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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和超禁欲剑修互换身体了(暮沉霜)


几乎在段惊尘的意识恢复清明的瞬间,他的身体就紧绷到了极致,整个人跟被踩了脚的野猫似的猛地往后避开,浑身上下散发出极强烈的边界感。
然而动作太大,又踩到了身上那条单薄寝衣的裙角。
“刺啦——”
片刻后,冷静下来的白清欢慢吞吞从躺椅上翻身下来,走到了段惊尘的身边,蹲下。
此刻的真仙君身上那件纯白寝衣的下半截被这一踩一撕拉,很不幸变作破烂。
但是更破碎的好像是段仙君本人,他这会儿面无表情,双手双脚硬挺挺摊平,就这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都说眼神可传达想法,此刻在段惊尘的左眼中,白清欢仿佛看到一个“死”;右眼中,她看到的还是“死”。
有些人还活着,但是好像已经死了很久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别这么紧张,这只能说明你有一副好身体,这是好事。”白清欢冲他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
然而她的手才刚靠近他,刚才仿佛已经安详去世的段惊尘突然复活,以手撑地倏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低着头,肩膀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凌乱的头发滑落,挡住了白清欢的视线。
而他尤嫌不够,又用剩下那只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的声音从指缝中流露出来,听起来闷闷沉沉的。
他果然自己站了起来,但是依然低垂着头,且沉默而倔强的往后退一步,再一步,就这样和白清欢保持了一段距离。
白清欢一时间觉得有些冤枉,她很是无奈道:“没做到坐怀不乱的是你的身体,投怀送抱的又是你本人……”
“没有!”段惊尘迅速打断她的话。
他总算抬起头了,然而眼尾红红的,不知道是委屈哭了还是气红了眼,看着有点可怜的样子。
白清欢举着那件本打算给他穿上的繁复精巧的外衫示意一下,“还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多谢,但是不必。”
段惊尘不想跟她复盘刚才是谁的问题,更不想让她帮自己亲手穿衣服,他唤来剑灵,让它给自己叼一件外衫来。
还好刀疤这厮尚且未完全叛变,段惊尘的命令还是会执行,总算给他叼来一件先前放在剑庐中的旧衫。
段惊尘迅速将熟悉的素白外衫套在身上,做完这一套动作后,他的气息总算是平定下来。
只是或许是因为皮肤过于白皙,所以耳垂染上的羞色红得几欲滴血。
“方才不是故意的,抱歉。”说完这句后,他不等白清欢的回答,生硬又迅速的将话题切走,“我刚才说到柯峰主有问题。”
好在白清欢很善良的没有欺负他,顺势也就开始谈正事:“嗯,你继续。”
段惊尘的视线刚和她一接触就又飞快避开,他继续:“因为当初这只蛇妖便是柯峰主发现的,诛杀蛇妖这个宗门任务也是由他发布的。但是偏偏这只蛇妖实力远非明面上的元婴期,而至少在渡劫境,若是寻常弟子无法判断也就罢了,但是柯峰主明明曾经和蛇妖碰面交手,却也说它是元婴期,其中定有古怪。”
白清欢注视着段惊尘,听得很认真:“所以你是觉得柯峰主和羽山之中的神秘势力有关?”
青霄剑宗世代都以镇压邪魔,诛杀妖兽为己任。甚至连宗门都立在北灵洲最北段的荒凉雪山间,就为了镇守在此地,成为寒渊与修真界的第一道屏障。
若是连青霄剑宗的一峰峰主都想要放出邪魔,那修真界恐怕真要生出大乱了。
“嗯。”段惊尘逐渐恢复了镇定,垂眸无视掉对面的视线,“另外还有一件事,他们都不知道。”
“什么事?”
段惊尘:“那只妖兽不是没找到尸体,而是并没有死。”
白清欢愕然:“你没有将其杀死?!”
“那只妖兽的力量并不算多可怕,但是神魂力量却强得出奇,我与它大战之后神魂受损严重,恍惚中察觉它的神魂似乎想要侵入我的身体。”
“等等。”白清欢抓住关键点,皱眉:“你的意思是,这只妖兽原本想要夺舍你?”
