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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渡我(歪嘴阿猫)


江渡岳眼中全是厌恶,抬腿就往楼上走,却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没大没小!”
循声望去,男人鬓角已经有些发白,但面貌依旧英俊深刻,高大的身姿挡住了吊灯的光芒,配上他严肃的表情,充满了压迫感。
他就是恒润集团的总裁,建立了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江恒。
孙蔼芳默不作声,抿了一口香槟,脸上却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但江渡岳并不杵江恒,反而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道:“你那么多女人,可不是每一个都是我妈。”
江恒眉毛一横,喝到:“说什么呢!”
江渡岳走上楼梯,并不理会父亲的责问,与他擦肩而过。
“你给我站住!”
江恒气得牙痒痒。
但现在江渡岳已经比他还高出半个头,论力气肯定是打不过的了,只能用嗓门压一压。
可惜江渡岳根本不吃这套,自顾自地往餐厅走。
正在江恒要爆发的时候,突然被一声甜甜的“爸爸~”打断了。
原来是江婉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踩着Dior的新款小猫跟,小跑着过来给江恒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江恒一愣,收起了厉色,为了掩饰尴尬一般咳了一声,道:“婉婉回来啦。”
他尽量摆出一副慈父样儿,却有些不伦不类,看起来很是别扭。
“是呀~好久没见到爸爸,女儿好想你哦~”江婉撒娇道。
她上个月刚回国,先是和各路狐朋狗友聚会,辗转全国一圈,最后才回到沪市。
而今天的确是她大半年来第一次见江恒。
“爸爸,这是我在巴黎找人定制的领带和领夹,听我妈说你下个月要参加国际会议,所以女儿特地为你选的哦~”
说着,她便把袋子递交给江恒身边的助理。
江恒虽不在意这些东西,但很享受这种被惦记的感觉,毕竟自己的儿子从来没这么关心过他。
想到这儿,他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渡岳的背影一眼。
不过江渡岳完全不在乎,他今天会来只是为了确保自己母亲的房间不会再次被不速之客闯入。
晚餐开始了,长条桌上,精致的佳肴讲究地摆放着,在灯光的掩映下,素雅美丽的装饰花让餐桌的氛围变得更加高级。
所有人都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金属器具和盘子碰撞的清脆声。
用餐过半,孙蔼芳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岳,最近怎么样?”
江渡岳凉凉道:“挺好,还活着。”
江恒就看不惯他这副散漫的样子,道:“说的都是什么话!”
江渡岳眼皮都不抬,道:“废话。孙姨问我废话,我也答废话,不对吗?”
江恒眉毛倒竖,抬高了声音:“我问你,公司的事儿上手了吗?出国的事儿准备了吗?”
江渡岳也不客气,反问道:“李秘书每天和跟踪狂似的跟着我,他怎么没和你报告啊?”
这时江婉插话了:“哥哪有空学习公司的事儿啊,都忙着和美女喝酒呢吧?沪上小霸王?他们是不是这么叫你的呀?”
江渡岳从刚才看到江婉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压抑着揍她的冲动,现在给她这么一挑,火气直接蹭蹭往上冒。
他怼道:“管好你自己。”
江婉一听,立刻放下了刀叉,然后故意用左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伸出右手食指往里圈圈面戳了戳,眯着眼睛对江渡岳说:“没体验过是不是很羡慕我啊?求我我就和你睡一次哦~死、处、男。”
江渡岳轻蔑地冷哼一声,道:“羡慕什么?羡慕你玩得花,还是羡慕你得病后连温泉都不敢泡?”
话音刚落,只听江恒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江渡岳!”
江渡岳对于江恒的愤怒嗤之以鼻,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男人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永远会因为外面的女人对他和妈妈戟指怒目。
但他和他的妈妈不一样,他心中憋不住话,必须出言讥讽。
“对哦,这话应该先提醒您啊,年纪大了别纵欲过度,江董。”
江恒气得“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江渡岳就骂:“江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
江婉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戏,就差笑出声来了。
孙蔼芳则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起身去拉江恒,劝道:“哎,老公,算了算了。小岳也不是故意气你的,你忘了吗?阿岳还在生病呢。今天他还去了康悦诊所,对吧?”
江渡岳一顿。
只听孙蔼芳又柔声说道:“小岳现在精神有问题,你就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啦。至于公司的事儿,那不还有我和婉婉帮你嘛?”
如此体恤入微的思量平息了一点江恒的愤怒,同时也在江渡岳的身上添了几支暗箭。
江恒理了一下衣领,鄙夷地评价道:“矫情。”
“一个大男人,天天无病呻吟!”
江婉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爸爸,哥的病可是真的很吓人呢,昨天还因为一个小瞎子要打我来着。”
这话直接挑断了江渡岳的理智,他一把抓起手边的红酒杯,对着江婉的脸就泼了上去。
“话这么多,喝点儿润润嗓子吧。”
江婉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她甩着被打湿的头发,尖声惊叫:“你有病啊!!”
江渡岳勾了一下唇角,道:“对啊,你妈刚才说的你没听到?”
