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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


云昭:“?”
云昭:“我说真的!”
云伯连连点头。
云昭知道他根本没当回事。
这些人,个个都把她当孩子,以为她在闹脾气。
云昭恨恨地想:‘我和阿娘说!’
上山花了半个多时辰。
一步一景,金山银山也不过如此了。
到了暖阁,早早收到消息的湘阳夫人已经熏好屋子等着她。
湘阳夫人年近四十,看着像个二十多岁的美妇人,身材微丰,艳色雍容。
“我都知道了。”
湘阳凤目微眯,芙蓉面上满是怒火,见面就开口数落,“从前便常与你说,让你学一学驭夫之术,你只不信,觉得为娘看轻了你的晏哥哥。如今可好,一个贱婢就勾得他晕头转向!”
“娘!”
“你看看你,气得眉眼分家——多大点事。”
湘阳夫人伸手拉她坐到暖帐里。
“行了行了,不要哭,”一只香软的手重重抹向云昭眼角,“娘已经派人出去,今夜便会杀了她!”
云昭身躯一震:“……啊?”
“傻孩子,”湘阳夫人冷笑,“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趁着他还没养出什么感情,及早动手除掉——不然留着膈应你自己?”
云昭震惊了。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恶毒女配角?
旧日庭那个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她和她娘,在故事里都是恶人反派。
“不行。”云昭咬牙,“晏南天已经有防备了!他那个人,心思缜密得很,对付暗杀最有一套!”
嗯,她自己确实也是个恶毒女配角。
湘阳夫人轻轻敲了敲榻缘:“且先试一试。”
云昭抿住唇,心脏跳得飞快。
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阿娘还不知道那个人是私生女!阿爹也还不知道自己有个私生女!
如果那个私生女现在死了,晏南天自然没必要再把事情公之于众。
这样的话,她的家,是不是就能和从前一样?
如果说失去晏南天像是从心口割肉,那么失去这个家,就是将她连根斩断。
云昭眸光渐冷,杀意已决。
既然阿娘都已经动手了……
想要在晏南天的地盘上杀人,阿娘不行,得她自己来。
她是世间最了解晏南天的人,她一定能找到他的破绽。
让他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要说:
哇,她好坏!

念头一起,当即就要杀回东华宫去。
湘阳夫人连忙拽住她的衣袖,用镶嵌有华美珠玉的假指套一下一下戳她脑壳。
香风袭来,熏得云昭头昏脑涨。
湘阳夫人喋喋数落:“榻子都没坐热就要走,当我这儿是客栈吗?毛毛躁躁的,这样怎么拢得住男人的心?”
云昭一听就急:“我还拢他?我不要他了!”
“净说气话。”湘阳夫人替她把一缕跑散的鬓发别回耳后,嗔道,“他又没真正做下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只要除掉祸根子不就好了?以后还是要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云昭气结:“我都说了,我要退婚!”
“傻孩子,”湘阳夫人微微叹息,“今日你能用退婚威胁他这个,明日你就又能用和离威胁他那个……你这样,叫他怎么让步?拿捏男人不是这么硬来的,你得润物细无声,软软和和拿捏了他,他还察觉不到,还觉得你待他好。”
这些话湘阳夫人从前也说过,云昭向来听不进去。
云昭忿然:“他那样对我,还想我好好和他说话?我心里都堵死了!我不好受,谁也别想好受!”
让她装什么宽容大度温柔贤淑,不如直接杀了她。
“唉,你呀!”湘阳夫人牵起云昭,带她行向外间,边走边叹气,“真真是被宠坏了。来,我熬了好久的汤,喝完再说——原本打算用暖玉盏子盛了,给你们送东华宫去呢。”
云昭哪有心情喝什么汤。
湘阳夫人轻抚云昭的手背,语重心长:“小晏本性是好的,不过是没见过那种装可怜的小白花,一时心软怜弱罢了。你跟他闹,跟他一刀两断,岂不是把大好的锦绣光景拱手送人?你吃得了这亏?咽得下这气?”
