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风期抹了一把泪，高声评价。
一旁的瑶迟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宿主，速战速决。”系统提醒。
江清影冷笑，她轻声道：“成为我神位的垫脚石吧。”
女子手一扬，黑雾挣脱束缚，铺天盖地席卷着威压笼罩了整个秘境。
黑雾呈不规则的形状，朝着众人扑来。
浑浊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异兽挡在最前面，不断地嘶吼着。
顾扶灵已经不奢望一边那个满脑子只有江清影的陈家族长帮忙了，他不反过来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完全撑不住啊。”东方诉皱紧眉头看向竹否一行人，“你们小心。”
“好的大师兄。”竹否和林夕锁点头，他们都已经经历过黑雾的幻境。所以相比于其他人的生疏，几人反倒不怎么吃亏。
秘境之外，萧然静静立在虚空。他看着颤动起来的秘境，突然心生不安。
“绿芙。”他出声，把一边发呆的女子唤了来。
“怎么了仙君。”绿芙飞了过来。
“这秘境不对劲。”萧然蹙眉，“你先把庆城百姓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绿芙看着颤动的秘境，对萧然的话没有丝毫质疑。
她赶紧联合九仙阁的其他几人，开始通知庆城的居民赶紧离开。
萧然垂眸，他抬手间，几道禁锢结界把秘境包裹住。
男子神色冷淡，原本空着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通透的长剑。
轻吟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波动，开始躁动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在庆城里的，不只有凡人，还有很多没离开看热闹的修士。
他们看到九仙阁突然急匆匆的把居民迁出，顿时满脸疑惑探头看着不远处的秘境。
“难道是要出来了？”有人忍不住道，“这也太快了吧，我记得他们进去也才七日啊？”
秘境之中，灵气撕碎的空间被秘境不断填补上，原本趴伏在瑶迟脚边的几只异兽全部来到了顾扶灵身后。
黑色的雾气已经笼罩了整个秘境，它们本身就是武器，在江清影的控制下更是强了数倍。
少年一袭红衣，所过之处草木摧折。他手里握着一把寻常灵剑，可使出来的剑招却能够把梧晔剑剑意抵挡在外。
众人再次对这个少年有了新的认知。
瑶迟趁着别人注意力全在顾扶灵身上，像做贼一样一把拽住搞偷袭的黑雾。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黑雾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它回头，明明没有五官的一团雾气，瑶迟却能够感受到它那充满疑惑的模样。
男人的手十分苍白，他把黑雾打了个死结扔在地上，手里的玄色不规则长剑死死钉在地上。
黑雾原本还有力气挣扎，可随着玄色长剑身上的气息越发浓厚，它只能回到地底再也没出来。
“真是倒霉。”江清影死死盯着顾扶灵，她沉气，蓄出最后一击。
化神期的全部灵力掺杂着黑雾，带着强烈的杀意冲向了顾扶灵。
眼看着招式把顾扶灵整个吞没，江清影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几声清脆空响。
“什么东西？”有人心悬了起来。
他看着秘境出现一道金色的虚幻身影，紧接着，一道大阵从地底浮起。
随后一声巨响，秘境的崩塌让众人眼前一亮，所有人全部往下坠去。
强烈的灵气冲撞紧随其后，在秘境彻底破损后朝着庆城而去。
顿时，屋瓦横飞，原本好好的建筑全部变成断壁残垣。
萧然面色一凛，他手里轻吟剑一响，一道结界把飞出来的众人全部接住。
瑶迟飞身而出，一把接住了被灵气震飞的顾扶灵。
“如何？”男人垂眸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他只是脸色微白，体内灵气倒是没有出现暴动的迹象。
