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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全员火葬场(大阿嘉)


沈昭眼疾手快地躲开:“荆妻在此。”
那舞娘挑眉,打量了他身旁的花锦一眼,顿时悟了,朝着花锦行了一礼,又瞧了眼正襟危坐的沈昭,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扭着腰肢走了。
花锦喜欢看沈昭的乐子,刻意凑过去低声问:“咦,公子,她美吗?”
沈昭点了点她的脸颊:“别闹。”
他一路随着花锦走走停停。
她喜欢这热闹,他就陪着,这种事层出不穷,花锦一开始还顾着他面子薄挡了两次,后来就不管他了,沈昭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尝过酒,看过美人跳舞,沈昭跟在花锦身后,慢吞吞地打商量:“下次,别来芙蓉阁了吧?”
花锦问他:“那去花满楼?”
芙蓉阁好歹还有酒这个幌子尝,花满楼就是纯粹的美人乡了。
沈昭脸都木了:“还是芙蓉阁吧。”
花锦背对着路走,她看着沈昭,打趣道:“咦,公子怎么不抬头瞧我一眼?”
沈昭扬唇,一边看着前方的路,一边看她古灵精怪地闹他。
花锦凑上前来:“公子记得她脸上有几颗痣吗?”
沈昭:“我没看她。”
花锦没应,闭上眼自顾自地数:“三颗?还是两颗。”
沈昭:“一颗都没有。”
花锦睁开眼:“你不是没看她?”
看着沈昭眼里的笑意,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凶他,干脆不搭理他了。
二人一直都是同住一间房,花锦心情好的时候,沈昭就能与她同床共枕,花锦心情不大好,就让他睡在地上。
今夜的天被乌云掩盖着,灰蒙蒙一片,瞧着要下雨,沈昭深思熟虑过,花锦一踏进屋,他就将人拦腰抱起压在了榻上:“我错了。”
这一路上,沈昭做过最多的事就是认错。
他不知从哪学来的装委屈路数,低垂着眉眼,勾着花锦的手指,时不时抬头瞥她一眼,愣是让花锦骂不出来。
花锦又问:“她脸上有几颗痣?”
沈昭:“我没看她。不过,我不仅知道你脸上有几颗痣,还知道你身上有几颗痣,这算不算将功补过?”
沈昭直勾勾盯着她,温热的手就放在她腰间摩挲。
花锦一把捉住沈昭不安分的手:“明日还要赶路。”
沈昭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赶得上。”
花锦没再躲沈昭压过来的吻,唇齿交融间,沈昭忽然睁眼,他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一热,将花锦搂得更紧。
纵情一夜后,花锦和沈昭又在熙河多待了一日。
花锦午后才醒来,枕边的人不知上哪去了,她头晕眼花,腰还酸着,又躺了一阵才起身。
沈昭心虚,早早买好了熙河出名的点心,花锦吃了没两口,他就提着从芙蓉阁买的酒菜回来了。
沈昭为花锦摆好竹筷:“尝尝?”
