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斯列耶夫家族是将军之后,有着将后代送上战场的传统,所以人丁并不兴旺。到了老瓦斯列耶夫这一代,最后的直系里已经没有男性了。
之后,瓦斯列耶夫家族逐渐销声匿迹,听安德烈管家说是离开俄罗斯去欧洲了。
我没从索菲亚那里听到过有关瓦斯列耶夫家族的事情,这是她挥之不去伤心的过去,我不会和她提起。
“所以实际上大贵族只剩下八个家族,但是大贵族们和其他贵族之间的界限不允许被模糊,所以哪怕是瓦斯列耶夫家族已经消失了将近十多年了,仍然被称为九大贵族之一。”安徳廖沙接着诉说。
“今天没有来这儿的还有别特洛夫家族的艾萨克,他二十岁,在我们之中年纪最大,从诺亚斯顿毕业后在莫斯科上大学。最后加上我,马尔金家族,刚好八个大贵族家族。”
“最后一个······是罗曼诺夫?”答案似乎清晰起来。
然而,安徳廖沙否定地摇摇头:“是也不是。你觉得罗曼诺夫这个姓氏耳熟吗?”
我没有自小就生活在俄罗斯,事实上这些姓氏和名字在我听来都是一样的复杂。
“ 在公元一七一七年三月,帝国爆发内乱,尼古拉二世被迫退位,公元一七一八年七月,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七口被布尔什维克秘密警察集体枪决处死。自此,延续了三百零五年的罗曼诺夫王朝自此灭亡。”看着我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安徳廖沙的声音里透出些许沉重。
“没错,尼古拉二世最小的两个儿子被分别送往尼古拉二世的外公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和尼古拉二世的表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处抚养。在丹麦国王去世后,交由尼古拉二世的另一个表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抚养长大。”
“而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就是在英国长大的罗曼诺夫王朝继承人,也是俄罗斯最后的王族后裔。”
安徳廖沙的话像一颗平地惊雷,轰然在我耳旁炸开。
Chapter 25. 信仰力量
来不及咽下分泌过多的唾液,差一点被生生地呛住。我迫不及待地抓住最后一丝声音:“所以现在还有王室吗?我···我并不知道······”
安徳廖沙平静地看了我一眼,他俊美的脸孔转向了窗边,被夜色笼罩。
“所以我说罗曼诺夫是贵族也不是仅仅是贵族。”他深深的叹口气,语气平静起来,“你不知道,弗洛夏,我们无法反抗他。”
“以马尔金家代表了天然气、石油等能源产业,卡斯辛基家族代表了房地产为例,除过涉足的海外事务,八个大贵族的姓氏或多或少都盘踞在俄罗斯某一方面的经济领域,牢牢控制着这个庞大的国家。”
“唯独罗曼诺夫家族,不仅长期控制了俄罗斯的金融IT技术信息等领域,更是俄罗斯最大的军/火商,直接参与国/家武器研究开发,不论是总统保镖标配的VI-KING,还是中东恐/怖分子人手一把的PP-2000,罗曼诺夫家族所售出的武器遍布整个世界,也是军/队、议会的实际控制人,这个国家······说到底依然属于他们。”
有些压抑的气氛突然被安徳廖沙的笑声缓解,他用手指指我,“弗洛夏,你的嘴巴里几乎能一次性塞下两个鸡蛋了。”
我默默地将下巴收回去,原谅我是个没有见识的小市民形象。贵族这样的存在也是有了前世英国贵族的铺垫,我才会很快地接受了,王族后裔?未来的国王?好吧,这个也还行,毕竟伊丽莎白女王还没退位,哈里王子依旧是全球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军/火商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这个词语从来只出现在美式大片的背景板里,在现实里听都没有听说过。
现实就像没有尽头的知识,在你以为差不多的时候告诉你,想什么呢?这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并不是我们追随罗曼诺夫的原因。弗洛夏。”安徳廖沙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因何存在,要知道贵族是个从历史的尘埃里爬出来的词语,它看上去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但我们得生存,在排斥与阻碍里重新站起来。而引领我们的人就是罗曼诺夫家族。”
