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狼人二三事(竹子吃熊猫)

本来大型犬兴致来的时候，就容易撞到主人，它平常都有小心控制，在这一点上我倒不会责怪。
对于它胡乱跑出门和咬人，我就会发大火。
退一步想，我自己也是有问题的吧，毕竟它是野狗，不能因为它本身乖巧，就提出更高的要求。
先前咬我大腿，也只是有点痛，没破皮也没烂裤子，它可能就是想和我玩，而不是发脾气？
看来我养狗也不是没有磨合的过程，而是时间相处长了，才会慢慢显现出来这些问题。
拍拍屁股站起来，我牵着它到卫生间擦拭爪子，果然在洗漱台上看到我的眼镜。
把眼镜戴上，我给胖胖梳毛、剪指甲，搞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后半夜，我还是让胖胖上床睡觉了，它也没有再亢奋地控制不住自己，整个过程都很安静。
我确实心软了，但谁让它那么可爱，又积极认错呢。

第二十章
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早上十点多，窗帘缝隙投下浅淡的光影，我将脑袋往狗的怀里埋，企图躲过铺在脸上的一条光束。
深深吸一口狗，被狗毛糊了一鼻孔，我呸呸往后退，从被子中往外爬。
狗厚实的爪子往我肩膀上一搭，略微一使劲，我居然没爬出去，被它摁回被子里。
我转过身就抓它的嘴筒子，“爪子拿开。”
胖胖耳朵一颤，立即缩回自己的狗爪，睁着眼睛装无辜。
窗帘扯开，冬日的晴天让人心头舒畅，我低头看向身旁的狗，它就像块灰色毯子，还是会对我摇尾巴的毯子。
毛茸茸不管体型大小，都很可爱。
感叹着叫出胖胖名字，我又扑回床上，将它垫在身下抚弄。
大狗一声不吭地任我折腾，抬起左前肢搭在我的后背，像是一个拥抱。
昨天就搞了大扫除，以至于今天只需要晒被子就行，我差不多赖床半小时，这才起床。
我卷着棉被去天台晒，胖胖叼着枕头和沙发上的靠枕，有它的帮忙，来回两趟就晒完了。
下午四点半太阳会下山，该晒的东西也晒了，中间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
翻开冰箱冷冻层，已经没有要清理的存货。冷藏层还有一桶酸奶，这个可以晚上和胖胖分了吃。
我在这里看冰箱，胖胖它倒是会钻，直接从我两腿之间的空隙挤过来。
它这么大只，我只能岔开腿站立，仿佛扎马步。
以前就爱贴着挤着我，现在变本加厉了。
早饭也没吃，毕竟才起床没多久，关上冰箱，我抬起腿从它头上跨过，说道：“我们出去吃。”
胖胖立即去房内叼自己的牵引绳和嘴套，给它套上装备，我穿上粉色的轻便羽绒服出门。
我下班总去的菜市场附近有一条美食街，牵着胖胖路过，碰巧看到一群人围在菜市口。
一般来讲我是不会凑热闹的，但是围观的人群忽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一个跌跌撞撞的男人捂着嘴巴冲出来。
他看上去四五十岁，面色惨白，捂住的下半张脸流下一连串的口水，像是突然发狂的动物。
周遭的人没敢拦，我手中的牵引绳绷直，胖胖将我拽到旁边，挡在我面前。
横冲直撞，脖子乱转的男人没敢从我这里跑过，硬生生翻过护栏，朝着马路对面狂奔而去。
我听到一些人的窃窃私语，说是这个人在菜市场游荡，忽然就发狂了。
这让我想到之前总会在菜市场肉类区附近看到的年轻男人，对方也是一脸麻木呆滞地晃悠，可他偶尔也能帮帮忙，没什么危害性。
胖胖的目光一直盯着街对面，我都已经看不见那个跑走的人影了。
“走吧。”我揉揉它的耳朵。
一般的店铺都不让这么大只狗进店，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露天的餐馆。老板看到我牵着大型犬，就主动出来问吃什么。
我点了两份卤肉饭，由于胖胖要吃，就让老板用一次性餐盒盛。
单独还要了一份猪蹄给胖胖，我吃不了那么多，只从猪蹄上剥了一点猪皮吃。
吃的时候，我点开吕医生的聊天界面，她问我最近如何。
我在想要不要把胖胖咬我扑我的事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它认错的态度很积极，还是知道自己错了的。
