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那不是就在自己另一侧的隔壁。
孟词微笑意更深,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方便我们交流。”
“……谁住你旁边都方便交流吗?”路渐川迈步,问道。
他背着身,光从语气听不出来话中情绪。
孟词微几步跟上,走在他身旁,侧身看他:“也不是,我一般只打算和你交流……”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起码之前是。”
步伐有着一瞬不易察觉的凝涩,路渐川刻意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前方楼梯台阶上,语气清淡:“那之后呢?”
状似随口一问。
“之后?之后估计就不是了。”孟词微只说到这便住了口。
之后,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接触调查一下罗文秀,毕竟结合她的状态行为,还有那张照片来看,罗文秀应该不会像她自述地那般简单。
但她暂时不打算将刚刚自己在水池边的发现说出来,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说多,错多。
“嗯。”路渐川点头,垂着眼,长睫阴影遮住眼内思绪。
孟词微隐隐觉察出一丝不对味出来,她视线下移,顿在他身侧垂着的手指处,顺着走动微微晃动。她叹了口气,以食指勾上他掌侧的小指。
没用力,只顺着指节微微扣起的弧度虚搭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走动间带起的微微动作幅度。孟词微感受到他的指骨很轻微地,内扣了一下,好似要顺势将她的手指攥进掌心。
抬眼向他侧颜看去,仍是眉目浅淡着,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但孟词微没有忽略掉他微抿着的唇角。
不经意间放轻步调,孟词微压下眼中的笑意,也学着他面上从容模样,一步一步顺着他的脚印走上楼梯台阶。
两人谁都没有接着开口,表面看来,状似疏离。
但两人默契地,任由指尖勾着,轻微晃动。谁都没有抽回手。
楼梯的这点距离不长,不消几分钟,便踏上了三楼的地面。
楼梯口,孟词微刻意落后几步,路渐川脚步未停,两人虚搭着的指节在半空中擦离,分开。
路渐川背对着她,走到304房门前,拿钥匙开了锁。
拧开门走进,却被孟词微在身后叫住:“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没变,路渐川一手搭着门把,一手提着手提包,转目看她。
孟词微掏出钥匙走到房门前,垂眼看着门锁,语气随意地开口提醒:“就是有人动你包的事情,之后呢?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吗?”
松开手,路渐川转身正对着她:“要找,但这点线索,恐怕很难引那个人上钩。”
说着,视线顺着她开着的门落在漆黑的门缝处,意有所指:“不拿出点什么来,光靠言语,难成。”
孟词微知道他话中所指。
现在公开的信息内,路渐川是考古人员,传国玉符在他手上,但这毕竟是一面之词。
如果她是嫌犯,或许会被消息击中的那一瞬间上头,可冷静下来,肯定会有所怀疑,毕竟谁也不知道路渐川所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贸然来偷,肯定会打草惊蛇,只有看见实物,方会计划挺而走险。
路渐川话中意思很好理解,他打算,把传国玉符暴露在众人眼前。
扔下一个鱼饵,等鱼上钩。
理解归理解,但是他如果真要这么做,孟词微不是很赞同。
拧眉,孟词微视线落在他身上:“不值得。”
是的,不值得。在她眼里,传国玉符的分量可不是区区一个嫌犯可以衡量的,能不能抓到先不说,要是在做饵期间,这件文物有了任何一点闪失,都是天大的事情。
只要好好等到救援过来,到时候挨个盘查,总能查出嫌犯到底是谁,现在让她拿传国玉符去挨个试探,总归太冒险。
而且……孟词微收回视线,推开面前的门。
路渐川,也不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说谎这件事,有一就有二。
即使他今晚的表现对她全然表明了立场,但谁又能知道,他何尝不是另一种钓鱼执法呢?
先博取她的信任,然后借着引出嫌犯的说辞,从她手中取得传国玉符。
这样想着,孟词微脑中蓦然回忆起他方才在下面厨房里的那句话:“即使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垂落的眉眼此刻又重现在眼前,仿佛又带着她,重回楼下小厨房。昏暗灯光下,路渐川整个人被阴翳盖住,没有了颜色。
该相信他吗?孟词微眼睫轻闪,心中又包裹上那股烦闷。
从今晚路渐川对她自曝嫌疑人开始,这种感觉便一直压在心头,随着他之后的每句话,每个转折时轻时浅,但却一直存在。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闭上眼,努力忽视掉这种感受。
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不自觉的僵硬:“不说了,睡吧。”
“路老板好好休息。”说完,她走进房门,转手轻合,落了锁。
看着隔壁的门板合上,接着,门缝里闪出白织灯的亮来。
路渐川慢吞吞地移开视线,也随着她的动作,走进房门,转手合上。
不过不同的是,他没开灯。
任由室内黑暗一瞬间包裹自己,路渐川瞌目,有些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枕上脑后门板,他淡漠睁眼,看房门正对的那一扇窗。和隔壁布局一样,窗子开向前院,屋外,有远处路灯迷蒙的光点。隔着玻璃照进来,止落在床边。
不知为何,心头竟有着些许空寂的感觉,似乎缺少了什么,填补不上来。路渐川静静感受着,这种空寂顺着心尖慢起,渐渐爬出,蚕食上全身。
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在此前二十几年对世界万物苍白的情感中翻找,却找寻不到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
他只静静站着,听楼下楼间时隐时现的脚步动静,听窗外风卷叶落的声音,听不知从槐山哪处落来的寒蝉叫嚷。
久到月光移了位,寒蝉噤了声。
路渐川静静地翕动眼睫,感受到一道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从他隔壁房间传来,在门口处徘徊。
接着,是门锁轻声打开,合上。
孟词微出门了,出门做什么?他眼中掠过一阵暗色,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看看。
却听那道脚步声走近,渐渐,渐渐,停在了他背靠的房门前。
隔着薄薄一道门板,他在内,她在外。
孟词微抬手,却又犹豫着收回。她视线下移,见门缝处一片漆黑,不泄半点亮光。
距离她回房再出来已经将近三个小时,路渐川这是……已经睡了?