“弗洛夏,比起飘渺的神灵,我们更为自己而活。为了曾遗失的荣耀而活。”
我心下默然,贵族们想要肯定自己的存在,但在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里尤为艰难。
他们也是人,也会感到迷茫,也会不禁质疑自己,不知所措。他们需要罗曼诺夫家族,即使王朝曾一度倾覆,但它遗留的价值观能支撑起贵族们的世界,完成了自我认知的最后一步。
而罗曼诺夫的王族后裔就是他们的信仰,贵族们为王而生,因王而存,伴王而亡。
感慨的余韵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急躁的安徳廖沙切断。
“殿下平常不会这样,像你这样的姑娘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哦!别误会,你在我心中是最可爱的小妹妹。”他抓弄自己的头发,烦躁中有些不安。
我理解地点点头,安徳廖沙的话并没有冒犯到我。的确,以罗曼诺夫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孩他没有见过。
“我是说,罗曼诺夫殿下对所有人都很冷淡,他的眼里似乎没有装进任何人,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时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不会也不可能融入我们之间。所以我放心把你带来这里。”
我记得,还有一个···“吉安娜呢?她····”
安徳廖沙略带不屑的轻笑一声:“她,不过类似一个高级女仆,她本没必要将自己放的那么低,但她的家族——彼得洛夫家族,在以前就是顽固的保皇派,誓与王族共生死。”
低沉的声音里又透出丝丝可惜,“吉安娜也并非是喜欢罗曼诺夫殿下,她大概把他真当成了神去崇敬,无关情爱,才显得越发的狂热。”
安徳廖沙终于放过了他可怜的头发,他的双手搭在我的两肩,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弗洛夏,我不知道为什么殿下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答应我,别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好吗?”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只要他别来招惹我就好。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安徳廖沙留下一个温柔的拥抱后,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房间里重回安静,我脸上的平静再也挂不住了,灰色的触手勾住了器官的表皮,开始一点点向上攀爬。
我走进黑暗的卫生间,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恐慌。我太没有出息了,真的是太没有出息了。
庞大的信息挑战着我从出生起就形成了的价值体系,几乎将我从舒适的惯性里拉出来,艰难地被要求去适应,去生存。
卢布廖夫这个最后的避风港也离我远去,我像是被孤零零地抛在格利普斯黑森林的深处,承受疾病的折磨。
本就濒临决堤的情绪再度掀起波澜,似乎,坚持已经不必要,沉沦才是最好的方式。
不,不能这样。我用力抹去肆意的眼泪。我小声地提醒自己,我虽然有些没出息,但还算得上是个勉强有用的人,别被它击垮,一直以来都那么努力地想要活着,现在可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时候。
离开卫生间,回到光明之中的脸庞恢复了平静,我不会想的太远,只要安全地度过每一个下一秒。
换上了干净的裤子,我匆忙的走出房间,刚才耽搁的太久,安徳廖沙也许会担心。
可是安徳廖沙并没有在房外,我小声地呼唤他,“安德···哥哥,哥哥。”
我疑惑地走下楼梯,安徳廖沙说了他在房外等我,他不会忘记的。难道是我真的太慢了?
