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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春潮(小涵仙)


就知道睡裙这事没翻篇。
易思龄凉凉地看着他,讨厌他一板一眼教训她,还不是她老公呢。
就是老公,也休想。
“我穿成哪个样子啊!”
谢浔之顿了下,脑中不由地浮现她“那个”样子。
片刻后,他淡淡说:“太漂亮的样子。所以不安全。”
“……”
易思龄窜起来的火倏地被浇灭了。
梅叔在大堂坐了半个多小时,都快要睡着,终于看到谢浔之,他一个激灵,瞌睡全无,迎上去问:“怎么样?”
谢浔之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什么怎么样。”
他赶着开早会,为了送这趟燕窝,原定在早上八点四十五的事业六部联合早会推迟了半小时。
所有人都在等他。
而他提着燕窝等易思龄化妆打扮。
“陪少奶奶吃早饭啊。”
梅叔这么想无可厚非,在楼上呆了半个多小时,不是陪着少奶奶吃早饭是什么呢?
真好,感情进步神速。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把误会解开了,第二次见面就一起吃早饭了。这样良性发展下去,下下个月二十八号的婚礼不是问题,明年年底谢家添娃也不是问题。
谢浔之不知道为何,心情突然很不爽,不咸不淡看了眼梅叔,脚步突然加快。
他近一米九的身高,两条腿又长,梅叔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就在谢浔之赶到集团开会时,易思龄在套房里吃燕窝,一边回复昨晚的群消息。
群里发现她居然在九点半之前上线,问她是不是盗号了,要打视频才肯信是易思龄。
“我说了是我啊。”
易思龄喝着燕窝,对着屏幕上的三个头白了一眼。
老二在办公室批文件,手机搁在支架上,能看到她半张脸。
老三在大教室里上公开课,手机放在膝盖上,画面角度清奇。
老四学校今天组织户外活动,一群女孩子围在一起,都凑过来看,被她打开。
“什么小哥哥,我和我姐视频啊!”易琼龄笑着赶走身边的人。
一群十五六岁的妹妹仔都是家境好的小千金,经常来易公馆做客,认识易琼龄的三个漂亮姐姐。
“阿琼姐姐们好!”
“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好!”
“Mia姐,你今天的腮红色号好好看啊,分享一下咯!”
易思龄咽下燕窝:“我没打腮红。”
她刚刚就没化妆,涂了个红唇,描眉,夹翘了睫毛而已。
这算什么化妆,跟化妆简直不挂钩,也就直男才会认为涂大红唇就是化妆。
易琼龄嫌人多碍事,拿着手机走到安静的角落,“可你的脸很红,像两颗苹果。”
易乐龄余光看一眼:“是红,隔着镜头都能看到。”
易欣龄怕被老师看到开小差,只敢小幅度点头。
易思龄半信半疑,拿手背碰了一下脸,果然好烫。
其实一直很烫,从谢浔之说她漂亮的那一瞬间,她的脸就烫起来了,只是她伪装淡定,强行忽略这些细节。
——太漂亮的样子。
——太漂亮。
——太。
他非要加个程度词?还一本正经,表情清冷,装模作样。
易思龄走神,被易琼龄抓住,“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易思龄迅速回神。
“可你一脸思春的样子诶。”易琼龄皱眉,疑惑地说,“你在想男人吗?老男人?谢浔之?”
易思龄被燕窝呛住,咳得肺都要飞出来了,“你以为我是你!没大没小!”
易琼龄怪笑,福尔摩斯上线:“你没想男人,你跟我急什么,你平时吃饭最讲究,连口红都怕碰到,怎么可能吃快呛到。除非心里有鬼心不在焉。”
“还有,你今天九点半起床吃早饭就有大问题。”
易公馆的早茶时间就没看过易思龄的身影,厨房都是九点半之后为她另做一份。
易欣龄把手伸到手机上方,比了一个大拇指,表示顶一下。
易思龄觉得聊不下去了,赶紧把视频挂掉,慢吞吞吃燕窝,一口接一口。
这燕窝味道不错,加了雪梨和梨膏熬煮,甜味淡,不会腻,最主要是燕窝品质好,晶莹剔透,燕丝长而完整,没有碎的。能在餐厅里买到这种品质的鲜炖燕窝,只能说老板很良心。
易思龄想知道这是哪家餐厅,明早她可以点一份外卖,于是又重新去翻纸袋。她打开的时候看见纸袋里有一张小卡片。
贴了水钻的猫眼款指甲钳住卡片,易思龄一字一顿念:“……之之……餐厅?”
