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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夏诺多吉)


“家里小辈不懂事,一件小事还要劳烦你们母女亲自跑一趟。”嘴上这样说,老太太心里却高兴能见到姜辞和戴丽达。
戴丽达和姜新元是苦出身,前半辈子无人倚靠,吃过苦受过罪,东奔西走,赤手双拳地拼下这份家当,后来生意做大了,那份朴素的心肠却分毫未改。
“您客气了,家里南边的厂子陆续都出手了,我也好久没做衣服了,手生,正好练练。”
老太太问:“打算回来立根基?”
戴丽达笑笑:“也不怕您笑话,我们是走了时运才挣了些家当,可这水深了,我们便要露怯了,一家人啊,也就姜辞多读过几年书,我跟老姜各方面能力欠缺的太多,这不是,暂且停一停,想再提升提升自己嘛。”
提升提升?一三五上国学课,二四六去茶艺师傅那儿打瞌睡,让正经报名个商学院好好研习,那是万般不肯的,一说到守家当,那就是她独生女姜辞的事儿。他们二老现在就一门心思想清福,可说完全能放下吧,又敛不住那点野心,特别是被人说暴发户的时候……
姜辞在心里翻白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命好还是命途多舛。
她小时候也是在乡下过过六年孤独时光的留守儿童,熬到青春期,老姜和戴女士从南边扛回来一麻袋钱,说要自己开厂子,她终于看见点生活的光,满腔希望跟着爹妈南下。
潮湿的南方岁月,他们一家三口失败过,煎熬过,她被旧厂房里的蟑螂和老鼠吻过脸,也被班里穿名牌的男孩子塞过污秽的小卡片……
说运气好那是客套话,那是经历风雨后对苦难的笑谈。但眼下眼界跟本事跟不上时代变化,德能否配位成了难题,这是大实话。
好通透的一家人,老太太赞许般地点点头:“有哪儿需要帮忙的,你们随时知会,我让我那两个孙子带着点儿姜辞,他们俩啊,虽说没什么大本领,但打小耳濡目染,还算是会识人看物。”
“您过谦了,听老姜说起过两个孩子,那是个顶个的优秀,就怕他们嫌我们家姜辞顽皮。”
“哪儿的话,我瞧姜辞灵着呢。”
姜辞嘿嘿一笑,眼珠子往院儿探,说曹操,曹操到。
边骋先露了脸,在平辈面前的阔气在老太太面前敛了三分,对戴丽达女士毕恭毕敬,对姜辞斯文有礼。
姜辞看着这张脸,想起他跟某当红女明星的那段旧日绯闻。她吃瓜吃得晚,听见这桩新闻时,他身边早换了好几茬佳人。
边策在后,他大边骋三岁,待人接物的高门气韵比弟弟更加浑然天成。边家虽过了最鼎盛的时期,可因他沿袭了家门里的这股气韵,又没流俗做了只图享受不念家族根基的闲散公子哥,边家才得以保全门楣的底蕴。
他找过梁小姐了吗?还是还在差人探底的阶段?假人真是不容易参透哈。
他少年时期好像还不是这样……
姜辞迎着边策的目光,露出纯美无害的笑容。

两位长辈想说几句体己话,把小辈们打发到后院,让他们自己找乐子。
老太太交代兄弟俩不要怠慢姜辞。边骋打量在院子里看花的姜辞,对边策说:“难不成老太太跟她爷爷有什么旧情,好多年没见过老太太对谁这么热情了。”
边策正给刚播种的仙客来浇水,顺带泼了些水在说浑话的边骋脚边。
前些天戴女士说新家里缺一些花卉绿植点缀,一家三口都忙,谁也没顾得上去采买。姜辞跟边家养花的阿姨闲聊,取了取经,打算这几天去一趟花卉市场。
"你带些种子回去吧,自个儿种,比买现成的有乐趣。"阿姨对她说。
姜辞不客气地挑了些花种,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跑回两兄弟边上,“阿姨说我可以带些种子回去。”
“养过花吗?”边策问她。
姜辞摇头,“试试呗。”
“拿的什么种子?”
“四季海棠。”
边策提醒道:“这花得养在通风且光照充足的地方。”
“记住啦。”
边骋:“听说你挺忙的,有时间养花?”
