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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叹西茶)


纪则临察觉到闻月的吃力, 把人一抱, 让她坐在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高, 闻月坐在台上比纪则临还高出半个脑袋, 高度互换,便成了闻月低着头去吻纪则临。这回她很主动,像个好学且出色的学生,仿着他的样子去描摹他的唇,用柔软的舌头去深入地探索。
纪则临成了被动的一方, 他享受着闻月的亲吻,只偶尔给与引导。但即使闻月掌握了主动权, 却还是不能和纪则临匹敌。
纪则临现在已经摸清了闻月的极限, 在她要呼吸不过来的前一秒,及时后撤, 给她喘息机会的同时, 一把抱起她, 走出妆化间, 大步往卧室里走。
闻月被轻放在床上, 还没来得及回神,纪则临便覆压上去, 再次攫住了她的唇,随后渐渐往下吻去。
闻月穿的浴衣早在一番折腾之后,不复规整,纪则临只要稍一垂眼,就能看到瑰丽的风光。他眸光一黯,在闻月的脖颈、锁骨处流连,一只手摸上她系好的腰带,轻轻一扯。
房间里开了暖气,半点儿感受不到冬季的严寒,反而比夏天更加燠热。
闻月明明有了呼吸的机会,却仍像是缺了氧,脑子里混沌成一片,直到感觉纪则临的手不再攀高,而是往更低处探去,才猝然一惊。
“纪则临……”闻月脸颊绯红,声音都在抖动。
纪则临从闻月的心口处抬起头,眼睛里韫满了欲色。他屈膝半跪在闻月身旁,另一只手将她的碎发往后拨,露出了精致的脸庞。
“放松一点儿。”纪则临抚慰似的哄她。
闻月一脸羞意,她像是一块冰,在纪则临的温度下化成了一汪水,无力地淌开。
纪则临眼看着闻月的表情从清醒克制到迷离倘恍,眸光越发幽暗。他更加贴近她的身体,低头将她鼻尖沁出的细汗吻掉,再望着她的眼睛,问:“……可以吗?”
这么无间的接触,闻月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也明白他在问什么。
望着上方的纪则临的脸,闻月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因为堵车,被困在半途中的焦灼心情。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见一个人,现在他就在眼前,她并不想将他推开。
闻月抬起手,轻轻地描着纪则临的眉骨,很快服从于自己此时的心意,主动撑起身体去亲他。
纪则临喉头一滚,再忍耐不住,抬起一只手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同时夺过主导权,咬住闻月的唇,将她往更深处压。
江城的雨还在下,冬天的雨攻击性不强,敲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都是柔和的,甚至掩盖不了人声。明明雨水淋不进来,但酒店房间里却潮湿一片,连空气都像是吸饱了水分,氤氲着雾气。
纪则临这片海洋在雨中波涛不定,闻月觉得自己这艘小船随时都要被浪花拍碎,她别无他法,只有去适应海洋跌宕的节奏,迎合着他以求不会倾覆。
纪则临垂眼,见闻月咬着唇,便抬手去抚摸她的唇瓣,低声哄道:“别咬着自己……咬我的手。”
闻月微微启唇,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像含弄着纪则临的手指,更是臊得浑身通红。
纪则临看她这反应,闷笑了几声,将她抱得更紧。
闻月在纪则临一声又一声的“囡囡”中,渐渐失了神。
她还小的时候,曾经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父亲那时候并不让她翻看,他告诉她,等她再长大一些才能看这本书。但她那时候正是好奇的年纪,也有叛逆心,背着父亲,悄悄地读了这本书。
这本书算是她的性启蒙,那时她年纪小,不谙世事,加上词汇量不足,因此里面的很多描写她都一知半解,只隐隐约约地明白说的是男女之事。后来她长大,母亲特地找了一个时间,给她做了性教育,告诉她男女之间最为亲密的事是怎么样的。
闻月读过很多书,文学里关于“性”的描写五花八门,有写实的,有意识流的,她自认为自己对这件事已经祛魅了,它并不神秘,相反十分直白简单。但今天,她才真切地认识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书里写的是别人的故事,无论怎样的细致动人或是露骨香艳,她都只是一个读者。只有成了故事里的人,和心上人交颈而卧,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她才能切身体会到书里描绘的那种融为一体是什么样的感觉。
往往最原始的欲望能够表达最汹涌的爱意,船随浪涌,直至风消雨歇。
纪则临抱着闻月,拨开她额间的湿发,注视着她的脸,眼底俱是餍足。
刚才打开房门,看到闻月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冒着风雨主动追过来,就只为了见见他。想到闻月刚才鼓足了勇气敲了门,又在自己面前慌慌张张的生涩模样,纪则临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分明没有说想他,可字字句句都是不舍。
纪筱芸和周禹谈恋爱的时候,曾形容过和心上人相爱的感觉,她说那是世间最美妙的事。纪则临那时候嗤之以鼻,认为爱情就是一种劣质的情感,毫无益处,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类进化掉。
但今天,他要推翻自己曾经的暴论。
如果爱情果真是一种低级的情感,那么从遇上闻月开始,他就注定成为不了自己以前所认为的高等人类了。他自甘堕落,将一颗心奉献给她,以后就算是下地狱,他也认了。
纪则临拥着闻月在床上躺了会儿,等缓过了劲儿,才抱着她去了浴室,之后又把人抱到了另一间房间,再齐齐躺在一起休息。
雨还未停下,淅淅沥沥的,从房间内看出去,雨雾濛濛,天地缥缈。
“外面好多‘猫猫狗狗’。”闻月整个人倦倦的,依偎在纪则临的怀里,闭着眼睛听着不息的雨声,忽然说道。
纪则临闻言低声笑道:“为什么不是‘大象和长颈鹿’?”(注)
闻月见纪则临听懂了自己的小玩笑,不由得微微一笑,说:“今天的雨还没下到这种程度。”
“也不小了,青城冬天很少下这样的雨。”纪则临垂眼看着闻月,问:“来了怎么没给我电话?还淋了雨。”
“我给你打了,没打通。”
“闻月,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纪则临语气欣慰,细听之下似乎还有些感慨。
闻月回过头,问:“你开心吗?”
