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觉得我把谢玉弓骗得他娘都不认识,他还能为我出生入死放弃御极登天的机会?”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他在皇宫里苟延残喘那么多年,忍辱负重到如今,靠的难道是一副猪脑子,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换成是你,你会吗太子殿下?”
“他是等着我和他里应外合,让你觉得拿着我这颗棋子可以让他跳入陷阱,他却准备利用我这颗棋子将军,彻底把你给踩死。”
“你把我抓到这里这么多天却只会给他设陷阱,毛都没有捞到不说,还让他咬下去好几块肉吧?”
白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真是把我蠢得头疼。”
白榆算是彻底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一点也不剩,在谢玉弓的面前都没这么干净过。
不过真话里面必然掺杂了谎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谢玉山看着白榆的表情也已经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白榆未曾想过这个在书中着重描述的半天朱霞冰壑玉壶的男主角,本身是一个阴郁小王子。
大概人都是这样吧,唾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显得珍贵。
有人用毕生的力气豁上性命去“爬山”,有人生在山顶上因为太冷得了个月经不调。
白榆轻笑一声说:“他可能确实舍不得我……除了床上可能我干起来比别人带劲儿之外,他舍不得的是我的脑子。”
“你想试试吗?”白榆微微眯着眼睛,对谢玉山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坐实‘’弟媳妇的名头,结果都这么多天了只会灌我茶水,造成一个我被你宠幸之后的假象。”
“你觉得谢玉弓会嫉妒吗?”
“你那点伎俩骗得了谁呀?你得厉害成什么样子,活驴上身吗,我被你干完了出门还得被人拖着走……哈哈哈哈……”
“说真的太子殿下,我昨天我也没见你去你侧妃那里睡觉,整天只知道跟我对坐着灌水,你是不是不行啊?”
“我等你坐实‘逼.奸’等了这么多天了,演戏都演累了。”
“啧,”白榆说,“说真的,谢玉弓的手中有一整支死士军团的事情你知道吧?”
“他本身的武艺也非常超群,又有段洪亮为他保驾护航,反观太子殿下你就……虽然母族强横,但是胜算不大。”
白榆说得口渴,谢玉山变幻的面色,证明至少他被白榆的话惊动了心神。
这就好办了。
白榆仰头灌了一杯水,因为动作过于豪迈有一些水直接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她伸手用袖口抹了抹,像评估什么物件一样看着谢玉山说:“你只会像一个好宝宝一样,向你那个年纪大了脑子被泥浆堵住的父皇证明你是清白的,这样下去输的必然是你。”
白榆下结论道:“你最后会死无全尸。”剧情里谢玉山就是死无全尸世界才崩的。
谢玉弓下手可狠呢。
“你看谢玉弓把劲儿用在了皇帝身上了吗?他肯定在大肆收拢朝臣氏族,每天不知道忙得多么欢快。”
“那可都是你这个太子因为顾忌皇帝,亲手放开了积攒多年的势力,他不光拿现成的,还要在暗地里嘲讽你。”
白榆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说:“抄课业会不会啊太子殿下?”
白榆的手指爬上谢玉山的脖子说:“多可怜……”
“关键的时候,你的好父皇相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抹脖子的这一剑,就算是送给了安和帝,只要你有足够的权势能够稳得住这个朝堂,你难道怕后世传你得的位名不正言不顺吗?”
“哈哈哈……这世上有几个皇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你难道不知道真正书写历史的都是胜利者吗?”
白榆像一个引诱神仙堕落的妖魔,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把谢玉山朝着阴沟里面带。
三言两语,把“弑君”说得像是吃饭喝水。
但是白榆这话又确实尖锐地撬动了谢玉山,因为有那么一夜,他被“逼”着谋逆,当真提着剑闯入了寝宫。
虽然那时候是为了自证清白,可是在那之前的安和帝在谢玉山心中几乎是高不可攀。
但此刻跨过“自刎濒死”的痛苦,再回想那天,他当真弑君弑父,又有多难呢?