一个“听说”让姜辞确定,兄弟俩都已经听过她的轶闻了。
她摊手:“也不能总去乱七八糟的画展当冤大头吧。”
她知道自个儿是冤大头,大家都在背后看戏?这就有意思了。边骋展开笑颜,“甭听他们诨说,一群自命不凡的俗气东西,其实眼界并不比你高。”
这是个会说话的,还不让人觉得是虚情假意。姜辞牵了牵唇角,弟弟可比哥哥接地气儿多了。
这时假人哥哥的手机响了,去一旁听电话了。他迎着太阳光站着,影子边缘正好投递在姜辞的脚边。
姜辞被光刺了眼,往前挪了一步,侧身站着,没留意,自己的影子霎时间叠到边策的影子上去了,两个分开站立的人被一道影子巧妙连接起来。
“我有个事想问你们。"姜辞拿出正经神色。
边骋:"你说。"
姜辞道出戴女士和老姜去上国学课这事儿,说:"我瞧他们也没学什么正经东西,倒是对易经八卦风水那些格外感兴趣,还加了一堆所谓大师的微信。"
边骋:“有资料吗?我看一眼。”
姜辞从手机里找出来给边骋看。
"糊弄人的。"边骋即刻做出判断。
"那我得赶紧让他们退学费去,一节课八百块钱呢,俩大傻子一口气交了三个月的钱。"姜辞说着就想回屋去找戴丽达,走出几步又折回来,眼睛看着兄弟俩,"我说她肯定不信,劳烦你们俩帮我去劝劝。"
边策这会儿已经打完电话,正要开口,边骋忍不住笑起来:"一节课800,那也比你花二十万买三副名不见经传的画强吧。"
姜辞一听这话,"呀,都传到你们俩耳朵里了。"
"坏事传千里嘛。"边骋开起玩笑来。
"你是不是跟那画家认识?"边策的语气就像是随口一问,却在不经意间道出事情原委。
边骋一怔,很快领悟这其中奥妙。
只见姜辞言明:"是,那二十万她当天晚上就退给我了。"
柔和的眉眼,恳切的语气。这不是她头一回玩这种小把戏了,心里并不起什么波澜。
暴发户买画,这笑料传一次,那位青年女画家的名字就被人念一回。笑话讲多了,画家的名儿也就被圈子里的人记住了。
边骋觉得这姑娘挺妙,小伎俩并不高级,可她玩儿的低调,被人拆穿也没所谓的淡然样子挺招人喜欢。想起许穆阳用"奇葩"二字形容她,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起了玩心。
"过两天我带你玩儿去。"他对姜辞说。
"行啊。"
边策又接了一通电话,事情有些急,需要他亲自出面,他客气跟姜辞和戴丽达告别。
告别后,姜辞瞧见他跟种花的阿姨说了些什么。晚些时候,母女俩回到家,边家差人送来了十余盆生长繁茂的花草,其中就有四季海棠。
入秋之后,日落一场比一场美。这天边骋的摄影师朋友攒局拍晚霞,边骋带了姜辞去。
许穆阳也在,见到冷了他半个月的边骋带着姜辞一起出席,眼睛里那点荒唐感几乎藏不住。
"姜小姐也喜欢摄影吗?"许穆阳头一回正眼看姜辞。
说是摄影局,可谁不是带着目的正装出席。姜辞戴着画家帽,穿工装裤和马丁靴,许穆阳看她哪儿哪儿都觉得可笑滑稽。
对于无所谓的人,姜辞仇都懒得记,就更别提察言观色了,她只对许穆阳虚意笑笑,也不搭话。
许穆阳却来献殷情:"我教你?"
