哼哼的声音。
楼叔佝偻着腰,轻轻地笑着,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辩驳。
他安顿好了一切,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门前,不知道是等着谁归来,还是等着谁同他一起离去。
子时的汴京城宴会已经曲终人散,裹着小夹袄的打更人敲着梆子,扯着嗓子吆喝着。
夜里头犯困,他有些迷迷瞪瞪地,待从那顾家门前经过时,却是顿住了脚步猛然惊醒,他拿着灯笼一照,发现那新鞋踏上了没有铲干净的马粪,低声咒骂了起来。
待他一走,那乌漆嘛黑的小巷子里,突然传出来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那笑声闷闷地,像是被人捏着鼻子憋着气,听起来噗噗得令人难受不已。
顾甚微听着,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狠狠地剜了旁边的吴江一眼。
吴江立即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个投降的姿势,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的错,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保证明日整个汴京都知晓那老虔婆的糗事。”
“这个我最在行了,你可知怎么样才会传得人尽皆知,经久不衰不?取绰号!”
吴江说着,得意洋洋地抬起了下巴,“比如叫做马粪娘子!”
顾甚微眼睛微亮,轻哼了一声。
吴江弯了弯腰,双手合十,做了个讨好的姿势,他想了想,又道,“上回去查褚良辰,是我错得离谱,如今时宴兄已经给我招了魂,我断然不会再那般魂不附体做错事。”
“顾大人,顾亲人,小人这里还有一计,不知可否?”
“那么精彩的好戏,我没有瞧见那是抓耳挠腮那叫一个难受。这时候我就在想了,若是有人愿意将它给画出来,造福大众,岂不是无量功德的好事?对吧,时宴兄?”
韩时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顾甚微,此人脸上鄙夷,眼中却是跃跃欲试;再看吴江,就差现在就把着他的手来研墨,逼着他连夜开始画了。
他咬了咬牙,“两位可还记得自己是朝廷命官,今夜还有正经事。”
顾甚微同吴江同时失望的耷拉下了脑袋,韩时宴瞧着眼皮子直跳,无奈地说道,“等办完正事我就画。”
他的话音刚落,就瞧见先前像是被雨淋湿的失落小狗一般的二人,立即精神抖擞起来。
“澄明院就在那个地方,如今已经变成了福顺公主府的桃花林,我小弟就埋在那个位置。一会儿我带着你,吴江扛着锹。我们动手的时候,你负责放风。”
“要是瞧见有人来了,就学狗叫。这附近有流浪的黄狗儿,便是叫起来也不引人注意。”
韩时宴脑子一嗡,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顾甚微,“你不是说,今夜让我过来就是做一个见证。一会儿将你小弟送去开封府让老仵作验看。又说我对公主府熟悉,知晓府中家丁平日里是如何巡视的……”
“没有说过要学狗叫!”
韩时宴说着,神情十分的复杂。
顾甚微不光是说到做到,再不疑他。且办事雷厉风行,才刚说要从顾家查起,她便已经一日千里,决定要给她小弟开棺验尸了。
他们二人若是私下行动,即便是查出了有毒,也容易使得证据被人质疑是他们半路上动了手脚。
所以要开棺验尸,按照大雍律法那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开封府,绕不开老仵作去。于是这前来盗墓的人,由两个变成了三个。
顾甚微听着韩时宴的质疑,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放心吧,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用学狗叫,我们就是未雨绸缪,先定下一个暗号。”
韩时宴额头的青筋暴起,这话术怎么这么熟悉?
这分明就是无情浪子哄骗小娘子的话,只要不被家中大娘子发现,谁知道你是我养的外室?