然而,不只是安徳廖沙,二楼的人都全部消失了,尤拉,吉安娜,阿列克谢他们统统不见了。
如果不是楼下依旧喧嚣的热闹,我甚至以为发生了灵异事件。
不只如此,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完美的验证了墨菲定理——空荡荡的沙发上只有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
Chapter 26.谜样诱惑
我呆呆的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踏下去就到了到二楼。其实三十厘米的高度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我的双脚迟迟没有动弹,仅仅微小的距离,带给了我奇怪的安全感。
楼下近在咫尺的热闹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话,遥远的似乎来自另一个时空。
刚过午后沉郁的阳光穿过没有任何遮挡的落地大玻璃窗,在我与罗曼诺夫之间投下温暖的光影。
连灰尘都在享受这一秒的寂静,交错漂浮,无声无息地呼吸。
罗曼诺夫静静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或者是我的臆想,我不具备看穿别人的能力,何况那个人是罗曼诺夫。
他刚洗过澡,头发没有擦干,原本的铂金色深了一些,不再是盈满骄傲的璀璨。衣服也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脖子和锁骨的皮肤。
舒适柔软的光线包裹着罗曼诺夫,如同圣光笼罩的神子,混合了优雅开始攀附在我的心上。
我的世界披上了虚幻的的光芒,彩色的线条折射出凌乱的斑驳,老旧不堪的外壳出现块块裂痕。
如果,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消化,草莓味的酸奶,冷冻的牛肉,嗷嗷待哺的婴儿,终将消失在历史的进程中。那么唯有罗曼诺夫这一刻的眼神可以停留,穿梭过时空的秩序,与我相遇。
我被迷惑了,像是一个幻境充满了欺骗性,安全而无害。我无法抵挡内心莫名的涌动,它支撑起一股特殊的力量,推着我向罗曼诺夫走去。
鞋子摩擦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砰——砰——惊扰了随意的安宁,步伐轻巧地踩过静谧,任汹涌而来的光线冲击我的身体,惨白的皮肤只剩下不堪一击的虚弱无力。
此刻,我竟然对罗曼诺夫的恐惧完全消失了——仔细一想他没有伤害过我,但我自己也搞不清在他面前我为什么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地像是被抓到作弊的学生,仔细斟酌他每一个词语。
大概是类似圣杯与权杖,死神与倒吊者之间的关系,就算没有矛盾,可命运会注定冲突,走上一条纠缠的路。也许我不幸抽到了圣杯或者倒吊着这样相对弱势的卡牌,很难威风堂堂地面对他。
但我此刻被神秘力量驱使,站在罗曼诺夫面前,我没有逃避他的视线,第一次抛去所有偏见直视他。
“罗曼诺夫。”我难得的平静,我也没有料想到我能如此平静地站在他面前。
我的身躯挡住了洒向他脸庞的光芒,我混沌的目光中朦胧的幻影被削弱,清晰的边缘加深了冷冽的轮廓,让他真实起来。
没错,那些不是真正的罗曼诺夫,他才不会温柔无害的如同圣洁的天使。除去阳光的照拂,他身上再也看不到虚妄的残影,可冷漠而高高在上的他才是真实。
我的手指不自觉抓紧毛衣的下摆,抿抿干燥的嘴唇,我的嗓子有些紧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我想要说出这句话,我一直想要说的话。
“你在干什么?”
我不是一个好奇的人。通常人们认为懂得好奇的人会更有想象力,创造力,思想能更丰富。但我基本把问题压在心里,我明白这样是无法获得答案的,可在我看来,比起获得答案的满足,我更在乎自己能否承担。
世界上不缺开始,也不会缺少结果,我只想要更安全一些。
所以,我费劲让自己打破安全定律。现在已经到了我无法逃避的时候。
罗曼诺夫微微勾起嘴角,看起来似乎在微笑,他的声音也带着微笑时的明朗,优美而轻松。
“我在等你啊,弗洛夏。”
我几乎信以为真,因为他的话里不带任何虚假,积聚了难以分辨的真诚。
但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仔细看或许还会发现轻视一般的打量,像是被待价而沽的商品,评判具体的价值。
唯一真实的只有话语,可我难以分清他的等待具备怎样的含义。
“我是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一个个挤出的字眼是我难以抚平的不安,我坚持直视罗曼诺夫的眼神,这里也许会有我想找到的真相。
可他的语气比刚才还要真挚,语调里是遮掩不住的叹息,“弗洛夏,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再一次,我能体会他口中的真实,却没有丝毫的情感。
又是这样暧昧难测的话语,说清楚一点有那么困难吗,我一点都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可是罗曼诺夫,他可是罗曼诺夫。我在内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无解的问题夹杂着找不到出口的情绪,我有些急躁。
