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露谷，但咒高物语(雪青青青)

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是现在的话，“赫”一定能成功，甚至“茈”也不在话下……
“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的动作骤然停止。
通道出口，静静站着那白发紫眸的少女。
夏油杰神色略有松弛：“莲，你没事……”
话语卡在喉中。
少女面色如往常一般冷淡，但眼中的情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在姊妹校交流会，他曾经见到过莲阴沉的眼神。
但此刻，她眼中的阴恻恻的杀意比那时要更加浓厚，更加明显，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并且，那杀意不是特指某人，而是面向在场所有战斗中的人。
行刺者、悟、尤其是他自己——可能是因为压在木桶废墟上的虹龙的尸体没有彻底消散，被她看到了。
伏黑甚尔也不太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她的眼神镇住，但他总觉得，这种眼神，就算是杀了她的朋友，他都不一定能看到。
他们三人都非常了解，这是或许会被追杀到不死不休的程度的眼神。
状况外的天内理子左看右看，总觉得现在的情况让人非常想吐槽，但出声又会很危险。
“我说。”少女的声音已经降至冰点，“这是谁干的。”
“他。”三人异口同声，五条悟和夏油杰指向伏黑甚尔，伏黑甚尔指向夏油杰。
“噗。”天内理子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莲的眼神移了过来。
天内理子被这眼神盯得打了个激灵：“噫！不是！妾身、妾身就站在一边，什么都没干！”
“你来说，星浆体老婆。”让天内理子意外的是，莲小姐在面向她时，声音还稍显柔和了一些。
“你说，酒桶是谁破坏的？”
这下四个人的眼神都看了过来，压力瞬间来到了天内理子这边。
顶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力，天内理子细声细气地如实汇报：“是、夏油放出了咒灵，然后、然后那个刺客把龙砍断，砸坏了大部分的木桶，还有、那个、五条他的那个红色的球也、也吹倒了好几个木桶……”
“好的，谢谢你，你站远点吧，大概二百米远，到那个迷宫城底部就行。”
天内理子松了口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接过了莲递来的鸾尾花。
“啊、谢谢……”
这就是自己安全了的意思吧……？
天内理子有些同情地看向造成酒桶死亡案的罪魁祸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立即逃离现场。
对不起！自求多福吧！
莲问完问题，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掏出了大型炸弹和弹弓。
这玩意儿稀有，杀伤力大，范围太广，容易波及队友，所以莲很少用。
但今天，似乎是使用的时候了。
“……莲？你要做——”
“砰！！”
大型炸弹无差别攻击！！
巨大的冲击波掀起热浪，连已经跑到远处的天内理子都不得不背过身去捂住耳朵，抵御着热浪和狂风的冲击。
从第一声轰鸣开始，如同大年三十的夜晚，爆炸声接二连三、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狠狠冲击着耳膜。
以莲所在为中心，爆炸产生的硝烟浓重得如同实质！
天内理子蹲在地上，捂着耳朵，紧闭双眼，心中默默祈祷。
千万别比她这个星浆体先死啊！大家！

五条悟在冲绳酒店的套房沙发上静坐了一夜，这已经是他没有睡眠的第二晚。
一动不动，思维如死水般沉静，这种状态可以让六眼尽可能少地获取信息，维持更长时间的清醒。
安静的房间中，秒针嘀嗒的声音格外明显。一圈、又一圈，直到六点整的瞬间。
耳边猝然出现一阵耳鸣，不算尖锐，但绵长不绝，扰得人心烦意乱，同时在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错位感。
这种错位感并不陌生，早在莲转入高专之前──
五条悟恍然发现，那种随着时间逐渐淡化的违和感又明显起来。
关于“世界”“时间”“物理”之类的抽象概念的模糊感。
特别是，现在的自己对于“可以完全掌握无下限术式”那下意识的笃定。
