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大夫一看他们的表情就明白了，“玉猪龙绝对是真的，要不咱们打个赌？”
第468章 宝物云集
“行，我们跟你打赌，现在就别浪费时间了，先去宝荣斋。”耿老爷子像哄小孩一样。
“行吧，先走就先走，你们就是不信我。”老侯大夫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不能耽误正事，所以赌着气上车了。
有汽车就是方便，不大会儿功夫就到地方了。
知名古董店，大部分都在琉璃厂那一片，宝荣斋却在城东，屋子古香古色，红墙绿瓦，
现在做买卖的多了，在宝荣斋附近开了不少卖笔墨纸砚书籍的小店，瞅着清贵的很。
天气转暖，宝荣斋门口的棉布门帘被扯了起来，大门敞着，能隐约看到里边坐满了人。
老侯大夫一下车就开始喊了，“副会长来了，大家伙出门接一下。”
元妮万万没想到老候大夫会来这一手，想阻拦也是来不及了。
只见荣宝斋里头走出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满脸笑容，让人如沐春风，“鄙人齐向阳，副会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元妮年轻是真年轻，至于有为……她笑着说道，“您过奖了。”
齐向阳就是宝荣斋的掌柜，要论宝荣斋的历史，那真是跌宕起伏，就不在这里讨论了，反正现在宝茶斋还是他说了算。
接到了元妮儿，齐向阳就招呼大家进屋，“还没到对赌的时间，外国人没来呢，大家伙先进屋，喝口面茶，商量一下对策。”
其实古玩圈子并不是一块铁板，人都是为了逐利而来，古玩圈也不例外，大家干这行，都是为了赚钱。
经营同一个行当，彼此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平时相互之间也没少挖坑挖墙角什么的，现在之所以和睦相处，是准备一致对外来着。
换句话说，如果来砸场子的不是外国人，在场的人没准早就吵起来了。
屋里还生着炉子，围着炉子摆了一圈椅子，齐向阳非让元妮儿坐上首，被她给拒绝了。
就算担着副会长的名头，从资历和年龄来看，也不能坐上座。
最终论齿排位，刚安排好了座位，齐向阳就招呼上面茶，“感谢诸位给面子，来的忒早了，大家都还没吃吧？先喝点面茶，吃块点心垫垫。”
面茶是齐向阳从外头馆子定的，点心是他自己家厨房烤的，味道居然相当不错。
有些心急的还真没吃早饭，当下就一边吃，一边讨论起来。
“副会长，今天到底怎么个比法？有没有个章程啊？”
“是什么人来挑战？”元妮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问具体情况。
“我来说吧，来我这儿砸场子了，一共有三个外国人，两个黄头发的，还有一个是小本子……”
据齐向阳说，他本来好好的开着店，就去后边喝口茶的功夫，伙计就急忙跑来找他，说是前头有人捣乱。
“这三个外国人，一进来就要看镇店的宝贝，伙计摸不清楚他们的路数，就拿了一个元青花罐出来。
没想到他们张嘴就说罐子是假的，不瞒诸位，我这罐子还真不是假的，敢放在前边镇店的，怎么可能是假货呢？”说到这里，齐向阳就是一阵摇头叹息。
古董圈子里头，半真半假是常态，但今天一致对外，大家就顺着齐向阳的意思，跟着点头，“这就是来捣乱的。”
“元青花存世量少，对洋鬼子来说算是宝贝了，老齐你继续往下说。”
当着矮人不说短话，据齐向阳说，他这青花罐是真品，却被人说成假货，自然是十分生气，于是气呼呼去跟外国人理论。
“小本子说着一口龙国话，开口就骂我，说我开古董店卖假货，不诚信，还要把我们的青花罐现场给砸了。
我就跟他说，青花罐到底是真是假，不能光凭他一张嘴，得把是假货的道理说出来，要不然就是真品。”
说到这里，齐向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想到，他真给我说出来了。”
原来齐向阳这个青花瓷罐，跟元妮鉴定过的元青花瓷罐很像，明明是元朝的官窑出品，款式却没有写对。
