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可此刻,却又像是隔着一座无形的山,谁也不想开口,搅了这夜的宁静。
许愿想张嘴,可却觉得喉咙被人扼制,她只能这样呆呆看向他。
周聿白叹了口气,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无奈,他蹲下,目光直视许愿的双眸,抓住她的手,“还紧张吗?”
许愿摇头,“没有那么紧张了,你放心,我会打起精神的。”
“嗯,我相信你,别有压力。”男人的眼眸深邃温柔,许愿仿佛看见藏在瞳孔后,那深深的爱意。
在这个夜晚璀璨又温暖,想了想,她开口道:
“周聿白,这个手术,我们已经准备五年了,你不必担心,他们前阵子刚给阿姨做过体检,没问题的。”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嗯,我知道。”
他什么也不问,只是这样静静看向她,片刻后,他开口,“饿了吗?”
许愿微微颔首,“有点饿了。”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颚,嘴角微勾,“你可以亲亲我吗?”
男人看向她殷红诱人的唇瓣,轻声道,“等下,你先吃饭。”
说完他转身,朝厨房走去。
两道菜做起来快,没过一会儿,周聿白就端着两叠菜,外加几片吐司走了过来。
他将菜放在小桌上放好,抬头望向还坐在沙发上的许愿,柔声道,“许愿,过来吃饭。”
许愿正在沉思,听到他的声音,忙直起身,走至餐桌。
这个VIP病房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圆圆的小木桌上,还铺着白色蕾丝餐布,两叠一次性餐碟摆在其上。
男人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他看了眼配方表,这才放心地拿过来,递给她,“喝瓶牛奶。”
许愿点头。
她坐到餐桌前,拿起洋人的叉子,在看了眼做好的中式餐,笑了笑,“就挺......奇怪的。”
“不适应叉子?”男人问。
许愿摇头,“不是的,就是觉得挺稀奇的,在洛杉矶这个繁华都市,我们坐在这里吃着青菜炒香菇。”
说完,她夹了块青菜放进嘴里。
周聿白做菜,不喜欢放调料,技巧都在火候,所以这道青菜香菇,被他炒的色香味俱全。
一口咬下去,青菜的脆嫩与香菇的韧劲交织在舌尖,令人回味无穷。
许愿眼睛亮了亮,看向周聿白,“好吃哎!”
男人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静静注视着她,“对不起,害你这么晚,吃这么简陋。”
“不简陋啊。”许愿想起刚才那句话,察觉到了里面的歧义,忙摆摆手,“我没有嫌弃青菜香菇简陋。”
她有些惶恐,但转瞬便被男人抱在怀里,他轻拍着女人的后背,沉声道,“我知道。”
许愿手上还拿着刀叉,被他抱在怀里,有些无措,但她还是放松下来,双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将头埋在男人颈窝里。
头顶传来男人温热的呼吸,她觉得头皮麻麻的,抓住周聿白的手,轻轻扯了扯,“周聿白,其实你很紧张是不是?”
男人没说话,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许愿的手指纤细,握在手里,像是上好的冷玉,他抚了抚她的手背,又放在唇边亲了亲。
她很乖,窝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
“许愿。”他喊她。
许愿抬眸,她的眼睛看见他,亮晶晶的,唇瓣上,还闪烁着青菜的汁水。
周聿白目光停在她的唇间,心里头仿佛有把火在燃烧。
两个孤寂的灵魂,在此刻相拥,那种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的念头,在此刻达到巅峰。
他轻轻抬手,拭去许愿嘴角的汁水,动作轻柔。
许愿觉得他的手指仿佛有电流,让她的心头一震酥麻。
“许愿,谢谢你。”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带着独属于他的清冷,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许愿搂紧他的脖颈,目光落在他俊俏的脸上,眼中闪烁着迷茫和渴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
夜晚的风从窗的缝隙吹了起来,吹起女人柔顺的长发。
屋子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两人目光交织,危险一触即发。
许愿眨眨眼,想抬头,但却还是将手松开,忙从他身上下来。
她顺了顺自己的长发,低着头拿起叉子,只可惜颤抖的手却还是出卖了她。
“怎么不继续?”男人看向她。
许愿眨眨眼,清了清嗓子,“就......感觉还没到时候。”
说完,她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动。
其实他们谁都知道,这个夜晚,该是神经紧张,可正因为太过压抑,才想无助地发泄。
可谁也没跨出那一步。
因为他们都不想把对方,当成发泄的渠道。
许愿一大早就去准备手术了,周聿白坐在沙发上发呆,手肘搁在腿上,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他看向许愿脱在一旁的大衣,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
忽然,一股熟悉的烟草气息传来,他抬眸,便撞见门口的周思钧。
周思钧穿着一身黑西装,面容冷峻,他目光落在空荡荡的病床,拧眉望向周聿白,“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周聿白冷冷看向他,“你还知道关心她吗?”
周思钧走上前,立体俊美的脸上染上阴郁,他双手握拳,目光直直落在周聿白身上,“快说!”