顾扶灵微微摇头，他落在庆城的残破房顶上，看着天上的情况。
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已经暗了下来，黑雾化成把把利剑射向众人。
聚在庆城的修士一时间都在狼狈逃窜，有人眼尖，看到了黑雾中包裹的人。
“那是谁？！”
“怎么是她？！”待看清楚来人后，众人惊掉了下巴。
“江清影……”萧然神色严肃，他出手，轻吟剑剑光微破，把黑雾的攻击尽数挡下。
“怎么回事？”有人脸上惊疑不定，“这几道攻击看上去不像是元婴期能打出来。”
“她已经化神了。”匆匆赶来支援的人中不乏有德高望重一宗之主，他看着立于虚空的人，道出了真相。
“怎么可能？！”
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一脸惊骇。
不能让她走出庆城。这是全部人的心声，一个化神期的魔修，要是任由她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江清影看着眉头紧锁的萧然，又看着对她拔刀相向的众人，忍不住一声冷笑。
她手中梧晔剑一震，在场有不少人全部被迫往后一退。
“萧然，以前你们视我若草芥。”女子艳丽的双眼带着笑，“如今诸位怎么连我的剑气都承受不住？”
“少在这强词夺理。”一位修士抱着武器，粗声粗气道，“你不仅叛出正道，还与这些黑雾为伍，简直令人不齿。”
江清影很享受众人畏惧的目光，黑雾顺从地从她手里飞了出去。恍若一段段被墨染得漆黑的绸布，又好似一片片极其锋利的铁片。
顾扶灵站在原地，他目光晦暗，令人难以猜测少年的心思。
瑶迟看着从瓦片中钻出来企图碰上少年衣角的黑雾，他面色不变，走过去一脚把那东西踩在脚底。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瑶迟一边注意天上的情况，一边问，“有东西搞偷袭都不知道，就这么放心我？”
在喊了数声也没得到天道回应的顾扶灵回神，他看了眼蹲在一边把黑雾咬着玩的异兽们，一时有些无言。
少年沉默良久，最后问道：“它们为什么不咬你？”
这些异兽乃古神神力化成，按道理来说，瑶迟本和黑雾是一体的。可这些异兽从一开始，就对瑶迟毫无攻击性，反而视其为主人，撒娇卖乖。
“那你猜猜是为什么？”瑶迟和顾扶灵贴着，“猜对了有奖励。”
顾扶灵：“没有兴趣。”
不远处，好不容易从打击中回过神的陈星河还有点呆滞，他听着众人的对话，脸色微白。
“哥……”陈星然担心地看着青年，“这可怎么办，清影姐肯定会被打死的……”
陈星河咬了咬牙：“不会的……”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随着数道刀剑相碰发出的声音，江清影和正派百家动起了手。
萧然顾及他人，出手反而没有江清影干脆。二人堪堪打成平手，梧晔剑光华如水，就算与黑雾为伍也丝毫不见魔性。
一时间，地动山摇。众人守在整个庆城上空，他们不能和江清影硬碰硬，可对付那些黑雾是绰绰有余的。
彼时顾方陈苏四家都在，竟是在没有封印阵法的加成下把黑雾拦在了庆城城内。
“不能让它们出去。”顾青深扫了眼其他顾家弟子。
“好的。”弟子应了，随后执剑落在了地面上。
几道结界升起来，直接把黑雾堵死在了这个路口。
其余三家也不甘示弱，一时之间，整个庆城从四面八方传来了灵气波动。
黑雾不甘地发出嘶吼，散发出来的雾气组成各式各样的武器，朝着屏障撞去。
顾扶灵皱了皱眉，他起身，体内灵气夹带着封印里的神力刚准备出来，便被肩上的手拍了回去。
“你……”顾扶灵一脸惊讶，刚刚体内还充盈的灵气顿时变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他就连最基本的御剑飞行都做不到，俨然成了一个普通人。
少年一脸不解地望向瑶迟。
瑶迟用手蹭了蹭顾扶灵的脸，他轻声道：“你看，就算你不去，他们不是也能把这些处理好？”
“瑶迟，你发什么神经！”顾扶灵看着把自己禁锢在原地的男人，面色一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他们是他们，你没看到这东西他们处理起来很吃力了吗？”
