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他不会的。是他让我自己选择的,也说了不会用权势相压。”谢灵栀以十分肯定的语气道。
谢枫呆了片刻,悻悻地道:“行吧。”
可能妹妹说的是真的?否则陛下直接下旨,哪会给她拒绝的机
不过陛下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和他想像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谢三公子思量再三,最终还是言而有信,暂时没将此事透露给父母。但他心里着实不安了好几日。
待两三天后,仍不见陛下有任何动作,谢三公子悬着的心渐渐放回了肚子。
谢灵栀这几日也偶尔出神,明明已经拒绝了,可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回想起那天在大佛寺的情形。
他态度尚可,并没有为难她,她该松一口气的。可不知怎么,竟会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想,大约是因为知道两个人以后不会再有来往了吧?
谢灵栀对自己说,很正常,如果不是在京城重逢,两人本来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一切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也没什么好感慨的。
如此这般自我开解之后,谢灵栀渐渐恢复心情。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再想这些事,她甚至央着三哥教她学骑马。
“学骑马?”
“对啊,当初回京路上,你答应过教我的,你忘了?”
谢枫一阵心虚,他还真忘了:“行,明天我就教你。”
他还转道去问了问谢樱要不要一起学。
谢樱拒绝了:“我先不学。”
谢枫也不勉强。
京城寸土寸金,谢家虽有马场,却在京郊田庄。
因此,次日一大早,谢家兄妹就又出城去了。
京中权贵多,安远侯府的庄子位置偏僻,毗邻树林,好在一直有人打理,倒还干净。
见三少爷和小姐过来,庄头端茶倒水,慇勤极了。
“不用特意管我们,忙你们自己的就行。”谢三公子很好说话,又带着妹妹去挑马。
谢灵栀先时也见过马,可这会儿不知何故,竟不自觉地将面前的马匹和那日在宫中赵晏骑的那匹马相比较。
“想什么呢?”谢枫轻冷不丁问。
“没什么,就是在看挑哪匹马好。”
“我给你挑。”谢枫虽武功不济,但骑术不错,对自家的马匹也都熟悉。
因妹妹是初学,他便挑选了一匹矮而温顺的红马,让人套上马鞍辔头,牵到跟前。
“你能上去吗?我帮你牵着马,你先上去试试?”
“好。”谢灵栀定一定神,脚踩马镫,小心翼翼翻身上马。
“别怕,握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我就在这儿看着呢。”谢枫鼓励妹妹。
谢灵栀点一点头,胆气渐足。
学习骑马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有三哥帮忙,谢灵栀肯尽心去学,人又不笨。是以,她初时坐在马背上慢慢踱步,过得一个多时辰后,就能自己骑一段路程了。
晌午,兄妹俩也不回家,干脆待在此地用饭,倒也新鲜。
人吃饭的时候,马也喝水吃草料。
午后,谢灵栀兴致勃勃,继续练习骑马。
谢枫不得不叮嘱妹妹:“你学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然明天肯定要说腿疼了。”
谢灵栀点头,正好她口渴,便小心地从马背跃下,去饮茶休息了。
小姐刚暂时离开,庄头便来禀道:“三公子,钱侍郎家的公子路过此地,来讨水喝。听说公子在此地,想见一见,当面道个谢。”
“一杯水而已,也用道谢?”谢枫不以为然。
庄头笑道:“小的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钱公子非说要当面致谢。”
“嗯,那就请他过来吧,再准备一些茶点。”谢枫好说话,想了想,又道,“你去让小姐多休息一会儿,先别过来。”
“是。”庄头笑了笑,快步离去。
不多时,谢枫看见了那位过分客气的钱公子。
谢枫为人热情,虽不认得钱公子,但是听说过钱侍郎,两人客套了几句。
得知钱公子是打猎归来路过此地,谢枫心下微讶。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意外,钱公子笑着解释:“说是打猎,其实是出去活动筋骨。”说完,他拍了拍那匹红色的矮马,笑道:“没想到,谢兄竟喜欢这种小马,还以为会喜欢烈马呢。”
两人不太熟,谢枫也就没解释妹妹学骑马一事,只笑了笑。
双方又客套一番后,钱公子告辞离去。
谢灵栀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精神十足,才又过来。
“还练吗?”谢枫问妹妹。
“练!”谢灵栀骨子里是有点韧劲的,况且现在还在兴头上。
谢枫笑了笑,用牙签拈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妹妹则直接翻身上马。
然而,刚一坐稳,原本温顺的马忽的发狂,上身直立,几乎要将马背上的人掀翻下去。
谢枫登时一惊,丢掉手里牙签,大步上前,却见那匹马驮着妹妹,一边发疯,一边狂奔。须臾间跃过栅栏,向远处而去。
谢枫拔足狂奔,但人的双脚又怎能跑过发疯的马?
