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微离开之后,许生友夫妻却没离开——他们今天到海大门口来蹲守的,其实不是许白微,只是碰巧看到了,想着能捞就捞一点回来。
两人又张望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来了!”
许亦宛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身边还跟着她的朋友,有男有女,都年轻靓丽。
许生友两口子已经等了很久了,刚才又跟许白微绕了一道,耐心告罄,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地上前去。
这回校门口的警卫赶紧走过来,穿着制服的警卫对许生友拦了拦,开口说:“什么人?我看你很久了,怎么回事啊在门口专门挑好看女孩儿搭讪?”
没想到会被误会,许生友脸上一时有点窘迫难堪,赶紧解释:“误会、误会!我是她堂叔,刚刚那个女孩儿我也是她堂叔!”
警卫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不大相信的样子,然后看向许亦宛,“同学,他是你堂叔吗?”
许亦宛看向许生友,表情冷淡,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跟警卫点了点头,“他是。”
得到肯定回答,警卫收回拦着许生友的手,转身走开了,嘴里嘀咕说:“还真是,表现得大方得体点不行,非这么猥猥琐琐的……”
“堂叔,你有什么事?”
许亦宛跟朋友道了别让他们先走,才转过来对许生友不咸不淡地开口。
那天许生友夫妇来许家的时候,许亦宛不在家,许父没有刻意将这些事告诉下面的孩子,但从许母口中也听说了,加上这家人从前一有麻烦就找上门,许家一家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印象。
许亦宛以为这是爸那里走不通,又到她这里来游说,只要他开口,她敷衍过去就是,却没料到许生友压根没提那事。
“宛宛啊,堂叔公司就要破产了,我跟你堂婶呢,回去想了想,这事儿确实是堂叔不听劝出的岔子,怨不了别人,以前呢,你爸爸已经帮过我们家不少了。”
女人也帮腔说:“对、对,那天跟生荣哥虽然谈得不是很愉快,但我们回去也反思了,你爸爸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许亦宛这才抬眸正眼看了他们一眼,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惊讶。
以这对夫妻的尿性,什么‘都是一家人’,‘我是你弟弟啊’,‘不能不管我们’的吸血鬼发言才像是他们会说出来的话。
许亦宛算是太了解这家人了,很不巧,每一句都是他们那天在许家说过的。
许亦宛:“那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我和你堂婶呢,清算了下家产,还发现了些她以前买的东西,里面有颗百万级的皇家无烧蓝,我们现在留着也没什么用,我想着你就是学珠宝设计的,可能会喜欢。上次去许家的时候,你堂婶给你姐姐送了条项链,你们姐妹,不该区别对待才好。”
许生友一番话说得十分地诚恳,一边说,一边让女人拿出来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礼盒。
“……”
许亦宛这下更惊讶了,这家人向来活得跟貔貅似的,只有进没有出,什么时候还能从他们手上拿到好处了?而且还是他们主动的?
许亦宛:“你们家的情况都这么困难了,不该拿去卖了填窟窿?你给我干什么?”
她倒不是发了善心,就是单纯觉得奇怪。
这个问题太尖锐,那两口子避而不答,含糊过去,“就是觉得愧对生荣哥,是我不争气……”
许亦宛才不相信他们能有这个好心,但既然对方坚持要给,她当然就收着了,有好处不拿是傻子。
她从女人手中接过礼盒,打开看了看,里面果然是颗皇家无烧蓝,成色还不错,就满意地盖上盖子收下了。
这回她对这两人露出个笑,“那就谢谢堂叔堂婶了。”
那两口子松了口气,也笑了。
分开之后,许亦宛走了一阵,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她停下来甩了甩脑子,又没什么异常感觉了,似乎刚才只是恍惚了下。
许白微和许亦宛前后相隔没多久回家,许白微端着一杯水在过道上,跟许亦宛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隐约嗅到了什么味道。
“宛宛,今天碰到了什么人吗?”
许亦宛侧头,莫名其妙地看她,“一天到晚接触的人那么多,你指的什么人?”
一些不同寻常的人。
不过许白微看她这样,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就笑了笑,“没什么。”
许亦宛侧身走过去,嘟囔了句“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许白微听见了,看着许亦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刚刚那是……蛊粉的气味。
养蛊的蛊师手里的每一只虫子,都是成百上千的蛊虫互相吞噬,最后存活下来的,得来不易,若是死了一只都能让蛊师心痛不已。所以为了不浪费,有的蛊师会将意外死去的蛊虫身躯磨制成蛊粉,效用虽然比不上蛊虫,但一些意志力不那么坚定的人来说,也够用了。
以蛊粉形式存在,最常见的种类是,摄心蛊。
她没管,因为那蛊粉不会起效,许亦宛身上还戴着她的符。
这还得多亏了许星河,之前说每月给许亦宛十万零花钱,让她老实把符戴上,中间她也不太老实,许星河心眼儿多抽查了几次,许亦宛也就养成习惯了。
不过抵挡了一次蛊粉,那符也就失效了。
许白微有点费解,许家从未接触过各行方士,更别提许亦宛只是个普通姑娘,在什么情况下会有蛊师对她下手呢?