姜辞看一眼边骋,那家伙竟然自己玩儿去了。
"好啊。"演戏谁不会。
许穆阳没什么耐心教,姜辞也压根没打算认真学。不同频又互相看不上的两个人硬凑在一起,氛围只剩下别扭。
边骋虽被几人围着讲话,视线却总往姜辞这边落。教姜辞摄像的时候,许穆阳故意靠近她耳朵:“以为搭上边家两兄弟,家里生意会好做吧。想多了妹妹,边家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太太又有几年光景……”
令人生厌的气息擦过耳廓,姜辞条件反射般地移开头,她手没松开相机,“呀,录进去了。”话落把相机拿走。
“姜小姐。” 许穆阳眼看着姜辞要往边骋那边去,一把拉住她胳膊,“姜辞妹妹。”
姜辞心里犯恶心,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审视他因焦急而蹙起的眉心。
边骋从热闹里抽身,闲庭信步过来看新的热闹。人站定,稍稍把姜辞往身后护。
许穆阳心知边骋的立场,对姜辞愈发客气恭敬,“姜辞妹妹,我说话没过脑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说什么了?”边骋垂眼看姜辞。
姜辞头偏向一边,抿着唇,视线往下,相机背在身后,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教她拍照时我心急了些。”许穆阳自己找了个说辞,说完拿了台新相机,“这我昨儿才买的,送给姜妹妹,就当是赔罪了。”
“我原谅你了。”未等边骋反应过来,姜辞越过他,上前利落拿走许穆阳这台新相机,顺便把手里那台还了回去。
“走吧,这儿闷得慌。”姜辞扯了下边骋的衣袖。
边骋没动,手指拨弄一下眉心,没给许穆阳正眼,“别一口一句妹妹,听着别扭。”转过身,轻拍了下姜辞的后脑勺,低声在她耳边说话,把熟络的关系摆在台面上示人。
旁人听不见边骋说了什么,姜辞听见了,但她装作没听到。
边骋说了两个字——怂包。
怂包心气不顺,开着边骋的车把他拉去数码城。
“来这儿干什么?”边骋嘴上这样问,眼睛却看着她手边的新相机。
姜辞果然把相机卖了,直接卖给门口的二道贩子。虽在气头上,她脑子却拎得清,价格卖的不算亏。
姜辞收到卖相机的钱之后,立刻给边骋分了三分之一。
边骋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转账,眉头一皱:“气成这样?他到底说你什么了?”
姜辞手没停,继续转账给边策,也是三分之一的金额。
边骋看了一眼她手机界面,“嗬,不在场的都有份儿,姜大小姐真阔气。”
“我不气成这样,你怎么好跟许穆阳割席?你知道他在,也知道他讨厌我,所以今天才带我来。我是你边公子带来的人,他再想羞辱我也会收敛,可他今天气你宁愿跟个土包子暴发户玩儿也不愿意继续带着他玩儿,忍不住在我面前犯浑。边骋,你看了戏,达到了目的,还收到个大红包,该开心了吧。”姜辞说这些话时是笑着的,话音落下,唇角也放下。
边骋实在忍不住,在她噼里啪啦的“数落”里笑弯了腰,待她红唇静下来后,挺直腰板摸了摸鼻底,“真是聪明姑娘。错了,我真错了,正儿八经给你赔不是,您看成吗?”
姜辞不搭理这家伙,沉着脸上了车。
“那你说怎么才能消气?”边骋继续哄。
姜辞沉静了会儿,说:“我朋友下周那个画展,你来撑个场面。”
“就这?”
“就这。”
“现在开心了?”
“今晚赚了钱,当然开心,钱可是好东西。”
边骋作抱拳状。
边策从一个冗长无趣却走不开的场合离席,看见姜辞那条转账消息,淡而无味的情绪像转了个弯。
他回了个问号。
更晚一些,姜辞回他四个字:乐善好施。
这晚散场前,姜辞冷不丁问边骋:“你最近身边没人吧?”
“这话怎么说。”边骋只笑笑。
“反正我不跟你出来玩儿了。”姜辞下定决心似的。
“行,你回头别在老太太跟前告我状就行。”
姜辞探他话,妄自菲薄道:“你是冲老太太的面子才愿意带我玩儿。像我这种暴发户土包子……”
“下车。”边公子嗔怒,扭脸却又说:“后天是个好日子,我带你去见个人。”
“不去。”
“少跟我拿乔。”边骋把玩着打火机,语气里添了些真诚:“姜辞,甭跟我演,你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上这帮二世祖呢。他们背后诽你欺你,根本伤不到你分毫。且不说咱们家老太太是什么人,我大哥又是什么人,我边骋交朋友,需要旁人干涉?我真挺愿意带着你玩儿,放心,我拿你当妹妹。”
挺感动的一番话,可她该感动吗?她姜辞才懒得跟一人精中的人精论真心。
她学边骋抱拳:“走了。”
“后天见。”
姜辞背对着他招招手,又打了个响指,当是同意赴约。
到了家,另一位边公子用行动回复她那句“乐善好施”。
边策托人送来一幅字。
姜辞当着戴女士和老姜的面打开,里头竟然是道家的《清心诀》。

姜新元念了遍《清心诀》,问姜辞能不能明白边策的意思。
姜辞拿的是“脑袋空空”的人设,她干嘛要明白这些?她说:“他可能是在赞美我吧。”
戴丽达和老姜对视一眼,认为姜辞很有必要跟他们一起去上上国学课。说到这事姜辞就头疼,她打算用点自己的法子去把昂贵的学费退回来。
老姜问姜辞:“你借出去的那笔钱快到期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回来?”
