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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叹西茶)


这个理由实在经受不住推敲,衣领的磨痕怎么会是竖着的?但陈枫心大,没有多想,点点头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过敏了呢。”
闻月松了口气,在心里埋怨了纪则临一句,都是他的孟浪惹出的祸。她怕别人再注意到自己颈侧的红痕,赶紧换了件高领的衣服,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才安心。
收好东西,闻月就和陈枫一起出了门,往图书馆去。
路上,陈枫又说起了纪则临和叶鸢的绯闻。她说网上有人透露他们父母的关系很亲厚,两人打小就结了娃娃亲,是有婚约在身的。
闻月听到这儿才微微一怔,神色茫然。
年底这几天,青城的天气都不太好,虽然没下雪了,但天总是暗沉沉的。周六这天,许久没露面的太阳总算是出来了,有了阳光,即使外面白雪茫茫,体感上也温暖了许多。
闻月从图书馆出来,到了校门口,就看到了庄园的车。她和开车的吴师傅打了个招呼,拉开后座车门时,意外地看到纪则临在车上。
“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去庄园?”闻月坐上车后问。
纪则临挑眉:“你昨天说今天见,难道不是让我早点儿来找你?”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纪则临一笑,说:“你不让我来接你,我搭吴叔的顺风车总可以吧?”
这话说的,好像闻月多霸道似的,还不让他搭自己雇的司机的车了。
“你想搭就搭吧,现在就算有人看见你,大概也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纪则临眉间一动:“什么意思?”
闻月低头看向纪书瑜,觉得有小孩儿在,且吴叔在开车,此时并不是沟通的好时机,便轻叹了声,回道:“没什么。”
纪则临了解闻月,她不会平白无故地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肯定是心里有事。他回头,见她已经和纪书瑜说起了话,思索片刻,暂时按捺下了询问的欲望。
到了庄园,闻月牵着纪书瑜的手进了宅子,到了大厅才发现另有客人上门,是个年轻的男人。
纪书瑜一见到那个男人,就欣喜地喊道:“爸爸!”
闻月愣住。
纪则临看见周禹,眉头皱起,语气不快地问:“你怎么来了?”
“好久没来看望老太太了,而且,我这周还没和书瑜见过面。”周禹起身说道。
纪则临不满:“周禹,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周禹耸了下肩,这才正色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纪则临眸中暗光一闪,猜到周禹要说的事和纪崇武有关。
王瑾珍知道他们有事相商,抬手招呼闻月和纪书瑜一起上楼,去书房看书。
纪则临也回过头,对着闻月缓和了颜色,温和说道:“你先和老太太上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闻月颔首:“嗯。”
她礼貌地朝周禹也点了下头,牵着纪书瑜的手,跟着王瑾珍上了楼。
周禹多打量了闻月两眼,等人都走后,才看向纪则临,说:“书瑜之前和我说她有舅妈了,我还以为是叶鸢。”
“叶鸢?”
“筱芸从小和叶鸢关系好,她以前就一直想撮合你们在一起。”
纪则临冷哼:“她自己的感情一团糟,还管上我的了。”
周禹已经习惯了纪则临的冷嘲热讽,此时并未被激怒,反而噙着一抹看戏般的谑笑,问:“你既然对叶鸢没意思,怎么会私下和她见面?”
纪则临拧眉:“你怎么知道?”
“有人拍到了你们在伦敦一起喝咖啡的照片,现在网上都在传你们是一对儿,连早有婚约的说法都有。”
纪则临闻言,眉眼沉了下来,这才知道自己着了道了。
上周纪筱芸知道他去了英国,说她正好在欧洲,想和他见个面,让他把她给王瑾珍还有纪书瑜买的礼物带回国。结果到了地方,来的人是叶鸢,她解释说纪筱芸临时有事,托她过来送点儿东西。
周禹见纪则临变了脸色,立刻问道:“是筱芸捣的鬼吧?”
