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刘爱党心底一惊,属于她少女时期常有的情绪,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
这是看情敌的眼神,可是这样的情绪,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女儿的眼里呢?
第六十三章
温柔赶到的时候房子已经烧起来了, 村民们忙着拿桶装水灭火,这个时代也没有找119的说法,就靠着人力去运水。
站在外面的温柔心急如焚, 眼看火势变大, 只靠灭火救人,便是没被烧死也会被烟呛死。
想到这里,温柔不想耽搁时间, 抢过村民手里的水桶就举到头顶泼了下去。
寒冬腊月的天气, 顾不得直打冷颤的身体,便迎头冲了进去。
“温柔!危险啊温柔!”
“快回来!”
“她冲进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
“赶紧运水啊, 灭火灭火!”
“……”
将人们的劝阻抛到脑后, 她知道贸然进去危险,但她不进去阮姨会死。
冲进屋子里的温柔一眼就看到了着火的源头在堆满柴火的灶台处, 此时火势蔓延已经将屋里的木质家具都连着烧了起来。
而阮安雅则失去知觉一般的躺在灶台边的地上,按理说这样的着火方式只要发现了就能很快逃出来,不至于被困在火场,还呈现出晕倒的状态。
但情况紧急, 再多的疑问都被温柔压下, 拎着水桶屏住呼吸,弓着身子跑到了阮安雅所在的位置。
“阮姨,阮姨。”温柔蹲下身子轻拍阮安雅的脸,依旧没有直觉, 好在还有呼吸。
“哗”的一声,一桶冷水泼在了阮安雅的身上。
“咳咳咳…”
“阮姨!阮姨你醒了!”温柔见她终于有了反应, 将打湿的手帕递给她,“阮姨你先捂住口鼻, 能不能站起来?我扶你出去。”
说着将阮安雅的手臂抗到了肩上,此时阮安雅正是半脱力的状态,几乎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温柔的身体上。
尽管她用尽了全力,将她扶起来的时候依旧是一个踉跄。
“你赶紧跑出去,我会拖累你的。”阮安雅虚弱的说。
“你别说话保持体力,我一定能带你出去的。”
温柔咬住牙,既要在火堆里寻找出路,又要拖着阮安雅,一路走的艰难,却没有一丝要丢下她独自逃离火场的念头。
火情蔓延的很快,刚进来前的冰冷刺骨已经变成了灼热,温柔感觉自己都快被烤干了,衣服却还湿漉漉的贴在身体上,给人十分不适的感觉。
眼看着就要跑的门口,即将迎来生的希望之时,一旁的五斗柜也终于支撑不住大火的威力“轰”的一声倒塌了下来。
完全躲避不及的温柔只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将阮安雅用力的推了出去,下一秒只觉身上一痛,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温柔是被外面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唤醒的,意识回到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身上很疼,特别是左腿小腿的位置,更是整体疼痛的来源。
下意识准备动一动确认这条腿还在不在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唉,别动别动。”
见温柔听话的不动,程依才舒了口气道:“你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是医生说你没事,只是麻药的劲儿没过,我们都要怀疑你是重伤昏迷了。”
“不过你昏迷是没昏迷,重伤倒是事实。”程依一边将床摇高,一边将水递给温柔,嘴里还不忘数落她:“你胆子也是大,居然敢一个人闯进火场里,就没想过要是遇到意外怎么办啊?”
“阮姨呢?她还好吗?”温柔没急着喝水,扯着沙哑的嗓子问道。
她只记得她将她推了出去,后面就失去意识了。
程依见她嗓子劈成这样了还关心别人的安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放心吧,阮姨被你这个大英雄救下来了,现在啥事没有呢,反倒是你,腿都断了。”
得到对方安然无恙的消息,温柔才喝了几口水,感觉到嗓子没有那么火辣辣的了,才慢慢解释:“我也没想那么多,光想着救人了。”
“是是是,那个时候把自己当孙悟空了是吧,能过火焰山……”
眼看对方越教训越来劲,温柔轻声道:“嘶,疼。”
“哪里疼啊,怎么个疼法,是不是药效过了?还是骨头又错位了?我去叫医生过来。”
“别,不用,就是耳朵有点疼。”温柔讨好的笑。
苍白的小脸笑的乖软,程依莫名的母爱泛滥,其实说她也是因为心疼,心疼她受伤。
心里又暗自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最起码她有信心若是她遇到危险,温柔也会奋不顾身的救她,这样的爱,或许是父母都给不了她的。
“哼,你就贫吧。”
“嘻嘻。”温柔憨笑,“对了,阮姨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她?”
“她比你醒的早,一大早就跟沈域一起去警局了,到现在还没回呢。”程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次火灾是人为的,有人要害阮姨。”
“小域回来了?”
“嗯,昨天就回来了,你还是他救下的呢,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只是断一条腿那么简单?”程依说着觉得不大对劲,“不对,你关注的点是不是有问题?我说是有人恶意纵火,有人要害阮姨耶!你居然都不惊讶的吗?”
