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温柔还没有从这个沉重的故事里走出来,整个人跟八爪鱼一样抱住阮安雅,心疼道:“阮姨您可太坚强太不容易了,那个人真是太坏太坏了!”
“我居然还叫他男神,呸呸呸,狗屁男神,就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小肚鸡肠的臭男的罢了!呸呸呸!”
温柔的反应让阮安雅和沈域母子俩哭笑不得,低沉的气氛也消散不少。
“呵呵,你又哭鼻子啦?你小域弟弟可在旁边看着呢,羞不羞?”阮安雅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故意逗弄道。
“唔,没哭呢,我就是眼睫毛进眼睛里面了而已,小域你说是吧?”温柔傲娇的狡辩。
“嗯,是眼睫毛把姐姐弄哭了,哦不,是流泪了,这不叫哭。”沈域忍住笑意调侃。
“好啊你,翅膀硬了居然调侃姐姐我了,看我不教训你一下!”
温柔说着就伸手去捏对方的腰,沈域自然的推挡,三人闹成一团,笑声不断。
等冷静下来,才开始商量对策。
“许则明现任省城革委会主席的职位,比他的岳父还要高一级,如果从中作梗为难我们,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沈域如实道。
“阮姨,他有没有跟您说过原因?既然仇已经报了,这十几年也一直相安无事,为何突然又来针对你们呢?”温柔疑惑的问。
“他……”阮安雅有些难以启齿,“他想让我嫁给他。”
“哈?”温柔无语,“他喜欢您?”
“谁知道呢?或许这又是他报复我的工具也说不定。”阮安雅冷笑。
确实,喜欢一个人会把她们家弄的家破人亡吗?会冷眼旁观她吃尽苦头吗?若这是喜欢,那这个喜欢未免也太恶心廉价了。
温柔翻了个白眼,“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老色胚!”
“那您拒绝以后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拿小域威胁我。”阮安雅如实回答。
“狗东西!”温柔气的拍大腿。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沈域冷静道。
“你有对策?”温柔大眼闪闪发亮,期待的看向沈域。
“是有一些想法,在这之前,我需要先送你和我妈回H城。”现在毕竟在对方的地盘,回H城他想动手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会不会有危险?”阮安雅忧心忡忡的问。
“不会。”沈域安抚的笑,“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也不是以前任人宰割的绵羊,他顶多针对我一下,使使小手段,不敢做的太过分。”
更何况他现在不怕他对他下手,就怕他不对他下手。
没人知道他正在参与国家秘密研究的军事项目中,项目正在重要环节,若他对他下手,国家不会放任不管。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最经不起的就是检察,一查就完蛋。
加上当今形式有变,政策也在拨乱反正,更是自身难保。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躲,反而是迎头碰上去,引得他更快的出手才好。
而这种无疑是挑衅的行为,自然是有一定危险的,这些就不用让温柔和母亲知道了。
有了决断,三人在当天晚上就回了H城。
而将他们安顿好之后的第二天,沈域就启程去了省城。
春节倒计时一周。
距离沈域离开已经十天,在这十天里,他们之间的联系很少,只靠每隔三天一通电话来确认对方的安全。
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她们一无所知。
据他所说他现在是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但温柔和阮安雅依旧担心的茶饭不思。
本来准备回江城过年的温柔也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她也不放心将阮安雅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更是忧思过重?
好在前天沈域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们这件事很快就能了结,事情再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现在自顾不暇,腾不出手来对付她们。
而沈域也将在这几天回来,跟她们一起过新年。
这个消息也是让两人一直揪着的心放下来不少,总算是有了些喜意。
这日,是杉树大队分年猪的日子。
一大早村子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忙碌了起来,连带着让这段时间心情压抑的阮安雅与温柔感觉到了过年的氛围。
“小柔,那边要开始杀年猪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程依兴冲冲的跑来敲门。
没见过杀猪的城里娃温柔有点好奇,但又不想将阮安雅一个人丢在家里,一时间神色里带了些纠结。
“你去吧,咱们也有份儿呢,你顺便刚好把猪肉拿回来。”阮安雅体贴的说。
“那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温柔还是不想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总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不要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看这些场面,你去吧。”阮安雅知道她的顾虑,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小域这几天就回来了,说明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加上程依也在一旁催促,温柔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谨慎了,于是压下心底的不安,跟着程依一起去稻场围观杀猪去了。
大不了早去早回就是了,就在自己家里,那人离得那么远,手还伸不了那么远。
却没想过,或许她们的敌人其实不止一个呢?
稻场其实就是一片用来做晒场的空地,与沈家一个东一个西,温柔和程依赶到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到了,将屠夫和猪围成一圈,围的密不透风,两人踮脚都看不到里面的程度。
“温柔程依,这里!”