纪则临没有否认。
“这是她做事的风格,总是动小脑筋。”周禹说。
“心思不用在正途上,就会耍小聪明。”
“不过这回,她算帮了你一个忙。”
“什么意思?”
“上回我们在公司差点儿‘动手’,现在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我们俩因为筱芸,闹得很僵。我去找纪崇武表忠心,他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信任我,但是对我的态度缓和了很多,毕竟他现在缺人用,我这个傀儡多少还能派上点儿用场。”
周禹顿了下,接着说道:“我最近查到,他私底下一直在往外转移资产,或许是知道你一直在查他,所以提早做准备。”
“如果真像你怀疑的那样,纪崇武之前为了上位,加害你的父母,那么他就是没有底线的人。他现在不敢动你,但不代表不会对你的身边人下手。”
纪则临闻言,眼神一冷。
“所以现在网上传你和叶鸢的绯闻,也算是一个掩护,再怎么说她都是叶家的人,而且是公众人物,纪崇武不敢动她。这样,你真正心仪的那位小姐的安全也有保障。”
纪则临之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最近他在加紧削弱纪崇武在公司的权力,要不了多久,他就有把握将他踢出纪氏,这一段时间,他的确要警惕纪崇武狗急跳墙。
王瑾珍住在庄园里不出门,纪筱芸常年在国外,纪书瑜上下学都有人接送,再者说有周禹在,他也不会让纪崇武打小孩子的主意。只有闻月,她现在是他的软肋。
纪则临在这一刻,还有些庆幸闻月之前说暂不公开关系,只要她不暴露,他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周禹观察到纪则临的表情变化,玩味道:“看来你的确很喜欢那位闻小姐,就是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你插手干预过她的感情,她还会不会愿意和你在一起。”
纪则临的眸光倏地一凛。
周禹见纪则临神色倏冷,好整以暇道:“纪崇武之前一直想利用联姻攀上赵氏,和你抗衡,但是纪欣尧不争气,背着纪崇武和一个从江城来青城创业的年轻男人勾搭上了,这事不知道被谁捅到了纪崇武的面前,他发了好大的火,纪欣尧为此被禁足了好几个月。”
“纪欣尧怕再挨一顿骂,没敢和纪崇武说那个男人有女友,自己反被摆了一道的事,倒是和我提了几句,还让我替她去看看,你有没有替她讨回公道。”
周禹挑了下眉,说:“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好心的人,如果一件事对你无益,你不会去做,何况是纪欣尧的事。所以我就去查了下那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很轻易地就知道了他的正牌女友居然就是书瑜的家庭教师。”
“我相信这一切不会是巧合,今天看见你这么紧着那位闻小姐,就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想破坏纪崇武的联姻计划,但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利用纪欣尧,破坏了闻小姐和她那位男友的感情。”周禹盯着纪则临,眼神犀利,语气笃然。
纪则临眼神在周禹的话语中渐渐黯下,内里情绪晦暗不明,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周禹不是纪欣尧,他并没有那么好忽悠。
这么多年了,周禹和纪则临对峙,始终被拿着短处,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心情无比的愉悦。纪则临拿纪筱芸对着他冷嘲热讽了那么多回,现在他算扳回了一城,也让纪则临尝一尝他当初的憋屈滋味。
“你放心,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大舅哥,我不会拆你的台,但你最好有把握能瞒得住闻小姐,否则你就要和我一样,用余生来请求原谅。”

周禹给纪则临带来了纪崇武的近况, 再埋下一个地雷后就走了。