轻扣住掌心,她抬眼,视线又移回面前的门板。
也对,那么久了,早该睡了,他也没有义务等着她。
怔然间,孟词微移开脚步,反正她还没有想好,那就再给自己一晚上犹豫时间,明天再来说。
却在脚尖转向时,听见锁舌轻弹动。
她侧目,304的房门应声而开,原以为睡了的人溶在一片黑暗中,廊上灯光堪堪打到他眼下,孟词微抬眼,只看见他锋挺的鼻尖弧度和微抿的薄唇。
路渐川此刻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主动打开门。
只是听见她要走。
他站在门内,眼前盖着黑暗与她对视,视线触及孟词微微怔的眉眼处。
她比他更显反应过来,柔柔浅笑落在路渐川眼中。
视线再往下,她唇瓣轻启,轻声对他说着什么,路渐川却听不见。
此刻,他耳边只余自己轻浅却又有着一丝错乱的呼吸声。
路渐川好像知道了,那片空寂从何而来,如何填补。
症结所在眼前人,所在她。
定定看她一瞬, 路渐川哑着嗓子开口。
他目光沿着她的唇瓣转回她的双眸间,眸光暗淡几分, 声线中含着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紧张。
孟词微较之方才软了几分语气,她压垂着视线,顺着他的身侧看进他身后暗着灯的屋内:“关于今晚……你在回房之前说的那件事,我思考了一下……”
说着,声音渐微。
路渐川明白过来,几不可察地轻颤下眼睫,接着后退一步, 将进门的空间让出。
她目不斜视地走进。
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左右环看一圈, 确定了四下无人。路渐川抿唇,压着门把手轻合了门,落锁。
在清楚自己内心的那种复杂情绪来自于孟词微后,他张了张口, 却一时哑然,此时换了种心态, 竟觉不知如何面对。
所幸,迟迟未开灯,满室昏暗中, 孟词微无法窥见他眼中蕴着的那一丝无措。
她目光落在月光照着的床边,窥见平整无皱的床铺, 一看就是没有人睡过的样子。孟词微心头浮起疑惑, 她原本还以为路渐川已经睡了,现在看来不是……既然没睡,那这三个小时, 他做了什么?抑或者,去了哪里?
问题到了嘴边, 孟词微在开口时却倏然转了话题,回到了一开始来找他的目的上:“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引嫌疑人上钩?”
她问道。
经过和路渐川的这几次谈话,她也摸清了他的脾性,他不愿说的事情,即使她变着法地逼问,最后,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如果他想说,自会说。
孟词微想明白这点,将注意力从床铺转回,幽幽视线落在他站在门边的背影。
——她转变了对这件事的看法,绝不是临时起意。早在在楼下从高恒口中得知嫌犯藏在旅店时,她便有了要调查嫌疑人的想法,毕竟怀揣着传国玉符,总会杯弓蛇影,放心不下自己身边隐藏着一个定时炸弹。
只是路渐川提出的方法太过冒险,如果要实施,难免就要暴露自己,把自己和传国玉符都摆到明面上,这样太过于被动,但细想来,如果要引嫌犯出面,恐怕也确实只有这个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毕竟高恒那一番揭露,除了给她敲了警钟,同时也在给嫌犯提了醒。在明知要挨个调查搜屋的前提下,嫌犯只会将自己隐藏地更深。
除非那人主动暴露,不然,孟词微也不敢判断,谁才是真正的嫌疑人。虽然到目前为止,她对旅店每人都有所怀疑,包括路渐川,但是没有确定性证据。
想让别人相信很难,但是想骗过别人,倒是容易得多。
光从这段时间内由旅店众人口中了解的说辞来看,孟词微不知道有多少人说了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没说谎。
如果按照预想中来说,她原是打算默默苟到救援到来,但怕只怕,这段时间内,会生出什么预料之外的变故。
这也正是促使她转变想法最重要的一点,太过被动,注定局面向着另一方倾斜——怀着这样的考虑,孟词微方开始斟酌着路渐川的提议。
她将自己的想法挑捡着说出,末了,在最后补上一句:“……这次,我选择相信你。”
路渐川已经转过了身,正隔着满屋夜色不远不近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可以很清晰见她面上情绪。
孟词微站在窗前,有些凛然的月光落在身上,沿着周身轮廓勾勒出一层轻浅月白的柔光。
视线落在她的眉目间,他见她,如流水。
点点头,又意识到自己站在门前昏暗处,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路渐川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谢谢。”
话落,却听她笑出了声,声音柔道:“路老板谢什么?”