占据黄金位置的李政冲他们招手,程依眼睛一亮就拉着温柔跟个泥鳅一样往里挤,边挤还不忘跟她解释,“我来找你之前就让李政帮咱俩占个位置了,怎么样,机智吧?”
温柔一边陪笑着致歉,一边附和她:“机智的很,不愧是大聪明。”
占位置了是不错,但前提是能安稳的挤进去呀,要不是她现在在村里也算是有点名声了,早被骂死了。
此时年猪已经放完了血,过了那个血腥的环节,经验老道的屠夫正在割肉。
只见他快准狠的几刀,轻轻松松的就将猪的每个部位割下,十分干脆利落。
漂亮的刀法让程依直呼艺术,温柔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正在众人喜气洋洋的分肉之际,人群里突然有人发现了不对。
“好大的烟,糟糕,是不是谁家着火了?”
第六十二章
温柔走后, 阮安雅也没闲着,想着沈域就这两天回来,就准备先去他的房间把床单被罩换一下, 加上今天日头好, 再顺便把棉被拿出去晒晒。
“梅花?”刚打开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人,阮安雅迟疑的唤出对方的名字。
女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那是资本家给我取得名字, 现在我叫刘爱党。”
见她来者不善,阮安雅的语气也变得冷淡:“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从小陪伴着她长大的丫鬟, 在后来是怎么以受害者的身份在那些红小兵面前哭诉, 她是怎么被她们阮家压迫剥削的样子, 依旧深深地刻在阮安雅的脑海里。
也给了刚刚失去双亲,被哥哥背叛的她最后一击。
那时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众叛亲离, 恨不能将她踩到泥底。
她也仿佛第一次才认识到这个人的财狼面孔。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刘爱党勾起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这里不欢迎你。”
“哦?那关于许则明和沈域的事情呢?你也不想知道了?”刘爱党好整以暇的说。
尽管知道对方很可能是在诈她, 但还是担心沈域的安危占了上风, “你想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只看向她身后的屋子,阮安雅退了半步,微侧了下身子, 放她进了屋。
自认为拿捏到了阮安雅,刘爱党走进屋子时有了些趾高气昂的味道, 打量了下屋里的摆设,嘲讽道:“哼, 还真是资本家小姐的作风,看来这十年的改造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还是那个小资的做派。”
虽然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眼睛里的嫉妒却还是没藏住。
“你倒是变了很多。”对方的挑衅完全没给阮安雅带来影响,只淡淡道:“还是说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你?”
“哼,变了不好吗?难道你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任人使唤的小丫鬟吗?可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阮安雅不想再去探究她的怨气到底从何而来,直截了当道:“你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直说吧。”
“我要你死。”刘爱党怨毒的说。
好似被对方眼底浓郁的恨意烫到一般,阮安雅突然有了想要探究这恨究竟从何而来的想法。
许则明想报复,是因为其中隔着他父母的人命。
但刘梅花呢?在她父亲去世母亲生病被家里赶出来的时候,是阮家收留了她们,说是她的丫鬟,却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顾念她家里有个患病的寡母,每月的月钱都会给她双倍,就是她平时都对她多有补贴,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竟让她如此恨她。
“你究竟为何如此恨我?”
“为什么恨你?”刘爱党痴笑几声近乎癫狂,“就恨你这幅永远无辜好似所以肮脏都与你无关的样子!”
“凭什么我们都是女人,你是大小姐我却只能当个丫鬟,凭什么你能长着一副狐媚子的脸,全天下的男人都愿意围着你转,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有了许则明还不够,居然…居然还去勾引沈少爷。”
想到记忆中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刘爱党的眼里浮现了病态的迷恋,“沈少爷就是天上仙,那么美好、耀眼……”
“可他还是被你迷惑了,居然爱上了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明明最开始,是我先认识他的啊,他就像画本子里的英雄一样拯救了我,从那时起,在我心里,我就是他的人了,我知道我不配拥有他,我只想站在远处默默的望着他就行了,可你凭什么?”
“凭什么让他对你一见钟情,凭什么让谪仙一样的沈少爷坠下凡尘,变成一个会为了喜爱的女子寤寐思服的男人。”
说到后面就只剩咬牙切齿的恨,“所以我恨,恨你抢走了沈少爷,恨你明明嫁给了沈少爷,却还要把我打发走,让我嫁给一个低贱的奴才!我恨不能让你去死!”
心中的不解在这一刻完全想通了,阮安雅苦笑,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农夫与蛇的现实版本了。
“其一,我与沐远哥哥自幼便订了娃娃亲,只他自小去了海外,但我与他却也一直在用书信来往,何来你与他先相识一说?”