毕竟我除了受到惊吓，好像没别的问题，绝育的话，它自己也不愿意，再看看吧。
我回复说一切还好，顺便问熊熊宠物医院有没有项圈和狗牌卖，吕医生说有，还能定制狗牌。
我马上预约一个，狗牌上面就写胖胖的名字以及我的电话号码。
吕医生说下午三点能做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带胖胖回家了，在街上遛达打发时间。
等到胖胖吃完饭，我拿出纸巾给它擦嘴，又让它漱口。
老板看到我对狗这么细致，笑着说：“你们年轻人，现在带狗像带小孩一样。”
听到小孩这个词，胖胖抬眸瞥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声。
居然在明确表达不爽。
赶紧结了账牵狗走，附近有个商场，倒是可以带它进去逛。我特地交代不准跑，不准凶人，这才带它进了旋转门。
一楼大厅宽敞明亮，主要是女装区域，也有奶茶店和巧克力店铺横在过道中间，逛累了就能买点小吃。
我没有进店内看衣服，倒是迎面走来一个牵着金毛的年轻女孩。
女孩子看到我牵着的胖胖，眼睛都亮了，有意朝着这边走，但她腿边的金毛一屁股坐地上，并不想过来。
我怕两狗打架，隔着老远就带着胖胖从旁边的消防通道去了二楼。
二楼有一家宠物店，看着悬挂在外面的宠物衣服，我倒有点心动，牵着狗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一只泰迪在试图骑柯基，发现了新目标，泰迪从柯基腿边走开，小碎步来到胖胖面前。
想骑胖胖？勇气可嘉。
带着嘴套的胖胖低头，我听到周围的人在说好帅。
泰迪最终没敢骑胖胖，又迈着小碎步离开，这次对着高脚凳骑了起来，一旁结账的主人终于发现狗在做什么，连忙过来抱走它。
“你家这狗好帅啊，能摸吗？”
同样来逛的客人友善地拍拍我的肩，期待地问着。
我看向胖胖，它往我两腿之间拱，非要让我扎马步。这个意思就是不想被别人摸，我也尊重它的意愿。
“不好意思，它不太喜欢被别人摸。”
“哦，好的。毕竟也戴了嘴套，真是太帅了，我拍一张照片可以吧？”
“可以，请。”
我本来想让开，想让胖胖被拍得帅一点，但它非要挤着我，最终留下一张被我双腿夹着的照片，连带着我也很傻。
长这么帅有什么用，行为很不酷哦。

逛了商场，就买了泡芙，狗的衣服都没买，因为之前网购了。
下午三点多，我带胖胖去到熊熊宠物医院，还是温润高大的孟医生开的门，他一看到我和胖胖就微笑。
诊室里好像还有别的人在，门是关着的，依稀能听到一两声呻|吟。
“稍微等一下，我老婆马上出来。”
孟医生倒了两杯茶，我拿过一杯喝，然后看到孟医生把另一杯递到胖胖嘴边。
胖胖抬头看我，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它也被招待了，就将它脑后绑着的嘴套束带解开，不得不说服务得很周到。
诊室开门，我没看到什么，胖胖顿时从趴着变成站立，脸上的表情是警惕。
将门给关上，穿着白大褂的吕医生还戴着口罩，她对我挥挥手，先是去另一个隔间。
等到她出来时，就拿着黑色的项圈与银灰色的狗牌。
我检查了物品，就把狗牌系在项圈上，然后套入胖胖的脖子。
“免费送你个检查吧，怎么样？”吕医生笑着对我说。
这等好事没道理不上的，我立即点头，“胖胖，跟吕医生进去做检查。”
胖胖：“……”
看我这么上心的样子，胖胖也不犯倔，跟着吕医生又进了诊室。
这次吕医生打开诊室门，我好像看到里面还有一个男叩 叩裙⑧⒈四八1流⑼6三欢迎 加入人，是客人吗？为什么那个客人没带宠物进去，好像还在流口水。
不等我走过去看，孟医生出声道：“元小姐。”
“呃？”被他唤回注意力，我收回了目光。
“最近养胖胖，感觉怎么样？”
“还是要多相处，关系近了，也会发现它的调皮和别的情况。”
“调皮？比如呢？”
和孟医生聊天全程比较放松，他也没有那种帅哥的自傲，很温和，以至于他三言两语就问出来胖胖昨晚对我凶的事情。
既然都聊到这里了，我也就问道：“这是正常的么？”
“应该是正常的，不过得再观察一阵，有什么问题时刻和我老婆说，不用怕打扰我们。”
“好的，养狗以来真是麻烦你们了。”
