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小看美色对于人类的诱惑。
推着购物车，超市内很空旷，梨奈微微侧眸，身旁的杀生丸表情依旧淡淡。
似有若无的打量着他所不熟悉的一切。
新鲜的蔬菜，人类需要的粮食应有尽有，比所谓的大名府更精致，架子上的大米全都是粳米，水果错落有致，以气味来说，还算新鲜。
连一般大名也无法如此奢靡，但此处的人类却是稀疏平常。
“杀生丸你有喜欢吃的吗？”挑了一些蔬菜后，梨奈推着车来到肉类区。
“人类——”正准备继续自己一贯“人类，你以为我杀生丸是弱小吗？”这样的台词，未曾料想，这女人直接扯住他的袖口。
他垂眸看去。
一米八的身高看一米六五的少女，确实需要垂眸。
梨奈抿唇笑了笑：“牛肉怎么样？”
杀生丸淡漠的移开眼眸：“死去之物没有被吃的价值。”
说完，无视她的表情径直往前走去。
“……”不是，你不吃死的，难道你吃活的？
梨奈表示：人难做，狗难懂。
杀生丸不吃，但身为人类的她还是需要肉食，买了些牛羊肉，海鲜类也放了不少。
蔬菜区后是零食区，梨奈购买了一些薯片泡面之类，说起来，她看向泡面上印着的男明星。
说是男明星，但看起来还没有杀生丸帅气。
杀生丸的颜值果然很逆天。
去当爱豆的话，仅仅靠着那张脸，都可以直接出道。
在往前走是一堆试吃的，这个时间点应该没什么试吃的产品，梨奈走在杀生丸身侧，对于试吃区不抱希望。
淡漠少年顿了下，微微蹙起眉，目光看向一旁写着【特级和牛】的试吃位。
原本昏昏欲睡的阿姨一抬头，惊现盛世美颜，顿时热情起来：“小伙子要试吃吗？这是我们超市刚刚进购的M9特级和牛，口感一流。”
说着她立刻打开电磁炉，迅速把化冻好的和牛放进去煎烤。
香味扑鼻而来。
梨奈微妙的有一种：原来美色真的是最好通行证的既视感。
不过这种东西杀生丸不会吃的吧？
看到阿姨热情的模样，梨奈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准备意思意思买一盒，她走到冰箱处，准备挑选一盒，价格的话……
三万一？（1600）
3W1/kg？
梨奈默默的准备放下和牛，当做自己从未出现过。买得起，但没必要。
拜托，这牛是吃金子长大的吗？这么贵？
“来来来，小伙子来试试。”阿姨热情招待着眼前帅气的小伙子，情绪高涨的仿佛是回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又重新感受到了春心萌动。
她切了一大块，足足有三根手指粗，以超市阿姨抠搜的水平来说，这绝对是超级大方。
梨奈正准备说他不会吃。
打脸的行为来了，杀生丸浅浅扫了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那根牙签，慢条斯理的把肉吃下。
全程极为优雅，甚至还知道把牙签扔到垃圾桶。
“……”他吃了？他吃了？！
不是，杀生丸难道不是那种不吃人类的食物，只喝仙露的小仙男吗？
梨奈瞬间有种自己的三观被重塑了。
她现在有点怀疑，杀生丸不吃自己准备的饭菜，不是因为含不含妖力的问题，而是……
他觉得食材不够高级。
品尝完，杀生丸薄唇亲启：“继续。”
“好好好。”被迷得五道三迷，阿姨继续切了一块递给杀生丸。
很明显，这块牛肉比较合杀生丸的口味。
500G的牛排对于一只即将成年犬妖来说，连塞牙缝都称不上，阿姨正准备继续切，一低头，砧板上空空如也。
杀生丸微微蹙起眉。
“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多买点！”突然从迷恋中抽回神志，阿姨热情说到，“我们现在做活动，满十万减两千。”
杀生丸淡定的看向一旁的梨奈。
强行维持优雅微笑，梨奈问的牵强：“杀生丸大人有需要吗？”
大人两个字咬牙切齿。
人难做，狗难养！
真的难养！
矜贵公子杀生丸点头，淡漠疏离的嗓音响起：“买。”
“……”石锤了，这家伙不吃饭真的是嫌弃自己给他的食材不够“高级”！
想到上次任务还是杀生丸解决，一百万拿来买和牛肯定是绰绰有余，更何况阴阳寮知道自己这里有一只犬妖后，还特地划了一百多万作为“饲养费”。
买了差不多20斤，梨奈估摸着够了，杀生丸看向她，冰冷的金色瞳眸依旧平静：“拿空。”
