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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清冷神君后(卿顾我)


神侍应了一声,俯身拉她起来。
这是黎明将至之时,西崇山神殿内昏暗无比,只有床头一截新燃的蜡烛,在孜孜不倦地散发着微光。四周的一切都宁静,明曜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飞虫扇动翅膀的声音。
她任由神侍摆弄着她穿衣、束发,终于在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轻声道:“天还没亮。”
神侍道:“天马上就亮了。”
明曜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心中空荡而恍惚:“北冥是不会天亮的。”
神侍编发的动作很快,却在听闻此言之后停住了动作,她望着铜镜中的少女,踌躇道:“神君说带你去看日出呢。”
西崇山向来没什么来客,更别提魔族之人。神侍在神山中侍奉多年,生平第一次遇到明曜这样的——她实在太乖了,自七日前来到西崇山后,她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寝殿中,哪怕生出思乡之情,也只会怯生生地开一条门缝盯着外头陌生的景色。
虽然云咎命令她们看护明曜,却从未在神殿四周施下任何禁制。神侍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曜竟然一步都不曾踏出神殿。
分明本相是只禽鸟,却乖顺像只被养家了的小兔子。只稍稍严肃地嘱咐了两句,便真的听话起来。
银白的长发温顺地落在神侍掌心,她一面出神一面替明曜绾发,等反应过来时,只见少女颊畔垂落着两弯发丝,正对着镜子呆呆地发愣。
神侍脸上扬起一抹浅笑,不由道:“小鸟,你的本相是什么样的呢?可以给姐姐看看吗?”
明曜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温和却很坚决地拒绝了:“不可以的。”
“哦。”神侍垂下眼,在她发髻上簪了一枚水蓝色的流苏簪。虽然她心中对此十分好奇,但两人毕竟还不太熟悉,被拒绝也很正常。她并没有将明曜的拒绝放在心上。
神侍牵着明曜的手走出神殿,两人穿过簌簌的树影和微风,在浅淡的月影中走到了西崇山东面的峰顶。
明曜望着眼前的一切,不觉竟痴了。
那天际是她在北冥前所未见的瑰丽漂亮,许多她不认识的颜色从远方的地平线层层叠叠地过渡而来,由最远处的一线火红,到头顶深紫色的巨大天幕,那两色间似乎有千万种变化不定的蓝,比北冥的海水更加无垠浩瀚。
而白衣金带的神明,就站在那浓墨重彩、铺天盖地的颜色中央。
纵然八方天地是如此热闹艳丽,但他周身方圆,却仿佛被隔绝出另一处遗世独立的孤岛。他的背影孤拔挺秀,墨发白衣,干净得像是无迹可寻的一抹山间云雾,若非那腰际一道鎏金般灿烂的系带熠熠生辉,明曜简直会以为他只是神界日出时一道错落的光影。
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云咎偏头朝她望来,他的动作并不算和缓,却显得十分从容不迫。他低眸看向她,纤长浓密的睫羽下,那清冷到毫无情绪的眼中,似乎快速地流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明曜并未捕捉到它。
她在他转头的那个瞬间回过神,发现身旁的神侍已作揖告退,那一段微凉的衣袖从她掌心倏忽溜走,又留下她手心空空荡荡的寒意。
她慌乱地望向神明,学着神侍的样子朝他笨拙地行礼,然而她并不能理解这些繁复礼节的意义,只是觉得这样便足够“尊敬”,足够“臣服”。
“免了,”云咎道,“你来。”
明曜快步走到他身边:“姐姐说,您要带我看日出。”
云咎应了一声,漆黑的瞳仁投向远处的云海,缓缓道:“西崇山高耸,视野足够广阔,在这里看日出,放眼可见四方天地,有很壮丽的景色。”
他顿了顿,垂眸望向她:“明曜,你想飞吗?”
“您带我飞吗?”明曜吃了一惊,在那个瞬间差点忘记自己本体便是一只禽鸟。待她反应过来后,耳廓都泛起了一层羞赧的绯红,“我、我是说......我其实不太飞的。”
何止是不太飞呢?自明曜有记忆起,她便一直维持着人形,每隔五十年才会迫不得已恢复本相。她从未离开过深海,更别提在如此广阔的天地飞翔。
“没关系。”云咎朝她伸出手,“我可以带你一段。”
明曜望着眼前宽大的手掌,几乎茫然失措了,她许久后才小心翼翼地牵住他的手,然后胆战心惊地请求道:“能不能尽量慢一点?”