花锦夺过筷,正要抬手,就听见沈昭问:“还是不舒服吗?”说就算了,他手已经伸了过来,要给花锦揉腰。
花锦木着脸搡了他一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话。”
昨夜果真下了雨,眼下窗外依旧被乌云笼盖着,若是今日着急赶路,一定会被夹在雨里。
花锦没有真的生气,她尝着麻辣鲜香的鱼肉,没由来地说:“也不知添云和萤雨过得好不好。”
她当初逃出京,不敢轻易泄露行踪,忍了一年才给添云写信,添云谨慎小心,从不主动回信,只偶尔遣人给她送个小玩意,告诉她一切平安。
添云和萤雨最爱吃鱼,从前在花府时,婢女没有资格与主子同桌吃饭,花锦倒不在乎,但平日里,添云和萤雨说什么都不肯上桌,只有吃鱼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尝一尝。
花锦在镇上落脚后,酒坊渐渐运作起来,她攒了些银两,想要见两个婢女一面,给她们再多留些傍身的东西。
花锦不敢入京,恰巧又遇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旧友,花锦怕暴露,留下银两就匆匆离开了。
阴差阳错,这么久都没见上一面。
沈昭知道她惦念,离京时遣祝绻打点,祝绻做起事来很稳妥,在京中给二人寻了一处宅院,又依着添云的心愿租了一家店铺。
二人不再做奴婢,已经开始学着做生意了。添云和萤雨手艺精巧,只要是女娘喜欢的玩意,没有做不来的,营生不用愁。
花锦听过,总算放下心来。
在回镇上之前,花锦还是绕路去了一趟寒山寺。
寒山寺离京城也不算远,不乏有名门望族来上一炷香,二人不想多生事端,早早戴好了面具。
高僧又一次早早等在了门口,他立在金色的牌匾下闭着眼,双手合十,不知在祈愿什么。
花锦和沈昭在他面前站立许久,高僧才慢悠悠睁开眼,他嘴角一抽,要不是心存忌惮,早就先斥两人是“疯子”了。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想出这种损招。
花锦也学着高僧的模样双手合十:“我来带一人还愿。”
徐州有习俗,若人在寺庙中许的愿望成真,日后要重返寺庙再上一炷香,俗称还愿。
高僧看了眼她身后的沈昭,似乎有些不相信。
与花锦相反,过了这么久,沈昭还是不愿跪神佛,可花锦已经把一炷香递了过来,他下意识就接了过来,甩去心中杂念,虔诚地还愿。
俯身下去那一瞬,沈昭头痛欲裂,他不想让花锦看出异常,缓了一阵子,强撑着站稳。
他看着眼前的佛像,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好像也是这样的一天,不过那时是深夜,他也走入寒山寺,带着一身火焰驱不散的冷意,像这样叩拜神明。
回去的路上,沈昭忽然发起了热,说晕就晕了过去。花锦力气有限,根本不可能拖着他走回镇上,别无他法,只好带着他走商道入了京。
花锦没想到沈炽掌政以后,居然会让人放开这条商人常走的小路,又或许是因为政通人和,现在远没有从前的世道乱,连驻守的士兵都不见了。
花锦来不及多想,找了一家偏远的客栈,她心中忌惮,特意又去寻了一个资历很浅的郎中。
花锦猜沈昭是赶路太急受了风寒,毕竟沈昭从前就体弱多病,开一副药就好了,郎中也的确是这么说的,让她不必担心,沈昭服下药后,不出三日就能醒。
花锦松了口气。
等她送走了郎中,已经明月高悬,花锦疲倦地坐在榻边,这才醍醐灌顶忆起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她畏惧的京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她重新闯了回来。
早已物是人非。
花锦呆滞了一阵子,回首瞥了眼榻上眉心紧锁的沈昭,有些讥讽道:“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弱不禁风。”
看他痛苦地喘着粗气,花锦抬手轻抚他的眉心:“梦到什么了?”
梦中是骤风急雨的一夜。
沈昭静坐在皇后对面,他们母子隔着一张桌子对望。
沈昭恍然回过神来。
皇后匆匆唤他过来,说有要事与他相商,无非是想为沈焰谋一些东西。
沈焰娶了花瑟,得到了花大将军地扶持,又有韩氏一族辅佐,无论怎么看都是稳操胜券。
偏偏,被沈焰谋害的五皇子部下拼命入京,将证据送到了沈昭手里。
陛下早就忌惮沈焰,全凭皇后虚与蛇委换得沈焰今日的安宁,皇后习惯了为沈焰操心,这一次也是,她将毒酒摆在沈昭面前,警告道:“本宫留你,是因为你与太子是亲兄弟。”
沈昭已经鲜少再有情绪波动。
他早就为了夺权变得不人不鬼,阴差阳错让人趁乱害死了发妻,又刻意疏远了祝绻,他身边的人越少,他就越冷毅,皇后的狠毒已经伤不到他分毫了。
她为了沈焰付出所有,甚至不惜杀死沈昭,沈昭只觉得厌倦。
“不装了?”沈昭轻描淡写一句,皇后脸色骤变,她气笑了:“这话不该本宫来问你,不装了?”
沈昭:“我只问您最后一次,除了死,我有的选吗?”