小本子就抓住了这一点，非说齐向阳的瓷罐是假的，要砸。
齐向阳自己心里有数，自然不会让他动手，双方就争执起来。
结果越吵越上火，干脆就约了一个赌局，双方各出三件宝贝，来个现场干赌，输了的人就把宝贝留下。
“我自己有几件收藏，就是怕他们有备而来，早就把我的藏品摸透了，所以不敢拿出来赌。”齐向阳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你解释，我们都明白，我呀，前不久到手了一个红山玉猪龙，你瞅瞅，要是能用的话，我帮你打头阵。”老侯大夫是个热心人，二话不说就拿出了自己的收藏。
红山玉猪龙是祭祀用的器皿，猪头龙身，首尾衔接呈圆盘状。
红山文化距离现在足有五六千年，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雕琢工具跟不上，所以当时出品的东西都比较粗糙。
老侯大夫拿出的红山玉猪龙，却是难得细腻。
齐向阳一入手，就点头称赞，“老候大夫，你总算是收到了一件有价值的东西。”
齐向阳看完又把玉猪龙放回了桌上，下一个人接着看。
元妮也上手看了，入手灼热，证明这玉猪龙是真的。
“先把这件东西放桌上吧，再看看别人有什么，咱们要干赌，就得拿生僻的宝物出来。”
宝物越是生僻，对方越是无法辨识，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东西。
齐向阳也是这个意思，于是轮到老侯大夫下手的一人。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放在脚边的盒子拖了出来，“我这物件儿比较沉，就不往桌上放了。”
他说着，在地上铺了一个垫子，然后就把物件摆了上去，赫然是一个小狮子。
有人就笑了，“这不是大门口摆的石狮子吗？有什么稀罕的？”
元妮上手摸了摸，然后摇头说道，“这不是狮子，这是貔貅啊。”
古代人再不讲究，也不会在大门口摆一对貔貅，那不是嘲讽自己吗？
所以这物件，其实是……
第469章 混淆视听
龙生九子，貔貅为其中一子，歪头貔貅寓意为横财，正姿意味守财，只进不出。
这玩意儿很少放在门口，一般都是做成摆件，置于室内，或者是做成配件佩戴在身上。
大门口摆一对貔貅，只进不出，那岂不是太贪了？
古代讲究品行，无论是做官的还是商人，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在明面上摆一对貔貅。
到底是貔貅还是守门狮子呢？
物件的主人笑着说道，“我就觉得会有人认错，没想到真有人认错了。
这是青石貔貅，在堂屋里放的，应该是宋代的物件。”
宋代的青石貔貅值钱不值钱呢？肯定是值一点钱的，但不是很值钱。
古董这东西一来看年代，二来看出身，三来看品相，四来看材质，青石貔貅只占了一个年代。
就是因为年代久，勉强能占古董的称号，其实在市场上，最多就值几百块钱。
大家伙传看一番，就有人说道，“我倒觉得这玩意儿好，这个貔貅，做的跟狮子有点像，外国人对我们的文化不了解，定会把它错认为守门狮子。”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样，刚才不就有人认错了吗？
“行，把这件也留下备选。”
按照对赌的规矩，选出三件到四件宝物，三件参加干赌，第四件备选，以防对方输红了眼，又提什么要求。
接下来又有人拿出几件老玩意儿，都过于平常了，容易露馅，因此弃之不用。
很快就轮到元妮了，她拿出几页残本，邀请大家现场鉴定。
立刻就有人认出了字体，再看纸张，“这应该是明朝的古籍。”
“对，可到底是什么书籍呢？”
这就难了，考的不仅是眼力，还有历史知识。
这几张残页都做了塑封，懂行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根据内容研究起来。
很快就有人得出结论，“这是讲占星卜卦的，应该是道家典籍。”
“咱们的道家讲周易，占星不是主流，这应该是小众书，归在天文历法一类。”
所谓占星，指的是根据星象位置推算未来和运程，这也是占卜的一种方式，在国外比较流行，在国内则是小众化的。
