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提前把消息散播出去,那汤老太太可就没法做人了。
 “行,我们不往外说,她只要能管住自己,还是能当邻居的。”陈家人都是善良人,再加上有顾超这层关系,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元妮回房检查了一下收藏,永乐大典好好的晾在桌上。
 耿老爷子说过,这些书页还得晾个两三天,因为上边都糊过浆糊,浆糊是有营养的东西,装订太早了,容易生霉点。
 元妮把耿老爷子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这一晚大家都翻来翻去,有些难以入眠,知道汤老太太惦记自家之后,大家都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对待她。
 汤老太太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第二天一大早,刚一看见狗蛋,她就亲热的打招呼,“卫星啊,奶奶家的热糕好吃吗?”
 狗蛋立刻想起了猫蛋那泡尿,岂是难喝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他脸色发绿,“不好吃,再也不想吃了。”
 说完这句话,狗蛋儿立刻狂奔,他可再也不想喝童子尿了。
 汤老太太有些尴尬,看向姥姥,“火候没把握好?”
 姥姥赶紧遮掩,“好着呢,这俩孩子呀,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以后再别给他们吃的了。”
 汤老太太的手僵着,手里拿着的两个火烧,再也没法子送出去了。
 且不提跟对门的友好交流,今天元妮是有事的。
 顾超马上就要回丹山县了,在回丹山县之前,他邀请元妮一起出门玩。
 昨天俩人就商量好,今天要去滑旱冰或者看电影,要是还有时间就逛百货大楼。
 家里人支持元妮出去玩,“好好打扮打扮。”
 以过来人的眼光看,元妮挣钱是一把好手,人也聪明,就是谈恋爱不积极。
 在小雯小雨的参谋下,元妮换上了新买的布拉吉,也就是连衣裙,别看这东西露胳膊露腿,城里流行着呢。
 “还行吧?”
 “好看着呢。”小雯帮元妮拽着裙角。
 元妮看了看镜子,又把大辫子改成了马尾辫。
 她刚打扮好,顾超就来了,今天顾超穿的也很精神,白色短袖衬衫,藏蓝色咔叽布长裤,腰里束着一根皮带。
 他一见元妮就笑,“好看,以后要多穿裙子。”
 他身材修长有力,元妮儿娇小漂亮,两人在一起实在是般配。
 “去哪儿玩儿?”
 “滑旱冰去。”
 “行。”
 京城人爱滑冰,冬天几大冰场都爆满。
 现在有了旱冰场,最时髦的年轻人都奔这来了。
 两人赶到旱冰场的时候,时间还早,就这门口也排了队。
 顾超买了票,拉紧元妮的手,“跟我来。”
 接下来租旱冰鞋,旱冰鞋下边有四个轱辘,顾超先帮着元妮穿鞋,穿好以后问她,“还能走吗?”
 在末世生活的时候,元妮可是穿过冰刀的,这种老式溜冰鞋根本难不住她。
 扶着墙走了几步,她很快就掌握了平衡,“还行。”
 顾超也穿好了鞋,拉着她的手,“跟我来。”
 旱冰场不是特别大,大概有六七个篮球场拼在一起那么大。
 刚进场的地方,两边都是扶手,这是供初学者扶的,好多人已经扶着练了一阵子,两只手蹭的黝黑。
 元妮摇头,表示自己不用扶,“我先慢慢滑着。”
 顾超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看样子你有天赋。”
 元妮回眸一笑,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加速,冲他们冲了过来……
 顾超一把拉过元妮,护在她身前。
 滑过来的是个长发小青年,他冲着元妮吹了声口哨,“新来的吧,我教你?”
 旱冰场几大乱象,打架的,拍婆子的。
 长头发小青年就是第二种,他看元妮长得漂亮,心痒想沾光。
 虽然顾超长得人高马大的,可长头发小青年不怕,他们是一群人,足有七八个呢。
 顾超笑了笑,开始挽袖子,“想从我这抢人是吧?行啊,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他谈笑自若,长头发小青年反而怵了,“哥们,别介呀,好说好商量,不愿意学就算了。”
 长头发小青年儿冲着同伙摇摇头,又滑远了。
 有的姑娘可以勾搭,有的不能勾搭。
 顾超拉着元妮儿,顺着边缘慢慢的滑着。
 就算再有天赋,也得先熟悉熟悉场地。
 旱冰场放着音乐,是现在最流行的歌曲乡恋,音乐舒缓优美,就是节奏有点慢。
 在大变革之前,这已经是最流行的曲子了,香江那边的劲歌靓舞还没传过来呢。
 顾超手攥的很紧,“好玩吗?”