沈昭问过两次这种天真的问题。一次是皇后逼迫他喝下伤身的药,他问完话,皇后都嘲讽他的愚蠢,不久后,他就想尽办法找到了离宫的办法。
这一次,皇后依旧讥讽他的天真。
沈昭是一个人离开坤宁宫的,足足过了半个月,皇后的死讯才传了出来。
陛下从宫中揪出了一个替罪羊,那嫔妃沈昭见都没见过,被拖下去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沈昭将人救了下来,给了她一些傍身的东西,让她离京。
有了陛下默许,沈昭很快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尽管陛下尽力掩饰,他的一些风声还是传了出去。
说他做了许多丧心病狂的事,活该下地狱。
“沈瑾瑜,你疯了!?”祝绻已经看不惯他背着一身杀孽,苦口婆心劝他。
沈昭没有解释,如果不动手,他早就下地狱了。
祝绻嫌恶的眼神也入不了他的心。
沈昭想起皇后死前恐惧的眼神,想起沈焰吓得屁滚尿流,求他网开一面。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呢?
沈昭自暴自弃地想,他早就疯了。

偶尔会有故人入梦来。
梦到很多年以前, 他还被困在宫中,花锦来宫中做伴读,她在徐州长大, 有着不同于京城的风情,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家世显赫,受所有人的追捧。
韩嘉鸿喜欢她,一个人瞧她总觉得别扭, 硬拉着沈昭去看她。
沈昭心中不屑。
他处在水深火热中, 每日要承受皇后的怒火,看着身边人无忧无虑的模样,他羡慕过, 嫉妒过, 格外抗拒韩嘉鸿的不务正业。
沈昭不情愿地跟在韩嘉鸿身后。
巍峨的宫殿总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花锦就立在庄严的廊柱旁,她粉腮红润, 气得不轻, 见到韩嘉鸿一来,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苦的人, 抱怨道:“教书的先生真迂腐古板!你不知道, 方才......”她的话在看到沈昭后猛地止住。
其实就是很平淡的一面之缘, 沈昭回去以后也没有再想。
梦里却反复回到那一天。
沈昭知道自己遗憾什么。他想走得慢些, 听她把话娇嗔完。
他想说,不要怕我, 不必忌惮我。
可他又反复被死去的冤魂纠缠, 常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枷锁束缚着他, 麻木了太久,彻夜难眠。
沈焰被废,锒铛入狱,与他一起被押入大牢的还有花瑟。
沈昭已经忙了许多日,他茶饭不思,终于丢下一堆烂摊子,独自去见了花瑟一面。
花锦在嫁给他之前,他就听过许多花府的传闻,不过都当玩笑话。
之后再见到花锦,她身上的灵动与活泼消失殆尽,再也见不到她的骄矜。
沈昭心中有过遗憾,这种失落一直裹挟着他,所以他格外好奇,花府的人做了什么,让一个人变了这么多。
他手段残忍,逼花瑟吐出真相不难,他就坐在黑暗的牢狱里,静静地听完。她的兄长花信也被迫听了一遍,当夜,花信就用藏在袖中的刀刃自刎了。
沈昭已经杀了很多人,不介意再多沾些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上官夫人死前忏悔过,声泪俱下地提起被她苛刻多年的窈窈,她的记忆已经错乱了,忘了花锦已经死了很多年,拽着身边人反复问:“窈窈呢?窈窈还怪我吗?”
她死了。
沈昭想,你们和我,都是逼死她的人,我们都该下地狱。
沈昭决心一条路走到黑,他越来越偏激,祝绻几次劝说,最后终于放弃,从此不再与沈昭来往。
沈昭身体并不好,皇后递来的药还是伤了他的筋骨,他体弱,又被说不清的情绪困扰,很快就病倒了。
沈昭一直想做一件事。
他将休书递给她的时候,其实想过很多。他知道她想要忠贞不二的爱与尊重,可他注定要做帝王,不会为谁妥协。他还觉得,她依旧是数年前立在威严宫殿下娇纵的女娘。
就算强撑下去,除了互相折磨,不会有好结果了。
沈昭怕自己反悔,丢下休书就离京了,再回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想回到那一天,问她愿不愿意。
沈昭自认对她不是爱,可又说不清是什么别扭又古怪的情绪。
没人教过他,他也不想学。
在寺庙中,沈昭一直惦念着自己想做的那件事,高僧警告他,若是许下的机缘成真,要折寿遭报应。
离开寺庙后,沈昭的病就严重了起来。
有时看着被宫墙斩断的天空,沈昭也会忽然茫然无措,不知该躲到何处。梦里是下着血雨的寒夜,冤魂缠绕他,想要索他的命。
沈昭离疯只差一步。
他一向冷淡,却在被噩梦惊醒后苦苦哀求上苍,善待他一些。
临死前,沈昭想,若转世投胎,不想再做天潢贵胄,他想要活得轻松一些,若能再遇到她和祝绻,一定会千方百计换得原谅。
这一生有太多的无常与虚幻,他累得没有一丝挣脱命运的力气。
有人问他:你想忘了吗?忘了这些苦难,重新开始。
沈昭再醒来,恍惚了一下,祝绻正闹他:“瑾瑜,你呆着做什么?来啊!”