脑中，“这是错觉”和“这不对劲”的两种念头相互抵抗。
不管这种感觉的原因为何，他可是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的情况绝对是后者才──
“啪！”
莲带着夏油杰，猛地推门而入，一秒都没有耽搁地开口：“你，去睡觉。有我们，安心。”
夏油杰少有地有些慌张：“等等……莲、先让我系好扣子……”
他才不是那种少扣几颗衣扣就慌张的正经人，五条悟一眼就看出他是在因莲本身慌张。
但他却发现自己现在微妙地能共情夏油杰现在的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莲的那一瞬间，他也有点心慌。
不过比起心慌，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发现……
五条悟起身，走到莲的面前，定定地望着她空无一物的淡紫眼眸。
良久，笑容不受控制地爬上他的脸。
如此怪异的表现自然引起了同伴的担忧：“……悟？怎么了？”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认为自己还需要确认更多东西。
“莲莲~现在在想什么？”
莲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而后义正词严道：“重活一世，这一世，我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嗯，没问题，莲还是这么正常地莫名其妙。
但，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是，在莲进入房间的一瞬间，“这是错觉”的念头完全压倒了“这不对劲”的想法。
就像当初她转来时，自己逐渐忽略了当初的烦躁和怪异感受那样。
虽然面前还是一片迷雾，但总算找到了一点线索。
思考到这一步，他暂且放下推断，拍拍莲毛茸茸的脑袋：“嘛，不过从直觉来说，我还是相信莲莲的～”
扔下这云里雾里的一句，五条悟笑眯眯地、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姬野莲：？……懂了，白毛老婆这是相信自己能保护好星浆体老婆。
玩家也相信自己这次一定会保护好杨桃果酒的！
原本计划只睡三小时，但在莲的阻拦下，五条悟睡到下午登机前半小时才醒。
“嗯~完！全！复！活！”酒店楼下，他抻直了四肢，伸个懒腰，又张腿半蹲活动活动筋骨，“就是这种疲惫过后的睡眠才爽~睡得骨头都要酥掉了~”
姬野莲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像素小人岔着腿左摇右晃，为了动画表现而变得细长的像素四肢让她想到某种生物。
莲：“竹节虫。”
夏油杰：“噗。”
天内理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竹节虫也太形象了吧哈哈哈哈哈——啊！为什么只敲我的脑袋啊！明明主犯和从犯都不是我？！”
五条悟眼神飘开，优哉游哉地说：“因为打他们两个会被反击，你就可以安心嘛。”
天内理子：“啊——你这可恶的无礼之徒，竟然敢小看妾身——！”
“你就算是把自称变回去也不会有威慑力的啦。”
剧情有所不同了。
姬野莲作为玩家，当然能直观地感受到每一次的差别。
特别是这次，或许是因为五条悟回复了精力，气氛格外活跃。
这就是ai人物的好处吗？只要稍有细节不同，就会衍生出不同的情节。
这种游戏形式下，每个玩家的剧情都会不同，等到正式版上线，一定会广受好评的吧。
那，如果自己尝试不同的行动，NPC的固有行动会发生变化吗？
回到高专，走上漫长的鸟居阶梯，夏油杰和五条悟分别在前后，莲站在队伍右侧方。
莲：“白毛老婆，进入结界以后也不要解开无下限。”
五条悟：“欸~莲莲会有这么谨慎的时候？嘛，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知道啦~”
莲：“黑毛老婆，你到星浆体老婆的左侧去，放出咒灵观测。”
夏油杰：“了解，但你是不是该放弃那个称呼了……至少也别在明面上……”
莲：“……呕吐物抹布老──”
夏油杰急急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就继续喊以前的称呼吧。”
他拒绝被这种名词概括！况且现在已经没在吃呕吐物抹布了！！
看几人都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黑井美里犹豫着：“那么……我来站在前方？ ”
莲摇摇头：“不必。”