“进去救阮姨的时候,阮姨就已经昏迷的躺在地上了,不像是被烟熏的,反倒像是被打晕的,那个时候我就有这个猜测了。”
甚至连作案主谋的名字都在她的脑子里了,只是不好跟程依说罢了,不然还得解释原因。
“怪不得呢…”程依有点失落,本来还想卖卖关子来着的。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说要不是小域回来,我就不是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温柔下巴点了点裹着石膏的左小腿。
“你没印象吗?”程依说起来还有点后怕,“当时箱子砸下来的时候,是沈域冲进去救你的呀,不然你怎么出来?怕是早就葬身火海了。”
“那他受伤了没有?”
“手臂有点烧伤,不过不要紧,没你那么严重啦!”
“那就好那就好。”温柔呼了口气才解释道:“我当时就晕过去了,哪里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
“哦嚯~女英雄醒了?”两人的谈话被突然闯进来的李政打断,“刚好我带了粥,吃点?”
“哼,有没有礼貌?进门前怎么不敲门?程依叉着腰趾高气昂道。
“姑奶奶,天地良心啊,你门都没关,我敲什么门?”
“哼,门没关你也可以问问呀,现在病房里就我和小柔在,这叫礼貌懂不懂?”程依自觉理直气也壮。
自己的对象自己宠,李政做小伏低道:“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忙着给两位姑奶奶带饭,怕你们饿着嘛,下次一定哈~”
“算你贴心吧,还不赶紧摆上来?”程依傲娇道。
“好嘞,奴才遵旨。”
李政做模做样的将带来的饭盒一样样的摆在病床上的小桌上。
青菜瘦肉粥、清炒土豆丝、酸辣包菜和松软的白面馒头。
“阮姨去警察局前特地拜托我们弄得,说你一天没吃饭,第一顿得吃清淡点儿的,等你出院了她再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温柔笑着摇头,“已经很好了。”嗓子还疼着呢,大鱼大肉现在可承受不起。
带的是两人份的,程依就坐在温柔床边一起吃。
李政是吃过来的,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跟她们说话。
“阮姨跟沈域今早一起去的警局,上午警察就来村子里面勘察了,还把他们家封了起来。据说是根据阮姨后脑勺的伤势,以及起火点的位置,初步判定确实是人为的。”
“就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干的,去抓捕那个婶子的时候我还去看了,瞧着老老实实的样子,怎么还干起杀人放火的事情了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什么?你说谁干的?确认了是附近村民干的吗?”温柔放下勺子惊讶的问。
“确认了啊,警察上门抓她的时候,她当场就承认了。”
“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温柔追问。
“她叫刘爱党,名字还挺根正苗红的,结果却不干人事。”李政咬了口苹果,随口补充,“哦,对了,她女儿你应该认识,还是竹叶小学的老师,叫刘伟娟,你有没有印象?”
“刘伟娟?”温柔脑子里一团问号,难道不是许则明干的吗?也有可能是雇凶杀人,但怎么会跟刘伟娟的母亲扯上关系?
“小柔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惊讶的样子?”程依不解,就好像这个凶手不是她想的那个凶手一样。
不得不说程依真相了。
“没、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凶手居然离我们这么近有些惊讶而已。”
看来真相只能等到沈域和阮姨回来才能知道了,毕竟她现在瘸了条腿,哪都不能去。
吃完午饭,见程依和李政在这里呆着无聊,温柔主动让他们回去了,毕竟这里来往有护士,她只是瘸了条腿也不是半身不遂了,自理能力还是有的,何必把他们系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的病床就在床边,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射在病床上,和煦又温暖,温柔随手拿了本书看,看着看着就有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睡了过去。
而忙完警局事情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沈域,进门看见的便是这美人酣睡的一幕。
沈域下意识的放轻脚步,慢慢的走到了床边。
病床上乌发雪肤的少女毫无知觉的酣睡着,精巧的脸蛋嫩的仿佛能挤出水来,小翘鼻下的樱唇略显苍白,透出一股羸弱的味道,看的人无端产生一种怜惜的感觉。
看着看着,沈域的胸膛里窜出了一小簇火苗,有种难以名状的渴望在躁动,他觉得口干舌燥。
仿佛受什么指引一般,少年心跳如擂鼓,慢慢低下了头,他的唇慢慢的落在了女孩的唇上。
香、软,心底的野兽狂躁的叫嚣着不够,催促着他进行更深入的探索。
身体直白的反应却使他身体一僵,下一秒飞速离开了少女的唇,沈域转身脚步仓皇的跑进了洗手间。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看着镜子里呼吸急促,眼睛微红的自己,只觉得肮脏不堪。
他居然、居然亵渎了她。
“你真是无耻。”沈域呢喃。
温柔醒来的时候阮安雅和沈域都已经守在了她的床边。
“醒了?”阮安雅柔声细语的问, 看向温柔的眼神越发的慈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呀?”