江恒脖子都气红了,张开手臂护着江婉,大声呵斥道:“江渡岳,给我立刻道歉!”
孙蔼芳也惊慌失措地跑到江婉身边,心疼道:“婉婉,别怕,妈妈在。”
江渡岳对他们的憎恶写在了脸上,这里他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长腿将椅子一蹬,撞得长桌上的鲜花的花瓣都抖落了下来。
“道你大爷的歉。”
说罢,江渡岳不再理会江婉和江恒的怒吼,扬长而去。

十四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还和当初妈妈离开时一模一样。
江恒曾多次叫人重新整理这个房间,但都被江渡岳拦了下来。
他就像一个小战士一样,捍卫着属于母亲的领地。
后来江恒放弃了,没人再动这个房间的脑筋,而江渡岳也收走了唯一的钥匙。
可是就在江渡岳搬出去住的这几年,有人告诉他,江婉和孙蔼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有一次竟然把书房打开了,还进去一番搜索。
江渡岳听闻后气得要揍这母女俩,可是却被她俩溜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江渡岳将房间中陈设上的灰尘都清扫干净,然后默默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看着书架上放着的照片出神。
照片中的女人温婉美丽,笑容灿烂,她臂弯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也许是那天的阳光太好,曝光有些过度,男孩的五官有点模糊,但是他那刻的开心扭捏还是被相机记录了下来。
那时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是这些幸福都定格在江渡岳十岁的那年。
他记得那天江恒狠狠地甩了杨帆一个耳光,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些年你们母子都是我养的!我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都没资格过问!”
后来的事情就像电视剧中一样狗血。
杨帆患上了抑郁症。
某天她走进了浴室,就再也没出来。
江渡岳那天放学回家后只看到被救护车抬走的白布袋和沉默的江恒。
他默默低下头,停止了回忆。
应该说他不能再去回想了,他怕他控制不了自己,冲下楼砍了那该死的老东西。
这时,他口袋里忽然传来默认的信息铃声。
他掏出崭新的手机一看,原来是韩明又在叫他出去喝酒。
可是他没有心情。
如果说现在必须要见一个人的话,那出现在脑海中的人一定是沈匀霁。
江渡岳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病。
经历了这么糟心的一天,静下来后,他想的人还是沈匀霁。
明天联系她一下吧。
虽然唐文熙说的道歉他做不到,但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还是可以的。
毕竟沈匀霁也很需要钱吧。
他俩的共同话题应该只有钱了。
江渡岳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这样也没问题。
交易也好,当凯子也罢,无所谓了,她只要乖乖地出现就行了。
可是,江渡岳这样的想法就在第二天早晨被无情地粉碎了。
他看着屏幕里的红色感叹号,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居然被拉黑了?!
这女人怎么敢的!
他承认自己那天做的不妥,但是生气归生气,这几十个小时过去了,太阳都升起两次了,她气也该消了吧?
郁怒像被打翻在水里的墨汁一样在他的身体内蔓延,几乎遮蔽了他的双眼,等他再次缓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大G里。
他一路向沈匀霁的家疾驰,誓要当面问个明白。
不,应该说,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当然,此时的沈匀霁并不知晓这一切,她正准备出门去看看陈泉的餐馆。
阳光甚好,或者说有些耀眼过头了,沈匀霁背上包,拿着头盔便下楼了。
刚走出单元楼,她就看到陈泉已经在小区大门等候着了。
阿旺正站在他旁边,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人,似乎在甄别他有没有威胁。
“陈哥。”沈匀霁向他招了招手。
大约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阿旺小脖一扭,摇着小尾巴就跑了过来,围着沈匀霁的脚边打转。
陈泉见了笑了起来:“这小狗和你真亲。”
沈匀霁弯腰拍了拍阿旺,道:“有时候我会喂它一些火腿肠,可能记住我了吧。”
陈泉道:“那也是记住你的好心了。”
沈匀霁浅浅地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动物都能记得人的好,人类却不一定做得到。”
陈泉没有听清,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没什么。”
沈匀霁直起身子,道:“我们去看看你的新店吧。”
陈泉点点头:“好,那我骑车带你。”
沈匀霁顿了一下,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些片段。
“怎么了?”陈泉见她迟迟不动,扭头问她。
“没事。”
说罢,沈匀霁便坐上了车后座。
陈泉一边骑一边给沈匀霁介绍:“餐馆离你家挺近的,骑车15分钟就可以到。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合适的店面,前段时间有个地头蛇想和我抢租,还威胁我,但现在都是法治社会,我直接报警解决了,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可沈匀霁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刚才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那个混账?
“嗯,解决就好……”
“吱嘎——”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淹没了沈匀霁的尾音,她差点被惯性甩了出去。
她扶好头盔,抬头一看,只见前方路中央横着一辆面包车。
突然,车门一拉,乌泱泱从里面下来十多个大汉,手里还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
沈匀霁狠狠一怔,立刻回头望去。
他们还未出小巷,但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巷子中除了买菜的大爷大妈会偶尔经过,并无旁人。
陈泉拧起眉毛,大喝道:“你们什么人!”