这正是一个深冬,身边的暗卫说:“花三娘子已经从去往寒山寺的马车里逃了出来,正骑着马从这儿逃呢。主子,咱拦吗?”
沈昭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毫不犹豫选择忘了上一世,但他依稀记得,他想要做一件事,好像和花三娘有关。
沈昭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暗卫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沈昭只思虑片刻就抢了祝绻的马,在祝绻的痛骂声中离开。
沈昭拦下了逃跑的花锦,将她送回了花府。
看着花锦埋怨又绝望的眼神,沈昭后知后觉的想——好像不应该这样。
刚梦到这儿,沈昭眼前一黑,终于做完了上一世的梦。
他冷眼旁观自己做的一切,并不否认他的过错,也不想辩驳。
又是那道模糊的声音:这一次,你想忘了吗?
忘掉那些沉重的回忆,他可以过得舒畅一些。这一世,他没有沾那么多血,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是假死,虽然路走得艰险了一些,但总归没有再弄丢她。
忘记,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沈昭却莫名不想忘。这个念头一出来,耳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他听见花锦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无边无际的虚无,他得到了权势与敬仰,亲手杀死了从前的自己。
沈昭睁开眼,下意识抓住了眼前的手。
他一直绝望地漂浮,找不到幻境的出口,眼睁睁看着一切破灭。
直到握住花锦,他才落到了地上。
沈昭嗓子沙哑:“梦到......一座翻不过的山。”
花锦被他吓了一跳,见沈昭还有力气来牵她,松了口气:“你突然晕过去,我只好带你先入京寻郎中。”
沈昭应了一声。
他出神太久,花锦挣了挣手:“我明日想见见添云。”
沈昭点点头,慢吞吞坐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花锦。
花锦察觉他的异常:“你究竟梦到什么了?”
沈昭埋在她的颈间,瓮声瓮气地说:“梦到你拿着茶回了镇上,跟我说,茶找到了,你就回洛州去吧。”
沈昭一直记挂这个,他愤愤地咬了下花锦的脖颈,花锦抬手打他,他也抱着不肯撒手:“窈窈,我想你。”
花锦哭笑不得:“你说什么胡话?”
沈昭没反驳。
梦中的每一刻都太难熬了,他恨不得以死谢罪。
“我梦到你了,你救了我。”一直到花锦上榻,沈昭都断断续续说个不停。
花锦困得听不进去,干脆拿他的手覆在耳上,沈昭不再说了,侧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面颊。
等她睡着以后,沈昭轻轻地把手移开。
他掰着手指,柔声给她说:“沈焰被处死,柳氏和花瑟我杀了,花信良心过不去,自刎了,你阿娘死前乞求你的原谅,还有许多欺负过你的人都死了,我杀的。我也死了,虽然死的还不够惨,但我自私一点,就当是有再爱你的资格了。”
他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窈窈,其实从前就想踹开韩嘉鸿,与你说些话。”
沈昭发呆,听见身边人问:“你怎么死的?”
沈昭下意识答:“为了求一个机缘,病死的。”
答完,他直接闭上了眼装死,任凭旁边人怎么摇他都没有用。
花锦早就不在乎京中往年的那些破事,她故意吓唬沈昭,支起身问:“所以我真是被柳氏害死的?你与她好大的孽缘,我竟然也被牵连了。”
沈昭睁开眼,有些慌乱地说:“是我的错。”
花锦见他要起身发誓,连忙拦下他:“逗你玩的,都过去了。如果你带着那些沉重的东西,余下的好时光也会被浪费。”
沈昭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在你身边,就不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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