“这个世界上,你最没资格知道!”周聿白站在那里,目光清冷暗沉。
年轻的男人,气质温雅,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矜贵。
周思钧看着面前的儿子,有一瞬间好似看见了曾经的妻子。
她也曾这般抱着发烧的儿子,缩在医院病房,红着眼看向他,“周思钧,这个世界上,你最没资格知道儿子的情况!”
那个时候他天天夜不归宿,花天酒地,黄莺一开始也曾埋怨,可后来她再也不问。
他想他们也曾有一段风花雪月,浪漫感人的爱情。
可最终败给了时间。
周思钧走向窗边,目光落在挂在衣架的大衣上,声音沉了沉,“听你小姨说,你和那个女孩子又有往来了?”
周聿白拳头紧了紧,他凝眉,“我说过,你没资格管我的事情!”
周思钧转头,厉声道,“周聿白,这是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父亲?”周聿白冷冷一笑,“从小到大,你尽过父亲的职责吗?”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别再这碍眼,等会儿母亲醒了,看见你,又不想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点燃了周思钧,他突然皱起眉,拧住周聿白的领口,问道,“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周聿白死死盯着他,也不挣扎,淡淡道,“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别管。”
手术室,黄莺躺在手术台上,面容平静,仿佛在等待着一丝生机的降临。
许愿站在手术台,正低头和托尼教授说着什么,她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坚定而专注。
周围一群医生围绕,可却无一人窃窃私语。
屋子里格外安静,静到只剩下仪器的声音。
许愿走到黄莺身边,检查仪器和患者的状态,一切就绪,她转身看向托尼教授,“教授,所有一切都准备就绪。”
托尼教授点点头,一双浅色瞳孔泛起暖意。
“好,手术开始。”托尼教授下令。
手术正式开始。
患者戴上脑立体定向仪,检测数据。
托尼教授亲自操刀。
颅骨钻孔,听上去恐怖,但也仅仅0.8cm,和开颅手术还是有所区别。
立体定向下,需要给患者植入套管针。
托尼教授协同许愿,缓缓将微电极插到黄莺大脑的深部。
他眼神认真,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上,拿着长长的银质套管针。
“电极位置一定要精准,手术时间要掌控好。”托尼教授指挥着每个细节。
许愿点头,目光认真又灼热。
“你来,我去看看STN数据。”
托尼教授说完,往旁边走去。
教授走后,这里就剩下许愿,她握紧银针,咽了咽口水。
不怕。
许愿你可以的!
她咬了咬嘴唇,头套下的额头溢出薄汗。
“出现典型核团信号!电极精准植入!”
托尼教授声音响起,许愿松了口气。
可她知道,真正的重头戏才开始。
接下来还要连接电极延长导线和电池。
还要缝合切口。
这项工作交给她。
手术室内极其安静,静到许愿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很紧张,可她又不敢紧张。
终于,手术结束。
清点机械,准备收工。
“手术很成功,患者的症状有所缓解,预计会很快恢复意识。”托尼教授说完,眼里露出一丝欣慰。
团队一阵欢呼。
许愿松了口气,她转身,对托尼教授说了声,“谢谢。”
托尼教授笑了笑,“Lucky,可别松懈,等会儿做个术后CT。”
许愿点点头,看着病人送进恢复室,许愿这才摘下手套,清冷的手骨如玉,没有一丝汗。
她终于克服了自己,没再紧张。
只要再做个CT,看看电极有没有正中靶心就行了。
其实DBS只是一项微创手术,没那么紧张的。
但电极的位置一定要摆放精准,这也需要强大的内心和细心。
也导致许愿压力过大。
许愿走至洗手池,一根根洗干净自己的手,她看着自己的这双手,突然眼眶发红,她做过无数手术,可这桩手术却让她的所有神经都紧绷着。
“精准!一定要精准!”这是托尼教授的唯一指令。
这句话一直像根弦绷在脑海里。
直到此刻,她的脑海里也一直是这句话。
她摘下口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闷在头套里的发丝出了汗。
打开手术室的门,许愿走出,却在门口看见了等待许久的周聿白。
他走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她揽在怀里,揉揉她的发,柔声道,“辛苦了。”
许愿有些惊讶,“你没跟着去看妈吗?”