云咎没有答话,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随即他足尖一点,带她轻盈地朝色彩斑斓的天空而去。
微风扑面,明曜小声惊呼了一下,可当她看清脚下雾气缭绕的群山,心脏却难以控制地狂跳起来——那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源于禽鸟难以磨灭的天性。
或许,她真的本就属于这辽阔的天地,而非暗无天日的深海。
云咎确实飞得很慢,慢到像是在万丈之高的云间漫步。他牵着她或起或落,偶尔踏着稀薄的云层而过,其下的土地便会落下一场轻柔的雨雾。
明曜突然感觉脚下有些湿漉漉的潮气,便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她拉着他的手,双颊泛起明媚的红晕,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初生的幼崽般好奇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这些云咎千百年来早就看腻的景色,在明曜眼中显得那样新奇,她甚至开始指挥他方向,只为了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一点。
然后,在某一个抬眸的瞬间,云咎注意到明曜琥珀色的瞳孔中又隐约闪烁起那种奇异的,瑰丽的明黄。
神明猛地停住了脚步,在她回望而来的一瞬间,倏然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耳畔传来一声措不及防的惊呼,少女如同一片孤零零的蓝色羽毛,朝万丈之下坠落而去。
她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是如此清澈纯粹,似乎真的毫无保留地信赖着他——信赖着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云咎移开目光,心中却仿佛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远处,金红的朝阳在一息之间脱离了地平线,神明回首望去,那弯月淡薄微弱的轮廓,仿佛已是沧海桑田之前的存在了。
下一瞬,一声清啸划破长空。
一只通体碧蓝的鸟儿,拖着长长的、璀璨生光的尾羽,冲破山间朝雾,朝那日出之处展翅飞去。
太古之始,混沌生魔,光明育神。万年已过,却有天生光明的禽鸟诞生于无光之海,它是魔族与神族的异类,是混沌和光明之间的一抹灰色。
直到有一日,天道发现了它,并降下神谕,命云咎远赴北冥。
可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却疑心她不是自己要找的禽鸟。
她周身被浓重魔息包裹,本相之力与魔息相冲,使她显得狼狈又脆弱。偏偏她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方寸之间,却显得如此温顺乖巧,失去了所有兽类的本性。
她在北冥的深海,在锈迹斑斑的牢笼中央。
比起魔,比起兽,她更像人间那些脆弱的生灵。

朝阳初升,云咎站在山巅等待许久,终于见那尾羽璀璨的蓝色鸟儿,自金乌之处回身振翅而来。
化作本相的鸟儿瞳孔金黄,体态流畅漂亮,丰满蓬松的羽毛在朝辉映照之下,显得更加灿烂夺目。
明曜双翼怒张,身形快如紫电,直直朝着云咎而去。清风来去,神明却在对上鸟儿双瞳的刹那眉心一动,脸上露出了一丝疑虑的神情。
倏忽,那鸟儿已近身前,却依旧不减来势。云咎抬臂一挡,而蓝鸟利爪如箭,竟生生裂开广袖织锦,在他的手臂上落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神明金红的鲜血骤然涌出,同时灼伤了鸟儿的爪子与皮毛。随着一声痛鸣,明曜一头撞入云咎怀中,绒绒的羽毛挣扎着不停扑扇,将身前男子的长发都搅得纷乱。
云咎倒退几步,抵着树干伸手按住鸟儿的脑袋,那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枕部一路滑落至肩羽,忽然掌心用力,猛然一捏,鸟儿霎时失去了劲道,软绵绵地瘫在他怀中。
云咎圈着鸟儿下山,衣衫略显凌乱,肘部袖口还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神侍转头瞧见此景,顿时慌乱起来,她抬步上前,目光落在那毫无知觉的鸟儿身上,颤声道:“神君......这是......”