口头的感谢言尽于此，我想着等过年回老家，就送点老家的特产给吕医生两口子。
这次检查我以为就简单看看，没想到搞了一个多小时。后续店里来人了，孟医生也没法和我聊天，让我自便，就去招待别的病患。
我玩了会手机，发现有个好友申请，居然是妈妈推荐的其中一个相亲对象。
通过以后，对方发来一条礼貌地问候。
一旦聊上，时间就过得还挺快，直到吕医生带着胖胖走到我旁边，听到女人咳嗽一声，我才抬起头。
“检查完了？今天好像挺久的，是身体哪里不好吗？”将手机收了，我起身问。
胖胖的目光从我的手机上收回来，眼神不善。
吕医生摘了口罩，笑道：“没什么，很健康。”
我松了一口气，又寒暄了几句后，这才带着狗回家。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很多，太阳早就下山，晒在楼顶上的被子枕头肯定都凉了。
在外面吃过晚饭，我预约了顺风车回老家，胖胖帮我收了楼顶的被子厚，早早就钻上床给我暖被窝。
睡前摘眼镜，给脸擦一下保湿霜，我也掀开被子，窝进胖胖怀里睡了……
早上醒来是一个干冷的阴天，我抬手没有摸到身旁的狗，顿时清醒不少。
手机上的时间才五点一十，我戴上眼镜到处看。
床上床下都没有胖胖的身影，这是同床以来第一次我起床没有看到它。
“胖胖。”
在屋内叫了几声，厨房、浴室、阳台、客厅我都找过了，就连衣柜也翻了，那么大只狗能躲哪里去？
如果我五点多起来没看见它，说明在这之前，它就跑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顷刻间，我毫毛竖起，下意识退到厨房里拿起平底锅。
留给我反应的时间太少了，下一秒，门打开，我看到胖胖叼着钥匙从门外走进来。
拿着平底锅屏住呼吸的我：“……”
看到我而僵住的胖胖：“……”一条腿还没来得及落地。
一人一狗对视，它缓缓将右前肢放下，尴尬地晃晃尾巴，张嘴卖乖：“汪汪汪。”
这一张口，嘴里的钥匙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不仅背着我出门，还会拿钥匙开门，并且身上非常脏！
灰色的毛发不知道裹了什么，褐色、黑色的东西黏连着，门外的风一吹，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像是什么臭鱼烂虾和潲水混合的气息。
三秒不到，我的情绪从害怕滑向愤怒。
我真是没想到它现在已经到了这么嚣张且聪明的地步，能够用钥匙开防盗门，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
只觉一口气堵上胸口，我放下平底锅，拿起衣篮里的衣架，“过来。”
胖胖默默地回头用嘴筒子把门关上，然后不敢动，毕竟它现在很脏，要是随便动，家里就要重新打扫。
倒是我显得不够冷静了，于是我走过去，用衣架抽在它背上，结果衣架都臭了。
抽了它几下，它并不反抗，却显得很委屈，喉咙里嗷嗷几声。
“你想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吗？你再这样，就当回野狗去，我这容不下你。”
“……”
此话就像当头一棒，刚刚被衣架抽了也没当回事，现在它急了，睁着金色的大眼睛，趴在我面前呜呜诉苦。
我走到它面前，蹲下来将它脖子上的项圈狗牌都摘了。
“呜呜呜！”胖胖着急了。
它对着我直立前腿，焦急地转圈圈，恰巧，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居然是吕医生打来的电话。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天依旧没亮，早上五点半给我打电话，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但不得不说，这通电话来得刚刚好，愤怒被中断，我没有急着去揍狗，用眼神警告它在门口坐好，然后调整状态开口。
“早上好，吕医生。”
[早上好啊，元小姐。你是不是带着胖胖在晨跑啊，我和我老公晨跑的时候，在河边公园看到它了，但是没看着你。]
“……”我沉默一秒，然后看向一动不敢动的臭狗。
