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作为国际大都市,富商是多,但全国各地的同行都这么想着,要到海城来挖金山,不止他们道士,还有立堂口的出马弟子、风水先生、养蛊的……简而言之,他们这一行竞争还挺大的!
夏灵宝也不是抱怨,他知道找天枢星的事很要紧,一直找不到师父也很焦灼,只有尽力不烦他老人家。
关于那个天枢星的事,他只是听师父提过,天上神灵陨落,司职之神空缺,凡间就会多生灾祸。夏灵宝以前也听说过神灵换届的说法,比如地方城隍,某某高人得道,或是有大功德的活人死后充当冥神,此类传说也不少。但是神灵陨落的说法,他却是闻所未闻的,师父说,是星辰越轨导致的,千百年不见得有一次。
神灵灵体逸散,几年前被师父偶然感知到了,他老人家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废了半身修为才招引完破碎的灵体,中间他也是跑遍了全国各地灵气充盈的山川江湖。
据师父所言,此时他招引到的灵体已经不算是神灵了,只是星辰之灵乃天生天养,落入凡尘也容易被心怀不轨的家伙觊觎,造成更大的危害。
只是可惜,在最后关头有恶人作乱,功亏一篑,整个灵体一起丢了。那作恶的宵小,论起来还跟灵宝观有渊源,是丁云齐的师弟,夏灵宝的师叔。
不过也是前师弟!前师叔了!那畜生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夏灵宝在心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将自己荒废的这两年都记到了那恶人头上去!
灵体丢失最初的那几年,丁云齐完全感知不到,哪怕是他接触过那灵体,知道那灵体的气息,罗盘也根本搜寻不到,他甚至怀疑那灵体是否已经消散了。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遍游大江南北,希望能找到一点踪迹。
直到不久前,罗盘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指向,那时丁云齐身在海城,罗盘指向的方向,就是湖山市。然而等他人到了湖山市,再想细找,罗盘方向却又变了!这次指向了海城。
丁云齐都怀疑这罗盘是不是坏了,耍他呢?
虽然心中不忿,但他人还是回来了。
回来之后,罗盘就真的像是坏了——这次为了确保无误,他没有立即去罗盘指向的地方寻找,而是多观察了几天,可就是这几天的时间里,罗盘随时都在变动,且变化幅度巨大。
丁云齐纳了闷儿了,整日抱着罗盘不出门,就是研究不出来是为什么,他换了别的对象试验,这罗盘也没坏啊!
以手持罗盘的人为中心,目标如果是在外地,那就是一天之内横跨几个省份,你说它是坐高铁坐飞机也有可能吧,关键它是来来回回,反复如此。
丁云齐琢磨了好几天,终于猜到一个可能性,先前他人在湖山市的时候,罗盘指向海城,现在以灵宝观为中心,如果距离离得太近,那么目标稍微在城里活动,表现在罗盘上就有可能是大幅摆动。
那么……灵体就在本地?
“小道长,麻烦通融通融,我们真的有要紧事找丁观主,事情比较特殊,不然我们也不会上门叨扰!”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瞧着还有几分时尚的中年男人,神色恳切地望着夏灵宝,就差上来握住他的手说了。
夏灵宝:“我师父不在观里,您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另外几位道长,也是有本事的人。”他照例敷衍,过去的每一次,他都是这套说辞,上道观来的,哪个不是情况特殊的。
师父虽然不会接,但夏灵宝说愿意帮忙介绍,也不算冷漠。不过那中年男人瞧着并不愿意,眉目间一片为难之色,憋了憋之后,说:“小道长别为难我,我来之前打听过了,丁观主前两日就回来了,不然我也不会上门。”
夏灵宝:“……”你们娱乐圈的狗仔连道观都盯?
没错,这稍显时尚的中年男人是个经纪人,还是圈内一线大花章韵的经纪人。网上素来流传某某明星养小鬼之类的流言,这个圈子的确容易和那方面的事沾边,说实话,夏灵宝对他们这一行态度相对冷漠,也不爱插手娱乐圈的事。
灵宝观以前不是没有跟娱乐圈打过交道,以前师父还接单子的时候,就常有那些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像是见不得人一样的人找来,大多都是求财、求运,或者是干了亏心事遭了反噬来求化解的。
夏灵宝对他们这些人,连带印象都不怎么好。
鬼的世界,依旧是人的世界,那些出问题的,不是报恩就是报仇,鲜少有无缘无故伤人害人的。这句话是有点绝对,但对于绝大多数娱乐圈的案子,是适用的。
其实章韵出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目前还不影响正常生活工作,但是如果一直拖着好不了,那就是个大麻烦了。经纪人之所以一定要找丁云齐,是因为章韵到了那个咖位,太多眼睛盯着了,一不小心就容易传出不好的传闻,他知道以前有过同行找过丁云齐,包括章韵的一个圈内朋友,说灵宝观的丁观主有本事,嘴巴也牢靠。
夏灵宝:“……行吧,我跟我师父说一下,但是要是他老人家不肯接,那我就没办法了,你既然知道他前两天才回来,也应该打听到他这两年都不怎么接单子了。”
“行!行!若是丁观主肯接,我们必有重谢!”经纪人马上许下承诺,名利场上泡久了的人,只以为请不动丁云齐是钱没给到位。
经纪人认知里他们这种搞玄学的,但凡有点真材实料的,不但心黑指甲深,脾气也古怪,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过来,还不是为了表达诚意。
夏灵宝不太满意地嘟囔着去找他师父了,估摸着自己又要挨骂了!本来直接说师父不在就是为了免去麻烦,没想到对方一下就把他堵回来了。
他在内室没找到人,丁云齐到观里供奉的神像面前去了,正在抽签问吉凶。他根据罗盘指向进行的猜测,自觉有点道理,但还不肯定。
摇出来的结果不太好。
刚刚他在心里问的是,能否在海城找到天枢星的灵体?