云昭语塞:“……”
想想确实更气人。
湘阳夫人冷笑:“你在他身上投入了多少感情、多少心血、多少光阴?哦,当初他什么也不是,陪他走难路的是你,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却要退位让贤?哈?你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么?”
云昭咬牙:“没有我,他哪有今天!我当然不会让他好过!”
湘阳夫人眯了眯双眸:“你和他朝夕相处,自然留意不到那些日积月累的变化——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羽翼丰满,已经不是随随便便能撼动的。别忘了,他可是天家储君啊。”
云昭想起了晏南天剑茧密布的手,想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就高了她一个头。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他落在身后。
湘阳夫人感叹道:“要不然怎么说你眼光好呢,那孩子不仅生得一副好相貌,还有一身好本事、好手段。”
“娘……”
“那样的郎君,世无其二,失了太可惜!”
湘阳夫人感慨万千。
云昭明白了。
她娘在劝和——杀了那女子之后,与晏南天和好如初。
“你们两个,感情多好啊!”湘阳夫人拉着云昭,在金丝楠木桌前落坐。
云昭抿唇,心口隐隐作痛。
就是因为太好,让她这么难过。
“阿娘。”她垂着眸子,低低开口,“从来没有人敢把我关在门外面。”
湘阳夫人一怔,缓缓抬手,抚了抚她的头。
“我跑出来,”云昭很慢很慢地说着,一个字停一下,“他都没追。”
她偏头盯住悬在窗边的明亮宫灯,用力眨眼睛。
“……”
湘阳夫人沉默许久,终于轻声一叹:“我们昭昭委屈了。来,我们先不想那些。”
她翘起兰花指,用指腹拈起桌上的镂花玉银罩子放到一旁。
立时便有一股陌生的奇异清香飘了出来。
湘阳夫人取过薄透的青玉碗勺,替云昭盛了一小碗暖融融的汤汁,推在她面前。
“快尝尝这个,娘炖满了足足七个时辰!”
云昭心不在焉地垂眼望去。
“嗯?”
如她这般出身,自幼吃遍了珍馐美馔,却从来也没见过这东西。
金色汤底,半透明的食材如云絮般悬浮,隐隐泛起金色微光。
云昭浅尝了一口。
燕窝鱼翅般的香浓爽滑,脆嫩又胶韧,味道鲜得直冲天灵盖。
“喔!”
口齿充盈着奇异清香,回味悠长。
喝下半碗,周身隐隐发热,真气都活跃了几分,就像耐着性子专注修炼了几个时辰似的。
云昭惊奇不已:“娘,这是什么?”
这世上竟然还有她没吃过的好东西!
湘阳夫人面露得色:“龙髓。”
云昭眨了眨眼睛,偏头不解。
人们所说的龙,是生活在鲸落海的龙鲸。
传说龙鲸身上有远古龙类的血脉,杀龙鲸,取它韧长的红骨做柱,便能把通天塔一层一层修到天上去,永不倒塌。
杀龙鲸只为取那些半透明的沁红龙骨,其余部分都是废材。
鲸肉并不好吃,只有生活最困难的底层百姓才会捡它做羹。龙鲸的骨髓更是从来没人吃。
湘阳夫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弯了弯唇,露出神秘的笑:“不是龙鲸,是真龙。”
云昭睁大双眼:“那种龙?”
龙不是从来没人见过的神话生物吗?
湘阳夫人眉眼骄傲:“对,你大舅舅特意送来的,真正的龙髓。宫中也是吃不上的。”
云昭外祖家大势大,建造通天塔所需的材料绝大部分都由江东湘阳氏经手。
若这世上真的有龙,那么确实最有可能落在湘阳氏手中。
云昭惊奇之余,更加想不明白了。
云氏与湘阳氏当年便是门当户对的强强联姻。
如今一个战功赫赫,一个富甲天下,更是相辅相成,利益交缠。
两口子又是情投意合的少年夫妻。
她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私生女与她娘决裂?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晏南天也莫名其妙执意护着那个私生女。
就因为她是“女主角”?