“吕医生，我没有带它出去，是它自己遛出去的，它已经会开家里的防盗门了，并且还会用钥匙开门。”
这话说完，我听到对面传来忍不住的笑声，勉强咳嗽了几声，将自己的笑意压下，吕医生安抚着我。
[那它很棒棒啊！简直是天才狗狗！]
我：“……”好乐观的心态。
[不用担心，它就皮这么一两下，也不是什么绝育的问题。放宽心，多养养你俩就很适配了。]
“呃？”这话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我家医院对面的宠物店现在有过年活动哦，要不要来看看，洗澡套餐打六折！早上八点就开门，今天前三名还免费洗呢。]
不得不说，这个提醒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毕竟胖胖现在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臭狗。
原本计划今天上午十点坐约好的车回镇上，现在只能推迟到下午。我先是和司机更改时间，然后又和家里说下午回，做完这些事情，我又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狗。
胖胖缩在门板后面，也不敢挨着门，就怕自己身上的脏污又蹭到了。
我换了衣服，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用湿巾擦干净，找来牵引绳套它，做这些动作时，我一句话都没有和它说。
察言观色的狗也没敢和我贴近，十分克制地垂着头，耷拉着耳朵。
原本想拦一辆出租去熊熊宠物医院那边的宠物店，结果停下来的司机看到这么脏的大狗，都心疼自己的后座，纷纷婉拒了。
不管是网约车还是出租车，一辆车都没搭上，看我脸色阴沉沉的，胖胖又委屈又丧气又懊恼地蹲坐在一旁。
最终，我牵着它走过去的。
我们是第一个到宠物店的，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阿姨，作为今天第一单是能够免费清洗。
胖胖今天弄这么脏，来这里蹭洗，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在它进去洗澡的过程中，我和老板办理了年卡，一次性充值了899元。
这次洗了一个多小时，我等着的时候顺便叫了外卖送来吃，还给胖胖留了肉饼、豆浆。
狗被店员带出来，一整个翻新，又变成帅气干净的酷弟。
只不过胖胖这次没敢蹭我腿，依旧垂头丧气地站在我身边一掌远的距离。平常它都会紧紧挤着贴着，恨不得把我的油水给榨出来那样。
带着狗走出宠物店，我冷着脸把早饭喂给它，胖胖老老实实地吃光。一边吃一边小心地瞥眼看我的表情，是有点好笑的，但我咬着口腔内壁，忍住了笑意。
在我说出让它做回野狗的话后，它整个的状态就不太好，没精打采又忧心忡忡，流露出一种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我丢进垃圾桶的不安感。
想想看，熟悉了以后，它最近确实也暴露出了自己的问题。
忽然跑出门，又忽然咬我扑我，现在还会偷偷出门遛自己……
折腾了一早上的我回家就瘫在沙发上，胖胖坐在我脚边，继续垂着脑袋。
躺了一会儿睡意涌现，我撑着身体坐起，它耳朵一动，也跟着抬起脑袋。
我揉揉脖子，打算回房间睡觉，由于我没有喊它，胖胖也不敢试探，就趴在客厅守着。
又看它一眼，我摘了眼镜，锁上房门，倒头又睡。
哼，没有狗暖床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空调，空调又不会偷偷遛出门。

手机闹钟设定在一点钟，毕竟打算下午三点坐车回镇上，到家刚好能赶上晚饭。
但我并不是被闹钟吵醒，而是屋外胖胖类似于哀鸣的声音。
我听清楚是它不舒服的抽气声后，立即从床上跳起来，都顾不上穿毛衣，直接披上羽绒服冲出房门。
就在我房门口趴着的胖胖确实在睡觉，如果我的房门不是向内打开的，我就要被它堵在里面了。
像是大型海参的狗闭着眼睛，四条腿抽搐着划动，喉咙里溢出几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