纪则临等人走后,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纪崇武不会乖乖地等着被踢出公司,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反击, 想到当年父母的意外, 纪则临的眼底就覆上了一层寒冰。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还有周禹最后不知是警醒还是诅咒的话, 纪则临只要一想到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心情格外烦躁。他知道周禹不拆台并不是因为好心, 他是想在他头上悬上一把达摩克斯之剑, 以此来折磨他, 同时手上也能有一个可以拿捏他的筹码。
纪则临当然不会惧怕周禹, 他真正在意的只是闻月。可以想见,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他曾像蝴蝶般对着她的人生扇动翅膀,以她的性格,一定会选择离开他。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所以他不允许它发生。
午后, 王瑾珍去休息,纪书瑜也被陈妈带走, 回房间午睡。
闻月看了眼时间, 从大书房离开后,去了小书房。书房里没有人, 她犹豫了下, 走到纪则临的房间前, 敲了敲门。
没多久, 门开了。
纪则临似乎在里面换衣服, 一手打开门,一手还在扣着衬衫上的扣子。
闻月眸光闪烁, 垂下眼,快速说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进来。”纪则临让开门。
闻月觉得自己进他的房间不太好,便说:“我在书房等你吧。”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纪则临一把拉住了手,带进了他的房间。
门一关,就与外面的人和物隔绝开了,在私密的空间里,连呼吸都是隐秘的。
纪则临靠在门后,拉着闻月的手,让她面向自己:“就我们两个人,在哪儿都可以说话。”
在书房和在他房间里说话差别大了,不过闻月了解纪则临,他有时候恶劣得很,如果她说了,他指定会让她讲讲两者的差别,故意惹她发窘。
她现在摸清了他的脾性,才不会着了他的道。
纪则临等了等,不见闻月开口,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低笑了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闻月才想起自己有话要问,她凝神想了想,很郑重地对纪则临说:“我小时候读《简爱》,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罗切斯特先生明明娶了妻子,却还是隐瞒事实,向简求爱,尽管我后来重读这个故事,也明白他有他的苦衷,但依然觉得这个行为不妥。”
“你想问我是不是像罗切斯特一样有个妻子,或者说,有一个未婚妻?”纪则临问。
闻月抿唇:“你有吗?”
纪则临笑了:“闻月,虽然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讲道德,甘当一个滥情者,但是我并非是一个完全没有原则的人。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品格,但是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忠诚。”
闻月心头一动,眼底泛起了层层涟漪。
纪则临接着解释道:“我的父母和叶鸢的父母是好友,两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他们的确有让我和叶鸢结娃娃亲的想法,不过最后被老太太给打消了。”
“老太太是很讲自由民主的人,她觉得感情的事应该由小辈自己做主,长辈不应该包办。”
“我和叶鸢其实说不上熟稔,只是因为父母的关系才认识,倒是纪筱芸和她一般大,她们关系好。纪筱芸一直想撮合我和叶鸢,这次去伦敦,我本来是去见纪筱芸的,来的人是叶鸢,我也很意外。”
纪则临这么说,闻月就知道他和叶鸢怎么会在一起喝下午茶了。
“现在,闻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纪则临看着闻月,眼里透着笑意,他很满意闻月对自己的在意。
闻月摇了摇头。
纪则临噙着笑,开口道:“难怪今天去接你的时候,你说现在没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吃醋了?”