“已经到期了。”姜辞看向戴丽达,“妈,徐太太是你打麻将认识的,这事还是因你而起,明天我去要钱,你得跟我一块儿。”
戴女士懒得去应付那些所谓的阔太太,她们喜欢在牌桌上谈论艺术和奢侈品,也喜欢夸赞家里的先生和小孩,戴女士对这些话题通通不感兴趣,之前她被邀请去喝下午茶,每回都喝到头疼脑热,脸上挂笑脸心里翻白眼。
“钱是你自己答应借的,你自己要去。要债那点经验,我跟你爸早都教过你了,比起从前那些地痞流氓和老赖,徐太太这样的文化人应该挺好对付,你拿来练手都积累不到什么有用的经验。”
“有文化的人耍起赖来才更加得心应手呢。”姜辞现在就开始做去讨债的心理建设。
“你也混了不少时日了,也认识了那么多新朋友,心里有点眉目了没?找到可靠资源了吗?”
老姜接了戴女士的话:“就是,你这名儿都出了,别到头来真把花瓶的名头坐实了。故事平铺直叙有什么意思,得有反转才精彩。”
“我犯得着跟那帮俗气东西斗法吗?”说到这个,姜辞忍不住想起许穆阳那张令她犯恶心的脸。她要真想跟他斗,今天晚上就不会放过他。可她嫌晦气。
边家两兄弟都不搭理的人,继续扮小丑等天收就好,根本不配她浪费精力。
老姜冲姜辞摆摆手:“歇着去吧,明天先铆足精神去收账。”
姜辞回了卧室,洗完澡,躺下后,给边策回了个“谢谢”。
一家人谁也没瞧出那幅字出自谁手。戴女士把字收起来,丢进老姜书房的杂物架上。
跟徐太太一碰面,姜辞确认,边策压根没管梁子淳这档事儿。她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评判边策是绝情还是行事有自己的分寸。她只是想着,除却是旧情人,他们还有着发小那层关系,以关心朋友的名义善意提醒,这不是管闲事,是讲义气。
徐太太满面春风,大谈儿媳梁子淳进门后家里如何温馨热闹,张口闭口都是幸福生活,摆出这副岁月静好的姿态,将欠钱这事衬得跟地上的蚂蚁一般渺小。
钱是还不上的,但漂亮面子得继续撑。姜辞看厌了这些虚荣可笑的嘴脸,可她没办法翻脸。
债不好要,这只是第一程。她得拿捏好分寸。
她给徐太太台阶下,随口说道:“我妈特别喜欢梁主播,您看看下次咱们碰面的时候,您能不能帮我带一张签名照。”
一句“下次碰面”,就是事情还能转圜。徐太太喜上眉梢,“别说一张签名照了,下回我带上她,咱们一块儿喝下午茶。”
临走时,徐太太塞给姜辞一个包。不是新的,但品牌摆在那儿,市价比她购入时只增不减。
姜辞没打算收,可徐太太硬把包塞进她车里,“这包我没带出来过,你回去送给你妈妈。下回她再跟那些人约牌局,带着这个包,就没人会笑话她了。”
姜辞听得脑袋差点充血。心想你还不如把包卖了给我现金,当是欠款的利息。
事后她才想通,送个价格不低的旧包,还是为了维持她阔太太的身份感嘛,而且阔太太断然做不出因缺钱而卖包的事。
可她暗讽戴女士算怎么回事?一个小时后,姜辞托第三方把包还了回去。
边骋带姜辞去见的人是孙之净。孙之净在北边有一块地,正打地基,要建一个大型康养中心。
姜辞聪明,一下子明白边骋的用意。上回老姜跟她去求的那事,跟孙之净想要做的这事在性质和形式上有百分之八十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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