我国古代到底有没有人研究占星术呢？答案自然是有的。
最早研究占星术的典籍，就叫做天文，接下来又出了一本星历，然而这两本有名的书籍都不是明朝所著。
大家越讨论越是糊涂，最后得出结论，这本书应该是星历，“明朝书坊众多，这本书肯定是翻印的。”
“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就是一本翻印的书，版面为什么这么大？”又有人提出疑问了。
这几页残本，版面足有普通书籍四个那么大，什么人会印这么大的书呢？
大家越讨论越糊涂，只好请教元妮。
这正是元妮要的效果，她笑着拿出完整的永乐大典，“这几张残稿的内容，就是接着这本书排下去的，大家且看这本书，就知道残稿是什么了。”
立刻有人凑过来，当他看清书名后，眼睛都直了，“老天呀，这是永乐大典。”
“是正本还是副本？”
“这东西竟然还留存于世？”
“等等，这是什么章？文楼收藏……我的天哪，这是正本。”
人们都被惊呆了，呆愣过后，现场就沸腾起来。
元妮拿来的永乐大典，书名印章编撰人俱全，里边还盖了文楼收藏的印章。
永乐大典，编撰成功后全部藏于皇宫的文楼之中，因此都盖了文楼收藏的印章，后来三大殿失火，永乐大典正本也被焚毁。
仅存于世的几本，定是有心人从烈火中抢救出来的。
文玩收藏家们恨不得立刻把这本书供起来，现场膜拜。
老侯大夫抹着眼泪，“小元同学，你可是积了大德。”
齐向阳也激动不已，“副会长，别看你年轻，可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招呀，有这本书坐镇，洋鬼子一定讨不到好。”
老侯大夫正色道，“这本书必定是要上场的，我说齐老板，虽说赌输的可能性比较小，可这本书实在是太珍贵了，你现在就把保证金交给元妮同学吧。”
亲兄弟明算账，更别提他们这些人都是出于义气来帮忙的。
齐向阳是个干脆人，“没问题，你们把东西抬过来。”
齐向阳店里的人抬了一个小箱子过来，箱子很小，却用两个人抬，打开之后，里面装的全是大黄鱼。
大黄鱼是民国时的一种金条，纯度很高，一根十两，折算成现在的重量，足有三百多克。
而大黄鱼本身也算古董，所以这一箱子金条，价值在百万左右，搁如今的市场算是天价了。
现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宝荣斋是有家底儿的，而齐向阳出手如此爽利大方，说明了他们没有帮错人。
“小元同学，你能仗义相助，我齐某铭感五内，这些东西先在你那放着，我估摸着不会输，万一输了，这些东西都归你，后边咱们再核价细算，缺多少，我都补给你。”齐向阳很干脆。
“行。”
然后，齐向阳又跟出宝贝的另外两人做了约定。
此刻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三件宝物的出场顺序被定下来，奇书永乐大典作为压轴，最后上场。
倒数第二的则是老侯大夫的猪婆龙。
长得跟狮子很像的小貔貅，则是第一位上场。
至于备选的宝物，则定下了一只毛笔，这只毛笔别有乾坤，万一局势失控，它也有一搏之力。
大家伙排兵布阵，刚刚准备周全，看门的就跑过来报告，“洋鬼子来了。”
外国人是坐着两辆车来的，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翻译，和涉外部门的官员。
现在就是这样，不管民间的老百姓怎么想，上边的政策是礼遇洋大人。
个头最矮的小本子，趾高气扬走在最前面，一进屋就嚷嚷，“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假货砸掉，并且向我们道歉，要不然我立刻让你们的店铺关张。”
跟在小本子身后的干部，看到一屋子人，就把眉头皱起来，
“大家注意分寸，差不多就行了，不行就认错吧，该砸的砸，该扔的扔，可千万不要破坏国际友谊。”
听了这人的话，一屋子人火都窜起来了，原本只有八分气，现在变成了十二分。
齐向阳指了指圆桌，“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废话，我们都是吃粮食长大的，不是吓大的。