为首的壮汉龇着满口黄牙道:“替你爹教训你的人!”
陈泉见势头不对,立刻扭头对沈匀霁说:“你快跑!”
谁知壮汉指着沈匀霁道:“哎!谁也不许跑!”
说着,一帮人就浩浩荡荡围了过来。
陈泉虽然人高马大,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一下就从车上被拽了下去,和众人扭打起来。
沈匀霁吓了一跳,刚想跑去喊人,却被一个龇牙咧嘴的胖子挡住了去路。
胖子笑得猥琐,几乎是扑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你就是那个妞儿吧?”
沈匀霁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向后撤了半步,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哐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似乎都颤了一下。
胖子藏着泥垢的肥手指还未碰到沈匀霁,便应声倒地。
几秒后,沈匀霁微微睁开眼睛,一个高大清隽的身影正挡在她的前方。
她的瞳孔倏地扩张,清澈的眸中盛满了不可思议。

他在这儿干什么?
沈匀霁愣愣地站在原地,江渡岳背对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可即使是这样也能从紧绷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中感受到他血液中跳动的暴怒。
胖子猝不及防地被江渡岳揍了一拳,挣扎两下还企图爬起来。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妈的——”
但江渡岳并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他三两步走上前,猛地扣住他的脖子,对着路边的砖墙就砸了上去。
“哐!”
一声爆响后,其他打手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里,一时之间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看到胖子像摊烂肉一样顺着墙面滑了下去的时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个刀疤脸指着江渡岳就骂:“艹!你小子活腻了是吧!”
江渡岳扭头看着他,目光冷寂。
“立刻滚。”
他的语调没有波澜,却让人不寒而栗。
刀疤男指了指旁边已经挂彩的陈泉,咧嘴一笑,道:“你想学这哥们儿英雄救美啊?”
接着,他用手里的棍子指着沈匀霁道:“滚不了,除非带那个妞儿一起滚。”
沈匀霁眉头紧皱,她不记得自己惹过什么社会上的人,强装镇静地问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另外几个打手听了这话都狞笑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棍子和地面撞击,发出金属的刮擦声。
其中一个黄毛嘚瑟地走了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抓沈匀霁,说道:“没认错,你长这么骚,我们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沈匀霁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腿好像也不听使唤,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她的手腕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拽入一个宽厚的怀中。
接着,耳边传来了黄毛的惨叫声。
她抬头望去,却只看到江渡岳生硬紧绷的侧颜。
刀疤脸看自己的两个小弟都倒在了江渡岳手下,也管不上陈泉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领着小弟们一拥而上:“兄弟们!给我打!”
江渡岳面无表情,将沈匀霁推到了自己身后。
“站我后面。”
可不等沈匀霁回答,叮铃哐啷的击打声就淹没了所有声音。
沈匀霁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只能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只见江渡岳一脚踹开首先冲上来的小弟,力道没有半分保留,将人踹出好几米,接着他抓住另一个人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就是重重一拳。
面对这帮渣滓,江渡岳几乎是来一个解决一个,可对方人多势众,一不留神就被钻了空子,被一棍子打在了侧腰上。
江渡岳吃痛,闷哼一声。
其他打手见状立刻补刀,棍棒像是雨点般落在了江渡岳的身上。
刀疤脸瞅准机会,对着江渡岳的脸就是一拳。
江渡岳被打得偏过头去,踉跄几步。
刀疤脸趁机指挥仅剩的几个小弟,道:“快!把那个妞儿抓住……”
这话像是戳中了江渡岳的神经,他猛地抱住想要绕过他的家伙,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摔。
接着,他抬手接住了即将落在肩头的棍子,一个用力,将人了顶出去。
他仿佛站在一条隐形的警戒线上,把试图越界的家伙都打趴在地,将沈匀霁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看着东倒西歪的手下们,刀疤脸急了,拿着棍子大喊道:“老子杀了你!”
可江渡岳根本不为所动,他站直了身子,吐出一口血沫,用手背擦了一下溢出嘴角的鲜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刀疤脸心中早已没了底气,跑步时腿都直打哆嗦。
江渡岳对着他的腹部狠踹一脚,刀疤脸直接应声倒地,蜷在地上嗷嗷直叫。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沈匀霁睁大眼睛望着江渡岳的背影,喃喃一句:“江渡岳……”
江渡岳回头望着她,额上渗出的鲜血有些骇人。
忽然,他转过身,拉着沈匀霁就跑。
沈匀霁惊呼一声:“喂,你——”
江渡岳侧过脸看她,道:“跑不动吗?要不我抱着你跑?”
“……”
沈匀霁刚刚的惊惧被他这句话驱赶了大半,剧烈的心跳仿佛都被他的不正经压回到了正常的频率。
她被他牵着奔跑在巷子里,好一会儿才跑到他停在街边的跑车旁。
沈匀霁上气不接下气地疑道:“你跑什么!”
江渡岳拉开车门,几乎是将她塞进去,道:“我刚也动手了,这算互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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