签文上就一句简单的诗句:众里寻他千百度。
一把年纪的老头,又开始在神像前枯坐冥想……意思是能找到,但是没那么直接……那大约不是在海城,他摇了三次,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而且,三支落地的竹签,签头都朝西?
夏灵宝这时候找过来了,转达了经纪人的话,他只简单表述了几句,本以为师父还跟之前一样会直接拒绝,就懒得多说,没想到他老人家沉吟了会儿,多问了一句。
“在哪里?”
夏灵宝呆了呆:“……哦,泗阳。”
泗阳是个市,在隔壁省,但是就挨着省边界上,实际上也不是太远。隔壁省出了名的风景秀丽,他猜大概是在泗阳拍戏吧。
“泗阳啊……你去回应人家吧,我接了。”泗阳的方向,不就是在西面吗。
“哦好……蛤?”夏灵宝都准备转身了,反应过来双目大睁望着他师父。
“蛤什么蛤,还不快点去!我看你一天到晚傻不愣登,不知道在干什么!”
夏灵宝:“……”
第24章 黄皮子
许白微有些头疼, 虽然不知原由,但老头子不肯受殷睿的香,就是不肯认这个徒孙的意思。
本门收徒其实是个正式且复杂的过程, 不是自己说收就收了, 还需得师父的同意。只是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老人家不同意,就像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原由一样, 殷睿那孩子明明没有什么不合适。
但不管如何, 她的打算只能作废了,好在此前她只是让殷睿口头上叫自己师父, 还算不得真。
许星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许白微在殷睿门口看了一眼, 叹了口气,先不跟他说吧, 那孩子没有安全感,若是说了,必然又患得患失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才放到耳边说话, “做什么?”
那边开始作怪,“怎么?刚拿了五十万走就不认人了,连声二哥都不叫了?”
“……”许白微见钱人善,从善如流, “二哥,贵干?”
“这还差不多。”他在电话里洋洋得意, 旋即收敛了点,说起他打电话过来为了的正事, “你这两天有没有空?”
“有啊,没什么课,前几天上得差不多了。”
“那你来泗阳一趟吧,我这里出了点事,我电话里不方便说,但就是……你应该在行的那方面。”
许星河这段时间不在家里,进组拍戏去了。先前许白微问他要钱的时候,他人就已经在泗阳了,要不然听见说她花百来万买了座道观,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瞧两眼的。
许星河在家一直吊儿郎当的,也是他突然要进组拍戏了,许白微才想起她二哥是学表演的。
“是你们剧组里的人碰上了什么?”她问。
许星河:“对,一个对我还算关照的前辈,具体情况你来了就知道了,也不是很急,你抽空过来就行。你决定什么时候过来了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去接你。”
他们拍摄取景现场选在一个小山村里,地理位置相当偏僻,要是没人接还不好找这个地方。
“行,那我明天过来吧。”她也没有多少事。
许白微第二天是带着殷睿一起出门的,离家前给许母打了招呼,说要去一趟泗阳,许星河找她帮个忙,不知道要几天才回来。
许母纳闷儿:“老二那臭小子,跑到那山旮旯里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他别是在那里什么娱乐项目都没有无聊憋得慌,骗着你去玩儿的。”
许白微:“……他还没说,可能,是看我长得还行,拉我去救场?”她笑着开玩笑。
许母见她还牵着殷睿,问:“你带着小睿一起去啊?我听他说他们那剧组很偏僻,怕是不太方便吧?”
许白微:“没事,小睿到家来还没多久,我还不知道哪天才回来,他离了我太久会焦虑。”她这话倒是实话实说,她后面肯定是要找机会跟殷睿说不能做师徒了的事,那就得早点让孩子安心。她现在是对许母说,其实也是当面说给殷睿听,这孩子过于内敛,多让他感受到被爱,才不会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发散乱想。
殷睿听到她的话,有点腼腆地抿了抿唇,但牵着许白微的手却一点没松。
许母:“好吧好吧,那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啊,多带一些换洗衣物去,还有基本的外用药物,那山里蚊虫蛇鼠都多……”
正巧今天许亦宛在家,许白微拉着行李箱出门时,她抬头看了她背影一眼。虽然在一个家里相处了一阵子了,但她还是不习惯。
有点别扭。
虽然她才不想去山旮旯里,就算二哥叫她去她都不回去,但二哥只叫了许白微,没叫她。
许亦宛有点烦,干脆一扔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上楼去了。这种不平衡的心理她也烦,瞎比较个什么劲儿,没意思。
许白微提前拜托了夏灵宝,让他之后的几天里,如果自己没回来的话,就让他帮忙每天去三元观上一下香。那家伙叨叨了半天,但还是答应了。
去泗阳之前,她带着殷睿先去三元观上了一趟香才走的,这次她只自己上,没再叫殷睿一起。
上次那几连断,赤裸裸的拒绝,已经够伤孩子的心了。
————————
“收工了收工了!嘿嘿!”