好没有品味的店名。订餐卡还是手写,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手写订餐卡。
【之之私人餐厅】
【接受订制,不限菜系,美味健康】
【欢迎拨打订餐热线:138010*****】
易思龄:“……”
真土。算了吧。
早餐一碗燕窝足矣,易思龄又去睡回笼觉,自然醒到了中午一点半,一个上午就这样荒废过去了。
荒废的感觉好爽。
她眯了眯睡饱的眸。
老三中午和导师还有同门师哥约好了吃食堂,易思龄要自己解决午饭,她补了全妆,又换了一个保暖又不失风度的造型。
白色羊绒大衣,同色系修身羊绒长裙,高跟鞋也不得不放弃,穿了更保暖的麂皮长靴。她从港岛带来的那些珠宝项链完全不能搭配高领衫,于是没戴,只在大衣领别了一枚芭蕾舞伶胸针当点缀。
银色的小人跳着舞,裙摆由上百颗粉钻和白钻镶嵌,荡漾开来。易思龄望向镜子,思索片刻还是把胸针取下,她觉着颜色不是很搭。
她想到昨晚谢浔之胸口戴的那枚雪花胸针。小小的一朵很精致,特别适合自己这一身白色look。
他的胸针好看,手表也好看。
都想要。
可惜没有拍照,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牌子哪一年的款式。
易思龄也就想想,不可能真去找谢浔之说这事,会被他笑话,别以为她是开口找他要东西。
她多的是钱。
光是爷爷当年成立的家族信托,她就能在其中每个月领到四百万的“工资”,还有酒店营收,铺面租金,投资分红,集团股份分红,股票,以及易坤山和梁咏雯平日给的零花钱。
她什么都买得起,不会开口找另一半要东西,若是另一半非要送她,她也照单全收,充盈自己的小金库,不要白不要。
雨早就停了,气温不美,好在阳光充盈,易思龄出门走了一圈,呼吸新鲜空气,然后选了一家装修很漂亮的brunch餐厅,名字叫一个单字——零。
真是比之之餐厅高级太多了,老板取名也是要有水平的。她决定中午就吃这家。
餐厅没什么客人,上菜很快,易思龄吃第一道菜的时候就发现上当了。她嘴巴挑,是挑到能把饭搭子和厨师同时惹毛的程度。
这家摆盘过度精致,可惜好看不好吃,鱼肉很柴,牛肉很老,番茄是用的是罐头,草莓汁兑了果酱,哄哄一般的客人还是绰绰有余,但想敷衍她绝无可能。
易思龄气得没吃几口就埋单走了,走之前经理来做满意度调研。
易思龄有什么说什么:“你们家看着高档,实则挂羊头卖狗肉,菜不新鲜还贵,没有之之餐厅一半实诚。”
经理被说的脸上又红又白,满头雾水。
之之餐厅?是京城新开的竞争类餐厅吗!