难的只是无法稳住朝堂动荡,无法在安和帝死后尽揽大权。
而人性堕落,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瞬间,一个思想的偏差。
更何况是白榆这般真假参半的蓄意诱导?
她可是难得的真话比假话多。
如果她在谢玉山的这个位置上,拥有他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就算是为了不会在谢玉弓做上皇帝后清算杀死,也绝不可能让谢玉弓压着打。
谢玉山……输就输在他从小长在山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间久了,为他前赴后继的人太多,让他变得麻木。
他的聪慧和反抗,总是带着点拘谨过头的决绝,他变得根本不会自己伸手去“偷”东西。
先后被谢玉弓砍去“羽翼手足”,冤枉成“小偷”,就直挺挺地像个棍儿一样等着下面一刀砍来,来向“衣食父母”证明他的“无辜”,证明他没偷。
那和被人诬陷吞了宝物,要刨开肚子扒出胃袋割断肠子证明自己的方式有什么区别?
他陷入了自证的陷阱里面。
就像古往今来,一个女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和决绝,总是要自伤自毁才显得惨烈。
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伤心难过,对方求而不得悲痛欲绝……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爱”的男人,除了唏嘘她是个神经病,并且心中更坚定要远离她之外,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不“爱”你的人,你喘口气都是错的,证明自己心如磐石又能怎么样?
谢玉山总想讨好他的“衣食父母”,可是哪怕是安和帝的手上,难道就没有至亲和同宗的鲜血吗?
他若不是心中阴影深重,午夜梦回难逃梦魇,又怎么可能勒令自己的皇子们不可手足相残?
白榆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最后会被反派给干掉,还是好几次。
谢玉山太顺风顺水,有点被安和帝给养成了一个爹宝男。
一旦爹的爱不在了,不再为他保驾护航,他必然是惶恐畏惧,昏招频出。
像当年可笑的白榆,出尽奇招满口谎言只为了博得一点父母的关注一样。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孩童的心谁来可怜呢?
他们在某些阶段里面只有父母在身边,父母就是天呢。
不过白榆可并没有跟谢玉山同命相连的感觉。
她这个“做奴婢的”可不会去同情“主子”。
因此白榆看着谢玉山的表情,因为他“从未设想过的路”而惊动之时。
适时地开口道:“凡人所求,无外乎富贵荣华,美酒美人,无外乎万人之上,从此不再受人践踏,我也一样。”
“我觉得谢玉弓的胜算比你大,所以帮他。他许诺了我贵妃之位,许诺事成之后不计较工部尚书一家曾经是你的帮手,还会予以高位。”
“但是我现在觉得,你比他可爱,至少比他俊美……”
白榆像个贪花好色的浪荡子一样,指尖轻轻点在谢玉山手臂的鼓起的青筋之上,可眼中的杀意和冷意却几乎要凝化为实质。
奸诈与凶残毕现,她问,也是在引.诱:“我有办法帮你破局,我甚至可以帮你把他踩死,但你都能给我什么呢?”
白榆给她和谢玉弓编造了一个“许诺”, 贵妃再往上,那可就是皇后了。
只不过莫说是谢玉弓不会轻易许诺,太子谢玉山更是不会轻易对任何人许诺。
他身为储君, 从小接受的都是“帝王一诺千金”的观念,虽然被白榆说得有些动摇, 却也只有一点点罢了。
谢玉山虽无三千门客,却也从不缺谋臣,他欣赏白榆的奇诡机辩, 却也不觉得她比起自己的谋臣, 能对如今的形势能有什么帮助。
因此面对白榆引诱意味十足的视线,谢玉山始终端坐, 不置一词。
真是只能憋死人的活王八。
白榆过了一会儿, 嗤笑一声说:“太子殿下肯定在想, 如今连你东宫门客尚且无法挽大厦将倾, 凭我一介低贱妾室出身的庶女, 难道能力挽狂澜不成?”
