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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丽少年(芦西安)


许君乐莫名有种愿望成真的酸楚,纪萧笙会找寻他,会知道他不在……
那么,纪萧笙能不能稍微爱他一些呢?这么简单的要求对纪萧笙来说或许也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他垂下眼,说:“挺好的。”
“抱歉,今天有点事得出去,出门的时候太早了没吵醒你。”
“没事。”许君乐很快补充道:“你别道歉。”
纪萧笙站直了,居高临下的看他,“你下午出去没带手机?”
“嗯,忘了。”
“忘了?”纪萧笙敲他的额头,“下次一个人出去记得带手机,知道了吗?”
许君乐不为所动,叛逆极了,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弱智,你还怕我走丢了?”
纪萧笙摸他的头发,语气却很专制,“我让你过来的,我得对你负责知道吗?怎么这么爱顶嘴?”
许君乐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挣脱掉他的手。
他闻到了一阵香味,食物的香味,楼下的吵闹声一阵接着一阵。
许君乐突然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一点。”纪萧笙说。
“你得多吃一些。”许君乐补充,“做一顿饭是很不容易很辛苦的,明白吗?你自己去做饭就知道了,真的很麻烦,有人替你承受了这种麻烦,你必须要多吃点以示感谢。”
纪萧笙没说话,很沉默,走廊上的光斑照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真像是水晶做的,美丽又脆弱。
“听到我说的了吗?”许君乐重复,已经有些不耐烦。
纪萧笙笑起来,一字一顿的回复他:“听到了。”
许君乐点头,两人对望着无言的站了一会,他移开目光,“好了,还有什么事吗?我要睡了。”
“这么早就睡?我还担心你晚上睡不着。”
良久,许君乐才点头,“嗯,我今天很累。”
不管怎样,许君乐还是睡了一个好觉,闹钟响了完整的一遍他才慢慢醒过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在他脑子里慢慢聚拢,汇合。
他坐起身使劲揉了一把头发,觉得昨天的自己简直做作又中二,他烦躁地给了身旁只会傻笑的熊一拳。
手机响起来,许君乐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有些惊讶,是蒋晴发过来的语音通话。
“在干什么?”蒋晴问。
许君乐毫无寒暄的意愿,言简意赅,“有话快说。”
“你回去过年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出来看话剧?”
“莎士比亚吗?”
“嗯,荒诞喜剧。”蒋晴说。
“我不在,你找别人吧。”
“能找别人我还找你?你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
“那算了,哦,还没问你呢,你进度怎么样,和你喜欢的人。”
蒋晴故作不经意的问,其实语气八卦的要死,许君乐怀疑莎士比亚什么的都是假的,来找素材八卦才是真的。
他无语,过了一会才稍微的透露,“不知道,很复杂,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个人…靠,挺多人喜欢他的。”
“所以他明知有人喜欢他,不接受也不拒绝?卧槽这是渣男啊,我的儿,让你先带回来给我看看也不至于……不对,等等,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了情敌?男的还是女的?”
许君乐再度无语,“少打听,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别啊,书呆子。”蒋晴赶忙说,“我吧,写了很多爱情,但真不知道它真实发生时是怎么样的,要不你给我说说。”
“……”
蒋晴语气迫切,“可我好想知道啊……”
“你想知道?”许君乐重新坐起来,想了想,“坦白说,爱就是一场灾难。”
蒋晴等了一会,“没啦?谁要听这啊?”
许君乐把自己的头发薅成鸡窝,“那你要听什么?”
“你就……随便展开说说呗……”
“不知道。”许君乐说,“反正它就是空前绝后的灾难。一场空对空的悲剧,一场毫无意义的自我折磨。在爱这件事上,语言根本就是失效的,我根本无法对他说出任何话,你看,爱才是不可言说之物。”
他喝了一口水,居然越说越起劲:“你知道吗?你会怀疑“我爱你”这三个字里的每一个字,我还是我吗?你呢,是否是真的你?这个我和这个你能平等的放在一起吗?至于爱,最可恶的就是这玩意儿,你会怀疑它,而且会产生憎恨,甚至想毁灭它。总而言之它就是一场灾难,巨大的灾难。”
蒋晴“嗯”了一声,说:“我觉得你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吧,真的会有人能对自己坚持的东西做到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的怀疑吗?很难吧?”