云咎平淡的目光轻轻扫过神侍,圈着明曜的手指都不曾动一下:“是光明种的本相之力爆发,在炼化她的筋骨和神识。”
神侍不明所以,探手触了触鸟儿的前额:“她身上好烫,本相之力怎会如此凶猛?”
云咎一面往神殿走,一面解释:“北冥群魔为了欺瞒天道,自她降世起,便用魔息抑制着她的本相显形。这做法固然有效,但同时也使她心智和身体无法|正常生长,比普通神魔都幼弱了许多。”
神侍脚步一顿,望向那蓝鸟的眼神有些古怪。直到云咎回首望来,她才又匆忙地跟了上去——原来明曜并不是因为与她陌生,才拒绝显露本相。
她是因为从小被魔息抑制,才一直努力维持着人形。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云咎身后,胡思乱想间,忽然喃喃道:“魔族真不是东西,幸好您将她带回来了。”
云咎站定脚步,垂眸望向神侍,那眼神中没什么温度,似乎对她方才的低语也没有生出任何反应。
他伸手蹭过蓝鸟腹部的绒毛,指尖沾了一抹血渍,垂至神侍眼前:“她被我血液灼伤,如今本相之力凶猛,我无法再用神力替她疗伤,你需寻些草药来。”
神侍连忙点头应下,却在转身之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犹豫着低头问道:“神君可知她何时恢复人形?若我回来不及,神君可命其他——”
“怎么?”云咎缓缓扬起眉,语气疏离,依稀带着几分压迫感。
神侍抿了抿唇,方纠结着轻声道:“这孩子毕竟是女身,病中照料多有不便,她如今又宿于神君寝殿中,我是担心神女知道了,会......”
云咎蹙起眉,眸中流过一丝不耐,却也不多做解释,只道:“无事,你去吧。”
神侍抬头对上他疏淡的眸子,心头一跳,连忙转身往山下去了。
西崇山神殿中,云咎望向榻上气息奄奄的蓝鸟,薄唇轻抿,想起与明曜在北冥中仓促相遇的几个瞬间,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些不解。
明曜是世间唯一一个出生于混沌,却天生自带光明相的生灵。魔息与她本相之力相冲,从前的压制越强,现在爆发时的反噬也越重。
像如今这样的情形,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了。
本相之力本该是明曜的本源,会有如今这种程度的反噬,只能说明在北冥时,它不仅被魔族外来的魔息压制,还同样遭受了明曜自己的镇压。
云咎不明白的是,魔族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竟能让明曜这般心甘情愿地抑制天性。
他深深注视着她,像是想穿透那身璀璨明亮的蓝羽,直接看透明曜的内心。
西崇山上的神明孑然一身,落落寡合地过惯了,他从未给予谁真心,也不曾获得过任何热烈真诚的情感,自然也很难理解明曜对北冥的感情。
分明应是仇敌,她却为何,在以为自己残杀了群魔之时......哭得那样伤心。
云咎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不知不觉竟已过了许久,榻上的鸟儿逐渐从昏迷中醒转,又开始唧唧地哀鸣。
她那双明黄的瞳孔落到云咎身上,颤抖着像是在哀求,又有几分怯怯撒娇讨好的味道。
云咎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轻轻按住她羽毛下的灼伤,抬眼与蓝鸟对视:“疼么?”
明曜眼神本还有些茫然,却在他按上伤口的瞬间痛苦地闭起眼来,云咎在转瞬间注意到她的爪子都痛得蜷缩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忍:“你本相之力的反噬严重,皮肉又被神血所伤,如今状况确实不太好,须得忍耐片刻。”
云咎原本声线清润,只是平日不太多言,加上生性冷淡,故而显得凌厉。他此时或许是想要哄她,刻意放缓了语调,倒是格外温柔好听。
明曜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察觉到对方的善意,偏头轻轻蹭了蹭神明的掌心。短短的、柔软的绒毛在他指间拂过,云咎不易察觉地怔了一瞬,才攥起手收回了袖中。
能治愈神明血灼伤的草药不好找,神侍兜兜转转寻了两天才返回,云咎便在寝宫中几乎寸步不离地守了明曜两日。
第二日清晨,明曜退了热,总算化回了人形。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觉得自己仍在北冥,她正疑惑着深海何时变得如此亮堂,喉间却干烫难耐得刺痛起来。
明曜转眼瞧见了近处桌案上的茶水,忙起身想去取水杯。谁知足尖甫一点地,腰腹处一阵剧痛袭来,她几乎两眼一黑,小腿一软,直直栽倒在地上。
云咎被她那声动静惊醒,起身将她一把捞回榻上,声音懒散,尚带着几分倦意:“做什么?”