“……没什么,”路渐川顿了顿,凛着眉没有应答,他垂目开口,将话题拉回,“你想怎么做?”
既然要合作,那就要将两方的意见统一,制定一个彼此都满意的计划。
早早在脑中构思好,孟词微缓步上前,行到他身前半米停住。两人都被门板的影盖住,看不见彼此神情,只能凭着呼吸声的轻重急缓来辨别对方情绪。
感受到路渐川呼吸一滞,孟词微没过多在意,她开口,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说话间,即使现在两人独处室内,但是担心隔墙有耳,孟词微压着声音,离得近了,她身上幽幽甜香顺着话语缠绕过来。
路渐川忽地有些呼吸不畅。
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胸口闷热感散去一分,他方才得以凝神细听。
孟词微的想法谨慎又仔细,倒是一时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开头,怎么合理暴露传国玉符这点,显得有些刻意。她的打算是,像今晚路渐川自曝身份一样,主动提起。
路渐川眉梢轻压,在她说完后,摇头否决:“如果这样做,乍看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嫌犯疑心再多一层,大概能够察觉出来,这是一个钓鱼游戏。”
“那该怎么做?”孟词微会意,拧眉等着他的意见。
却半晌,不见路渐川开口。
“路……”想唤他名字提醒,却在声音刚出时,被他掩了嘴。
掌心盖住她的下半张脸,路渐川眼中渐起凝色,视线侧目后移,下落在自己身后门缝处。
孟词微觉出不对劲,抿着唇,放轻了呼吸。
一秒、两秒、不知过了过久。
可能不到半分钟,可能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孟词微心尖跳动声快遮掩不住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很轻,直到逐渐远去。
渐渐平复着呼吸,她伸手拍了拍覆在自己面上的手。路渐川察觉到,从门缝处移回了视线,缓缓放下手。
两人目光在暗中相接,即使看不见,但都能觉出对方心中所思。
——方才有人,站在外面。
那人是谁?能否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又听了多久?
第二天,孟词微在晨曦未醒时睁开眼。目光在头顶天花板凝了几瞬,她缓缓回神。
洗完漱下了楼,不到七点,却有人比她起得更早。
后院门处传来动静,孟词微侧目看去,路渐川开了锁,手上金属钥匙串铃铛作响,他从后院处进来,又回身锁了门。
察觉到她的视线,路渐川抬眼回望,两人对视一瞬,他先神态自若地低声说了句早。
将目光转向他身后锁上的后院门,孟词微脑中浮现那个地窖,她问道:“那么早,你去后院做什么?”
路渐川扬扬另一只手中的一个透明塑料袋,向她展示着袋中塞得满满登登的各色蔬菜和生肉:“去取了今天要用的食材。”
“从地窖那取的吗?”孟词微走上前,低头趁着袋口仔细扫了几眼,白菜土豆西红柿,不算太新鲜,毕竟不是现摘的,放在地窖存着,这种状态也算正常。
值得注意的是那几样蔬菜上面,隔着一层塑料袋,放着一条猪肋排——一长条生肉裹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遮盖住暗红的肉色。
“地窖有冰箱吗?”她指尖对向那条肉,问道,似是单纯的好奇。
路渐川顺着她的指尖方向看去,眸光顿了顿,接着抬眼应声:“嗯,通了电。”
说着,将袋子换了个手,顺势垂在另侧身旁,将她落在上面的视线切断。
“准备做早饭了,想吃什么?”他问道,自然地转了话题。
孟词微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她冲他笑着,目光柔柔落在他眉间:“都行,路老板做什么我都爱吃。”
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路渐川点了点头,向厨房走去:“那好,你坐着等一会。”
“嗯,好。”她应声,见他背影闪进厨房门内。
炉灶热锅,灶台开火的声音打破晨起雾色。
孟词微按着他的话移到桌边,随意挑了个位置落座。
只是视线却在他的身后,转向了后院门口。地窖里,究竟有什么?让路老板藏得那么严实?
这样想着,她目光幽幽,仿佛要穿过门扉,直直看向那地窖处。直觉告诉她,或许该找个机会去看看……
在等待早饭的期间,旅店其余众人也陆陆续续起了床。
各处隐隐传来动静声响,冲水的水流声顺着墙根水管回荡在一楼客厅。
孟词微坐在桌边静静地等,位置正好对向下楼的楼梯。
先下来的是罗文秀,自己一人下了楼,没见妞妞,应该还在睡。
她看见孟词微,先是站在楼梯上打了个招呼。经过昨天一天相处,两人也算彼此认识了,出于礼节,早上遇见,理应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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