许君乐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其实思考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你只能等它灭亡,混乱地等待这个时刻到来,到时候你才解脱了。”
“急什么?爱既然发生了它就有灭亡的一天。但是吧,道理我都懂,你说的这些也都是后话,书呆子,依我看,首先你得跟他睡,你明白吗?”
许君乐:“……”
蒋晴一本正经,“还有,你听我的,许君乐,对待情敌,一点情面都不要留,不管男的女的,将他踩在脚下,碾碎,明白吗?”
许君乐嫌弃,“我不要,幼稚。”
他靠在窗台上,举目皆是一片荒凉,他笑着说,“一大早就跟你谈论哲学与爱,我的一天又毁了。”
蒋晴笑骂,“放屁,年轻人都不谈论哲学与爱情,这个世界才是要毁灭了。”

第77章 抄经
挂了电话,许君乐趴在窗台读书,风吹的书页哗哗作响,有阳光悄悄的照在了他的书页上,这是许君乐来曼城以来的第一个晴天。
许君乐突然想起昨天他答应过周姓老头要帮他抄经书的。
他记得昨天把纸笔带回来好像就随手放在了客厅那个单人沙发椅上……
下了楼,客厅空无一人,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整片明媚的阳光,许君乐可以看到光线里飞舞的细小烟尘。
找了一圈,终于在茶几旁的置物篮里找到了昨天从周姓老头家带来的笔墨纸砚。
他找了个有阳光的角落坐下来,将纸笔摆好,念了两页经书,才开始提笔写字。
空气里有轻微的墨香,许君乐专注着经书的内容,逐渐平静下来。
“这么认真,写什么呢?”
许君乐突然听见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过头,纪萧笙的侧脸就在他眼前,阳光在纪萧笙的睫毛上跳动……
他恍惚产生了一种宏大的幻觉,一种宏大的震动。
手腕抖了抖,笔尖一滞,墨汁在纸上洇出一个不规则的黑色斑点,写了半天的一页字就这样报废了。
许君乐却没心情跟他生气,他下意识的将经书关上,用手臂遮住,抱怨:“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纪萧笙将他报废的那张纸拿起来,看了一会,眼里流露出惊艳,“这是你写的?”
许君乐想将纸张夺回来,“你看的懂吗?”
“看不懂。”纪萧笙干脆背过身去看了一会,又转过来说:“但我能看的出来,你写的很好。”
“还用的着你说。”许君乐将纸一把抢过来,“这是经书,抄的时候要心诚,而且不能出错或者有污染,你看,这张就浪费了,我又得重抄一遍。”
“是吗?”纪萧笙手点了点那块墨迹,“抱歉,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呢?许君乐没说话,又听他问:“那你为什么要抄这些?”
许君乐很想随便扯个什么理由敷衍过去。
他权衡了少时,最后还是如实说道:“那个,其实我昨天出去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把一杯水洒在了人家抄的经书上,我答应他要帮他重抄,所以……”
纪萧笙听他说完,正色问:"是哪一家,那家人有没有为难你?"他说完又奇怪的看着他,“你没有和Emily出去玩?”
许君乐不想理他与隔壁老头的恩恩怨怨,只说:"没有,那老人家是为自己孙女抄经的,反正搞得我挺内疚的。"
许君乐抬起头,余光里又看到那幅挂在墙上的画,画里穿白袍的神,手里是拿着火种的,他一时有些出神,"希望他的孙女能平安。"
“一定会的。”纪萧笙拍他的肩,“你能不能写两个字我看看?”
“写什么?”