瑶迟冷眼瞧着远处的人群。诚如顾扶灵所言，他们确实受了伤。
可这并不能打动他。
“总是会有人牺牲的。”
庆城的修士忙着打架和防范黑雾，根本就没人注意到瑶迟和顾扶灵的异常。
“扶灵，你的师父和他们并不差劲。”瑶迟安抚着身边的人，“你大可以躲在他们身后，相信我，不会有人怪你的。”
“可是封印的阵法我知道。”顾扶灵镇定下来，企图和瑶迟讲道理，“师父和前辈们当然强，可他们现在抽不出手。青深和其他人的灵力不足以把封印阵法画好启动，我不会和之前那样了，你信我。”
瑶迟黝黑的双眸静静看着顾扶灵，他吐出两个字：“不行。”
少年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咬牙，准备强制冲破瑶迟下的禁制。
男人看着挣扎的人，忍不住一笑：“没用的，你以为灵舟上的那几道封印是什么。”
顾扶灵抿唇，倒是没再挣扎。
“你目的是什么。”他问。
瑶迟随手挥下一个阻挡躁动灵气的结界：“不想你送死。梧晔剑我会替你出手，黑雾我也会亲自料理，你不若安心当个看戏的。”
“对了。”瑶迟凑到顾扶灵面前，“你可以提任何一个要求，作为让你当个木头的补偿，我都会为你实现。机会只有一次，不要让我做无用功。”
顾扶灵：“那我要江清影死我手上。”
“成交。”瑶迟知道江清影有系统帮助。他眸子微眯，可那又如何，神力无限，一个外来物而已。
到时候剩一口气扔给他的扶灵当玩具。
顾扶灵知道瑶迟也是铁了心不让他动手，他索性半蹲下来，看着远处的打斗。
庆城的黑雾虽然让人吃尽苦头，可到底碍于萧然和九仙阁几人的实力，并不能真的把人杀死。
顾青深看着就差一点完成的封印阵法，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主没有及时出手，但是不出手也好。
青年一想到之前浑身是血的顾扶灵，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看着远处的江清影，逐渐起了杀心。
只要萧然仙君能够把人扣住，那么梧晔剑就能拿回来，少主身上的封印就可以解掉！
事情似乎开始朝着正确的道路发展，众人看着逐渐被控制住的黑雾，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只要四家的人把全新的封印阵画出来激活，这些黑雾就能全部被压制回去。
“好了！”顾青深朗声道，“开阵吧。”
青年话音刚落，已经准备好的修士齐齐把自己的灵气输入了地上的阵法。
随着各处阵脚的灵气注入，整个庆城逐渐被阵法的光芒笼罩住。
黑雾感受着与自己相斥的能量渐强，挣扎着离开了地面。
顾扶灵手顿时握紧，要逃……
景烟手里的白绸破风而来，她发丝飞舞，裙袂飘飘。随着她运足灵气的一击，白绸之下，灵剑飞舞，铺天盖地朝着黑雾刺过去。
顿时，哀嚎声不断，黑雾身上的伤口流出浑浊的血液。
“破——！”随着萧然一声轻呵，江清影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她跪在黑雾组成的平台上，咬牙看着面前的人。
最后，她笑了。
“你笑什么？”有人不解。
“笑什么？”江清影缓缓起身，她周身散发出黑气，眼眸透着杀意，“我笑你们蠢。”
女子伸着手：“你们看，太阳落了……”
众人跟着回头，随后，他们全都破口大骂。
“江清影你疯了——！！！！！！！”
“那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啊——！！！！”
原来，他们奋力困住的黑雾不过是冰山一角。
只见以庆城为中心的数百个城池小镇上，黑雾已经把它们全部笼罩住。
诡谲阴郁的气息不断传向了庆城，而刚刚还虚弱的黑雾只是简简单单的起落，阵法应声而碎。
而激活阵法的人全部口吐鲜血，没了抵抗的能力。
萧然脸上的神情总算变了，他看着被黑雾不断修复伤口的江清影。握紧了手里的轻吟剑，思索着将人一步击杀的可能性。
瑶迟也没想到这一层，他看着四处黑压压的景色，面色一沉。
失算了……
江清影有了力气说话，她看着不敢再靠近的人们，整个人被黑雾簇拥着飞了起来。
“仙君，你是要你宝贝徒弟一个人的命呢，还是这几万凡人百姓的命呢？”
这怎么选？这根本就没得选！