她不禁想起了校门口碰到的许生友夫妇,当时她只以为是来找她的,但现下一想,那对夫妻怕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不该仅为了那条项链两人一起专程来蹲她。
这么想着,许白微去敲了许亦宛的门。
许亦宛开门之后,看见是她,“又怎么了?”
许白微递了张新符过去,“你身上戴的那张,扔掉吧,换这个,最近你注意着你身上的符,要是上面朱砂褪色,你就来找我要新符。”
许亦宛:“?”
许白微笑着,及时补充:“十万块哦~”
“行!”许亦宛咬了咬牙,不问缘由,屈服于金钱。
从许白微手里接过符,关上房门后,许亦宛从身上摸出那张旧符,犹豫了一下,想起许白微刚才的话,把符纸拆开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身子一僵,手中黄表纸上原本鲜红刺目的朱砂笔迹,果然已经褪了色,朱砂颜色十分黯淡,如同经年累月一般。
可这符她也才戴了不到一个月啊!
朱砂是稳定的化学物质,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轻易掉色或褪色的。
许亦宛将褪色的符纸捏在手里,手指无措地动了动,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秀气的眉头微蹙,心绪有点不好言说。
许白微是怎么知道符上朱砂褪色了的?
另一边,一个房间里。
许生友,还有另外两个人,两人中的一个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种久居高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气势,另一个男人穿着便服,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气势上比不过西装男人,但却也有种不加掩饰的高傲。
穿便服的男人正盘腿坐在地上,设坛做法,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不管他怎么做,都没办法得到回应。
便服男人睁开眼,眼神不善地看向许生友,“你到底有没有把东西送出去?”
听他这么说,那西装男人也朝许生友看过来。
许生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叫屈:“我送了啊!还不止我一个人去的,我和我老婆一起去学校门口守的那妮子,确保她过手了,她还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那蛊粉肯定就是沾到了许亦宛身上的。
西装男人也流露出些许失望,“怎么老是出问题,宋先生,你上次就说能做成,但是最后也没反应。这回不要许生荣那老东西的命,就操纵那妮子去拿他的私章也不成。”
许生友也小声嘀咕:“就是,我可是按照说的,把东西送到了的……也不知道是谁没本事,现在的半罐水就急着出来圈钱的倒是挺多……”
他还没嘀咕完,立马被那宋先生刀子一般阴冷的目光盯过来,许生友吓得立马噤声了。
宋先生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沉声道:“许家指定是有人指点,不然不可能一而再地从我手上逃过去。”
西装男人沉吟了下,说:“那什么时候可以有下一次?宋先生可有把握胜过那指点许家的人?”
他倒是听过,会有法师之间的斗法,要是道行浅的,那自然就落败了。前面这两次都失了手,他不得不怀疑宋先生的能力。
那宋先生睇了一眼:“等我通知吧,最近我有别的事,没时间,至于有没有把握,你且看着吧。”
第35章 超级加辈
有了之前道观闹鬼的岔子, 现在许白微让黄皮子每天天黑之后就把大门关好,当然,要挑着没人的时候, 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了。
几天过去, 现在白天的时候,会有一些周围的中老年居民,三五结伴地到三元观来休息、消遣时间。院子里有石桌石凳, 天气入了秋有点凉意, 石桌石凳上还贴心地放上了薄垫。
“周围几个公园我都去过,玩儿下来感觉还没有三元观里的空气好, 在道观里坐着都觉得身心舒爽。”
说话的老人是个有呼吸道疾病的病人, 对于环境空气质量变化比较敏感, 来了三元观一次之后就老惦记着这地方,最近天天都来, 拉着同样退休了的牌友到三元观里来玩儿。
头天来的时候,他牌友还说:“这道观里面,我们天天到神仙面前来打牌,怕是不太合适?”
老人嘿嘿一笑, “没事, 咱天天来就先上香,神仙不会跟咱计较。”谁叫他就是惦记这儿呢。
许白微过来的时候,老人还跟她打了招呼,她虽然不是每天过来, 但常来三元观的人之前还是见过她一两次,知道她是这道观的主人。
每天除了几个老人, 还有几个生面孔,毕竟周围居民那么多, 就是一天来两个,也算是来了新客。
“诶,小许,上次跟你拿的符,可以多给我一个不?”有人叫住她。
许白微看过去,是上次她看见戴着帽子上香,然后过去细心讲解过程的那个大爷。
她笑道:“当然可以,大爷,我猜您上次接我的符只是不想我尴尬,怎么今天主动来拿了?”
那大爷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你都看出来了啊?这不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藤熏裙把以死叭已流九刘散我回去觉得好像是真的有用吗,我有老寒腿,之前天气一有点阴冷就痛个没完,去中医馆里艾灸一次也管不了两天,这几天一直下雨还降了温,要是之前早痛得不行了,但这回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我老伴儿都说神了!”