“就随便写。”
“随便写?”许君乐侧过头看他,“你开什么玩笑?我的字可不是随便写的,这么说吧,我这些年学费都是靠我过年写春联赚的。”
“写春联?”
“嗯。”许君乐拉长尾音,笑着看他,“所以我给你写字,你要给我什么?”
纪萧笙靠着沙发想了想,指着他刚刚看的那幅画,“把这画送给你怎么样?”
“我去……”许君乐撇嘴,“你是懂怎么吓死人的。”
他转头抽出一张纸,拿起笔,说:“我给你写你的名字吧。”
许君乐看纪萧笙一脸新奇的凑过来,莫名有些得意,他没想到纪萧笙居然对书法感兴趣。
他以前练字纯粹是无聊加为了赚钱,如今看来,他也并不是纯纯只会读书的废物一个。
“好了。”许君乐搁下笔,“我看你歌迷说你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你父亲姓纪,母亲姓萧?”
纪萧笙看着他写的字没接他的话,过了一会说:“写的真好看,我这名字也跟着好看了不少。”
许君乐是不指望他那点中文水平能夸出个什么好听的话来了,他拿着笔刚想放下,纪萧笙说:“我还想看你的名字是怎么写的。”
许君乐蘸了墨,在纪萧笙三个字的旁边写下了他的名字。
等他写完移开手,看着并排的两个名字。
他想,这样一笔一笔的分成两个名字,散落在地球的两端,要等到大风萧萧,楚辞苍茫了才被许君乐书写出来。
可其实它们多适合待在一块啊,多适合百年后被一笔一笔的并排刻在墓碑上……
两人看着纸上的字一时无话,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和脚步声,有几个人笑着闹着往客厅来了。
许君乐收了笔,想将纸收起来时,纪萧笙按住了,问:“能送给我吗?
一张纸而已,许君乐点了点头,开玩笑:“本世纪书法名家许君乐的真迹,你可得收好了。”
几个人往客厅处来。
许君乐看到那个带着眼镜的,看向纪萧笙时总是温柔多情的男人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许君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他收了桌上的纸笔。
偌大的客厅陷入一段很微妙的寂静,许君乐却明白此刻他们的视线全在他身上。
纪萧笙跟他们打招呼说早安,然后很顺手的揉了一下许君乐的头发,说:“给你介绍一下……”
纪萧笙话音未落,许君乐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白净,骨节很大。
他顺着这手抬起头,听见眼前这个男人说:“你就是许君乐吧,听笙哥总是提起你,我叫陆之禾,很高兴认识你。”
声音偏亮,中文说的很好。
许君乐瞥了眼纪萧笙,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到此刻许君乐才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他眉眼细长,面中的鼻子有些偏钝,使得整张脸秀气之余还有几分拙感。
这个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身上的气度,那是一种用钱财堆砌出来的矜贵感,五官长相倒是没甚特别。
不过如此,许君乐想。
他伸出手握了握,不出所料,这个人的手呈现出一种养尊处优的柔软,细若无骨。
许君乐扯了下嘴角,说:“我也是。”
经这陆之禾介绍,他自己是中日混血,两个堂兄弟是日本人,不过他们中文都说的出乎意料的好,名字却有些难记。
大的那位叫Tanaka,三十多岁的模样,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话不多,喜欢睨着眼看人。
许君乐一听这种常青藤出身,企业家什么的就眼晕,开玩笑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真的霸道总裁。”
果然霸道总裁连眼都没抬,许君乐没讨到趣,被纪萧笙一把拥到身旁,“这是Arika,他与你是同龄。”
陆之禾笑着说:“是啊,19岁,不过他才刚失恋,伤心着呢。”
“谁伤心了?!”Arika不满的叫嚷,“我好着呢。”说罢便一个人气冲冲的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角落。
陆之禾便笑着又故意去逗他,他们自己打闹时会说日语。
纪萧笙拉许君乐坐下,问他饿不饿或者昨天玩什么了的话,许君乐明白纪萧笙这是知道他受了冷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许君乐根本不在意日本人,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纪萧笙,觉得温柔极了。