“快,我的马呢?把我的马牵过来!”谢枫匆忙寻来自己那匹正在吃草的马,翻身跃上马背,径直追了上去。
可惜,安远侯府的马场位置偏僻,而且外面就是密林,那匹红马驮着谢灵栀冲下低矮的山坡,奔至林中,瞬息之间不见踪影。
谢灵栀一坐上马背,就感觉不对劲儿。这匹马太奇怪了,完全没了方才的温顺,上身几乎直立,四肢乱动。她险些被马给掀翻下去,也来不及多想,只能牢牢握着缰绳。
待马跃过栅栏,颠簸着、跳跃着奔至密林后,她心中越发惊慌,干脆按照三哥先时的叮嘱,死死抱住马颈,不让自己被掀下去。
可这马不知怎么回事,愈加癫狂了,不要命一般,在林子里横冲直撞。
凸出来的树枝刮破了谢灵栀的衣衫,打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疼。幸而她几乎是贴在马背上,才不至于划破头脸。
发疯的马还在一路狂奔着。
树木茂密,遮天蔽日,时不时地能听到鸟雀的叫声,隐隐还有兽鸣。
谢灵栀努力保持镇定,苦思应对之法。
不知道这疯马还要跑多久,何时才能停下来,但她不能再这般继续下去。
骤然从疯跑的马上跳下去固然危险,一直待在马背上也未必安全。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把她给甩下去?
眼看着疯马即将经过一棵粗壮的大树,谢灵栀将心一横,咬牙张臂抱住了树枝,同时双腿离开马鞍。
谢天谢地,她终于离开了那匹疯马。
然而巨大的冲力让她的身体在半空中狠狠晃荡了一下,全靠她双臂抱紧了树枝,才没立刻摔下去。
谢灵栀左脚的靴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她的身体距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地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还有碎石荆棘等物。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跳下,而是强忍着双臂的酸痛和身上多处的刺痛,一点一点往树干挪,想顺着树干慢慢滑下去。
赵晏知道谢灵栀去了京郊马场。
现在不用他刻意询问,董白就会隔两三日禀报一次谢小姐的动向。
初时,赵晏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她数日前,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更新裙八①481⑥9六3才刚拒绝他。他不能这么急地就出现在她面前。
至少得再过一段时间。他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申正过后,赵晏终究还是改了主意。
栀栀难得出门一次,他佯作偶遇,去见她一面,又有何不可呢?
这几日他很想她,或许她也会有一点点想他?
于是,赵晏刚一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换了衣裳,带着一些心腹侍卫出宫去了。
途中他找好了理由,就说是闲暇之余,出宫散心,完全是偶遇。
然而赵晏一行刚到安远侯府的马场,就见一片兵荒马乱,好几个家仆急吼吼地往林中跑。
赵晏一个眼神,属下立刻会意,上前拦住一个下人询问出了何事。
“小姐骑马,马惊了。”
赵晏瞳孔骤然一缩:“那小姐呢?有没有受伤?”
“马驮着小姐往林子里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三公子正
让人找呢……”
赵晏面色铁青,先时的那点旖旎心思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他立刻吩咐下属:“快,去帮忙找人!”
“是!”
林子里并没有明确的道路,那匹疯马更是胡乱前行。
谢三公子纵马在丛林中一边找人,一边呼喊,又让庄子上的下人分头去找。
可丛林这么大,一时半会儿又哪里能找得到?
临近黄昏,鹧鸪声声,谢枫头上冷汗涔涔,心中满是懊悔:那匹突然发疯的马是他亲自挑选的。妹妹若无事还好,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哪有脸回去见爹娘?
“公子,快看!”突然,一个下人高声道,“那里有只靴子。”
谢枫定睛看去,果真是只女靴,正是栀栀今日所穿。
——因为要骑马,他特意叮嘱妹妹弃鞋而穿靴。
谢枫将那只女靴放在马鞍上,吩咐道:“继续找。”
林中头顶树叶太多,光线与林外相比,较为黯淡。众人打起精神,依着马蹄印,一点一点地找,同时口中呼唤着“小姐”。
很快,又有人发现了荆棘上衣衫的碎布。
谢枫心里一喜,继而又是一慌:“没错,走,继续沿着这个方向找!”
随后,他们又陆陆续续发现了一点碎布,甚至还有耳饰。
谢枫心内越发惊惶,他不敢想像妹妹受了什么样的罪。
马蹄的印记渐渐乱了,极难分辨。
而且天色越晚,就越不好找。
谢三公子是这样,赵晏也是这样。
不过,赵晏有个优势是谢枫所没有的,就是他带的好手里,自有擅长隐匿、查探、寻找的。
赵晏吩咐一声,他们分头行动,寻找起来,相对要容易一些。
“陛下,发现了一匹马,应该是谢小姐骑的,马鞍上有血。”
听到“有血”二字,赵晏顿时脑子轰然一震,一颗心蓦的提到了喉头。他抬眸看去,见这马并不算高,马鞍、辔头俱在,马鞍上血迹斑斑。
赵晏身体不受控制晃了一下,心里仿佛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她伤得很重吗?
这匹马看上去与他印象中的疯马不同,这会儿甚至看上去勉强还算正常。
勉力压下心中种种情绪,赵晏冷声吩咐:“谢小姐可能弃马逃生,应该就在附近,找个人看着马,其他人继续寻找。”
“是!”