“你应该问我有多开心。”
“你有多开心?”
纪则临亲了亲闻月的发顶:“说出来你又会觉得我巧言令色,但是闻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闻月看着纪则临眼底透着的笑意,庆幸自己追了过来。原来付出行动去让一个人高兴,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你来市里,你妈妈知道吗?”纪则临问。
闻月颔首:“她让我遵从自己的意愿,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妈妈是个很令人敬重的人,这次时机不是很好,下次我再正式上门拜访她。”
闻月点了点头,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刚才一番折腾,她现在浑身酸软,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纪则临见她犯困,不再说话,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大概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闻月的呼吸就平缓了。
纪则临低着头,注视着闻月的睡颜,亢奋过后,他的心情莫名地沉寂了下来。这种感觉最近常常出现,每当闻月向他靠近,他在欣喜的同时又会感到沉重。
他们的关系是他费尽心机一手促成的,一开始他就是在赌,现在到了这一步,他好像是赢了,却没有赢家的畅快。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忧患,就像一颗地雷,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引爆。
如履薄冰,如果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他甘愿接受。
闻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窗外雨停了,天色如晦,室内没有灯,更是昏暗。
她认床,但这一觉却睡得格外踏实,可能是因为床上有熟悉的气味,所以并没有睡在陌生地方的不适感。
闻月侧过身,抬头看向纪则临。他阖着眼,还没醒。她忍不住伸出手,拿手指轻轻地触碰他的脸,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她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翻译,人们通过语言的交互来领略彼此的意图和真实的想法,以此交心。每个人掌握的语种不同,翻译能力存在差异,就会有合得来的和合不来的。翻译度越低的两个人越投契,反之则鸡同鸭讲。
如果说友情、亲情是小说散文,那么爱情就是诗歌。对译者来说,诗歌翻译是最难的,诗的语言是探索性的,无论译者的能力多么高超,在译诗时都无法将诗意原原本本地用另一国度的语言呈现。
诗歌就是在翻译中流失的东西,爱情也是。(注)
所以闻月对爱情的态度向来是悲观的,即使她的父母是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但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直到遇见纪则临,她忽然有种译稿时灵光一现,找到最合适的词语时的惊喜和兴奋感。
一开始,闻月答应和纪则临试试,其实并不对这段感情抱有信心。她原以为他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后来发现,和他在一起,她并不需要翻译自己的语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懂。
纪则临曾说他比她以为的还要了解她,这不是大言不惭,他是真的能读懂她这首诗。
比起纪则临对她的了解,闻月对他的认识却不够,之前她一直是被推着走的那个人,现在,她也想要去解析他这首诗,主动地去了解他的世界。
她想和他走下去。

第44章 Chapter 45
闻月靠在纪则临怀里, 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时间更晚了。她伸手往身边摸了摸,没摸到人, 愣了下, 拥着被子坐起身。
她打开灯, 适应了会儿光线,低头看了看自己, 是穿了衣服的。
纪则临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端着一杯温水从外面走进来, 见闻月醒了, 便把水杯递过去,哄道:“补充点儿水分。”
闻月喉头干渴,凑近杯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现在几点了?”闻月问。
“快八点了。”纪则临抬手碰了碰闻月脸上的睡痕, 问:“你要不要和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 闻月现在回落云镇也迟了, 而且她乏得很,今天根本没办法出门。
纪则临帮闻月找来了手机, 递过去的时候顺道问了句:“需要我帮你附加说明吗?毕竟是因为我, 你才回不去的。”
闻月脸上一红:“不用, 我自己和我妈妈说就好了。”
纪则临低笑, 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说道:“打完电话就出来吃饭。”
闻月点头。她给母亲打了电话,解释说下了雨, 自己今天要在市里住一晚。
闻母没有责怪,也没有多问。她完全把闻月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只在电话的最后,提醒了一句,如果发生了亲密关系,一定要做好措施。
闻月顿时窘得不行,但还是乖从地应了好。
挂断电话,闻月掀开被子下床,起身的时候还觉有些不适。她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抬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领口袒露处的红痕,一下子就回想起了下午的缠绵,脸上登时红了一片。
闻月整理好身上的浴衣,从房间里出去。纪则临叫酒店送了餐,朝她招了下手,舀了一碗汤递过去,说:“先暖暖胃。”
闻月坐下,拿汤匙喝汤,抬眼见纪则临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别了下头发:“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下午光线太暗,没看清楚,现在补看回来。”纪则临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错不错地看着闻月。
闻月垂下眼,忍不住说了句:“‘刻舟求剑’。”
纪则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看来下一回,还是要开灯。”
闻月脸上腾的红了,她早该知道纪则临是个不害臊的,就不应该去接他的话,让他口头上又占了便宜。
纪则临见她双颊绯红,低笑一声,感慨道:“幸好今天的航班取消了。”
闻月眼神微闪,问:“航班什么时候能恢复?”