纪萧笙突然看向他身后说:“今天阳光可真好。”
许君乐回过头,看见从窗外照进来的大片阳光,他将手放在光线下,动了动,不远处的影子也跟着动了。
纪萧笙:“你看,墙上也有你的影子。”
许君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墙上也有一片模糊在动的光影,他歪着头说:“有诗写“一片水光飞入户,千竿竹影乱登墙,就是这个意境。”
纪萧笙看着他,说:“嗯,很美。”
早餐时陆之禾他们一直在与纪萧笙聊天。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的聊天内容从近况到工作再到政治,言语中的不是许君乐熟悉的世界。
许君乐闲闲地坐在一旁听着,不怎么说话。
他一直在观察纪萧笙。
纪萧笙听人说话时总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没怎么在听,可却能很及时的给出反馈,谈话被人打断了也不恼。
偶尔还会开玩笑,很典型的英文语言上的冷幽默,不太好笑,可许君乐会忍不住被他逗笑。
他一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许君乐想。
除了这些,许君乐还发现陆之禾会时不时的看一下自己。
刚开始他以为是错觉,几次过后他确定了,陆之禾就是在看他。
许君乐撇开眼低下头,换了个姿势,嘴角带了点浅笑。
很快,他在陆之禾不知道第几次看他时,故意突然转过头,抓住了他的目光,两人很突兀的对视了。
许君乐在他们的谈话声中突兀的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看向他。
纪萧笙问:“笑什么呢?”
许君乐抿着笑,“无意打断你们,只是……”
他看向陆之禾,恶作剧一样地笑着说:“这位陆先生怎么总是偷偷看我啊,是我特别好看还是……特别招人喜欢呢?”
陆之禾明显有些挂不住,眼神晃荡。
许君乐这才站起来,耸肩,“听你们聊天也太无聊了,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你们继续。”
他起了身准备走了,被纪萧笙抓住手腕,“你去哪?”
许君乐回头看他,扬眉,不正经的很,“上厕所啊,你要跟我一起?”

许君乐不问世事的在房间里抄了一天的经,几欲成佛。
天色暗下来时,纪萧笙来敲门,许君乐头也没回,应了声进来。
纪萧笙就站在旁边看他写字,等他终于把这一页写完。
搁下了笔,纪萧笙才说:“没想到你写的好,速度还这么快。”
许君乐甩了甩手,“你不懂,这字就是要写快了才好看。”
“我能试试吗?”
许君乐站起来,示意了一下,“试吧。”
纪萧笙坐下来,拿起笔,问:“握笔有什么讲究吗?”
“无定式,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于是纪萧笙神情认真,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写了一个软软塌塌,东倒西歪,要散不散的“纪”字。
许君乐望着纪萧笙寻思,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写出这么丑的字呢?
他的目光又移到纪萧笙的手上,这么漂亮的手,能弹出那样动人的曲子,怎么能写出这么丑的字呢?
许君乐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这写的…挺好的……”
纪萧笙将笔尖一根掉落的毛捻掉,指腹上沾染了一片墨色,“用这个写字也太难了,你真的很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写多了就会了。”许君乐说,“你上来干什么,不用陪你的朋友玩吗?”
纪萧笙搁了笔,“我觉得我的主要任务是陪你玩,可你似乎也不需要我陪你玩。”
许君乐觉得他这番话暗藏着什么暗示,他正要细想一番时又听纪萧笙催促道:“好了,你都已经写了好几个钟头了,下去吃饭。”
楼下,张媛媛正在同他们正在客厅玩牌。
他们脸上各自都被粘上了白色的纸条,其中要数陆之禾脸上贴的最多。
陆之禾也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下楼动静的,见了纪萧笙就求助道:“笙哥,你终于来了。”
他一边看牌一边吹起粘在脸上的纸条,说:“他们都联合起来打我一个,你快过来帮我。”
他声线里有种娇气,像是在跟纪萧笙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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