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双眼眸光潋滟,润如春水,琥珀色的杏眼藏着一点浅浅的为难之色,不多,但对于言殊来说,已经足够明显。
上课也好,补习也罢,本意都是好心,也都清楚怎么回事,按理来说她这样万事分明的性子也不会觉得多难熬,可被言殊这样瞧着,再被他温言软语哄上两句,她却又无端觉得,自己仿佛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又只有眼前这一个人能明白似的。
……唉。
她默默垂下眼睫,将脸埋入软枕之间,禁不住的唏嘘起来。
这样不好,有个毫无底线的男朋友,感觉被惯坏真的就是迟早的事情。
她发间覆着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默默摩挲着她的发丝,许白鱼抬眼瞧他一会,就看笑意在那双黑沉的眼里越来越浓,他脑袋凑过来,默不作声地让两个人拉近距离,挨得那么近,连对方的呼吸声也近在咫尺。
然而女孩的眼神依然是一片坦荡的清明,一只白皙的手掌伸过来揉揉他的耳朵和头发,眼睛眨了眨,便酝酿出一点无奈的惆怅。
“言哥……你说我将来我要是再找一个,他对我没有你对我这样好,到时候可怎么办呀。”
“不怕。”男人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温顺地允许她看着自己,允许那双过于敏锐的眼睛顺着自己的瞳孔看透自己毫无保留的灵魂,再平淡不过地回答说,“我帮你训他。”
许白鱼惊觉自己居然真的能猜到他的想法,可察觉到的那一刻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僵苦,女孩沉默许久,好一会才重新扬起嘴角,抿出一个有点无奈,又有些怜爱的笑意。
她摸索着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掌藏入对方的掌心。
“哪有这么回的……”
不应该都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肯定不会分手,或者当场发飙,直接反问她这男朋友刚刚到手,你现在就在琢磨要有下一个之类的吗?
可言殊摇摇头,只说你喜欢就行。
他锋利却又内敛,直率却也温吞;相处日久,这男人对她似乎从不说爱,可却又慷慨地毫无保留,连一点威胁的筹码也没给自己留下。
本该是可以有的,可他哪里愿意给自己留下筹码,爱别人的时候,唯独自己的双手会空空如也。
于是许白鱼瞧着那双黑色的眼睛,忽然向后挪了挪,沙发上腾出一小片余地,她拍拍沙发,示意言殊也可以跟着上来。
对方神色茫然,却还是依言凑了上来,他身材高大,手脚修长,略有些束手束脚的待在许白鱼的小沙发上,女孩眯着眼睛,十分惬意的把自己放在他的怀里,手臂搭着他柔韧紧实的腰部,一条小腿也十分得寸进尺,跟着毫无顾忌地挤进了他的小腿之间。
意料之中的,言殊任由她随意摆弄,一点挣扎和拒绝也无。
狗狗属性真好啊……
许白鱼贴着男朋友柔软饱满的胸口,手臂搭着他柔韧紧实的腰间,无比满足的想着。
再养两天大狗狗,她感觉自己都要变成铁血狗派了。
第68章 亲近
在熬过一个昏昏欲睡又无所事事的下午之后, 许白鱼那种条件反射一样对数学和补课的抗拒情绪终于稍稍减少了一点。
当然,消失是不可能消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消失的, 顶多就是不让言殊真的去把电线掐了这种……许白鱼午睡结束后的脑子昏昏沉沉,摸索一圈灌了两口冷茶也没怎么清醒, 满地漫无目的的乱晃, 直到被言殊轻飘飘地抱起来放在桌子上,这才算是安静了一会。
女孩的脑袋晕乎乎的, 下意识地继续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好像渐渐开始可以理解那种无时无刻都要黏在一起的情侣心态, 除去荷尔蒙作祟的天然吸引力之外,这种纯粹的体温和肌肤的亲密碰触是真的能让人上瘾的。
对许白鱼来说,安心感就是最完美的催化剂,哪怕什么也不做, 单纯的贴在一起也会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言殊在家只穿着棉质的上衣或者最简单的T恤,宽肩窄腰,手感绝佳,能握得起绣春刀的手臂扶住一个许白鱼也是轻而易举, 他两只手扶着她仿佛没什么力气的一把细腰, 温声细语的一遍遍叫她。
“小鱼?”
许白鱼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她的爪子无意识扒拉几下言殊的手臂, 久不见光的肌肤细腻光滑, 肌肉起伏间轮廓分明,在她手指划过的地方有些有意无意地绷紧, 但很快就会重新放软, 像是个大玩具一样由得她随意摆弄。
许白鱼戳着他的胸口和手臂, 若无其事的听着他的呼吸节奏渐渐乱了几分,手臂青筋都绷起一点, 但这男人仍然耐着性子,很是好脾气的问她:“好玩嘛?”