云昭想不通,埋下脑袋,唰唰喝汤。
湘阳夫人道:“别吃那么急。”
“我知道。”云昭想着心事,随口回道,“会给晏哥哥留……”
她及时住口,捏勺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湘阳夫人没让她难堪,顺着她的话,很自然地说道:“用暖玉盏盛了,路上不会凉。”
云昭觉得有些丢脸。
她真不是犯贱还想着他,只是太习惯了。
她忍不住踩一脚晏南天,试图扳回一城:“都说晏南天这好那好,我昨日遇到一个人,声音就比他好听。”
湘阳夫人从善如流,微笑着,好奇地问:“是吗?那人相貌如何?”
“没看清。”云昭有点丧气,“旧日庭那边灰蒙蒙的,他穿斗篷,脸被影子挡了。”
湘阳夫人笑道:“嗓音好听的话,长得应当也不会太差。”
“我猜他一定比晏南天好看!”
“对对对。娘也觉得。哪哪都比小晏好。”
“娘!”
母女闹成一团。
临出门时,湘阳夫人拉着云昭的手,谆谆交待:“回去之后,若是那贱婢还没死,你千万不要与小晏闹脾气,记住了?给我沉住气,一定看好他,别让他们有了首尾,不然膈应你一辈子!”
云昭敷衍地点头:“嗯嗯嗯。”
“放心,娘一定会尽快替你除掉她!娘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我的昭昭!”
湘阳夫人眸光狠厉,像一只护崽的母兽。
云昭掐住掌心。
‘放心,女儿一定会尽快替你除掉她!女儿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我的娘亲!’
怎么办,反派也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云昭来到东华宫时,湘阳夫人派来的刺客已经被绑了。
扔在庭院,像个动不了的粽子。
嘴里塞着抹布,没办法咬毒自尽。
云昭毫不意外。
晏南天都有防备了,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她抬起眼睛,隔着中庭看见了他。他坐在主殿前的台阶上,看着有些累,恹恹没精神的样子。
一见云昭,他就笑了起来。
云昭一步步上前,余光下意识避开西殿,下颌微微侧向东边。
她生着一张极其明艳的脸。
眉眼比平日都骄傲,却依然藏不住那一丝动人的委屈破碎。
晏南天遥遥看着她,竟是有些痴。
云昭走到面前,发现他仍坐在台阶上不动。
他似乎瘦了些,眉骨分明。
“他是我娘的人,把他放了!”云昭垂眼看着他,颐指气使。
晏南天一瞬停顿也无:“好。”
他微微动了下手指,立刻便有暗卫掠出,替那个刺客松了绑,送出宫门。
他起身,极自然地牵向云昭。
“嗯?”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暖玉盏上,笑问,“给我带了什么毒?”
云昭把汤盅摔向他:“毒不死你!”
晏南天接住,一个劲儿地笑。
“你笑我去而复返?”云昭寒声问。
“怎么会。”他道,“这儿是你家,你想回便回。昭,我听他们说你去了旧日庭,以为你会多看一天星星才回来,不然我哪敢关殿门?”
他说着,打开暖玉盏,当着她的面毫不迟疑地喝下。
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
云昭要气死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她就在里面下毒!
“来。”他伸手牵她。
她手一躲,他只牵住了衣袖。
晏南天也不强求,牵着她的袖子,带她走进主殿。
他的屋子她闭着眼睛也能走。
进了寝殿,却是一怔。
那扇山水屏风被搬到殿侧,寝殿正中处,放置了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缸。
云昭:“?”
这便是他所谓的礼物?
晏南天笑吟吟示意她上前。
云昭走到缸边。
水光粼粼,一道如梦似幻的绡纱在水中浮沉。绡纱,水火不浸,刀斩不断。
鲛人取渊水织绡,此物只能产在深海。
可眼前的鲛绡上,分明以指尖血织进了几个风骨遒劲的字。
【唯愿执子之手,偕老白头。】
一看便是晏南天本人的字迹。
他在鲸落海公务繁忙,只能是在夜间不眠,每晚入海织绡。
不要命的疯子!