韩时宴还欲争辩,那嘴尚没有张开,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顾甚微一把抓起他猛地朝上一拽,紧接着脚下一软,他已经从墙外转移到了墙内。
他捂住了嘴,强压住了直冲脑门的吐意,就瞧见顾甚微递给他一颗梨膏糖,然后冲着他使了一个眼神。
韩时宴心中微暖,拿起塞进了嘴中。
在入口的那一瞬间,他瞬间脸色大变,这是什么掀翻嗜甜者灵魂的糖!它又辣又苦又甜,简直要将人的脑子都搅合成一团浆糊。
韩时宴正想吐出来,余光一瞟却是瞧见了顾甚微看好戏的脸,他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硬生生的将那梨膏糖囫囵给吞了下去,然后面无表情地冲着顾甚微点了点头。
顾甚微瞧着好笑,不过这会儿不是开嘲讽的好时候,她冲着跟上来的吴江比了一个手势。
吴江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踮起来的脚尖。
他轻功的确是不怎么太好,落地声音比顾甚微大得多,不过蠢人有蠢办法,他用心想出来解决之道,那便是脚尖着地,虽然刚开始练习的时候脚指头折了几回。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强壮得堪比铁钻了。
吴江想着,晃了晃左手拿着的铁锹,朝着顾甚微的方向靠拢了过来。
这个时辰公主府已经二门上锁歇息了,四周寂静一片,几乎只能偶尔听到几声鸟鸣声。
顾甚微就着月光看了过去,她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的澄明院已经彻底被移为了平地,从前父亲教她练剑的青石板小院,这会儿也都被栽种上了桃树。
她循着记忆走了几步,从前那个藏在竹林里的小坟包,这会儿已经彻底的找不到了。
顾甚微仔细辨认着,终于在两株已经生出了花苞儿的桃花树中间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里!吴江你先别动,还没有到你动手的时候。”
顾甚微说着,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剑柄,她轻轻地抽出那把长剑,朝着那平坦的地面猛的插了下去。
长剑半数皆入泥中,顾甚微抽出了剑,又换了个方位再刺了一回,她一共刺了四剑,做出了标记,这才站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二人。
“瓮缸的确还在这里。咱们先出府去,一会儿再进来。”
吴江一头雾水,他将手中的铁锹舞了个虎虎生威,“先出去再进来?那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咱们不是盗墓么?趁着现在月黑风高的,咔咔一通挖,然后带去给老仵作验看岂不是正好?”
顾甚微摇了摇头,月光之下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清亮。
“谁同你说是盗墓了?分明就是你自己随便想出来的,我可从未说过是盗墓。”
“身为长姐,我要替我小弟移棺,哪里需要盗?当然是光明正大从正门入!先前我同你们怎么说的来着?”
韩时宴仔细回想,顾甚微的确没有说过是盗墓,就像她没有说放风的暗号是学狗叫一样。
她说的是请他来做个见证,然后让吴江帮忙移棺,让开封府老仵作验看。
以为是大半夜来,且还扛着铁锹,他们便先入为主的以为是盗墓了。
顾甚微冲着二人眨了眨眼睛,抬手指了指院墙外,她一把搂起韩时宴,脚轻点地飞了出去。
吴江见状,立即跟上。
“反正顾亲人你让我什么时候挖,就什么时候挖!”
韩时宴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为了避免再收到一颗梨膏糖,果断抢先说起话来,“你可要想好了,你现在去敲门闯入,事情闹大了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说着,怕顾甚微误会,又道,“我说的不是你同他们和解。而是咱们没有细细谋划,收集证据的余地。”
顾甚微点了点头,“无须谋划,要的就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韩时宴听着,默默在心中吐槽,何止顾家措手不及,就是他同吴江都措手不及!
他想着,有些狐疑的看向了顾甚微,这家伙该不是临时改了主意,还在这里假装胸有成竹冒充神算子吧?
那头的顾甚微头一别,清咳了两声,快步地走到了顾家门前,砰砰砰的砸起了门来。
深夜安静的巷子被她这么一砸,竟是惊人的巨响,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周遭邻里家的灯,有不少都亮了起来。有那好奇的人家,小角门都打开了一条缝儿。
没有一个大雍人能够抵挡得住半夜闹事的好戏!
门没有开,顾甚微敲得更响了些。
追上来的吴江瞧着,眼睛里简直炸出了烟花,他激动的怪叫了一声,拿起手中的铁锹,在那叩门的大铁环上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金属碰撞的声音冷不丁的袭来,震得人头皮发麻。
顾甚微瞧着,给了吴江一个赞赏的眼神,“先前韩御史怎么说来着,他让咱们别忘记是朝廷命官。”
吴江给了顾甚微一个我懂了眼神,他双脚分开,气沉丹田,张嘴大喊起来,“开封府办案!”
站在二人身后的韩时宴,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道该去捂住谁的嘴!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在御史台这么久,都是默默收集罪证,然后在朝堂之上一击必杀,还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胡闹”!
武夫们果然是不可理喻!
吴江那嗷的一嗓子,开缝的角门又多了好几个,顾甚微看了他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吴江眼泪汪汪,愈发卖力嚷嚷起来。
顾家黑黝黝的大门终于忍不住打开来,顾言之一脸怒意的冲了出来,他穿戴齐整,连头发都是重新梳理过了的,“顾甚微,你要的钱财,我已经给你送过去了。族谱上已经没有你了,你还来做什么?”
“就算如今你乃是皇城司张大人手底下的红人,也不能如此胡作非为,私闯民宅闹个鸡犬不宁!”