“没错,只是阴差阳错中你我的神魂颠倒互换了,这才让它没有得逞。”段惊尘平静叙述着那日最后的印象:“我记得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那只妖兽化作一道迷雾逃走了。”
白清欢在心中默默梳理着线索,喃喃:“先是用千机缕栽赃带我头上,然后再夺舍你。不管是即将飞升的我,还是身为仙君转世的你,这下子都要折损在这蛇妖身上。背后的人真是好一手一箭双雕,竟比我还卑鄙!”
段惊尘:“那蛇妖精通神魂术法,我们想要换回彼此的身份,就得先找到它的下落。”
“其实我对于在你们青霄剑宗当祖宗也没有什么意见。”
白清欢重新躺回躺椅上,招来刀疤,漫不经心摸着狗头,环顾四周打量着她亲手布置出来的仙君洞府,心中很是满意和不舍,“本仙君这几日过得很舒心。”
她都计划好了,过两日就带了刀疤去戊土峰,随便捡点仙器法宝什么的回来。
“我也对继承白长老的无数法宝灵石没有意见。”段惊尘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可惜还有后半句的转折,“不过你应该也有所感应,我们的身体与灵魂并不契合。方才我不慎……”
他说到刚才因为神魂不稳而引出的意外,原本还平静的语气就又差点失控了。
只能有些狼狈地含糊略过这句,继续道:“总之,长久以往下去,你我二人最后只会落得神魂湮灭的下场。”
白清欢当然也感觉得出来。
她如今身上佩戴了数件镇定神魂的法宝,加上不曾像段惊尘那样神魂受伤,所以只是偶感乏力昏沉而已,但是时间拖久了确实不好办。
“身体是一定要换回来的,只是你都说了那妖兽行迹莫测,我们又如何——咦?”白清欢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她察觉到有人出现在她的荒山山脚了。
在感应出那道熟悉的气息是谁之后,白清欢原本淡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居然是宋兰台。
段惊尘也感应到那道气息了,他没任何情绪外露,只是很冷静地转过头来看着白清欢。
“你的客人。”他如是一句,说着就准备避嫌朝外走。
然而白清欢却快速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你等等。”
她表情颇复杂,先指了指自己的脸,再点了点段惊尘的脸颊,“错了,现在是你的客人。”
段惊尘的眼睛睁大了一些,但是瞬间变成哑巴了。
白清欢合理怀疑,若眼下她还在和段仙君用传讯玉简联络,在刚才那句话后,这位又该飞快消失装死了。
然而现在容不得他装死,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别想逃,别忘了,宋兰台有门路,他知道一些羽山里面的消息。”
段惊尘:“……”
“你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落得神魂湮灭的下场吧?”白清欢动作温和地拍了拍段惊尘的肩膀,鼓励道:“加油白仙子,去和宋兰台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一会儿,套点关键消息出来。”
语罢,假仙君已经对着刀疤吩咐下去:“刀疤,你去把客人带上来。”
缺德仙君的走狗听话去接引客人了,而她本人则往后面看了看,最后走向那扇屏风:“这屏风有禁制灵阵,在后面可以隔绝他人的窥探,你放心,我就躲在屏风后面陪你,你大胆去对付他。”
段惊尘已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真不知道自己回青霄剑宗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回来活着坐牢吗?
此时天色已晚,远处夜山如泼墨延伸,唯有眼前这座不算高耸的小山上浮动着星辰般的灵光。
宋兰台还穿着白日那件浅青长衫,他在山脚踌躇徘徊不定,像是一株风中嫩竹,很有些狼狈可怜的模样。
他只知道白清欢被段惊尘带回洞府审问了,但是具体是如何审如何问,宋长老脑子里只浮出种种不可言说的画面,越想越按捺不住,那边修界大会尚未结束,这边他已经先一步冲到了荒山脚下。
但是来了以后,他又怕白清欢不肯见自己——
在殿内的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如若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如此徘徊了许久,想见又不敢见。
最后,是刀疤迈着轻盈的步伐先走到了他面前。
“汪!”