“……”犬妖的食欲有这么旺盛？
眼看冰箱里也没多少块，梨奈面无表情的全部加上，在阿姨略显震惊的目光下和杀生丸往前走。
其他摊位的阿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开启电磁炉准备“勾引”美男子。
这财大气粗的行为！
这“拿空”的霸气！
上一秒她们还嘲笑惠子被迷得傻掉，直接把高级和牛全部喂给眼前的狗男人吃，绝对会被经理骂，结果下一秒人家就全部买空了！
买空了！
霸道总裁照进现实！
阿姨们纷纷撸起袖子，热情开干，稳定发挥出自己几十年来的厨艺，饶是一向沉稳淡定的梨奈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点怀疑，自己可能会在超市破产。
她略有些惊恐的看向杀生丸，连一贯的优雅也忘记维持。
恰好，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眸，细长且冰冷。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很轻的嗤笑。
杀生丸目不斜视的在一堆“垃圾”料理前走过。
火锅的刺激性气味令他不适的蹙起眉，略有些厌恶的离远一点。
意识到这一点的梨奈悟了，杀生丸是一只很有生活品味的犬妖。
胆战心惊的走完食物区，接下去就是宠物区和生活区，然后就是结账口。
看到快要满出来的购物车，梨奈是不打算继续逛。
“狗粮特卖，狗粮特卖，进口巅峰狗粮，只要一万一，二十斤带回家，狗粮特卖——”
黄色的小喇叭循环叫卖，不知为何缘由，梨奈停住脚步。
穿着特卖小黄马甲的阿姨看到梨奈停下，立刻热情招待，“美女要看看吗？我们这是新鲜日期。”
“嗯……”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有几包样品放在上面。
“我们这有冻干粮、鸡肉粮、三文鱼粮……”阿姨热情介绍，看到一旁站着的美男子，跟着说道：“和男朋友一起逛超市呢？要养狗吗？这个粮确实好。”
说着，阿姨往小杯子里倒上一点，准备给她看看：“这个粮食确实不错。”
梨奈接过小杯子，微妙的看向一旁的杀生丸，有看了看车篮里的和牛。
见她看向自己，杀生丸见她举着杯子，一贯冷静文雅的面容透出一种叫他不太能理解的情绪。
思考一秒，杀生丸淡定的看向杯子：“吃？”
“……你要吃？”误会了的梨奈仿佛也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毕竟杀生丸是犬妖，犬妖和狗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没有区别吧？
所以杀生丸对狗粮产生兴趣也不奇怪？
梨奈把小杯子递过去。
杀生丸轻轻动了动鼻翼，味道不难闻，但显然没有刚刚的和牛好闻。
不过——
他垂眸看向对方，想到父亲说的，上位者需要接受下位者的供奉，为下位者提供庇护。
虽然他一向对这种理论嗤之以鼻。
察觉到梨奈微妙的眼神，杀生丸敛眸，或许上位者偶尔确实需要接受下位者的供奉。
淡定的把杯子里的狗粮倒在嘴里。
口感一般。
表情平静，在阿姨震惊的目光下，又拿起一杯放在梨奈手中：“若你喜欢，便买。”
说着淡定看向她。
梨奈：看我做什么？
杀生丸挑眉示意。
忽然意识到什么，梨奈看向手中的一次性小杯子，僵硬，杀生丸该不会是叫她吃吧？
突然醒悟，宁死不从。
如果她告诉杀生丸这是狗吃的……
以杀生丸的性格，他绝对会把所有人杀了！
僵硬的把杯中的狗粮塞到嘴里，梨奈面无表情的拉上杀生丸离开，什么尊卑随从，什么犬妖和平，通通都见鬼去吧。
她已经无法面对阿姨的表情了。
面无表情的嚼着狗粮，嘎嘣脆。
狗粮……
好难吃！
仔细说起来，杀生丸在椿日神社已经生活大半个月。
虽然依旧冷漠，但是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梨奈坐在本殿内，无聊的编织着手绳，在思考要不要教杀生丸识字。
毕竟识字的话，可以给杀生丸配一个手机，方便他了解人类的世界。
虽然很大程度上，他可能对此不屑一顾。
“咚咚——”敲门声响起。