顾甚微嗤笑一声,“顾员外文不成武不就,该学编斗笠了么?要不然话,这随口甩出的帽子,怎么比那锅还大,便是我们张大人,那都是顶不住的。”
“我没有私闯民宅,我叩门了呀!十里八乡都听见了。”

第75章 热闹非凡
顾言之只觉得气血上涌,虽说他的确是文不成武不就,可就这么被人大喇喇的说出口,实在是让他臊得慌。
而且那叫叩门?
福顺公主嫁进门的爆竹声,都不如这叩门声响彻云霄!
那手敲在门环上,怎么就能发出像是钵镲一般的声音!
他倒是想怒吼回去,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说,还有御史台同开封府的人在。
顾言之强忍着怒意,看向了一旁半蹲着像是要发动蛤蟆功的吴江,头皮一阵发麻。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言官还得上折子一二三条摆道理,吴江他知道的,吴将军的老儿子,开封府的二世祖,混世魔王的名声从十年前就开始传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韩御史同吴推官深夜上门所为何事?”
吴江声如洪钟,“有人说你们府上杀了人,我们是来开棺验尸的。”
顾言之脑子一嗡!周围那些先前还偷偷开着的门缝,一下子光明正大的亮了起来,杀人?开棺验尸?这简直比正房打外室还要来得有看头啊!
吴江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火辣辣的丝线,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在他身后的韩时宴听着,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这二人直冲云霄不管不顾的,万一那底下的婴儿尸体早就被转移了,或者说因为时隔久远根本检查不出任何的毒性,该如何处理?
尤其是现在老仵作都还没有赶过来!
若是今日他们查不出个板上钉钉,明日早朝便是一场打出狗脑子来的硬仗!
他想着,忍不住摇了摇头,跟在这两位武夫后头久了,他头一个想的居然都不是唇枪舌剑,而是打出狗脑子了,他该不会日后成为第一个在早朝上打架的言官吧?
顾言之一个激灵,求救似的看向了韩时宴,他撩起衣摆,终于从那门中走了出来,直接下了台阶来到韩时宴跟前,“韩御史,同为朝廷命官,吴推官岂可张嘴胡言?我们顾家清清白白,何来杀人犯法之说?”
“这分明就是污蔑!诬告!几位夜间登门,这是想要来上一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
“老夫不知,诸君可有手令,能够上我顾家抄家来了!”
顾言之语气愈发激烈,那抄家二字宛若千斤重锤,直接砸了出来。
不等韩时宴回答,顾甚微嘲讽地笑了出声,“同为朝廷命官?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您身上可并无一官半职……”
“抄家?您见过三个人抄家的么?韩御史,你瞅瞅他怕你不懂什么叫做诬告,身体力行的向你演示了一遍。”
“狠话拉扯没有什么意思,都是出来鼎立门户之人,不打妄言虚言。我今日登门,乃是给我那一出生就夭折的小弟迁坟来了,我有人证可以证明,当年我小弟之死并非意外,乃是有人故意杀害。”
“是以特告了开封府,请仵作来开棺验尸。”
顾言之瞳孔猛地一缩,他长袖一甩,就要往回走去。
到现在,他已经彻底后悔出这个门了!他想着他是家中嫡长子,又是驸马爷的父亲,这种时候应该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出来呵斥宵小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
“一派胡言,三位请回吧!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仅凭借一面之词就要开棺验尸,普天之下没有这个道理。请恕顾某不奉陪了!春寒料峭,韩御史同吴推官莫要中了小人挑唆,做那公报私仇的枪才是!”
顾言之说得大义凌然,顾甚微听着都忍不住给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叫上一声好。
她想着,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剑,挡住了顾言之的去路。
左邻右舍那些看热闹的人,已经不满足于自己家的门缝了,不知不觉的已经围拢了上来。
这几天的汴京城中,站在风口浪尖的三人是谁?那就是眼前站着的那三个年轻人了。
关御史死了,李贞贤死了,他们可都在……现在他们来顾家了。
这热闹不看,那还是大雍人?
“顾员外怕不是忘记了什么事?顾家同我们这一脉已经绝了亲。我家小弟的顾,是我顾甚微的顾,不是顾言之的顾……要开他的棺,验他的尸,是我这个当阿姐说了的算。”
“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头儿,究竟为何三番两次阻拦?”
“莫不是不敢?”
顾言之见周遭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脑子嗡嗡作响,他已是怒极,“你浑说什么?我有何不敢?只是如今夜深,那地方如今在帝姬的桃花林中,如此贸然闯入,恐怕是惊扰了贵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一脸威严的婆子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韩御史同吴推官,还有这位皇城司的顾指挥使,还请入园。公主处事公正,既是正经办差,便无阻拦之礼。先前不知道那园中……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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