宋兰台眉一拧,认出此犬:“段惊尘的走狗?”
剑灵只是能屈能伸,只当白长老一人的走狗,在其他人面前依然是那只冷厉狂暴的凶兽,把客人带上来,客人听不懂狗语半天不跟上来怎么办?
原本还在犹豫的宋兰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已经变成超大形态的刀疤一口含住叼着往山上跑了!
宋兰台一个气息不稳,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段惊尘这厮想要杀了自己!独占阿姊!
他声嘶力竭怒骂:“段惊尘,你这阴险卑鄙杀千刀的小人!你这人仗狗势的黄口小儿!你这个不讲武德修界败类!你这个诡计多端的软饭男!”
刀疤:“……”
通过剑灵看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的段惊尘:“……”
最终刀疤不忘使命,没有将宋兰台一口咬死,而是将其全须全尾带到了仙君的洞府内。
宋兰台狼狈落地,他正欲怒斥段惊尘卑鄙,刚一抬头,所有的话都在瞬间咽了回去。
眼前之人,并非段惊尘。
在零落的暖色灯光下,身披素白衣衫的女修静静坐在矮桌后,鸦发素颜,几乎融合在背后那扇泼墨写意屏风之中。
他抬头看着前方那个人,眼眶突然就酸涩起来。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又回到年少时,每到入夜时分,白清欢便点燃洞府内所有灵灯,整个洞府像悬满星子的银河,而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陪伴着。
宋兰台沉默着,背过身站起身,先非常小心的将衣衫上的尘土拂去,又将褶皱理平,正了正发冠。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对面的人。
“白清欢”并不说话,时隔两百年,宋兰台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可是又怕不说话会被对方请出去,于是他强挤出一丝笑,沙哑着自顾自先说了。
“修界大会尚未结束,他们正在商量轮守寒渊的事情,没有人再敢攀咬污蔑你,想来此事暂时是过去了。只是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寻了个由头打发了师兄,过来看看。”
他的声音暂止,沉静片刻,欲言又止数次,最终鼓起勇气。
“两百年不见,阿姊,我……”
声音再顿,最后很轻地出口,带了万般缠绵的情义。
“我很想你。”
跃动的灯火之中,宋兰台秀丽的眉低垂着,眼睫上泛了闪烁的水光,如坠入秋水的两弯弦月,里面藏了不知多少祈求和柔软心事。
段惊尘:“……”
他想起刚才宋兰台那一连串不带喘气的凶悍骂词,默然转过头避开后者的视线,翻了个白眼。

她瞥见段惊尘那个白眼了。
说来也怪,分明和段惊尘初识不久尚未熟络,甚至都不算真正的“见面”——毕竟两人相见时顶着的都是对方的脸。但是,她现在莫名就想到了他木着脸冷着调子的模样,想来多少还得意味深长评价一句。
“原来白长老喜欢这样的。”
好在段惊尘现在无法抽身脱离。
而对面的宋兰台在说完那句最艰难的想念后,接下来的话语也顺畅了许多。
他声音有些轻,积攒了许久的话在过去的两百年里演练了无数次,此刻终于找到机会道出来,宋兰台的声音都带了无法控制的颤抖。
“我也是如今才知晓,原来当年你不愿将我留在合欢宗,转而将我送去医仙谷,是不想我像你那样被所谓的正道修士指摘污蔑,承受一些恶心的骂名。你处处都替我着想,而我却不懂事,只以为你是想撵走我,怨了你多年。”
屏风后的白清欢抿了抿唇,眼眸低垂着像座雕像,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也知道,我当初幼稚的占有欲有多可笑,我害怕你哪日有了道侣就会同我疏远,不愿意旁的男修近你身。”宋兰台涩哑开口,“我不该给那些来拜访你的男修的茶水里下缩阳药。”
白清欢叹息,这孩子总算知道……嗯?!
等等,不对!
你小子刚刚说给别人下什么药来着?!