 一对对俊男靓女欢笑着穿行而过,到处都洋溢着青春欢快的气氛。
 “好玩。”
 在乡下小县城的时候,哪能想到还有这么洋气的地方?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城。
 在外围溜达了几圈,顾超发现元妮确实学得快,这才拉着她往后边走。
 后边有坡道,先急坡再缓坡,可以享受加速度带来的快感。
 真正的高手都汇聚在坡道,大家滑的呼呼的,时不时还炫两下技巧。
 “我拉着你溜两趟?”顾超大声说道。
 “嗯。”
 不加速滑,体会不到溜冰的乐趣,顾超迅速起步,拉着元妮从急坡冲下去。
 在那一瞬间,似有风从耳畔吹过,耳边尖叫声连连。
 元妮笑了起来。
 “喜欢吗?”
 “喜欢。”
 玩的就是心跳。
 连续滑了几次之后,人明显多了起来,有种下饺子的感觉。
 滑不开就没意思了,算算时间,也快玩两钟头了,退掉租的鞋子,两人来到了休息区,准备喝瓶橘子汽水。
 凉凉的汽水一入喉,精神都为之一振。
 “我这有文化宫的电影票,现在有两部片子可以选,第一部 是保密局的枪声,第二部是画皮。 
 画皮是香江拍的,听说特吓人,你敢不敢看?”顾超说着,就把电影票摸出来,让元妮挑选。
 “特吓人……有多吓人?”
 顾超举起手,做了一个吓人的动作,“听说现场吓晕了一个。”
 元妮立刻来了兴趣,“那就看画皮吧?”
 “行,喝完汽水咱们就走……”就在此时,一群人闹哄哄的,经过两人身边,硬是打断了顾超的话。
 走在前边的,赫然是跟他们打过交道的小侯大夫。
 小侯大夫穿的挺时髦,跟她走在一起的,是一个矮个子壮实青年,大热的天儿,此人还戴着一顶鸭舌帽,看着古里古怪。
 跟在小侯大夫后边,不停招惹她的,正是之前骚扰过元妮的长头发小青年。
 “瞧你长得也挺漂亮,怎么脑子不够事儿啊?你挑谁不成,非得挑个武大郎?你回头看看,哪个不比这矮子强?”长头发小青年出言不逊。
 跟他一起的混子们发出了哄笑声。
 元妮看了看长头发小青年,又看看小侯大夫。
 小侯大夫跟身边的矮壮男青年,的确是不大般配。
 俩人的净身高可能差不多,可女孩子显个,再加上男的又太壮,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是潘金莲配武大郎。
 小侯大夫恼羞成怒,回头就准备甩长头发小青年一个耳光,“瞎说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层次?一群地痞无赖,竟敢嘲笑冈本先生?你们配吗?”
 长头发小青年不仅溜冰拍婆子,他还喜欢打架,因此身手很灵活,只微微一侧身,就躲过了小侯大夫的巴掌。
 然而他脖子上挂的一串珠子,却被刮到,直接散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长头发小青年愣了,奶奶曾说过,这串珠子很重要,然而现在散落一地,这可怎么办?