“好玩呀。”
许白鱼笑嘻嘻的,言殊无奈瞧着她,修长温热的手指细细摩挲过她的腰侧,最后却也只是让她的重心更加靠近自己,无奈道:“那就接着玩吧。”
不得不说,言殊在她面前真的太乖了,又近乎是毫无底线的允许她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喉颈,胸口,肋下,腰腹……几乎没有许白鱼不能碰的地方。
……是故意的吧。
许白鱼忽然想。
女孩坐在桌子上,上半身没骨头似的靠在言殊的怀里,目光顺着他的肩膀向后看去。
——不知何时开始,言殊的外套挂在了门口玄关的衣架上,沙发上放着他偶尔在这里留宿时的薄毯,地上多了一双舒适度更好的男士拖鞋,厨房流水台的摆放次序按着他的使用习惯……白色长毛的金吉拉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已经会自发自觉地凑在言殊脚边,喵喵叫着扒拉他的裤子,要好心的严叔叔帮忙开一个罐头。
……无处不在的、属于言殊的存在痕迹。
现在想想,言殊当时可以被自己叫做男朋友的契机,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许白鱼的眼底还有几分残存的朦胧睡意,但脑子已经开始习惯性的转动起来,一条腿悬在桌子下面荡来荡去,足面擦过对方垂感绝佳的家居长裤,女孩抽空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套衣服好像还是前两天自己嫌弃他那老几件的直男衣服料子挨着硬邦邦的不舒服,所以才特意买的。
“……所以,真的就是故意的吧。”
言殊猝不及防遭此一问,不由得茫然问道:“什么?”
“在说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许白鱼说,她的下颌搭在言殊的肩膀上,慢悠悠的问道:“……言哥真的不是故意的,想要试图把我养成个只能依靠你的废物吗?”
言殊动作微微一顿,却是轻笑一声,并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是吗,可是没听说狗能把主人养废的。”
言殊再自然不过的回答说,“哪怕是这个时代的导盲犬和工作犬,更多也是辅助工作性质吧?”
许白鱼一咋舌,倒是没料到还能有这种回答,禁不住啧啧两声感慨起来:“言哥,你真的好自然地就能这么称呼自己哦……”
“朝廷鹰犬嘛,这话本来也是我们经常听的,自己也没少说。”言殊低声说,他笑笑,手臂用了些力气撑在桌子上,他一向放松,此时却突兀显出了几分男性肌肉的力量感,然而许白鱼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只静静地瞧着他。
他侧首蹭过去,习惯性地想要用鼻尖去蹭蹭她,又感觉到女孩依然不闪不避,反而十足亲密的凑过来,男人的眼尾不由自主地堆起一点愉悦的笑纹,呼吸交缠之间的升高的温度吞掉了一点勉强维持的冷静清醒,言殊呼吸一滞,险些就要情不自禁,追逐着她呼吸的频率凑上去吻她的嘴角。
但最后他停在那里,没有再动。
……是真的好乖,也好听话。
许白鱼略有些惬意的想着,说不上欢喜,但此时的情绪却又的确是新奇的令她下意识想要沉浸其中,属于女孩子的手掌默默抚上男人的脸颊,甚至没有做出强硬阻挡的动作,只轻轻摸了摸他的下颌和微微发热的耳廓,他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停了下来。
她的手指并不灼热,指腹微凉,抚摸的力度又轻又缓,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情难自禁迫不及待的暗示默许——
……换言之,没有明确的许可,就是不行。
于是撑在桌子上的那只手绷起青筋,停驻在她面前的呼吸节奏也稍稍变得急促几分,但他一声不吭,就这样安静的停了下来。
许白鱼看着他,眼中映出星点笑意,一时之间只觉心口情绪温热饱胀,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愉快。
言殊垂下眼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感受到那只贴着自己脑袋的手掌没有离开,依然在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和微微有些发热的耳廓,于是他敛起多余灼热的呼吸,试探着重新贴近距离。
这一次,她的手指温度与他耳廓同频,也生出了些许血液流淌过后的温热。
他轻笑起来,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几秒的安静后,他才低声说完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现在换了主子,说我是你的东西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是你的东西,所以想要怎么使用都行。
“……好乖,”许白鱼直起身子,双手捧着言殊的脸,看着他垂下头颅,露出喉颈,只有眼睛安静的看着自己,便也随之扬起嘴角,无比欣慰的感慨起来,摸摸他的脑袋,真心实意地夸奖道:“我的男朋友真的好乖哦。”
言殊也跟着弯起眼睛,温声笑问:“喜欢吗?”
“现在还是很喜欢的,”她笑眯眯地说,“再接再厉吧,这样坚持下去,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真的?……其实不说别的,给你做保镖可要比在北镇府司方便多了,”他故作若无其事,努力无视掉刚刚不经意间在两人之间萦绕散开的暧昧空气,竭力寻找着其他的话题:“不用熬夜,不用踩点,不用被人责骂是鹰犬走狗,不用拼死拼活就为了一条不知真假的情报……”
他在努力了,然而原本沉稳的声线却不可控地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轻……
言殊忽然轻咳一声,目光向下瞥了一眼。
女孩子纤细的小腿本来懒洋洋地垂在桌子下面,在他的腿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他早就知道她的小动作,然而她自己毫无自觉,他也就只能尽量选择无视其中的影响;然而这会,她的小腿却不知不觉间勾在他的膝盖处,分明也没用多少力气,可足踝却又是真实用了力气,明明白白地、刻意贴了上来。
锦衣卫统领本该可以轻松踢破硬木大门的一双笔直长腿这会却是不受控制的脆弱无力,骨骼软化,肌肉酸胀,只能靠着撑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借上几分力气,整个人才勉强能够站稳。
“言哥怎么不说啦,”罪魁祸首笑眯眯地瞧着他,眼神坦荡清明,明亮又无辜:“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好处呢,听着蛮有意思的,再夸夸?”