从他这里很难得到答案,他像是精明的猎手,把控好射击的角度,不让猎物有逃离的可能。
我的手指用力到发疼,揉捏在指缝里的毛衣丝毫没有改变,毛线是最难以撼动的材料,双手微微放松,它需要休息。
“谢谢你的手帕,我想我还没有郑重的向你道谢。我说过会还给你的,后来忘记了,我应该再跟你说声谢谢的,很感谢你那次帮了我。”我尽力拉开我与罗曼诺夫的距离,听安徳廖沙的劝告,就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停在简单的一次友好帮助。
也许我们离得太近了,罗曼诺夫的气息混合了冬日里潮湿的格利普斯,冰冷的白雾一缕缕充斥在他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之中。它仿佛化为实质的丝线,将我一层层缠绕,沦陷在他深不可测的双眼之中。
我无法再往前一步,就像我能感到的,罗曼诺夫对我产生了怪异的吸引力,我说不清是哪里,脸,神态,气息亦或其他写实,抽象的地方,连我稀少到几乎没有的勇气都因为他而爆发。
这不是我想要的,多余的勇气是无意间打开的危险开关,我不想冒险。
他让我生出的,是美妙又恐怖的力量,也是我无法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弗洛夏,你还真的是个小孩子,这点马尔金没有说错。”罗曼诺夫站起来,他比我高出许多的身高让阳光重回他的脸庞,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精致的脸庞高傲得熠熠生辉。
但这一次,我不会被迷惑,
我仰起头能看见的只有他流畅的下颚和耸动的喉结,那股奇特的气息再度从他的皮肤里透出来,附着在我略显急促的呼吸之中。
如果我的内心中有适合我躲避的洞穴,我会毫不犹疑的钻进去,当无法扞卫领地的时候,我不需要力量,只需要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
罗曼诺夫显然没有想要给我找个地方,他与我的距离近到身体只要稍稍前倾,嘴唇就能碰到他的身体。
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些许不屑:“弗洛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想说他们想说的话,只想听他们愿意听的,自私又单纯。”罗曼诺夫只是低下头,甚至没有触碰到我,但他的气息洒在我的眼皮上,薄如蝉翼的皮肤连接的千万条神经相互传染,泛起止不住地战栗。
“看样子你没有明白,嗯?弗洛夏。”罗曼诺夫在问我吗,不,他没有,也许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他上扬的语调更像是一种不满,如果忽视话里的疑问,才能把句子说通。
我当然没有明白,因为你这个家伙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我知道我在卫生间的哭哭唧唧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为什么要一直强调等待,我真的无法明白。
我沉默着不再说话,我无法再从口里冒出虚伪苍白的话语,我自己看着讨厌不说,反正罗曼诺夫可以轻易拆穿我的意图,装模作样是最没用的,虽然大多时候人们管它叫社交礼仪。
手指没什么知觉了,在我三番四次将它们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时候,忽视了痛苦控诉的声音,这就是不珍惜它们的结果,好的坏的都得自己承受。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明白什么?”最终我说出来了,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疑问,我平缓的语调里没有掺杂其他多余的东西。
最靠近真相的地方反倒越平静,好似处于风暴的中心,那里存在着诡异的平衡,即使再惊涛骇浪也是过去和将来的事情。
罗曼诺夫冷漠的表情被打破了,他似乎无法掩饰短暂的失控。
罗曼诺夫的气息越来越近,嘴唇似乎随时可以触碰到我,他的声音低沉如情人间的轻声呢喃:“在深夜的漆黑里,唯有你身处光明。我在考虑,是该进入明亮,还是该把你拉进我的黑暗。”
“你没发现吗,弗洛夏,我等你太久了。”
Chapter 27. 弗拉基米尔番外一
没什么温度的阳光晒在皮肤上当然不会有任何感觉,就像我从没期待某一天或许会产生变化。但要知道,世界运行的规则就像叶卡捷琳娜宫殿,看上去奢靡依旧,现在也不过价值一百卢布的门票钱。
相似小说推荐
-
景云阕(苏易桥) [古装迷情] 《景云阕》全集 作者:苏易桥【完结】豆瓣阅读VIP2022.12.14完结字数489,417阅读138,931加入书架1...
-
千里送鹅毛(长弓难鸣) [古装迷情] 《千里送鹅毛》全集 作者:长弓难鸣【完结】豆瓣阅读VIP2024.3.23完结字数378,776阅读122,044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