萧然抿紧唇，如果他此时收手用全部修为去救那些城池的人，那么江清影一定会逃走。
可如果他救顾扶灵……这根本不能救，一条命和几万条命，这完全不能比。
可是顾扶灵是顾家阵法的支撑，萧然不知道那个阵法还能撑多久，倘若人死阵破……
众人沉默着，他们全都望着萧然，希望他能够做出选择。
瑶迟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黑雾炼化是需要时间的，这期间死人本就无可避免……
男子的手虚虚握着。
他……他们死了也……瑶迟眸光轻闪，几千年与黑雾为伍，他的脾气或多或少都受了影响。
他的责任不断告诉他要做些什么，可他脑子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否定。
就救一个又怎么了，千年前就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死点人怎么了！！！！
他又不是不救其他人了！
瑶迟垂着的手被握住了，他回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顾扶灵望着面色苍白的人，他一笑：“还不解开我的禁制吗？”
瑶迟：“我……”
少年起身：“你也不想他们死对不对。”
“不想有什么用！”瑶迟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他梗着脖子道，“萧然都没办法，难道把你放出去受死吗？”
“不。”顾扶灵坚定地看着瑶迟，他声音柔和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有办法的瑶迟，相信我。”
瑶迟蓦地握紧少年的手。
“瑶迟，你会帮我的，不是吗？”顾扶灵眸子总是水润的，看的人心一软。
男人闭眼，他转身走开，似乎拒绝了少年的要求。
可在顾扶灵抬手时，他身上的禁制突然就没了。
少年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多谢。”顾扶灵说完，飞身出去。
瑶迟回头，他伸手企图抓住少年的衣角。
可就像修鹤城那次一样，他依旧没有拉住顾扶灵。
“我真是服了。”瑶迟咬牙切齿，他握拳，最后反而放心了。
男人转身，他看着绵延万里的黑雾，一步一步踏入虚空。
每走一步，他给自己下的禁制就少一层。
最后一层禁制一碎，顾扶灵也到了江清影面前。
来自古神的威压席卷了整片天地，刹那间天空变色。瑶迟双瞳黝黑，一层一层的古文咒枷萦绕在他周身。
江清影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扶灵，心中一慌。
“你不要那群凡人的命了？！！！！”
“他们的命我要。”顾扶灵眼底怒火恍若实质，“你的命，我也要！”
成悲剑四周包裹着令人胆寒的浓烈灵气，朝着江清影劈了下去。
与此同时，瑶迟出手了。
他手中的玄色长剑化为一团团浓墨，而这个天下就变成他的画卷。
浓墨落地，原本蠢蠢欲动准备摧毁城池的黑雾全部被禁止在了半空。
其他人来不及去思考异常，他们眼看萧然抽身往其他城池去了，赶紧落地替换了之前的人。
新画出来的封印再次亮起，笼罩整个庆城。
萧然趁着黑雾被禁止的间隙，挥手甩下数道结界，前来支援的长老宗主们来不及思考，他们赶紧飞往各处城池，把困在里面的凡人全部救出来。
轻吟剑响，瑶迟与萧然对视。他们虽未说话，可却明白彼此的意思。
待局面稳定下来，男人收手，转身抽出玄色长剑去帮顾扶灵。
庆城宽广，之前萧然设下的结界与新启动的封印阵法相结合，把整个城池孤立起来。
打斗飞出来的灵气和剑意光芒四射，在阵法里不断乱窜。
江清影举着梧晔剑，却只能堪堪抵挡住顾扶灵的攻击，乱飞的灵气在江清影姣好的面容上划出浅浅的一道血痕。
“你手里的剑也是神器？”她心中虽然惊讶，可手中招式不减。
顾扶灵未曾搭话，两人灵气一碰，少年直接被震飞出去。
他飞身在空中稳住身形，瑶迟缩地成寸，眨眼就接上了顾扶灵没有完成的招式。
二人一进一退，竟然恍若一人。
“这……”风期捂着心口，他和受了伤的众人挤在一起，看着打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