“……”
男人眼里流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柔软无奈,他轻咳一声,没拒绝许白鱼的询问,一边绞尽脑汁思考如何继续说下去,一边努力维持表面的淡定,同时尽量小幅度地、尽量不会惹恼她的、将自己被勾住的那条腿从她脚下挣开。
他挣扎的力度并不大,但却不自觉地跟着绷紧了脊背和肌肉,随着那条缠藤一样灵活绕上来的小腿渐渐脱离,言殊完全没有注意到许白鱼竟然也像是被牵引走了自身的重心一般,整个人像是一条灵活的游鱼,再轻巧不过的一个甩尾,就将自己贴在了言殊的胸口上。
……这下子,言殊是彻底不敢动了。
体温相贴,呼吸一致,贴合的心口位置借由血肉和骨骼的引导,传递过彼此恍惚间已然同频的心跳声。
心跳声本来安静,压抑,却也可以瞬间变得震耳欲聋。
她坐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领口,漆黑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像是一条吞没了一切光亮的墨色的河。
他站在这里,目光便看不到更远的方向,光被她吞没了,世界被她占据了,唯一渴望的光源便是这双愉悦含笑的眼睛,唯一可以触及的温度便是这个人的存在本身。
“其实你刚刚说错了一件事……”她低声说着,唇角微微上扬,言殊的目光不自觉地落下几分,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沙哑,低沉,干涩。
“……什么?”
“……不是保镖。”她手指用了些力气,声音却忽然变得细不可闻,直至重新拉进距离,他的全部心神没入彼此交错缠绕的呼吸之间,他才勉强听清了那几个被吞咽碾碎的柔软字音。
是恋人。
韩菲自认自己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人。
在这个位置, 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年纪,能做到她这个水准的, 除了要求业务足够过硬以外,眼神和反应的本事也得训练地极好, 她本来还算相当自负自己这天生的本事, 偶尔也会和自己习惯于在山上清修的小师弟互相调侃两句,说要没有这能耐, 下山后别说帮她师弟拉活, 估计没两天就要灰头土脸的回山上调朱砂了。
……但现在,韩菲忽然觉得有这本事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言殊在她面前晃悠着,恍惚间韩菲还以为自己看到一只尾巴支棱油光水滑的大狗大咧咧的在这里溜溜达达,虽不碍事, 但非常碍眼。
韩菲看了一眼窗外景色,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
……求偶期终于到了?
先前他倒也是这副模样,但之前的言殊习惯性脚步放轻,来去无声, 平日里四目相对时总是有意维持表象平静, 所以倒还不太明显,这人的肢体动作总是显得放松又张狂, 看不清本心究竟如何。
可一旦没人注意到他, 他的一切情绪变化就都会瞬间收敛,消散, 寡淡到趋近于无;太过沉默, 也太过封闭, 他仿佛只想与这世界继续维持着格格不入的态度,以至于平日里与人若即若离, 看上去就像是只习惯性将自己藏在阴影下行动的孤零离群的狼。
前些日子从医院出来,也不知道是栓了绳还是什么,一副温顺安静却又郁郁寡欢的,恨不得把自己爪子都拔了的消极态度,知道的是谈恋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怔了,韩菲轻易不会对人恋爱关系做过多评价,但如果言殊这种特殊情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身上天生就带着血腥味的家伙,碰上和平年代的好孩子,心生惶恐多少在所难免——要知道就连老李这种明白和他站在一边的一开始都没琢磨过言殊这一茬,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的压根就没这个概念,脑子里想来想去觉得最合适的都是卫绍之那种。
言殊,太不合适了。
她原本还以为那个小姑娘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准就是鬼门关走了一趟,父母不敢说,熟人指望不上,瞧谁都不靠谱——
唯独这个知晓前因后果,和他说话不至于还要若无其事维持表象和平,私下里仍是憋屈到一个字都不能说;加上这位可靠的警察叔叔的确也是有些本事,小姑娘对他溺水浮木一般下意识会抓着不放,好像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这样的关系,对于那样性子的姑娘来说,大抵不会长久。
韩菲这么想,很多人这么想……如今一看,大概连言殊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没指望过未来和长久,哪怕最初真的尝到了甜味,率先反应过来也只会是未来愈发明显又难耐的苦。
老实说,身为局外人的韩菲,会觉得那个时候的言殊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可我现在又觉得,你维持之前那个状态挺好的。”看着这言殊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韩科长木着一张脸感慨道。
这人分明也没长尾巴,可莫名其妙地她就是觉得走过身边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甩来甩去的,打得她这个无辜路人某个部位隐隐发痛。
是哪里好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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