明曜顺着他的手腕一路望过去,对上云咎那张天人之姿的俊脸,张了张口,挤出一个音节:“......水。”
云咎松开她的手,探身倒了一杯茶,又用神力催至温热递到她唇边。
明曜实在难忍口干,就这他的手低头喝了两杯茶水,才后知后觉地被他那过于温和的态度震惊。
喉中的干痛平复,腰腹的灼伤反而愈演愈烈,她恍恍惚惚地瞅了云咎一眼,记忆中快速闪过几个模糊而令人胆战心惊的画面。
于是,她当着云咎的面,将头埋进了锦被。
云咎面无表情地望着被子中那团咕蛹咕蛹的东西:......?
明曜其实是在掀着衣角看自己腹部的伤口,她隐约记起自己抓伤了云咎的场景,却不敢肯定自己伤口的由来和情况。
记忆中最清晰的画面,除了她抓伤云咎之外,便只有神明蹲在她床头同她轻声低语的情景了。男人的声音温和低沉,跟比平时冷冰冰的语气比起来,几乎称得上柔和,哪怕只是回想,也实在叫人慌乱。
明曜越想越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才在伤了神明的前提下,还有幸得到他如此这般的关怀。这样想着,她只感觉自己腹中脏器都跟着绞痛起来。
云咎不明所以地在榻前等了许久,见被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便直接伸手掀了锦被,目光轻轻地落到明曜身上。
少女银发披散,大半拢在胸前,半遮半掩地盖住了腰际细腻白皙的皮肉。她原本正低头系着扣子,根本没料到云咎会直接把锦被给掀了,顿时满脸慌张惊愕地抬眼看着他,连手头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于是,那纤细削薄的腰肢和肚脐边猩红的伤口,便措不及防地落入云咎的视线。
明曜张了张口,在云咎移开目光的同时眼疾手快地扯上了最后一粒盘扣,她脸色微红,倒不是因为羞怯,主要是害怕。
看过伤口,她已心知肚明——这就是被神明血烧出来的印记。
她......抓伤了云咎,甚至还伤得不轻。
明曜轻颤着对上云咎的侧脸,见他不发一言,心头便越发沉了下去,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衣袖,哆嗦着开口:“您......”
云咎低头望向她,却见明曜仓皇地躲开他的视线,满脸慌乱地致歉:“您能不能轻轻地罚我?”
云咎感觉自己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他想不透自己如今在这小鸟心中是何等恐怖的形象——他若是真要罚她,又何至于衣不解带地守在她榻前坐了两天?
明曜见他脸色微沉,心中便越发恐惧起来——北冥魔族甚至没犯什么错,便被云咎拿走了五百年的寿数,何况她亲手伤了神明,那不得被他千刀万剐吗?
明曜越想越难过,捂着小腹上的伤痕,眼中委委屈屈地蒙上了一层泪花,半晌才哽咽道:“算了……反正我已经很疼了,请您下手时麻利一些,给我一个痛快吧。”
她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发髻散乱,那样子看着真是十分可怜,活像是被恶棍狠狠欺负了一遭。
云咎无语而无奈地垂头盯着她,又像是个纨绔面对着至死不从的贞洁烈女。
神侍带着药草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吊诡的场景。

神侍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个药瓶,微微怔愣,随后遮遮掩掩地垂眸站在了一旁。
等云咎闻声回首时,她已然恢复了波澜不兴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近旁递上了药膏。
云咎接过瓷瓶,甫一打开瓶盖,那清幽苦涩的药香便悠悠然飘至明曜鼻端。
少女双眼微睁,桃花眸定定地挪到那药瓶上,少顷才摊开手掌挪到云咎眼皮子底下,小声道:“我来......”
话语未落,那冰凉的药瓶便落入明曜手中。她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物什,红唇轻启,还没发出半个音节,却见云咎已经转身,准备朝殿门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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