正端着茶杯准备喝水的段惊尘的表情同样险些失控,他看了看宋兰台,又看了看桌面上摆着的茶水。
默默把杯子放下了。
宋兰台没有等到自家阿姊的搭理,他哀求着看对面的人,小心往前靠近两步,继续低头认错。
“我仗着你的宠爱任性许久,无礼赶走了你的许多朋友,这让阿姊不开心了。我当初却无知到以为阿姊这是被我耽误了修行所以才生气,还……”宋兰台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才继续说下去,“还冒昧……自荐枕席。”
那四个字一出,一些疯狂而不想回忆的画面顿时浮现,白清欢听得两眼一黑。
闭嘴,求求你,当年那些事你别提了,闭嘴吧!
段惊尘面无表情听完,忽然来了句,“还有呢?”
白清欢飞快摸出传讯玉简:“段惊尘,你这是想干嘛?”
真仙君淡定回答,听起来很老实且乖巧的样子,“你让我和他虚与委蛇逢场作戏,我正在照你说的做。”
假仙君:“???”
“好了,我要专心逢场作戏了,你安静看着便好。”
白清欢想拦住,然而已经无法阻止了,段惊尘甚至把传讯玉简收起来了。
而另一边,终于等到“白清欢”回应的宋兰台眼睛亮了一下,认定自己惹恼了她的原因就是这个了,顺着这件事便飞速开始认错。
“阿姊当时被我气得不轻,又对我说不喜欢年纪小的,只把我当弟弟,让我日后不许再这般行事,还把我撵回医仙谷不许我再入合欢宗。”
宋兰台提到这里还很是难过,带了些鼻音小声道:“我当时以为这是阿姊嫌弃我年幼不行,很是难过伤心情急之下砸了你为我买的丹炉,撕了你为我抄的药谱,还铲掉了你为我种下的那些灵药,更说了‘死生不复相见’这种伤透你心的蠢话。”
屏风后,白清欢的脸上已经挤不出一点笑容了。
她觉得正常修士都不可能会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半点旖旎的念头,也以为两百年过去,宋兰台总算能明白她为何如此强硬而决绝的和他拉开距离不再相见。
然而他想的居然是“年幼不行”?!
宋兰台还在继续发疯,他继续往前,认真道:“我如今年纪不小了,已经不是和那个段惊尘一样的毛头小子了。”
段惊尘缓缓抬起头,双眼微微眯着,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语气已经开始不对劲:“你说谁不行?”
“自然是段惊尘那样的小孩子不行。”宋兰台恳切道:“阿姊,他太年轻气盛,今日虽护了你,但是你看他在殿上那装腔作势轻狂的模样,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本性有多暴戾难处。今天他敢拿剑指着别人,明天就敢拿剑指着你!”
假仙君也听得黑脸了。
就在她已经开始默默挽袖子的时候,峰外,一道压迫力极强的恐怖气息出现。
白清欢动作骤然一顿。
这道气息可太熟悉了,正是多年以前她的那位道侣。她在荒山之外布置的禁制能够阻止寻常修士,但是想要拦着应临崖绝无可能。
屏风外的两个男修对这道气息却只觉得陌生。
“竟然是他来了!”宋兰台迟疑片刻后辨出来者身份,他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然而打不过应临崖是事实,对方来了的第一件事八成也是把他给丢出去。
段惊尘则完全不认识外面那人:“他?谁?”
宋兰台却没顾得上解释,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段惊尘身后那面屏风上。
“竟是那面有顶级屏蔽灵阵的仙器屏风。”他是在白清欢身边长大的,自然也认出这屏风的来历。
还未等段惊尘制止,宋兰台直直朝着屏风闯了过去。
然后,就这样猝不及防和后面的假仙君四目相对了。
宋兰台倒吸一口冷气:“段——”
白清欢急了,飞快把他拉进去:“别段了,你不想挨那位的揍就赶紧躲好吧!”
宋兰台狼狈藏到屏风的灵阵范围内,狠狠瞪了一眼假仙君,方才那满脸的温润乖顺半点不剩,连语气都变得狠厉起来,“你别以为借地方给我躲,刚才放狗咬我的仇就能算了!”
再看一眼这屏风,目光越发鄙夷:“屋里的屏风还是我阿姊的,你这软脚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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