 “我的珠子……”现在长头发小青年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赶紧蹲在地上,拼命的捡珠子。
 他的同伴都知道这串珠子很重要,也跟着一起捡了起来。
 小侯大夫脾气很大,看见长头发小青年着急,她就起了报复心。
 正好有一颗珠子滚到了小侯大夫脚跟前,她直接伸脚就踩住了一颗珠子,“你是不是很重视这个珠子啊?我偏不让你捡。”
 长头发小青年隐约猜到了小侯大夫要干啥,他急得大喊,“千万别踩,求求你了。”
 就在长头发小青年儿的哀求声中,小侯大夫恶劣的笑了一下,脚上用力,直接把红色珠子踩成了八瓣。
 长头发小青年要气傻了,“啊,啊,我的珠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站起来就去揪小侯大夫的衣服领子。
 小侯大夫身边的矮壮男青年,直接一拳打了上去,把长头发小青年打出鼻血来了。
 这下子事情就闹大了。
 原本错在长头发小青年,他不该跟在小侯大夫身后撩骚。
 现在小侯大夫踩坏了长头发小青年的珠子,还把人家打出了鼻血,就算是反击,也有些过度了。
 长头发小青年的同伴们不干了,他们直接把小侯大夫围了起来,“赔钱……”
 小侯大夫梗着脖子辩解,“赔什么钱,你们就是碰瓷。”
 “你知道这是什么珠子吗?这珠子值钱着呢,赶紧赔钱,不赔钱就不准走。”长头发小青年分毫不让。
 旱冰场算得上是事故多发地,有贵重物品受损,还涉及到外国人,保卫科的人立刻赶到了现场。
 他们先把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分开,然后才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两伙人都觉得是对方的错,小侯大夫和长发小青年同时举手,指向对方,“是他……”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现场颇乱了一阵子。
 然而保卫科的人是有经验的,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他们很快就理清思绪。
 保卫干部扬着下巴,问长头发小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李波。”
 “是你跟在人家姑娘后边撩骚的?”
 李波尴尬挠头,“也不算吧?就是想交个朋友。”
 “那你挨打活该。”
 围观群众哄笑起来,李波低下了头。
 像李波这种人,是旱冰场最常见的小青年,看见漂亮姑娘就想搭讪,但是他们不动手动脚,语言也不算太过分。
 一般人的反应,都像顾超那样,吓走完事。
 就好比路边上碰见个癞蛤蟆,如果能用树枝挑开,那就挑开,犯不着一脚踩死,还把自己的鞋弄脏了。
 在大家伙心目中,李波这种人,就像癞蛤蟆一样。
 但也有冲动的,会伸手打人,只要不打出啥毛病,大家伙也不会去计较,谁让李波犯贱在先呢?
 看到李波低了头,保卫干部这才转向小侯大夫,“他说话不注意,是该挨打,可你们打也打了,为啥还要损坏人家的财物?”
 小侯大夫轻蔑的冷笑,“这都是他自找的,我们打他是看得起他,他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纯粹是碰瓷儿。”
 这种态度……
 围观群众不太满意。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有一半人说李波活该,还有一半人是声讨小侯大夫。
 “他错了,你也打他了,可你不该弄坏人家的东西,这珠子一看就挺鲜亮的,你怎知道不值钱?
 大家都说,是你故意踩坏珠子的,那就不是人家碰瓷。
 你倒是给个章程,赔偿珠子的钱怎么出?”保卫干部挺公正。
 一提到钱,小侯大夫声音就没那么大了,“鲜亮就值钱吗?不是金也不是银,能值几个钱?
 再说了,李波乱说话,还侮辱国际友人了,这笔账怎么算?两件事情放一起,他还得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呢。”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大家一起看向冈本,“怎么就侮辱了?”
 “李波说他长得像武大郎。”
 “哈哈哈哈,还别说,真挺像的。”
 元妮举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伙看着她,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小候同志,你所说的侮辱,指的是冈本像武大郎吗?”元妮大声问道。
 小侯大夫这才看清楚元妮,她眼中闪过一抹怒气。
 元妮明明认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她说话,这人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呢?
 “是的,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话吗?”
 “如果你指的是这句,我觉得这句话并不构成侮辱,武大郎是小说虚构人物,就是个名字而已,它本身没什么含义。”
 围观人群恍然大悟,的确是这样,武大郎和张三李四有啥区别?
 就连李波都抬起了头,“对,水浒里也没说武大郎是坏人啊?”
 “说小本子像武大郎,这是抬举他呀。”
 “武大郎可是历史名人呢。”
 围观群众一致对外,纷纷向着李波说话。
 李波不招人喜欢,但对上了小本子,大家伙肯定向着李波说话了,再赖的娃,那也是自己人。
 保卫干部没想到围观群众如此有才,他也不愿意向着外国人说话,于是憋着笑点头,
 “的确是这样,武大郎是个虚构历史人物,说冈本像武大郎,可能是真的像吧,这咋能是侮辱呢?”