小纸人呼哧呼哧的推开门，光影交错的瞬间，梨奈抬头看去，瞧见它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女子。
今天有客人拜访吗？梨奈不确定的思考着，那位女子瞧着很年轻，见到她时愣了下，旋即微微点头示意。
“您好。”对方脸色不太好，眼底发青，看起来是没休息好，跪坐在软垫。
面对客户，梨奈一贯很有耐心，冲着她笑了笑，为她倒了杯茶，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女人惴惴不安的心在看到巫女时，变得平静起来，但很快，她就开始怀疑，眼前的巫女真的有用吗？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在她大脑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时，柔软的嗓音随之响起：“你好。”
女人恍惚回神，有些局促不安，“巫女，巫女大人，您好我叫上杉久奈。”
“久奈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你可以叫我椿日。”来椿日神社的基本上都是被曾经的顾客推荐，而一般来说，能够找到椿日神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几日没遇到客人，梨奈还有些不习惯，捧着茶抿了口，想着杀生丸是不是不在神社。
“椿日大人。”对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从怀里取出一面古铜镜。
放在地上推了过来。
泛着暗光的镜子，瞧着年代应该蛮久远。
梨奈低头看去，镜子上并没有残留的恶念或者怨念。
“我想请巫女大人帮忙驱逐镜子里的恶灵。”对方在提到镜子时非常紧张，皱着眉，眼底乌青清晰可见。
污秽？虽然但是。
她接过镜子，拿起后把镜子对准阳光仔细端详，镜子外层一圈花纹很复古，但不是什么诅咒，只是普通的装饰花纹。历史确实蛮久的，应该是战国时候公主用的。
但上面确确实实，没有任何恶灵的痕迹，观察了一阵，梨奈把镜子还给对方：“镜子里没有恶灵也没有污秽留下的痕迹。”
“不、不可能！绝对有恶灵！”听到梨奈的话，久奈显得很激动：“多少钱我都可以出，拜托了，求求你！”
“我明明没有梦游症，但是每天晚上都会莫名其妙的对着镜子化妆，监控里面的我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说着，满脸惊恐的久奈拿出手机放了一段监控。
视频里，久奈小姐坐在椅子上，屋子里没开灯，长发披散着，用着木梳一下下梳着，复古的发型在她手下呈现，脸上的妆容格外妖艳。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久奈小姐她是闭着眼睛。
……嗯，闭着眼睛化妆、梳头。
怪不得她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被附身。
那确实很像是被附身。
“为什么……怀疑这面镜子？”梨奈看完视频后询问。
“因为，就是买了这面镜子之后，我才变成这个样子！”提到这个久奈情绪激动，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而且无论我扔掉多少次这个镜子，第二天它总会出现在我的化妆台上！”
怪不得对方不直接把镜子扔了，原来是扔不掉。
“鬼片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不小心拿到鬼物后被鬼占据身体，最后我肯定会死的吧？”对方肯定的说到，连带着恐惧都消失了不少。
“……”咳咳，其实倒也不需要这么相信恐怖片。
“一千万可以吗？”情绪亢奋的久奈撑着手臂，微微俯身逼近后认真说道。
原本还想拒绝，听到金额后梨奈立刻收口，淡定微笑，露出一副游刃有余尽在掌握间的从容：“当然，当然没问题。”
一千万！
不行也得行。
久奈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只要有钱一切好办，担忧自己没等驱魔结束就被解决：“那个，在驱魔结束之前，我会有危险吗？有护身符之类的吗？我可以花钱买！五十万，或者一百万都没关系！”