“其二,你口中的他救你,难道不知是我先发现的你,再让他将你从混混手里救下,便是要报恩,也当给我报恩才是。”
“其三,你与沈柱的婚姻,是你母亲相中的,你自己同意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去决定你的婚姻。”
“最后,家世好,有修养,长得好看不是我的错,反倒是你,是不是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的脸是不是和你的心一样的丑陋呢?”
也是温柔在她身边对她的耳濡目染,不然从不会与人针锋相对的阮安雅也不会为自己辩解,更不会自恋的夸赞自己。
说完之后呼出口气,心想这感觉确实不赖,像温柔说过的一句话一样,忍一时子宫肌瘤,退一步乳腺增生。
虽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改变对方的想法,却能撒撒自己的气。
之后不再看她,伸手指着门的方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而一旁的刘爱党早已经被气得几近发狂,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刀,喊着“我要你死!”就朝着阮安雅冲了过来。
阮安雅一时不察躲避不及,被她朝着手臂割了一刀,好在冬季衣服穿的厚,只割破了身上的棉服。
之后快速的拿起一旁的铁锹,一边躲避对方的攻击一边想办法反抗。
身子弱的她自然挡不住干惯农活还被评为铁娘子的刘爱党,一步步被她逼退。
深知硬抗不行,阮安雅决定智取,趁她不查,将铁锹往她腿上一挥,趁她倒地得瞬间往门外跑。
只要跑出了门,就总有生的希望。
“砰”的一声,顺利跑到门口的阮安雅只觉后脑一痛,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伟娟?”拖着一瘸一拐的伤腿跟上来的刘爱党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眼睛也一直再往四周观望,“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赶紧走,记住这不是你干的,这是我干的,一切都是我做的,知不知道!你快走啊!”
“我不走。”刘伟娟冷静的说,“你来这里不就是想杀她吗?刚好我也是,想要杀她就听我的。”
“杀她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你还年轻,你还要读大学,不能沾染这些事情。”刘爱党的眼角含着泪,心底第一次产生了悔意。
但悔的不是想杀她的念头,而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受到牵连。
这几年她向许则明谎报消息,与许则明的妻子联手,将往日的主子踩到了泥底,让他们夫妻两地相隔,再不能相见。
爽吗?自然是爽的,她们母子俩被拉出去批/斗的时候,她还偷偷跑过来看过,看到当时被折磨的疯疯癫癫再也没有往日美貌的女人,她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甚至开始期待沈少爷回国,毕竟就凭她现在的样子,怕是沈少爷见了,都会觉得恶心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她掉以轻心的认为这母子俩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她们居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活得越发光鲜了,甚至这个女人的美貌,也变得愈发的夺目。
这叫她如何能忍?于是她又联系上了许则明的妻子,那个女人大概是过的不好,毕竟结婚十几年没有一子,看起来老了很多,想必夫妻感情一般。
过得不好的女人妒火最是可怕,因此很快就找了人,想将这个女人彻底解决,哪知道那个人会那么没用,不仅没有成功杀了对方,还反被警察抓了。
要不是那个女人找了她父亲帮忙,只怕是会把她们一起抓走。
本还打算再找人动手,却被许则明察觉到了,也知道了这几年来她们联手做的事情,翅膀硬了的许则明不准备再忍,居然跑来威胁她,还魔怔了一样要跟帮他起家的发妻离婚。
真是疯了,那个狐狸精就那么好吗?她不服,更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去过好日子。
既然那个女人那里已经被许则明搞得自顾不暇,那就让她来吧,她宁愿跟她同归于尽,也不愿她东山再起。
“别废话了,要是我没来,你现在已经失败被抓了。”刘伟娟翻了个白眼,时隔几个月没见,她早就对眼前女人的眼泪失了同理心。
“先跟我一起把她搬进屋子里去。”见她欲言又止,提高声音冷硬道:“你是想在等会儿把村民招来吗?”
刚刚情况紧急没注意看,这么一看突然发现刘伟娟的外貌有了很大的变化,或许是因为要来干坏事的缘故,她穿的衣服依旧是灰扑扑的,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变了许多。
例如她摘下了眼镜,修了眉毛,甚至涂了唇脂,厚重的刘海也别到了耳后,头发因为没有修剪的缘故也到了肩膀的位置,整个人给人女性特征更强了的感觉。
刘爱党心头一跳,女为悦己者容,她该不会是……
但情况紧急容不得她细想,更是突然对这个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有了很大变化的女儿有些发怵。
最后还是在女儿的指挥下,将阮安雅抬到了灶台边,之后点燃柴火,伪造成意外失火的样子。
跑到门口时鬼使神差的回头一看,那个她恨了嫉妒了半辈子的女人就那么毫无意识的倒在火堆旁,不出片刻,她就会被烧的骨头都不剩了。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好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高兴的样子。
“发什么愣啊?再不跑是想跟她一起死吗?”
“马上!”刘爱党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女儿的时候,捕捉到了她眼底浓郁的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