一行人就这样走入结界，三方防守，一方空缺，如果有人在暗中窥探，一定能看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阳谋。
四点钟，四点十分，四点二十，伏黑甚尔都没有出现。
姬野莲精神高度集中了五分钟，终于觉得有些厌烦。
比起这样被动的，无望地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跳杀，玩家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莲停下了脚步，于是整个队伍都停下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莲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面关机，没打通。
“莲？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莲头也不抬，继续拨打那个号码。
这回通了，不仅如此，还一瞬间就被接了起来。
莲：“雇你杀星浆体老婆的人出了多少，我出双倍。”
虽然玩家现在浑身上下就200块，但是假如玩家使出分期加息条件，前妻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莲？！”众人脸色微变，听这语气，莲不仅知道之后会有人刺杀星浆体，还认识那人？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复道。
“我倒是无所谓，哈……你就不怕我两头通吃，把你骗个精光？”
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警戒起来。
因为那声音不仅从莲的手机中传出，更逐渐走到了他们面前。
一个黑发绿眼、身上缠绕着咒灵的精壮男人举着电话从密林中走出，悠闲得好像另一手拿着大刀，刚刚在暗处伺机刺杀的人不是他。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吐槽一些关于‘诅咒师情人’‘和惠长得一模一样’之类的东西，但是我突然好累，杰，你来吧。”五条悟的站位稍微靠前了些。
“我才不，别把我当成备用捧哏啊。”
莲皱着眉头，这是十分生气时才会有的表情，但这怒火显得有些过了劲儿的蔫，说话也格外精简：“心痛，蜜汁肉排白给。”
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莲语十级都茫然的一句话，对面的男人竟然听懂了，他抬起刀，刀背搭在肩上：“我又没打算对你出手。”
莲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始死亡点名：“白毛老婆、黑毛老婆、星浆体老婆、女仆老婆。”
最后，她顿了一下，指着伏黑甚尔：“绿眼前妻。”
半响，五条悟打破寂静。
他摩挲着下巴：“虽然被叫成老婆没什么可高兴的，但对比前妻的话我就觉得还好，夏油医生，你说我这是不是病了？”
夏油杰抬抬不存在的眼镜：“五条患者，这个我熟，你被PUA得很严重啊。”
“欸？为什么莲说的话我分开都能理解，但组成句子就听不懂含义？！”天内理子。
夏油杰给她解释：“前面那个点名大概是‘这些人都是我罩着的’，后面那句则是‘你要杀他们你就已经是过去式了’的意思。”
天内理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现在比起莲的说话方式，我更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听懂的啊？！”
“只要见过莲莲的那些诡异行为，你就会觉得这种说话方式也没什么。”五条悟一脸过来人的沧桑，“话说现在莲莲、惠、前妻先生的关系不就变成‘我弟弟的爸爸是我前妻’了吗？噫~好禁忌~”
夏油杰笑笑不说话。
他这边还有个“我妈妈的妈妈还是我妈妈”呢。
天内理子星星眼：“什么？！还有小孩？！快和我说说！”
黑井美里摇着头把自家小姐拉到一边：“你才14岁，听这些太早了。”
另一边，绿眼前妻先生挑眉：“倒也不至于吧，我不是还没动手就答应了你的条件么？”
没啊，玩家看你前两次倒是都杀得很果断！
五条悟扬着下巴：“大叔——天内的悬赏早过期了，到底是谁雇你来的啊？”
“那悬赏当然是我挂的。”反正都决定要达成这边的交易，伏黑甚尔倒也不在乎雇主信息保密之类的条约了，直言：“盘星教，他们出三千万，所以小鬼要给我六千万。”
哦，是盘星……哈？！盘星教？！！那不是玩家所在的——