“没有。”闻月快速否认,说完才觉得自己回得太快了。
纪则临笑意更盛:“闻月,我说了,坦诚一点儿。”
闻月不能欺骗自己,在听到纪则临和人有婚约的消息时,尽管心里明白这大有可能是个误会,但她还是被影响了情绪。
“我没有吃醋,只是有点儿在意。”片刻后,闻月抬眼看着纪则临,认真道:“我并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纪则临闻言,神色沉寂,看着闻月的眼神忽的晦涩起来。
闻月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解开误会后打算离开,奈何纪则临靠在门上不动,她只好开口说道:“我要出去。”
“中午就别看书了,休息一会儿。”
“我回自己房间休息。”
“何必舍近求远?这里也有床。”纪则临拦腰抱起闻月,几步走到床边,把她放倒在床上,自己随即也躺了上去。
闻月看着天花板懵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了纪则临的床上,立刻就想要坐起身,却被纪则临抬手压住。
“陪我躺一会儿,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乏得很。”纪则临侧过身,微阖着双眼说。
闻月抬眼见他神态疲倦,不是装的。他这阵子出国处理工作,忙完又赶回国,这两天估计时差都没倒回来。她难得看他露出这么毫无攻击性的一面,不由心口一软,便也侧过身,静静地躺着。
房间窗帘没拉上,午后一缕阳光穿窗而过,斜斜地洒在地面上。冬季,庄园的生灵或是去了温暖的南方,或是在休养生息,窗外连一声鸟叫声都没有,十分静谧。
闻月本身就认床,何况现在在纪则临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她闭眼安静地躺了十分钟,耳边听到纪则临平稳的呼吸声,以为他是睡着了,悄悄睁开眼睛往上看,才发现他并没在休息,始终睁着眼在看她,眼底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冬日室外寒风凛冽,白雪皑皑,和恋人一起躲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彼此,似乎别有一种浪漫的情调,叫人心醉。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或许是心有灵犀,纪则临和闻月都向对方贴近,默契地接起吻来。这个吻一开始是温和的、脉脉的,甚至是不经心的,纪则临的呼吸扫在闻月的脸上,痒痒的,她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快,笑声便被吞没了。
纪则临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他翻过身,一手枕在闻月的脑袋下,无限度地加深了这个吻。
身下的床像是变成了沼泽,闻月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她没有安全感,本能地抬手搂住了纪则临,想寻找可以将自己拉出沼泽的力量,却被他压着往更深处陷落,迷失了神志。
纪则临的另一只手游移在闻月腰上,渐渐的不再满足于隔靴搔痒般的触摸,转而潜进了外衣之下,蛰伏片刻,游鱼一样逆流而上。
他掌心温热,和衣物的温度无二,闻月被吻迷糊了,一下子没有发觉,直到……
“别……”闻月倏地睁开眼睛,窘然出声,声音却软得她自己听着都陌生。
她松开搂住纪则临的手,想摆脱他的掌控,身体刚一动,就被纪则临制止住了。他抽出手,埋首在她颈侧,低喘着说道:“别动,闻月。”
闻月像是猜到了什么,脸上红得要滴血,却不敢再乱动。
她就知道在书房里说话和在他房间里差别大了。
纪则临压抑着体内的那一股冲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不再压着闻月,转而侧卧着,半拥着她,低头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后颈,哑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闻月一开始是吓着了,不过不是害怕,是羞怯。他们是恋人,情之所至算不上冒犯。
她也平静了下来,依偎在他怀里,透过房间的落地窗看着庄园壮阔的雪景,忽而轻声说:“好安静啊。”
纪则临将下巴轻搁在她的头顶上,问:“你喜欢热闹?”
闻月想了想,说:“我的家在落云镇的河边上,河上有一座桥,镇上的人都喜欢站在桥上说话,有些小商贩还会在桥上吆喝做买卖,我以前读书的时候都不需要闹钟,一大早听外面的声音就知道天亮了。”
“我有时候觉得吵闹,有时候又觉得这些声音很有烟火气,十分亲切,离开家久了,还会很想念。”
纪则临垂眼:“想家了?”
“有点儿想我妈妈了。”
“你们学校要放假了吧?”
闻月颔首:“我还要监督几场考试,结束后就没什么事了。”
“到时候我送你回去。”纪则临说:“老太太一直牵挂着你妈妈的身体,我也应该要上门拜访下她。”
“你要和我一起去江城?”闻月微讶道。
“你不愿意带我去见见你妈妈?”纪则临语气上挑。
“不是。”闻月回道:“只是有点儿突然。”
“那我现在告诉你,等你放假,我要跟你一起回江城,你从今天就开始做心理准备吧。”
纪则临简直霸道,闻月腹诽,但她并不排斥他的这个提议。
和纪则临交往,闻月没有瞒着母亲,母亲知道这事后并未反对,甚至不感觉到意外,还说有机会想见见他。现在既然纪则临主动说要去江城,她也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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