干赌就干赌，谁怕谁呀？来来来，你们谁牵头，先把干赌协议签了？”
三个外国人是有备而来，闻言只是冷笑，小本子又挺胸上前，“签协议是吧？我来跟你签。”
签好协议之后，齐向阳就把公证人请了出来，按照约定，公证人一共有两位，对赌双方各出一人。
但齐向阳想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就把跟这小本子一起来的干部也请了过来，让他做公证。
这干部一看现场挺文明，并没有动手的迹象，也就答应了。
于是双方划分场地，各占一边，然后请出了各自的宝贝。
元妮代表齐向阳上场，去鉴定对方的宝贝，小本子那边，则站出来一位板栗色头发的年轻人。
第470章 天皇弹过的琴
小本子抱了个锦缎包裹走上前来，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张古琴。
看小本子一脸得意的神色，这张古琴应该是他的收藏了。
元妮只瞥了小本子一眼，就集中精力观察起了古琴。
这张琴为七弦五十三徽，差不多有一米来长，材质是桐木，保养得益，似乎只要随手弹奏，就会有优美的音乐响起。
看完了外形，接下来就该看底款了。
花瓶陶罐瓷碗等等瓷器，款式皆刻于碗底。
古琴的款式则刻在龙池处。
所谓龙池，是指古琴底部的孔眼，一共有两个孔眼儿，一个叫做龙池，另一个叫做凤沼，这两个孔眼主要起和声共振的作用。
元妮儿双手轻抚过琴面，触手灼热，说明这张琴年代久远，且为真品。
她将古琴翻起来，就看到在龙池处刻有辛丑长安四个字。
辛丑长安，表明这把琴是中唐时期制作，这几个字儿恰恰跟手心灼热感对应上了，表明这就是一把中唐时期制作的七弦琴。
就这么简单吗？
元妮儿看了看古琴，又看了看小本子，只见对方一脸得意，似乎稳操胜券。
这说明问题没那么简单。
首先，小本子为什么会拿着龙国的古琴来对赌？
虽然对于真正的古董收藏家来说，收藏无国界，再加上龙本文化本就相近，所以小本子收藏一张龙国的古琴来说并不奇怪。
怪就怪在这琴太容易断代了。
拿着这么一个有底款，毫无争议的古琴来参加对赌，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元妮相信，小本子绝不会如此愚蠢。
她闭上眼思索起来，突然一个念头如同流星般划过她的脑海，龙国的中唐，正是本子国的平安时期。
本子过的平安时代，算得上是他们历史上比较辉煌的一个时期，正处在文化大融合的阶段，也出了好些个爱好风雅的天皇……
想到了这一点，元妮猛然睁开眼睛，她知道这是什么琴了。
又把古琴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元妮才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这纸下面还垫着复写纸，写出来答案之后，一共有三张，分别交给了三位公证人。
因为都是复写出来的答案，想作弊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此刻，名叫约翰的外国人，也完成了鉴定工作。
等他写答案时，大家才发现，约翰也是个龙国通，他的龙国话，甚至比小本子讲的还要流利。
收到了两人的鉴定答案，几位公证人宣布了次序，先核对元妮的答案，再看约翰的答案。
跟这小本子一起过来的干部有些偏心眼，为了让他心服口服，齐向阳干脆请他宣布答案。
这位干部姓李，他倒也不傻，先问了比赛的规则之后，这才读出了纸条上的答案，“文德天皇用过的七弦琴，名凤音，为唐中期雷家所制。”
李干部读完了之后，另外两名公证人也跟着点了点头，“纸上写的是这个，没错。”
一听这个答案，小本子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你，你怎么知道？”
文德天皇为本子国平安时期一位天皇，他风流成性，酷爱风雅，据说弹的一手好琴。
大部分人都以为，文德天皇喜欢弹的琴，为他们本国的和琴，其实不然，他喜欢唐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