这到底是谁介绍的客户，真的好大方！梨奈震惊，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闭门不见客的这段时间，物价又膨胀了？
完全看不出对方身上有什么恶念缠绕，不过为了让客户放心，梨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护身符：“这个可以随身携带。”
“嗨！”拿到护身符的瞬间，一股暖流随之升起，久奈眼底绽放出惊喜，越发确信这位巫女大人一定是有能力的！
让小纸人送走心满意足的大客户。
梨奈满脸疑惑，继续举着那面镜子，阳光毫无阻碍的穿透镜面边缘，镜面的刮痕倒是很清晰，看不出任何恶灵痕迹，摸着下巴，忍不住嘀咕道：“还是完全没有任何恶念的痕迹。”
想不明白就等晚上再看看，毕竟许多恶灵都是晚上才出现。
晚间时光，消失一天的杀生丸准时出现在院内。
刚回到神社，陌生的气味令他不适的皱起眉。
有人类来过？
“杀生丸？啊，回来的刚好，到晚饭时间了。”恰好打开后院门，与杀生丸的目光对视上。
清浅的呼吸声带上小纸人们的喧闹。
甜腻的气味似乎随着她的出现而散去，重新恢复成熟悉的檀香。
皱起的眉宇平静些许。
微微颔首，杀生丸以揣手手的姿势，闲庭漫步，缓慢走进屋内。
自从买了高级料理，杀生丸在饭点还是会准时出现。
让梨奈有一种自家修狗，终于懂得定时回家吃饭的欣慰。当然这句话绝对不能被杀生丸知道。
晚饭是限定的高级牛排，还有炸天妇罗。
比起蔬菜类，杀生丸算是实打实的肉类爱好者。
梨奈本身不是话多的类型，不过为了不让气氛僵硬，促进和杀生丸之间的感情（虽然她很怀疑，自己和杀生丸之间真的有这种东西吗？），她时常会说一些趣闻。
值得庆祝的是，现在的杀生丸偶尔也会给出回应。
“说起来，杀生丸，你见过这种镜子吗？”
饭后，想到什么，梨奈让小纸人把古铜镜拿出来，询问起符合年纪的杀生丸。
小纸人们呼哧呼哧的抬出镜子后，开始勤勤恳恳的为两人倒茶。
饭后喝茶，好似成了两人心照不宣。
对此，优雅品茶的杀生丸只是淡淡的瞥了眼，“人类喜欢的东西。”
“不是妖怪的？”那就更奇怪了，完全没有恶念。
梨奈想不明白，举着镜子对准月亮，也看不出任何残留的污秽痕迹。
绒尾松松垮垮的贴在梨奈腰上，偷偷掀开衣摆，蹭着她的肌肤，沉迷贴贴。
天黑之后也没有任何怨灵气息，甚至连小纸人身上的恶念都比镜子上的浓郁，根本不可能达到附身人类的程度。
梨奈靠着绒尾，情不自禁的捏着尾尖把玩，盯着镜子嘀咕道：“还真是奇怪。”
冷漠的看她一眼，最终是没把绒尾抽回来。
既然看不出问题，这钱怕是也挣不到了。
梨奈叹口气，准备明天就把镜子还给女人。
也许问题出在女人的家里？或许她可以去对方家里看看。
站起身，绒尾绕在她的腰肢，伸了个懒腰，想不明白的话还是早点休息。
小纸人把卧室的蜡烛点燃。
清淡的熏香弥漫起。
打了个哈切，有些犯困的揉了揉眼睛：“晚安哦，杀生丸。”
“嗯”品着茶的杀生丸看向月亮，平静的应了一声。
回到卧室，屋内香气四溢。
梨奈随手吧镜子放在化妆台上，拿上睡衣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雾气缭绕。
片刻后，换上吊带裙的梨奈打着哈切出现。
做完护肤后已经困到不行，躺到被褥内，蹭了蹭枕头，没一会儿就陷入好眠。
自从杀生丸来到神社，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深夜，风止树停。
周身染上霜露，杀生丸盘腿坐在长廊边，脸上的情绪相当平和，小纸人在他身旁随时侍奉，清茶换做温酒，酒香弥漫，绒尾缓慢摇摆。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内。
像精灵一般尖锐的耳朵略微动了动。
“啪嗒——”木门被打开。
木门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显得尤为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