 小侯大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她没有元妮会说话,干着急,却想不出来反驳的词。
 至于冈本,他压根不知武大郎是谁,听说是历史名人,还挺得意。
 这样一来,现场形势立刻明晰了。
 李波嘴巴犯贱,挨打活该。
 然而打也打了,小侯大夫还踩坏人家的东西,那就得赔。
 小侯大夫心里舍不得,但大话还是得放出来,“就这么个破珠子,能值多少钱?你划个道道出来,我给你赔。”
 冈本挺给力,直接打开钱包,取出一摞外汇券,一脸的财大气粗,“多少钱?只要不是讹诈,我愿意照价赔偿。”
 李波沉痛低头,他的小伙伴们七嘴八舌报价了,“这可不是普通珠子,这是红珊瑚珠子。”
 “前阵子有个人要收这串珠子,报了一万块,李波都没卖。”
 “虽说你只踩坏了一颗,可少了一颗,这串珠子就不完整了,你最少得赔一半。”
 “先拿五千块钱吧。”
 小侯大夫跳脚,“多少钱?真是狮子大开口,你们真敢要啊?”
 冈本合上钱包,“要是讹诈的话,我不接受。”
 赔偿没有达成共识,保卫干部很为难,京城藏龙卧虎,民间藏宝的大有人在,单凭他一双眼睛,很难判定珠子到底值钱不?
 “老少爷们,有没有人懂行?帮忙鉴定一下呀?”保卫干部看着大家伙,希望能有人站出来。
 “我……我在国家博物馆工作,略懂一些。”还是有热心人的,此人亮一下工作证,果然是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保卫干部赶紧把热心人请过来,“你懂啊,实在是太好了,帮忙看一下珠子吧?”
 这位热心人捡起一瓣破碎的红色珠子,细细端详,片刻就得出结论,“这不是普通的珠子,这是朝珠,而且是红珊瑚朝珠。
 大家知道,清朝等级制度很严,不同级别的大臣,佩戴的朝珠是不一样的。
 红珊瑚朝珠级别很高,只有二品以上的大员才能佩戴。”
 “二品大员带的呀,那应该挺值钱的吧?”
 “你倒是说说,这珠子到底值多少钱?”
 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挠挠头,“我们有一串儿红珊瑚朝珠,品相跟这差不多,是花了一万块,从民间收藏家手里买过来的。”
 他的报价,跟李波的报价完全一致。
 这下子大家再也不怀疑李波了,人家根本不是狮子大开口啊。
 小侯大夫还是不愿意赔,“你都说了,一串珠子才值一万块,我只踩坏了一颗,最多赔1%。”
 元妮捡起一片残片看了看,摇头,“账不是这么算的,朝珠一共有108颗,这108颗珠子可不一样。
 挂在最前边儿的叫顶珠,挂在脖子后边的叫背珠,这两颗珠子要比别的珠子大,而且价值要高。
 你踩碎的是顶珠,问你要一半的价钱并不冤枉,而且这串朝珠,不是普通官员佩戴的,你们看这顶珠的形状,它是……”
 围在元妮身边的人都凑过来,“这珠子上有什么?”
 元妮儿把残瓣举高,“挺好认的,大家都看看。”
 “唉哟,是凤凰,这珠子上刻着凤凰。”
 普通人不认识古玩,可认识凤凰,传说中的神鸟啊。
 话说,必须得二品以上的大官才能用红珊瑚朝珠,可用这珠子的人,不一定是二品大官,有可能比二品大宫更大。
 什么人能用凤凰呢?
 国家博物馆工作人员一拍脑门,“老天,我竟没有看出,这颗珠子上刻的是凤凰,那就是皇后用的朝珠,这可值老钱了……”
 围观群众齐齐发出惊呼声,“皇后用的?”
 可不是吗?除了皇后,谁敢在朝珠上刻凤凰啊?
 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皇族是主,普通人都是奴才。
 主和奴用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串朝珠如果是皇后专用,那价值还得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