他立刻吩咐底下人去查。
从餐厅出来,易思龄三分饱,开着法拉利在街上晃悠。
在京城的这几天太悠闲了,平时在港岛,她也算个大忙人,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光是自家集团的商业活动就够她忙。
易坤山说了,她不管核心业务可以,但必须发挥宣传作用,别想当甩手干部。
只要能睡懒觉没人管,一切好说。
回到酒店时两点多,她皮肤又开始紧绷发干,于是约了一个易欣龄推荐的上门spa。spa做完,饿着肚子的易思龄还是把那张订餐卡翻出来,输入号码,拨过去。
就在易思龄悠悠闲闲度过假期时,谢浔之马不停蹄忙了一天。
上午是事业六部联合会,中午和泰盟资本的老板吃饭,商量合作并购JT制造的事,下午两点回公司继续开会。
蓝曜集团的商业帝国庞大,除了传统的地产、能源、酒店,重工行业,还有电子商务,金融生活,云计算,文化娱乐,数字媒体,ai技术等各大版图,全球所有员工包括外聘外包人员一共有十七万,市值加起来超千亿。
撑起一艘巨舰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压力。谢浔之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体验,从最初的生涩到如今游刃有余,他花了十三年,这十三年中,足够他把自己所有外在的棱角都磨圆。
下午的会议有关明年集团的战略部署,参会部门多,除了高层还有部分中层。
会议层最大的办公室里,乌泱泱坐了一大群人,每个人都挂着员工工牌。
此刻的会议进程到了人力资源部总裁汇报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招聘和裁员情况。
蓝曜每年都会有招聘,相同,也会有裁员,是正常的公司管理调整。
谢浔之一边听一边同步看iPad上的统计数据。
招聘和裁员与每个部门息息相关,没人开小差。
就在这样凝神的时刻,手机振动起来。
开会时手机静音是规矩,但一个人除外,所以大家听到手机振动,第一时间就望向主位上的男人。
谢浔之没有抬手,汇报的人还在继续。
他将手机翻过来,看一眼屏幕来电显示。
港岛的号码。是易思龄。
杨姝桦把易思龄的号码给过他,他没存,但他对数字敏感,号码还是记住了。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也许是遇到了重要的事。
振动在催促,他抬手示意汇报的人暂停,滑了接通,把手机听筒放在耳边,等那头先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都不敢打扰这通重要的电话。大boss暂停会议接电话,一定是重要的事。
易思龄见电话终于通了,“喂,请问你们这是之之餐厅吗?”
谢浔之顿了下。
她在说什么?
“我想订一份晚餐,你们说是定制菜,不限菜系,那我就可以随便点,是吧?”
谢浔之:“………”
他在开会。
不是开餐馆。
“喂?没人吗?”易思龄疑惑,怎么没人说话,“不是之之餐厅吗,不能点菜的话就挂了,饿着肚子呢。”
满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谢浔之,不懂老板神情如此凝重是发生了什么,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谢浔之骑虎难下,终于,很淡地应了声:“是。”
是什么鬼之之餐厅。
又说:“可以。”
可以点菜。
易思龄觉得这老板的声音还挺性感,就是话少,人冷冰冰的。也是,用心做食物,当然不花俏。
她不客气,开始点菜:“要莲藕排骨汤,要……”
“稍等。”谢浔之出声,翻开笔记本,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握着钢笔,“你说。”
会议室的员工彼此对视,这是什么大事,一个电话还需要boss拿笔记。
“要清蒸东星斑。”
“还要……清炒芥兰,芋头蒸小排,白灼虾,我不能吃辣,你少放点辣椒。甜品有吗,也随便点?”
谢浔之蹙了下眉,“你说。”
“那就要……要香芋味的巴斯克吧!小份就行,太多吃不完。多久能送来,饿了。”易思龄恹恹地吃着酒店管家送来的小曲奇。
谢浔之刚想说至少两小时,话到嘴边还是看了一眼腕表,“六点。”
就是一个小时后。
“好,我直接把地址发你这个手机上。六点准时,我怎么付钱?”
“到了再说。”
“谢了,老板,你家燕窝很良心,我再定两份明早吃,送到不同的地址。别送早了,太早我起不来。”
谢浔之:“……”
“好。”
他这辈子没这么离奇过。
易思龄挂断电话,心想这老板人还挺酷,惜字如金的。
谢浔之放下手机,把这页纸撕下来,对折,递给身后的秘书,“拍照发给梅叔。”
看向面前数十双眼睛,波澜不惊,屈指扣了下桌面:“会议继续。”
林秘书神情严肃,郑重地拿着这张纸走出会议室,打开之前她做了下心里建设,里面说不定是非常紧急的商业机密,就算是看到了也不要忐忑,要淡定把工作做好。
打开,筋骨劲瘦的钢笔字——
【莲藕排骨汤,清蒸东星斑,清炒芥兰,芋头蒸排骨,白灼虾,香芋巴斯克。都不放辣。六点,送到她房间。】
秘书:“………”

易欣龄下课就来了酒店,和易思龄两人泡了一壶茶,边看电影边等晚餐。
易思龄吹嘘她找了一家超棒的餐厅,易欣龄说她在京城两年,也算是吃遍了,就没听过什么之之餐厅。
这名太土,土得还绕口。
易思龄:“反正保证好吃。”
半小时后,房间门铃响了。
易欣龄暂停电影,易思龄去开门。她虽然喜欢唱反调,但该接受的意见还是虚心接受,这次开门之前她看了猫眼。
是谢浔之身边的管家,梅管家。
易思龄打开门,有些惊讶,“梅管家,你找我有事?”