白榆笑得极尽讽刺, 从未有人对谢玉山表现出如此直白赤.裸的鄙薄和无礼。
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的眸光过于尖锐, 仿若能够洞穿他的魂灵。
他不适,却没有躲开白榆的视线, 用习以为常的“泰然”迎上白榆的双眼, 无声质问——是又如何?
白榆稍稍正色后说道:“太子殿下恐怕忘了, 太子持正立身,在坊间在朝臣之中都是……嗯,‘天神下凡’一样的存在。”
“太子可听说过一句仆肖其主?这话说的是奴仆跟在主子的身边久了, 不由自主地会去模仿, 到最后行事作风上或多或少, 难以避免会和自己的主子逐渐趋同。”
“太子殿下如此的‘澧兰沅芷’, 太子的门客就算是遍布天下,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向太子提议什么‘不光彩’的计谋。”
“我猜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如果替你做了这样腌臜的事情,到最后反过来要被你训斥,啧啧啧……他们可真是不容易。”
“你觉得如今的这个当口上,连你这个做主子的都要抹脖子以证清白,一腔碧血洗净污浊,听上去多么刚正不阿呀?”
“如此刚正不阿的主子,底下的奴仆有哪一个还敢行坐不正?”
谢玉山虽然表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但他的眼神却因为白榆的话,不自知地在灯光之下收缩。
白榆说:“从前确实有人替你趟污泥,可是最好利用的二皇子起了反逆心,蠢一些却至少会听命行事的七皇子落了马,就连母族被你捏在手中的十皇子现在也已经废了……”
“我尊贵又纤尘不染的太子殿下,你想要的是权势啊,权势便是从污血烂肉里面生长出来的花朵,你只想干干净净的,只掐那点花心,却一点也不想脏自己的手……”
“你这不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吗?”
谢玉山的面色因为白榆的话变得煞白,可是他被人冒犯至此,心中却没有几分愤怒。
白榆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从出生开始就金贵无边,送到他面前的东西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他被捧到了神坛之上,也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受人供奉受人信奉的神仙,而直到有一个人朝他身上泼了泥水,才让他知道……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他并没有修炼成神。
谢玉山甚至在心中以刀自剖,那一夜他被逼着造反,提着长剑进入安和帝的寝宫之中,他的心中难道真的没有想过顺势而为吗?
当然不可能。
污血烂肉里面开出来的花朵灿烈迷人眼,这世上又有谁不想要呢?
他像是被养在花盆之中的苍松,就连根部的形状都只能随着花盆的底座而生长,扎根不到土壤,只是盆景,又如何能长成参天大树?
而土壤……就是权势的污血和烂肉。
“太子殿下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毕竟我出身如此微贱,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正眼看我?”
“不过太子殿下不妨说一说如今的形势,反正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阶下囚,我虽然口舌伶俐,但太子殿下不妨看看我……”
白榆从桌子边上站起来,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
她身上穿着的衣物是谢玉山命人准备的,虽然不够奢美,却也是暗纹浮动,因为身边有人伺候着,衣着发饰无一不精。
太子到底是个“君子”,他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面亏待白榆。
因此白榆这一转身,灯光之下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灯下看人更美三分,清丽至极。
可单凭双眼去看,又有谁能想到如此清丽出尘的女子,满心装的全部都是阴暗鬼祟的伎俩?
“太子殿下应该不难看出,我并没有生长着三头六臂,我也不会什么绝世武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罢了。”
“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对我设防,我若是寻不到能够解太子目前之危的办法,太子殿下大可以将我说的话当成狗放屁嘛……”
“我知道太子千金一诺,若我能让太子满意,你我之间再来谈一谈将来如何?”