周聿白摇头,“我看了眼,但不放心你,就在这等你。”
许愿将头埋在他怀里,心里酸酸涩涩,她看了眼自己身上还沾了血的手术服,忙推开他,“脏。”
周聿白抓住她的手腕,再次揽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静静抱着她。
久到有护士催促许愿,许愿才回过神来。
“Lucky医生,托尼教授喊你。”
许愿摸了摸他疲倦的脸,笑了笑,“放心,我去看看。”
男人点头,他身姿高挑,就这样缩在她身上,倒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乖,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许愿声音温柔,眼眸里都含着笑意。
“好。”男人握住她的手。
许愿松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转身。
她穿着宽松的手术服,背脊弯曲,纤细的身影有些孤单。
那一刻,周聿白的心,又再次泛起酸意。
意味着黄莺即将苏醒。
托尼教授也很高兴,临别之前, 他还拍着许愿的肩, 朝她笑了笑,“Lucky,希望你能重新回到团队。”
许愿穿着白大衣,头发用青簪盘着,双手插兜,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冷。
人很漂亮,可却像风中摇荡的芦苇。
似乎只有在周聿白面前, 她才露出小女孩的天真。
托尼教授知道她的心情,目光坚定地看向她,“Lucky, 你丈夫的妈妈会没事的。”
许愿笑了笑, 嘴角的梨涡浅浅, 她从兜里掏出一根笔,递到托尼面前, 长睫轻眨, 她说道:
“教授, 从前您送我一支笔,告诉我, 用笔记录每个患者的情况, 现在,我也想送给您一支笔。”
托尼教授愣了愣, 他接过笔,“这是......”
“教授, 这次谢谢您,您那支笔,用了好多年了,这支钢笔送给您,希望更多的患者因着您,得蒙医治。”
许愿的眼里满是真诚,她嘴角含笑,虽然站在高大的教授面前,像个孩子,但她身上那股子清冷气质,却遮掩不住。
托尼教授眼眸泛雾,他拍了拍许愿的头,笑道,“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也无碍。”
许愿点头,“谢谢您。”
阳光落在她身上,清丽的小脸,明媚照人。
辞别托尼教授,许愿回过头,便撞见男人站在光影中打电话,高大挺拔的身子,气质温雅。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神色淡漠,搁在西装裤侧缝的手指,动了动。
许愿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眼睛顿了顿。
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长,如一截美玉。
她突然想到,他手指上沾了草莓汁的样子。
性感诱人。
耳根子红了红,她将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挪到耳后。
周聿白正在和小何谈话,瞥见许愿,忙挂断电话,朝她走去。
“托尼教授走了?”他问。
许愿点头。
“很累?要不要陪你睡会儿?”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泛起柔意。
他将手机放进裤兜,想去牵她的手。
但许愿却先一步,伸出小拇指去勾住他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袭来,她惊叹。
果然,帅哥的手指都似玉清凉。
“确实有点困了。”她揉了揉眼,靠在他身上,看向窗外,窗外绿树如茵,有个金发女人正推着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两人脸上堆满笑意,好像疾病,从未带过悲伤。
许愿有些羡慕,她抓住周聿白的手,晃一晃,“其实陪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周聿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瞥见老人脸上的笑容,他点头,“嗯。”
“走吧,回去睡一觉,说不定,黄莺女士就醒了。”
“怎么又叫黄莺女士了?”男人低头摸了摸她的鼻子。
许愿撇撇嘴,“不好意思喊妈。”
男人弯腰与她对视,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眸,深邃又清澈,许愿总是忍不住迷失在他的双眸里。
他扣住她的腰,薄唇微启,“许愿,还没有适应身份吗?”
许愿红了脸,丢了心,“我......慢热。”
男人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道,“看来我还没有焐热你的心。”
声音低沉,悦耳,还多了丝委屈。
许愿笑了笑,“那你再接再厉。”
“好。”他点头。
“去睡会儿吧。”说完,她抓着男人的手往里走去,只是眸光还忍不住看向窗外。
如果,她也有母亲陪伴就好了。
许愿早上放了小护工一天假,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小护工临走时,还依依不舍抓住许愿的手,承诺回来一定好好照顾黄莺女士。
许愿当时,目光淡淡,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屋子里静悄悄的,窗户开了条小缝,有风不断吹进来。
周聿白走到屋子里,将大衣脱下,又伸手去接她的衣服。
将两件衣服,抚平皱褶,挂在衣架上,他回眸,“要喝点什么吗?”
许愿摇头,她头有点晕乎乎,只想赶紧睡一觉。
周聿白见状,看了眼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忙扶着她在沙发上躺下。
沙发太小,两个人有些拥挤,周聿白想了想,坐在沙发上,将小姑娘的头搁在自己大腿上。
他将许愿头上的青簪取下,乌黑长发像瀑布般绽放在他腿上,他摸了摸她的发,柔声道,“睡吧。”
许愿没说话,一大早就起床,神经紧绷到CT结果出炉那一刻,此刻,她已满身疲惫,没再说什么,缓缓闭上双眼。
梦里很香,有母亲拉着小小的许愿,陪她在公园里捉蝴蝶。
她被石头绊倒,跌在地上,捂着腿痛哭。
明明腿上没有伤口,可她就是想矫情地在母亲面前落泪。
母亲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发,将她抱起。
她身上可真香啊。
像夏天的晚风。
母亲的怀抱可真暖和啊,暖到她不想动弹。
慢慢地,她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美的脸,女人摸着许愿的头,笑道,“可怜的鸢鸢,怎么哭成这样?疼不疼。”
是温荷。
是温荷啊。
怎么会是温荷呢?
可小小的许愿并无此困惑。
她哭泣着,抓住女人的手,无助地望向她,“妈妈,鸢鸢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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