谢灵栀相信,三哥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这点信念无疑给她增添了不少勇气,她慢慢挪到树干后,双臂已酸软无力,勉强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滑下树。
此时的她,衣裳破损,发髻散乱,还丢了靴子,后背刺拉拉地疼,腿上还有多处淤青,左边小腿更是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谢灵栀摸了摸脸颊、脖颈,自我安慰:不错,至少没破相,四肢也都在,只是受了伤而已。
可惜她现在这个样子,仅靠自己是很难走出树林了。
谢灵栀想了想,干脆暂时待在原地,撕一截尚且干净的衬裙,为自己小腿包扎伤口,先止住血再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偶尔能听见野兽的叫声。
尽管确信三哥会来找自己,可身上有伤的谢灵栀待在树林,也不免心生恐惧。
而且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胡思乱想。
“小姐!”
“谢小姐!”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
谢灵栀精神一震,应声道:“我在这儿!我在这里!”
然而她现下身体无力,声音也不大,对方未必能听见。
正自着急,谢灵栀目光一转,看到了树叶。她伸手摘了一片,放至唇边,用力地吹。
声音清脆,传得极远。
“在那里!”
“那边有人!”
谢灵栀隐约听见几声呼喝,紧接着是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她也不说话,继续使劲儿吹叶子,一心想把人引到自己跟前。
突然,“嘶嘶嘶”的声音响起。
谢灵栀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见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正在飞速地滑向她,蛇伸长了舌头,嘶嘶有声。
她蓦的瞳孔一缩,头皮阵阵发麻,肌肤登时浮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谢灵栀生平最怕的就是蛇,此时动也不敢动,只觉毛骨悚然,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身侧摸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想着万一蛇来咬她,她就砸蛇,但是又怕一击不中,反被蛇咬。
小时候听爹爹讲过,颜色鲜艳的蛇多半有毒。难道她今日躲过了惊马,偏又死于毒蛇吗?
“栀栀!”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谢灵栀大喜过望,高声叫道:“救命啊,有蛇!”
来者不是三哥,而是赵晏。
昏黄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
此刻的他在谢灵栀看来,威风凛凛,犹如从天而降的天神。
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明显的担忧和惊喜交加,还没等她完全看清,就见他大步近前,拔剑唰唰唰几下,将那条正在逼近的蛇斩做几段。
他动作极快,剑也锋利,蛇被杀死时,蛇头距离谢灵栀只剩寸余距离,可谓惊险之极。
见毒蛇已死,谢灵栀刚松一口气,就被赵晏长臂一伸,重重揽入怀中。
谢灵栀怔了一瞬,清晰地听见他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
而她自己,心脏也在砰砰直跳,一时分不清她听见的究竟是谁的心跳声。
“你现在怎么样?伤在哪里?让我看看?”赵晏的声音隐隐发颤,低头认真细看。
谢灵栀没有回答,只定一定神,慢慢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赵晏沉默了一瞬,才道:“我想见你,所以就来找你了。”
在见到她的这一刹那,他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那些出发之前顾忌面子而找的借口一个也没用上,他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栀栀,我很想你,也很担心你……”
这样直白毫不掩饰的话语,让谢灵栀愣怔了一下,脸颊莫名有些发热,心里也酸酸胀胀。她知道,自己该推开他的怀抱。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声音极低地轻唤:“张延之……”
才说了三个字,便红了眼眶。
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讲,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只这样叫他一声,就会安心很多。
谢灵栀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提上次在大佛寺的事情。只觉得她现在能看到他,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72章 慌乱
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见她安安静静,任他抱着。赵晏心下难免有些意外,听到她的那声“张延之”,更是微微一愣。
她怎么叫他这个名字?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有些生疏地温声安抚:“嗯,我在这儿呢,没事了,没事了。”
谢灵栀刚经历危险,这会儿听他轻声细语地安慰,紧绷许久的精神陡然松懈,鼻腔一酸,眼泪竟掉了下来。
她靠在他怀里,伸手反抱住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一个信任的、毫不设防的姿态。
赵晏心中一震,一个猜测倏地浮现在脑海:“栀栀,你……”
然而刚说三个字,谢灵栀便回过神,从他怀中退出来,抬手擦拭掉眼泪:“我刚才真的要吓死了……”
先是惊马,后是毒蛇。她过去十七年,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般惊险过。
她细细说着方才的事情,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已经没事了。”赵晏暂时压下心头种种念头,用拇指拭去她脸上泪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谢灵栀脸颊一红,佯作自然地低下头,指向左腿:“能是能,可是我的腿受伤了,不能走远。”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话时,瓮声瓮气的,隐约带着一丝哭腔,听在赵晏耳中,几乎以为她是在撒娇。
赵晏低头看去,只见她左腿草草包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加号81④8以6⑼6③扎了一下,看不清伤势究竟如何,倒是清楚地看到她左脚鞋子已不见,只剩下罗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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