白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野心勃勃的阴险狡诈的女人。
实际上她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至少在她找出解除困局的办法之前,能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谢玉山的目光随着白榆蹁跹的裙摆落回她的身上,世人总是这样,总是最容易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白榆给他展示了自己的无害,谢玉山亲眼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防备总算是暂且松懈了一些。
白榆说的是真话,她确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阶下囚。
于是谢玉山那仿佛古墓门一样难开的嘴,总算是透露了一些白榆想知道的事情。
谢玉弓不愧是最后的赢家,他真的将谢玉山逼得节节败退,再加上他的幽冥死士几乎所向披靡,他如今在朝堂之中就像一个收割机一样,如饥似渴地大肆收割着能够巩固他未来的权势枝杈。
而且他和谢玉山从来只要最好最顶尖的那个“花心”不一样,谢玉弓他自己就是生长在污泥之中,因此只要是送到他面前的,只要是他能够抓得住的,哪怕是一截野草根他也不会放手。
这就是他和谢玉山之间的差距。
想要破谢玉弓的局……其实也并不难,撕破脸皮就行了。
谢玉山现在依旧是站在上风口上,谢玉弓才是那个披露脊骨外翻血肉,也在艰难地朝着山上爬的人。
谢玉山站在山顶上能被他给弄成这样,实在是神仙当久了不知“人间疾苦”。
于是白榆听了之后眼珠子稍微转了转,当场就给谢玉山出了一个破局之法。
对不住了小月牙。
保命比较重要。
白榆一边拿着茶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滋滋溜溜地喝着,一边就像聊今天的月色不错一样,对谢玉山说:“你手上没有兵,那刑狱就很重要,现在连大理寺卿都开始叛变……”
“他应该是有什么把柄让谢玉弓给抓在了手里,按理来说大理寺卿好歹是你的岳丈大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投奔他的。”
“我估计……他用上了威逼的手段,而但凡是威逼,如果不是掐死了对方的七寸都不会稳的。”谢玉弓本不应该用这样粗暴的办法,这是着急了。
在权势的结构当中,共同的利益永远比威逼要好用多了,也更长久。
而猜到谢玉弓为什么着急……白榆的思绪稍微凝固了一下。
白榆沉吟了片刻说:“你不是有个侧妃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吗?大理寺卿能够投奔他弃女儿于不顾,当然是因为谢玉弓捏住的地方比他的一个女儿更重要,比如他的全族,比如他的官位,比如他的项上人头。”
这些太子全部都想到过,只是太子早已经让人尝试去接触大理寺卿,可大理寺卿根本闭门不见,摆明了要“叛主求荣”。
“这其实也不难办。”白榆把喝空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那动作像某种信号一般,让谢玉山本能地攥紧了手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难道有办法能够让其再度倒戈吗?”
白榆摇了摇头:“我又不了解大理寺卿为人如何有什么爱好,平时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许这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为了太子你做的。”
“谢玉弓捏住他为太子你做下的腌臜事情,才让他不得不背叛主。”
谢玉山眼中的神色凄冷,这他自然明白,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用激进的手段去逼迫大理寺卿。
白榆在谢玉山的面前敲了敲桌子说:“我说的办法,是炸棋子。”
“大理寺卿你收拢不回来,也不能让他再继续为谢玉弓清路,太子若一直讲究什么‘仁义’,你就等着束手就擒,看看谢玉弓登基之后会不会把你弄死好了。”
谢玉山的眸光有些凌厉地看向了白榆,那其中本能地带上了些许指责。
而不同于谢玉山真正的门客面对谢玉山这种眼神会瑟瑟发抖,白榆坐在那里一副“不是吧我的大小姐”的眼神,直接把谢玉山搞得先移开了视线。
“所以我的办法你听吗?”白榆问。
她笃定谢玉山会听。
果然过了一会儿,谢玉山抬起手,抓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向来行止坐卧皆有尺度,可此刻喝那杯水的动作非常慌急。
急得有一些茶水未曾吞咽下去,甚至顺着他的唇边流入了衣领。
“啪”茶杯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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