她对梅叔的态度比对谢浔之的态度好多了,大概是梅叔长了一张发财的圆脸,温和又慈爱。
梅叔一笑,眼睛就眯起:“我来给您送晚餐。”
易思龄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了两大只食盒。怪笨重的。
“给我?可我点了晚餐。”
“就是您点的那些菜,一样没差。”梅叔换了拖鞋,进来,把盒子放在餐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菜一样一样端出来。
“正好昨天空运来一批海鲜,有一条东星斑还没吃,今儿派上用场。您尝尝味道好不好,哪里不好我回去给厨师提意见,让他们改正。”
每一道菜都拿瓷碗装着,没用打包盒,瓷碗都是青花瓷,看着特别精致。
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就是巴斯克,”梅叔表达歉意,“现做的话太赶了,家里厨师也没经验,怕不好吃,我去外头甜品屋买的。但您放心,都是最高级的。”
易思龄:“……”
等等,她有些迷糊。
之之餐厅…该不会就是谢家开的餐厅吧…
“你们谢家还涉足餐饮业?”
梅叔:“我们不做餐饮。”
“那这些?”
“这些是家里厨师做的。”
“所以我打电话是给…”
“给少爷打的啊。少爷把您点的菜记下来发给我,交代我办好。”
“……”
易思龄窘爆了。
她居然给谢浔之打电话让他送晚餐!
那在电话里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拒绝!
她把那张订餐卡拿给梅叔,梅叔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笔迹,想笑又要憋着,不然太不严肃了。
“看字迹是夫人写的,少爷八成不知道。”
“……所以电话是谢浔之的号码。”
梅叔点头。
易思龄好尴尬。谢浔之的母亲为了撮合这桩塑料婚姻还真是操碎了心啊。
梅叔又偷偷说了一个小秘密,声音压得极低,像在互换情报:“之之是我家少爷小名。嘘。只有夫人和董事长知道。”
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要闹翻天,少爷铁定搬家。
易思龄直言不讳:“挺土的。”
梅叔点头:“是的。”小名不能取太矜贵的,就得接地气,大师说好养活。
晚餐送到,梅叔不多留,又跟三小姐打了声招呼,就告辞。
姐妹两转战到餐桌。
易欣龄打趣:“难怪我不知道之之餐厅,原来是只有某人才能吃到。”
她迫不及待咗了一口肉小排,嘴里理出一条完整的骨头,对易思龄比一个赞:“姐夫真靠谱。姐,你嫁了吧,以后天天都能吃到。”
易思龄:“吃吃吃,一条鱼一根排骨,你就把我卖了。”
“你不是人。”
易欣龄不做声了,低头吃饭。
收了宁宁一盒限量手办,她顶着压力也得办事,宁宁要求不高,就让她吹一两句枕边风。
她心虚地夹了一块最好最嫩的肉放在易思龄碗里。
易思龄吃掉后说:“我半小时后再原谅你。”现在还要生气。
易欣龄:“哦。那我等你。”
吃完后,易欣龄继续把那部电影看完,点了一份草莓和樱桃,开了一瓶好年份的波尔多。
易思龄心里装着事,根本没心思看,小口小口抿着红酒,过来十来分钟,她假装去洗手间,实则跑去卧室的小阳台给谢浔之打电话。
不能莫名其妙白吃一顿。
易思龄抓着手机,远处灯火点点,倒映眼中,大脑有些空泛,红酒后劲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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