“青城的雪已经停了,估计明天就能恢复航线。”
“那你明天走?”
“我也可以不走。”纪则临盯着闻月。
闻月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纪则临就会留下,他有工作在身,她要是缠着他不放,倒显得任性。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是尽早回去吧,我明天也要回去陪我妈妈了。”
“这次算是好好‘道别’了?”
纪则临拿闻月来找他时说的话打趣她,闻月这下真是羞恼了,抬起头,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纪则临!”
纪则临失笑,再不说些揶揄的话,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吃完饭,闻月见纪则临在接工作电话,就把桌子收了下。无事可做,她打开客厅的电视,看起了电影。
纪则临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回到客厅,见闻月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闻月靠在纪则临的胸膛上,全身心地放松。
电影是闻月随便挑的,一部英国电影,剧情不怎么样,她和纪则临都没怎么看进去,倒是看到里面的演员吃东西时,他们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
闻月说:“我去做交换生的时候,吃不惯英国的食物。我爸爸那时候经常视频指导我做菜,也就在那半年,我的厨艺进步了很多。”
“你只待了半年就受不了英国的食物了,我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纪则临说。
闻月抿出一个笑来:“难怪你不挑食。”
纪则临也笑:“所以我现在不怎么吃西餐,那几年吃腻了。”
闻月抬头,思忖片刻后说:“还有一学期我就毕业了,我现在有两个不一样的规划。”
“一个是去出版社工作,青城译文出版社的主编之前邀请过我,另外一个是出国。我妈妈比较倾向于让我出国再学习一段时间,我问过老师,她的想法和我妈妈差不多,认为我可以去英语国家生活一段时间,毕竟语言环境对译者来说很重要。”
纪则临认真听完,问:“你自己的想法呢?”
“出国的话,回家就没那么方便了,我妈妈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闻月面色纠结。
“你妈妈想让你出去增长见识,你如果因为她而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她反而不会开心。”
母亲也是这么说的,闻月明白她的苦心,但她还是不能痛快地下决心。她其实挺恋家的,以前父亲尚在的时候,母亲还有人作伴,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闻月更没办法说出国就出国。
“你能给我点儿意见吗?”
闻月看向纪则临,她一向很有主意,这还是她第一回向他求助,想来是真的苦恼。
纪则临忖了下,说:“你在担忧出国后的事,说明你潜意识里还是想出去走一走的,只是放心不下家人。”
“那么我的建议是遵从内心的想法,你如果想去国外继续学习,那就去,不用担心你妈妈,我会帮你照顾她。”
“你支持我出国?”闻月稍微意外。
纪则临一哂:“闻月,你未免把我想得狭隘了,虽然我的确很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但我不会阻止你提升自我。”
“还是说……你犹豫出不出国,其实也是舍不得我?”纪则临挟着一抹玩味的笑,低头看着闻月。
闻月的眼神闪了闪:“我只是在思考我们之间异国恋的可行性。”
“思考结果是?”
闻月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完全可行。”纪则临回得毫不犹豫,笃定地说:“闻月,你只管去做想做的事,剩下的我会解决。”
“包括照顾Rose?”
纪则临无奈一叹:“包括照顾你的猫。”
闻月无声地笑了。
纪则临抬起手轻轻抚着闻月的脸,心情愉悦:“闻月,我很高兴,你在做决定的时候会考虑到我了。”
闻月蹭了下纪则临的手,姿态依恋。
纪则临养了Rose一段时间,渐渐地也摸清了猫的脾性。它不像Yummy,用些小手段就能使它谄媚地摆尾屈服。猫是有傲骨的动物,非要用心照顾才可以得它青睐。而一旦建立起羁绊,它就会十分亲人。
闻月就像猫。
纪则临抬手摸了摸闻月的脑袋,像帮猫顺毛一样,随后轻按了下她的脑袋,低头亲吻她。
闻月闭上眼回应,在纪则临的攻势下,躺倒在了沙发上。她被夺取了呼吸,很快就失了神。
纪则临起身,趁着闻月补充氧气的空隙,一只手抚上她浴衣下的腿,微微抬起,亲了亲她莹白的脚踝,尔后渐渐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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