温柔眼睛闪了闪,“没有不舒服, 也不饿。”
接过沈域递过来的水, 温柔轻声说了声“谢谢”,之后边喝水边专心的回答阮安雅的询问。
“阮姨,事情解决了吗?这次火灾到底是什么原因?真的是刘伟娟的妈妈放的火吗?”
“是的, 但不全是。”阮安雅严肃的说, “她是想杀我,但我当时已经逃到门口了, 却被人打晕了。”
“所以您觉得有两个人作案?会不会是她追上来了呢?”
“不, 我确定不是她, 但她只承认是她打晕的我,还已经跟警方认罪了。”
温柔皱眉, “这样倒也奇怪,感觉是在护着另一个凶手似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跟她一起作案的另一个人, 很有可能是她的亲友。”
“是呀, 我们想得到的事情,警察自然也想到了,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个人作案的事实。”
“那现在什么情况?”
站在一旁默默听她们说话的沈域适时开口,“警方已经扣押了刘爱党, 还将这次事件跟之前我们几次遇险联系在了一起,由于事件恶劣, 已经成立了调查组立案调查了。”
“好消息就是,他们去家里取证的时候, 发现了门侧有个脚印,不属于刘爱党。”
也是这时,温柔才第一次看向沈域,与他目光相接后又快速挪开,看向虚空问:“那许则明那边呢?跟他有没有关系。”
“我也有过这方面的怀疑,但这次事件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正是焦头烂额自身难保的时候,手应该伸不了这么长。”
“这次事情跟许则明没关系。”阮安雅肯定的说,“其实,刘爱党是我以前的丫鬟,原名梅花…”
阮安雅尽可能不偏不倚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了两人听,语气也是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因为她不想让他们两个自带感情色彩的去看待这件事情。
但尽管如此,沈域的面色虽依旧平静眼底也带了些愤怒的波动,温柔的情绪本就外放,闻言更是拍大腿怒骂:“这不是神经病吗?”
自己爱而不得,还天天自我脑补,把自己的爱而不得和苦难强推给另一位一直在帮助她的女性,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不,说白眼狼还侮辱了白眼狼,她明明比白眼狼还可怕。
阮安雅苦笑,在两个最亲的人面前,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软肋,“我也没想到,我身边的豺狼竟如此之多,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吗?”
昨日在刘爱党面前表现得强硬坚强的样子,终究还是她的伪装,而从昨天到现在为止,她也无数次的怀疑过自己,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不然为什么她身边的丫鬟,她最信任的哥哥,都要这么对她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放屁!”温柔毫无形象的爆了粗口,见阮安雅似乎被她吓得一愣,赶紧冲她安抚的笑笑:“不是骂您呢。”
接着正色道:“咱们可不兴受害者有罪论的说法,明明是他们自己品行不端,怎么能成了您的问题呢?在这件事上阮姨你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对自己产生怀疑才是!”
“我跟姐姐的想法一样,妈您没错,错的是恩将仇报的他们。”沈域说。
被人无条件的信任只让阮安雅心里暖暖的,是啊,管别人怎么看呢?讨厌她的人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会被人讨厌,而她只用在意爱她的人就行了。
想到这里,阮安雅释然一笑,“好,听你们的。”
案件的事情有警察去操心,他们也没有查案的能力,反正真正的害虫已经被抓了,他们只用等结果便是。
正事谈完了,温柔开始操心她的私事,“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问题看着阮安雅问的,回答的却是沈域,“你的小腿属于轻微骨折,已经打了石膏,医生说可以回家修养,等四周以后再来医院拆除就行。”
“姐姐是想现在出院,还是等明天?”
“现在、立刻、马上。”温柔坚定的道。
虽然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帮她换了下来,但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有洗漱过,现在只觉得自己头发油油的,身上臭臭的,怎么都不舒服,只想回家大洗特洗才好。
也不知道沈域是怎么下的去嘴的?是太饿了吗?还是发病了?
温柔心中腹诽,却没敢表露半分。
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是的,在他吻过来或者是他刚回来的时候,她就听到了脚步声,属于少年特有的薄荷香萦绕在她的鼻尖的时候,她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逗弄心突起,想要趁他不备吓唬他一下,结果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吓到他,反倒是她被吓唬的完全不敢睁眼。
他……居然吻了她!!!
她一直当弟弟看待的小域,居然偷亲了她!!!
哪怕是再怎么自欺欺人,她都能感受到男人吻里的炽热,这是一个充满情欲的吻。
不代表什么狗屁亲情,只代表男人和女人。
是的,男人。从他偷亲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得不被动的接受,少年除了弟弟的身份之外,他也是一个男人。
一个会对女人产生欲望的男人。
她的脑子仿佛成了一团浆糊,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推开他,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心底的声音又使她变得怯懦,不敢去面对男人心底真实的情感。
害怕改变,害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只要她不知道,就不用去面对这份已经变质的感情。
也是沈域当时的紧张与她相比不遑多让,不然就不会没有发现少女粉若牡丹般的脸,颤动如蝶翼的睫毛,红透的耳根以及快跳出胸腔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