片场里,今天的最后一个景儿拍摄完,摄像大哥收了自己的家伙,状态还有点兴奋。不止是他,组里其他人也一样。
剧组每天的拍摄任务其实很重,往常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现场一般都安安静静,从演员到跑堂都是一群疲惫的人,各回各屋去赶紧休息。但这几天组里出了个新鲜事儿,众人面上虽然不能表现得太乐呵,免得得罪人,但背地里谁都有一颗看热闹的心。
“嘿,老宋,章姐回屋里去了?”灯光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摄像大哥。
灯光师口中的章姐就是章韵,那经纪人找上灵宝观丁云齐为了的正主。老宋朝章韵住的房间方向望了一眼,“是吧,我刚好像看到她一下工就回去了,精神疲惫得很。不过这事儿闹得,真是怪啊,哪个正常人精神受得了,更别提章姐了,万一泄露出点风声,那可不得了,现在那些搞偷拍的代拍可牛了,什么无人机都安排上了,真是防不胜防。”
章韵年纪比时下那些新晋小花年纪要大些,三十好几了,摄像大哥和灯光师的年纪未必比她小,叫声姐是尊称,她咖位虽高,但为人低调,相当平易近人。
老宋嘀咕了句:“导演刚刚也过去了,我看见他好像在门口拴了一道锁,章姐今天应该出不来了吧?”
他们住的房子是跟当地居民租的空置房,乡下的自建房,不像城里的都是防盗门,有些还是木制的,门上有个门把手。导演沈德祥拿了串铁丝,穿过章韵房间的门把手,拉到旁边窗户上拴死了,章韵在里面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
眼看就要到八点了,章韵房间门还紧闭着,老宋猜说,今天应该可以消停了。
然而,刚一八点整,章韵房间里哗啦一声响,似乎是大片玻璃碎裂的声音。导演沈德祥赶紧开门去看,房间里人已经没了。
沈德祥低骂一声:“妈的!”这日子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围观人群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今天还是老样子,起先的时候剧组里的人都挺惶恐的,以为这里有什么脏东西,害怕今天是章韵,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结果接连几天下来,一直都是章韵,组里其他人便慢慢习惯了,回到了观众的定位上。
沈德祥赶紧往一户村民家跑去,果不其然,章韵正站在人家门口,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这个老虔婆啊!我不就是偷了你的鸡吃吗?至于你黑心肠地打断我的腿吗?!”
这会儿的章韵已经不像是章韵了,她的嗓音尖锐,细声细气,但是又能充分流露出她的愤怒。
“你这个老虔婆啊!我不就是偷了你的鸡吃吗?至于你黑心肠地打断我的腿吗?!”
她也没有别的话,反反复复就这一个内容,完全就是一个复读机,但没有哪一个复读机有她这么声情并茂还诡异的。
跟着导演沈德祥追过去的有不少人,其中包括摄像大哥老宋,现场一时响起一些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把章韵拉回去,没那胆子,一看章韵那样子就不对劲。
几天前出现这个状况的时候,沈德祥准备上去拉她,结果章韵两只眼睛里亮起红光,像野兽一样冲沈德祥龇牙咧嘴,把人吓得够呛。
这谁还敢上去拉她?
被章韵叫骂的那户人家,最初听见章韵叫骂的内容,吓得大惊失色,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还朝着章韵跪跪拜拜,口中念叨着什么“大仙原谅”。
求原谅当然是没有用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了章韵还来。
那户人家也没办法,这几天来,没到快要到八点了,就大门一关,装死任由章韵在外面骂。
沈德祥是个精明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家人不对劲,要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一听章韵骂的就出来跪拜喊大仙?
好在章韵每天只在晚上八点作怪,白天的时候一切正常,也不耽搁拍戏。沈德祥抽了个白天的空档,上那户人家去细问,沈导演是体面人,话说得客气,但那意思就是你家要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惹来了这遭,就赶紧处理处理,可别牵连了我们。
一问,那老妇却哭了起来,哪来的什么亏心事啊?!她是被嘴馋的黄大仙赖上了!自己还有苦说不出啊!
原来是前阵子她家里养的鸡开始丢,每天少一只,有时候还少两只!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她那一大群的鸡啊,就没剩几只了!直到上次她亲眼撞见了好大一只黄鼠狼,正在鸡圈里咬着她家鸡的脖子!血呼拉茬地滴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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