姬野莲正单手扣着冰镇可乐的拉环，反应过来的瞬间，可乐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好远，一直撞到伽心的猫窝才停下。
伽心从旁边的纸箱子里探出头来，“喵”了一句。
姬野莲不可置信。
三千万……玩家捐的款好像刚好三千万啊！！
难道说、难道说！
难道说是玩家捐够了钱才导致暗杀任务得以进行，玩家才是那个悬赏星浆体老婆的幕后真凶？？！
等等，也就是说，玩家不仅损失了三千万，还被自己坑到回档两次？？
○的！为什么这个游戏只能回一天的档啊！！好想回去拿回自己的钱啊！
无法面对屏幕上那几个被杀了一次两次的老婆，她压下心头的心虚和尴尬，连忙先去捡可乐。
“哈，区区六千万就让你——欸？莲莲？怎么了？”
莲：原地站定，面色僵硬，冷汗直流。
莲的嘴唇嗫嚅，五条悟凑近了，听到断断续续的气音：“……我怎么会知道……盘星教……可恶……可乐……”
于是，当玩家捡起可乐，回到椅子上，重新看向屏幕的时候，就是白毛老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和立绘里那双充满审视的蓝眸。
噫！吾命休矣！

第50章
姬野莲一手压着可乐罐在桌面上滚动，怀着懊悔沉痛缅怀自己逝去的金钱的同时，苦思冥想着辩解词。
啊，有了！
莲：“深陷邪.教，救救孩子。”
“所以你这家伙之前说的听讲座，竟然是被盘星教拉去了啊？！”五条悟瞠目而视，转头朝着夏油杰捏着嗓子喊，“警视先生！我们家孩子被诱拐了！！”
夏油杰摇着头走上前：“这位夫人请您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会展开调查。”
天内理子的表情难以言喻：“为什么这两个人还在角色扮演啊……”
“啊、说起来那家伙确实和你提过盘星教……”伏黑甚尔把刀收了回去，“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没有警戒心到这个地步。”
什么警戒心不警戒心的，给玩家在游戏里设绊子的黑心作者才是罪魁祸首啦！
姬野莲吐槽着，“咔嚓”一下轻巧地拉开汽水拉环，泡泡漫上罐口，又迅速落回去。
五条悟耸肩，稍微正经了点：“所以你现在是盘星教教徒？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要你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莲：“……捐款。”
“哈？你是笨蛋冤大头吗，要给那种组织捐款……嘛，不过只是损失了一点钱也没什么。”
莲：“……”
夏油杰察觉到异常，平时的莲被叫笨蛋，不说直接掏出雨燕，至少也会扔五条悟一块垃圾反击的，今天怎么会这么沉默？
于是他问：“莲，你确定损失不大吧……？”
莲(眼神飘移)：“确定。”
夏油杰沉默。
看来完了。
·莲的手机响了起来。
·莲为了逃避问题，直接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盘星教法人代表，园田茂的声音，这使莲的决心碎了一地。
·莲想要挂断电话，却被察觉不对的夏油杰拿走了手机。
·夏油杰打开了免提。
姬野莲震惊不已。
手机被夺走的瞬间，玩家屏幕上控制手机的图标都消失了！！
做游戏也可以不用那么细节的！ 真的！！
无论玩家心里如何拒绝，对话框中，被放大的字体还是清晰地呈现出来。
“莲大人！很抱歉这么突然，但今天就是我们盘星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如今教主在避世修行，教会中最有地位、最能服众的就是作为净阶的您！况且，如果没有您3000万的慷慨解囊，我们连殊死一搏的资格都不会得到，请您今天一定要到教会里来！我们同生死共患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半响，电话那边传来园田茂疑惑的“喂？”时，夏油杰捏着手机挂断了电话。
他在微笑，但手中的手机已经快被捏爆。
“莲‘大人’？”
五条悟在旁边阴阳怪气：“‘最有地位’~‘最能服众’~‘同生死共患难’~”
伏黑甚尔悠悠补刀：“听说盘星教在之前资金周转困难，但突然多了一大笔钱，所以才有资本委托我，酬金是——3000万。嗯？这个数额听起来有点耳熟？”
“所以说……”天内理子的震惊的轻呼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莲才是实际上委托刺杀我的人，同时，也是我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