许白微:“你就没想是恰好给你治好了?”
大爷嗐了一声:“你不知道,我都治了多少年了,是有效,但效果从来没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我就怀疑是你这符灵验!想着再要一张回去给我老伴儿试试,她有偏头痛,也经常痛得难受。”
“我昨儿都来了一回,你没来,我才今天又跑了一趟,闺女,你一般啥时候过来啊?”
‘闺女’是海城人老辈对小姑娘表达喜爱的称呼方式,而不是真的闺女。许白微笑道:“没个定,不过一般三两天就会过来一次,有时候可能也来得勤。”
大爷跟她说话时,旁边那几个打牌的也听见了,尤其是那个有呼吸道疾病的,立即搭话道:“什么符啊?真有那么神奇?”
要是真那么神奇,那他也要啊,他也被身上这毛病折腾得不行,人上了年纪就是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的。
“这闺女说没起名字,我跟我老伴儿叫它三元符,这不三元观出来的嘛,也好记!是不是真那么神我不敢说,你自己拿张回去试呗,反正又不要你的钱!”
许白微就神态从容地站在看着他们交谈,心情十分愉悦,短短几天就有人背书了,以后三元观只会更好。
夏灵宝站到她身旁来,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高深地道:“这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就算窝在个不起眼的小道观里,也能闪闪发光,说不定还能带着小道观一起飞升。”
许白微侧头,笑睇一眼,“我觉得你说得对。”
“怎么最近闲下来有空往我这里跑了,没单子找你了?”
夏灵宝踱步几下,一下子躺倒在旁边的摇椅里,嘟囔说:“不光是我闲下来了,就连我们观里其他道长都一起闲了,我师父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事办完了,那些以前还能因为我师父不在退而求其次的,现在都坚持指定要我师父。”
许白微没问具体是办什么事,但她心下了然,之前在泗阳碰上丁云齐的时候她还意外,夏灵宝明明说他师父现在不接单子。
许白微:“那你师父出任务,你不跟着去?”
夏灵宝:“大部分找上门的都是些常见的情况,以前经历多了,没必要,要是有值得学的,我师父会叫我的。”
“我感觉我师父最近有点莫名其妙的,我想跟他去他还嫌我,让我多来你这里,这话都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听他说了,你们上次在泗阳碰上了,铁定是他看你有本事,想叫我近朱者赤,但是这种事是多接触就能有提升的吗?”他抱怨说。
果然人不能攀比,一提起这个事,他心态还是不能完全摆平。
许白微好心安慰:“没事,可能就是你师父单纯想给你放放假,上了大学还是需要些时间空间去体验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
“他才没那么好心呢,以前老是骂我偷懒没出息……对了,他还问了你家那小崽子,估计是看天才眼睛看花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我的。”
“你师父问起殷睿?”许白微讶异。
“对啊,你上次去泗阳不是带着他一起去的吗。”夏灵宝估摸着又是画符,可能在他师父面前露了一手?
“他问我你跟殷睿是什么关系,你在哪儿找到的这小孩儿,这我哪知道啊,我就只有说不知道咯,结果他又骂我一问三不知!”
夏灵宝越说越觉得冤,摊上个脾气不好的师父,真是要受多少的气!
认识了这一段时间之后,夏灵宝知道许白微一个多月之前才回到海城,和殷睿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但关于殷睿的事,许白微并未详细跟他说过。
“殷睿是我回海城之前,从湖山市乌溪镇带回来的,他父母双亡,家里没人愿意继续照顾他了。”
许白微坦诚地说了殷睿的来历,她倒是好奇丁云齐为什么对殷睿这么感兴趣,他问这些做什么?之前在泗阳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他对殷睿的关注度意外的高。
要知道她带殷睿去泗阳那一次,他可没有表露出半分资质上的优势,就算说是欣赏也说不通。
夏灵宝头回听说殷睿的出身,不由得咋舌,“果然是个美强惨的配置。”
许白微:“……”
今天过来她是带着殷睿一起来的,是孩子自己来牵她的手,说要一起来。路上许白微给他买了点零食,刚刚正吃完了去水缸边上洗手去了。
殷睿洗完手回来,在许白微跟前,仰头主动说:“姐姐,让我再去上香吧。”
许白微戏谑说:“不怕了?”
殷睿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粉,但却坦然开口:“没关系,以后我就不是以徒孙身份来的了。”只要一直待在姐姐身边就可以。
夏灵宝在一旁听了这话,却是心里一惊,“什么意思?”
他脑子在这一刻转得飞快,也想到自己师父为啥那么关心殷睿这个小崽子,该不会是觉得大号废了想练小号了吧!??
这个猜测让他心里猛地一坠,突然就生出苍凉之感,压低了嗓音发出破碎的心声:“老天,既生瑜何生亮……”
许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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