云昭脑袋嗡嗡的。她抬手,触了触水面。
波光颤动。
“阿昭。”
这个人用微微发哑的嗓音,在她耳畔轻声说,“说出来总觉得轻,便想写给你看。写在纸上,怕你哪天生气便撕了、烧了、用水浸了。”
“只有这个,你毁不掉。”
他笑得像只风度翩翩的狐狸,“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妻。”

那句漂亮的誓言模糊在水光中。
当他的视线落下来时,云昭肩膀微颤,蜷起手指,“啪嗒”,一大颗泪珠砸进水面,溅起水花。
他立时动容,语气抑不住地心疼:“别哭,怪我不好,昭昭别哭。”
被她的眼泪打断,他似乎忽略了什么……晏南天念头将起,她转过身,一头扎向他,正中他的胸口,撞得他微微倒仰。
“我才没哭!”她抬起头,用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狠狠瞪他。
晏南天的眸光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弯起眼睛,俯身,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装模作样认真检查她的眼底:“……嗯,是没哭。”
笑容温和笃定。
看着他这副样子,云昭感觉自己胸口好像缠了一团湿漉漉的麻线,又沉,又乱,时不时牵扯着隐隐发疼。
他这是拿准了她的心思,知道她见着礼物就会心软。
这确是用了真心的、沉甸甸的情意。
换作从前,她肯定已经把它捞出来抱在怀里,吃饭睡觉都不舍得放下。
如今么……
云昭气咻咻道:“不是说水火不浸吗,那就让它在冷水里自己泡着吧!”
晏南天失笑:“好。”
两个人都没再看那道可可怜怜的绡纱一眼。
他把她牵到窗榻边,按坐在她自己的银绒团云垫上。
他坐在她身旁,烛光在窗纸上投下两道影。
就像天生一对。
“阿昭。”他垂眸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的憔悴,嗓子是哑的,“不是不想追你,是真没力气了。你跑那么快,就没想等等我。”
云昭偏头看他。
他很少会表现出这么虚弱、这么委屈、这么毫不设防的样子。
摘掉了那层温润虚假的面具,整个人懒懒的,没什么精神。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却有星星点点的光。
云昭并不上当,冷笑道:“没力气?你的真气呢!”
晏南天叹息:“在鲸落海底泡着呢。”
云昭微微眯眸,狐疑地打量他,分辨他是不是说谎。
他用下颌轻指西殿的方向,淡声告诉她:“疗伤用的是御医张的真气——就是被你唤作葫芦老头的那一位。我哪有那精力悬壶济世。”
“哦。”
云昭信了,但依旧面无表情,不理他。
两个人便静声坐着。
他们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有丝毫尴尬。
晏南天取过公文来看,时不时浅浅瞥云昭一眼,随手给她递个茶果点心。
云昭:“晏南天。”
他:“嗯?”
云昭:“你这副殷勤的样子,好像一个小太监。”
他微微地笑:“那可不行啊傻昭。”
烛火照耀,眉眼温柔。
云昭轻哼一声,继续不理他。
夜色一点一点深沉。
云昭无聊地用脚后跟踢打榻沿,发出噪音,故意打扰晏南天批阅公文。
他垂着眸,唇角无奈的笑意浮了一层又一层。
坐姿倒是依旧“端着”,很有风骨的样子。
许久,他终于将那些折子一一堆叠好,收进金锦布盒子里。
他抬眸望着她,好笑地问:“一直盯殿门口做什么?”
云昭轻飘飘瞥他一眼,把视线转走,根本不理他。
他道:“望穿你的秋水,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人闯进来。”
云昭:“???”
他怎么知道她的脑子里正在上演各种话本情节?
话本一。
某宫女突然冲进来大喊:“殿下不好啦!我们姑娘旧疾发作啦!”
话本二。
柔弱的姑娘出现在门前,难以置信地捂住心口,小鹿般的双眼盛满哀伤:“你们、你们……你们不是已经退婚了么?!”
话本三。
月黑风高杀人夜……
晏南天:“说多少次,少看那些末流话本子。”
云昭:“。”
云昭:“我就看!”
“一定要看?”他慢声问。
云昭挑衅地瞥着他,缓缓地,大幅度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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